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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陈赏堂的这封信,在字里行间中多了一份生疏。
      “劳烦夫子将书信念得再通俗易懂一些?”
      “陈公子的意思是他现在朝就任要职,同太傅千金已结连理。还请小姐另择良婿,不必挂念。”
      已结连理?另择良婿?意思是在说她跟陈赏堂的婚事黄了......
      梁清许笑脸盈盈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阴沉,眼眸子盯着桌上的那张信纸一动不动。
      梁清许沉默了片刻,低沉着嗓子说。
      “有劳夫子今日来府一趟。玉叔,送客。”
      细观眼下之景,屋里的其他二人知趣地退到外头。
      待他们走远后,梁清许端正的身子瞬间瘫倒在椅背上。两眼的无神显现着她的难以置信,半张开的嘴巴酝酿不出一句话。
      细数以往种种,梁清许花了不少心思放在陈赏堂身上。
      难道是她梁清许做得还不够好?
      不,明明就是她太蠢!
      现沦为戏文中的遭人抛弃的悲情女子,梁清许心里除了怨恨陈赏堂的薄情,更多的是在心疼这些年为他及陈氏一族所置办出去的钱财。
      在梁家后院,梁清许养着一匹从战事下来的马儿。十年过去,如今马儿已是老马。每次它见着梁清许,会兴奋地吼叫两声。
      畜生尚知恩图报,眼下又怎能为这连畜生都不如的负心郎而伤心到痛哭流泪。
      可怜了她那过往的大好年华!
      这头梁清许嘲讽自个儿,另一头外头办事的玉蕖正提着两壶子小酒跟一只烧鸡地从不远处经过。
      梁清许眼尖地喊住了玉蕖。
      “玉蕖,还剩下多少银两?”
      “小姐的耳坠子一共当了五十两。去“又一村”买完酒跟烧鸡,还剩下四十两。”
      玉蕖拎起两手的战利品,置于两人面前晃了晃。
      酒,是掌柜珍藏多年的良品。烧鸡,是只肥而不腻,四肢健硕的外藩鸡。这上下一番的特意,只为让她家小姐今夜能开怀畅饮。
      “你拿三十两给我。这烧鸡,交代给你跟玉叔两人处置。”
      玉蕖迷迷糊糊地从兜里掏出荷包,分给梁清许三十余两碎银。
      见梁清许攥着银子便往大门口走,回过神的她声色急促地喊住人家。
      “外头天黑,小姐这是急着要去哪儿?”
      梁清许的脚步顿了顿,背对着玉蕖说着。
      “水一方。我今夜会晚点回来,你不必等我。”
      水一方?那不是男子行风月之事的青楼!
      “小姐!那是烟花之地,您一个姑娘家去哪种地方做何事?”
      玉蕖顾不得双手的负重,小跑到梁清许身侧。
      她一把挽住了梁清许,抬眼瞧见对方此刻脸上布满着一层阴云。一双眼中渗满零星的泪珠,条条红血丝点缀在眼珠子周围。
      与此同时,她家小姐那天生的一副清脆甜美的嗓子,靠近听来带着沙哑的瑕疵。
      “自然是去喝酒听曲。”
      玉蕖一听,甚是紧张地抓紧梁清许的衣袖子。
      “要是、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臭男人对您做出轻薄之举。这实为有损小姐您的名誉啊!”
      “玉蕖,是你多心了。再说了,本小姐的名誉不早就坏遍了街坊。”
      梁清许低头一笑,微微用力地拂去衣袖上的那只手。她挂起往常的无所事事,迈着轻盈的步子向大门口走去。
      天虽未黑透,可那条风月巷子却早早地挂起生意的红灯笼。凉风一吹那灯笼,摇曳着灯火搅乱着梁清许极力想平复的心情。
      在巷子深处的一家酒楼,门前站立着两名提着红灯笼的姑娘。她们扭动着身姿,妖娆地招呼着被拦在门外的客人。
      此处酒楼名为“水一方”,取自诗经“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它无论是在文人雅客,还是达官贵人间皆小有名气。它家的曲子及酒水,在坊间被称能与宫廷媲美的绝品。
      不过梁清许私心认为这家酒水比不上“又一村”的清明雨,但那小曲儿的确值得一听。
      “哟,梁家小姐又上这儿喝酒。”
      梁清许刚寻了一个角落坐下,正对角一名提着壶小酒的男人便朝这处走来,他手里还攥着把折扇。
      她记得此人是东街丝绸店的少爷柳虞。他人读过书,身上有着几分才气。
      “不知柳公子是否能赏脸,陪清许喝上几杯?”
