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长安》王玉景

4、第四章 尘埃落定

　　最后过了十多天，奉国公终于回来了，但也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奉国公被取缔封号，全家上下被贬为庶民。念在裴家先祖有开国之功，裴家这个老宅得以保留，但其他宅子和田产都要充公。至于而和裴家一衣带水的高丞相也被革职，准备还乡。

　　听到这个消息，裴夫人再次昏了进去。“啊！”长媳薛碧枝也站立不稳晕倒了。“娘，大嫂！”场面又是一团混乱。

　　这一场风波就此告终。一夕之间，裴家从王公贵族变成了普通庶民，曾经的高门富户变成了独守一宅。

　　不仅如此，裴黛凝大哥裴睿修受到迁累，将军的职位也没保住，在裴老爷回来的第二日也被革职归家。

　　裴黛凝的外公高丞相被革职，打点了家当回乡。裴家去送到时候，裴夫人和裴黛凝哭的眼睛都肿了。裴夫人怨愤上天不公，她父亲一辈子清廉却落得这个下场。裴黛凝趴在外公怀里一直哭，这个打小就疼她入骨的老人再也不能庇护她了。外公却一直叮嘱她：“凝儿呀，以后要低调做人，尤其是你出嫁以后，可不能再胡作妄为了。”“外公，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裴黛凝的眼泪打湿了灞桥的芳草。

　　短短的时间，裴老爷头发花白了很多，把府中上下的人都聚在一起，管家刘顺拿着一张名册念道：“听到名字的这些人即刻遣散，每人得八两银子补偿。剩下的人也想走的也可以按这个制度来安排。”

　　他哗哗哗念了一堆名字。几个主子裴睿修面目沉重，薛碧枝哭哭啼啼，裴黛凝和两个弟弟则是一脸呆滞，瘫坐在椅子上。直到现在他们还无法接受自己被贬为庶民的事实。

　　一个仆人喊道：“老爷，赵长不想走，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在国公府服侍，你把我们赶走了，我们可往哪里去呀，我们全家几口是要被饿死的。”另有人磕着头道：“老爷，不要赶翠莲走，翠莲想留下来服侍小姐。”“老爷，把我们留下吧，我们还愿意给裴家效力。”

　　裴老爷叹了口气道：“不是老爷我要赶你们走，只是现在裴家已经不是公卿了，吃不了皇粮，田产又被充公的差不多了，我们现在上下也是庶民，你们这么多人裴家实在是开销不起，也会耽误了你们前程。这样吧，愿意离开的人每人加到十两，实在不愿意的就留下吧，但是留下的人工钱肯定没有之前多了，还有另外，以后几个院子的吃穿用度都有减少一部分。否则这裴家怕是支撑不了多少年月了。”说完转身离开了。

　　薛碧枝听到这话哭的更厉害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这么快就要苦日子了，老天爷，你睁睁眼呀，我这辈可没做过亏心事，怎么会遭到这样的苦难。”。

　　跪着的一群奴仆则接头接耳，商议着留去。

　　裴黛凝在丫鬟拾香和水澜的搀扶下浑浑噩噩才回到自己的院子，满脑子里都是国公府千金的身份没有了，金银钱财没有了，裴府以后富贵繁华日子没法过了，什么华服美食、珠钗玉镯她就不能随心所欲的购买了，娘家的靠山坍塌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呢，她脸色惨白，将绣了一只梅花的帕子盖在脸上……真希望是一场噩梦。

　　不一会孙雪蓉走了进来，托着她的手道：“表姐，你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旁的人，只有我。”“哇！”裴黛凝当即趴在她怀里就大哭：“怎么办呀，蓉蓉，我爹要给我陪嫁的百亩亩良田和二十匹良驹没有了，这嫁妆怎么办呢。”孙雪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安慰她道：“表姐，好在舅舅舅妈都还安好，一家人齐全，你那十五车嫁妆也齐齐整整的，你也别太伤心了。”

　　裴黛凝哭了许久，孙雪蓉便在她的房间里陪她一同入睡了。两人躺在云锦软缎里，手握着手，裴黛凝盯着床边垂落的紫色流苏，喃喃道：“蓉蓉，你说这一切都是做了一场梦该多好呢。”孙雪蓉柔声道：“表姐，事已至此，你还是想开点吧，这世道瞬息万变，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说不定哪天又东山再起了。最重要人还在。不像我，我爹娘没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蓉蓉！”裴黛凝为她拭着眼角的泪水，“你别哭了，我听你的，都不要再去想那些难受的事情了。”“表姐！”孙雪蓉抱着她，反而哭的更伤心了。这下得裴黛凝安慰她了。

　　大清早的外面的门就被拍的直响：“不好了，大小姐，少夫人和大公子在吵架呢。”

　　“嚷嚷什么呢，嚷嚷什么呢，扰人清梦！”裴黛凝翻了个身继续睡，她昨晚睡得晚，肯定顶两个黑眼圈，怎么出去见人。

　　孙雪蓉打了个哈欠拍拍她道：“表姐，咱们还是去看看吧，大嫂一向都是泼辣性子，大哥又是军营里呆惯的，别动起手来没轻没重，闹出什么事。”

　　“好了，好了，帮我们更衣！”裴黛凝朝外面喊着。拾香带着两两个丫鬟推门进来，手里都背着毛巾和热水。

　　裴黛凝打着哈欠扫了几人一眼：“怎么今天伺候的人这么少？”拾香忙低眉道：“小姐，昨日老爷遣散了了一大半奴仆，现在能使唤的也就不多了。”裴黛凝这才脑子清醒了些，暗暗叹了口气，以后进进出出的也只有几个人能服侍了。

　　两人洗漱后，着了素净的衣衫往裴睿修的院子而去，大老远的就听见有人哭天喊地。

　　要说这裴家二老眼光好也是好，打小给裴黛凝说了一门好亲事，但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给裴睿修娶的这门媳妇就不咋地。薛家是行伍出身，薛将军也是正二品的官制，膝下千金薛碧枝生的却是水灵，年岁与裴睿修相当，再加上裴睿修从小就想走先祖之路，在军营里建功立业，因此这也是一门好亲事。

　　谁知这薛碧枝娶进来，才知本是将门千金的她竟然十分粗俗，粗俗中添了三分泼辣，泼辣中又带了霸道，真真个让人生厌。

　　裴睿修与她感情也极差，宁愿常年待在军营中也不愿面对她，是以两人成婚多年膝下也无一儿半女。偶尔裴睿修还家省亲，与她也说不上几句话就会斗起嘴来，不过像这次吵闹声这样大还是少见。

　　更难得见的是裴黛凝的大哥裴睿修竟然一言不发，只是扶着一棵青槐树，连连叹气。

　　“好，这你可是同意了，我这就跟公公说去。”薛碧枝发乱钗落，像一个疯婆子，擦了眼泪，敛了深紫色的裙裾就要往外面走，院子里的一众仆从则一脸的惊惧。

　　裴黛凝和孙雪蓉踏了进来，看见自家大哥颓废不振的样子，暗道这次吵架难道是哥哥落了下风，就拦着薛碧枝道：“大嫂这是往哪里去，这么一早上弄出这么大动静？爹爹知道了怕是要责怪兄嫂没有分寸的。”

　　裴家全家老老小小都宠着这个小姑子，薛碧枝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昂着下巴声音尖利：“还好意思说什么分寸体统，你该不是脑子坏掉了，现在裴家可不是以前的裴家了。没了王侯公卿的身份怕是连普通的富裕平民都比不上，还顾忌什么家风，我去跟公公有话说，你们两个丫头别拦我。”说着将裴黛凝一推就出了院子。

　　“哥，这到底怎么回事？”裴黛凝火气大了，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

　　裴睿修冷着脸不说话，一个小厮上前道：“大小姐，不得了了，少夫人要跟大公子闹和离？”

　　“什么！”裴黛凝和孙雪蓉一听就急了，裴黛凝道：“蓉蓉，快去拦住嫂嫂。”

　　孙雪蓉连忙追了上去，她到底是跟自己逝去的父亲学过拳脚功夫的，脚步轻盈，很快就追了上去拦住薛碧枝道：“大嫂，等一下，表姐有话跟你说。”

　　薛碧枝厉声道：“小丫头片子，你就知道你表姐是不是，什么都听她的话，你何曾把我放在眼里，滚开。”说着去推她。

　　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索性功夫都一般，裴黛凝跑过来的时候，两人正脚抵着脚互扯着头发，好不狼狈。

　　“不要打了，像什么样子！”裴黛凝和丫鬟把两人扯开。

　　薛碧枝扶了扶头上的簪子，指着两个人大骂：“好你们两个没教养的，这样其负责自己的嫂子，我这就告诉公公去，让他好好管教下你们。”说着转身又要走。

　　裴黛凝拦在她面前道：“大嫂，爹爹是正是心力交猝的时候，娘身子也弱，你不要没事去打扰他们了。”

　　“哼！”薛碧枝冷笑，“难得你这个时候还心疼你爹娘，不找就不找。反正你哥已经答应了，我让他写个和离书我就可以离开了。”说着转身往自个的院子里走。

　　等回到谭华院，薛碧枝的哥哥已经不见了。薛碧枝插着个腰道：“杀千刀的，又去喝酒了，你们去把他给我找回来。”她向跟上来的丫鬟命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