      “这是在下的荣幸。”
      柳虞提起酒壶往梁清许面前那一只空酒杯子倒去,却被对方快一步地用手掌遮挡住了杯口。
      他迷惑不解地抬眼望向梁清许,只见其摇摇头。
      “你我今日换坛子喝。”
      “好!”
      三小坛子酒连番下肚,柳虞已是头脑发昏,险些从凳子摔倒在地。他再抬头在瞧瞧这梁家小姐,仍然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清醒模样。
      “梁小姐,真是好酒量!”
      梁清许既会喝酒,却又不会喝酒。于她而言,酒如温水且毫无半点威胁。它冲不淡心里藏着的哀愁。
      梁清许的心才安静下一小会儿,一侧连续的碗碎声惊扰到她的宁静。
      “连个《秋色赋》都不会唱!竟还敢跟官爷我顶嘴!贱/人!”
      一声极为响亮的耳光子,瞬间吸引住珠帘子外所有的目光。紧接着是一位女子轻微的抽泣声,及“水一方”的余妈妈低声下气的安抚。
      “官爷息怒!窈窕今夜身子不适,真的不宜唱《秋色赋》。”
      只见一个五大三粗,带着佩刀的胖子从帘子后头走了出来。他疾步走至大堂内的圆形台子上,粗鲁地拎起一名正在旋转的舞姬。
      “《秋色赋》,会不会唱?”
      舞姬惊恐作样地摇着头,下一秒便被胖子不屑地甩手在地。他转身又去揪另一名乐师的衣领子。
      原本怡然自乐的酒楼被此人搞得人心惶惶,众人皆作不安状,没了喝酒论风雅的兴致。
      同梁清许目观一处的柳虞无奈地低叹了一声。
      “这些官兵子的脾气躁得很!听人家说在前段日子,他们差点抓住了前朝的逸娑公主。”
      柳虞举起酒坛子,敬了敬梁清许。
      “没一个会唱!余妈妈!我瞧你这店,赶明儿是不用再开了!”
      话毕,这胖子扬手一甩。周围其余的几名官兵子一下子似那脱缰的野马,肆意地摔砸东西。乒乒乓乓声,扰坏梁清许喝酒的兴致。
      “官爷,我会唱《秋色赋》。”
      梁清许站直身子,嘴角露有一抹危险的笑容。
      众人的双目纷纷投向这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两颊微红的清瘦女子。他们交头接耳地猜这位胆大的女子是何许人也?
      “你会唱?”
      胖官爷招摇地踱步到她跟前,一手重重地拍在木桌上。下一刻,酒桌子碎成了两半。
      此时,人群中的一名小兵认出了梁清许。他垫起脚尖,凑到胖兵耳侧。轻声地说:“大哥,小弟认得这女子。她是县官老爷举荐给苏公公的三名歌姬中的其一,东街梁宅梁清许。”
      听完,胖兵贼眉鼠眼地上下打量了梁清许一番。随后,他扬手往后一挥。
      “奏乐!”
      得了命令的几名乐队颤颤巍巍地走上圆台子,慌乱地抚弄起弦音。梁清许附和着婉转的琴声,唱诵那一曲唯美的《秋色赋》。
      “秋风萧瑟瑟,枯叶落无痕。挽袖拂菊二三朵,耳闻女子轻叹四五声。秋雨细条条,孤灯无人晓。执笔乡思六七句,唯见书生泪流/八/九行。秋藤褐空空......”
      待到声停琴止,整个大堂已然是鸦雀无声。小小寂静过后,如雷般的掌声扑面而来。
      梁清许立于这一片溢美之词间,畅快地迎受众人的倾慕之色。她绝不会因陈赏堂而妄自菲薄,她有着寻常男子爱慕的绝美歌喉。
      掌声雷动的情景,大约持续过了好一会儿。就当梁清许准备迈起步子下台时,从台子正上对着的一间雅间内传出几声清脆的掌声。
      紧接着,一名身着藕紫色衣衫的小姑娘从楼上走了下来。她蹦哒地跑到梁清许跟前,五官长的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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