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长安》王玉景

2、第二章 出府玩乐

　　裴夫人坐下来又道：“这样，凝儿，你也别亲自去筹办了，这大热的天也太辛苦你了。让管家去置办好了，你得好好休息，眼看着婚期就到了，到时候你晒得又黑又瘦怎么办？那时候怎么做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子，可别让我们的贤婿嫌弃你。”

　　“他敢！”裴黛凝娇嗔着，趴在她母亲的背上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娘亲，我自小就是你教出来的，什么穿着打扮的用度，我眼光都随你，哪能是随随便便的东西都能看的上的，管家刘叔买的东西我能喜欢吗，这都是以后要穿戴的嘛，怎么能随意交给别人。你们二老放心吧，我再怎么晒也一定是全天下最光彩照人的新娘子，你们对女儿这点信心都没有。”

　　“真拿你没办法！”裴夫人摸着她的头，把脸贴在她柔滑的面颊上，“就属我女儿最漂亮好不好。”裴国公道：“还不是随你，养的这几个孩子，就凝儿最像你了，也是最任性最贴心的。想到凝儿即将出嫁，我这心里呀真是难受，女大不中留，早知道把你生成男孩就好了，可以一直陪在爹娘身边。”裴夫人道：“好了，好了，说什么胡话，这生男生女岂是咱们能说了算的，都多留了三年了，该知足了吗，再留下去咱们的心肝就变成老姑娘了。”

　　“爹爹，娘亲！你们放心，凝儿一定会天天回来看你们的，不会让你们孤单的，要么我搬回来住也行。”裴黛凝笑得天真，“到时候你们可别嫌女儿烦。”

　　“真是傻孩子，傻孩子！”一句话把裴父裴母逗得哈哈大笑。裴父道：“哪有出嫁的姑娘搬回娘家住的，不怕别人耻笑，我们那贤婿能答应吗。爹娘只希望你们婚后和和美美，夫妻恩爱早早生个讨人疼的宁馨儿，爹娘就满意了。”

　　“爹！”说到生儿育女的事，饶是裴黛凝脸皮再厚也红了。但是还是不由自主地想以后她和赵寅囱的孩子像谁，是像她这么聪明漂亮，还是像赵寅囱那样稳重有才学，要是能多生几个就好了……

　　“瞧瞧，瞧瞧，我们的女儿也有害羞的时候。”裴夫人大笑。

　　爹娘走后，裴黛凝躺在凉椅上思忖着明日要买哪些东西：“胭脂水粉肯定少不了，就买长安最有名的沁芳阁的，还有翡翠琉璃也得有，听说天衣楼又出了新的式样，去拿个几十件衣服……”

　　“表姐！”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咋咋呼呼地跑了进来，使劲摇着她道，“表姐，表姐，快起来，有事跟你说。”力气大的简直要把人给摇散了。

　　裴黛凝正昏昏欲睡呢，这么被人吵醒，颇为不悦，翻着白眼坐起来：“做什么呀，这府里每天就你疯疯癫癫的没个消停，还让不让我休息会了。”

　　那少女一身杏黄的衫子，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讨喜模样，柳叶眉，圆圆的会说话的大眼睛，樱桃小嘴嫣红嫣红的的，是她的远房表妹孙雪蓉，因为父母亡故两年前寄住在他们府里的。她被人骂了也不生气，眉眼弯弯的，把嘴凑到她耳边道：“表姐，我跟你说，听说新月坊新来了一个姑娘，那曲子弹得叫精妙，身段也是一等一的，简直就是一舞惑长安，好多人都去瞧了，我也想去，你陪我一起吧。”

　　她以为裴黛凝会满口答应的，谁知她却翻了个身继续睡：“不去，今天采购东西，累了。”

　　“表姐！”孙雪蓉挠她的腰肢撒娇。裴黛凝不为所动：“别闹了，让我睡会，夜里闷得很没这里舒服。”孙雪蓉想了想，将一众丫鬟都支走了：“你们都下去吧！”然后才抬高了声音道，“表姐，你真的不去，你都快成亲了，以后就要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再不珍惜眼下这点光景，过去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裴黛凝哼了一声道：“就你知道，我娘还不经常出去吃酒、看戏，有谁管着她了。”孙雪蓉道：“那不一样，舅母这不是在国公府吗，表舅呀本就是不畏世俗的人，但你看看外头的，有几个嫁了人的大家闺秀还经常去外面玩的。你嫁过去可就是赵府的人了，听说赵家是书香门第，家规极严，这该怎么样能怎么样可不由的表姐你说了算了。哎，我都为你可惜。”

　　“好！”裴黛凝霍地坐了起来，“换衣服去，马上出发。”

　　两人换了装，活脱脱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一个青色长衫，一个墨绿的薄袍，都是极精细的剪裁。一个带帽，一个束起乌溜溜的长发，骑着马大摇大摆地出了国公府的后门。

　　等到了新月坊，已经月上柳梢，前面灯火重重，隐隐约约听见里面热闹得很。“黛凝，你也来了！”一个年轻公子追了上来，是陈司马家的二公子陈璞初，与她经常一起嬉闹的玩伴，与她年龄相仿，一个俊秀潇洒的年轻男子，今天穿了一件橙色的褂子，越发显得活泼热忱。裴黛凝下了马：“还不是因为紫烟姑娘的名头太响，我也来凑凑热闹，你怎么来了，不怕你那位孟大小姐吃醋，那个孟小姐的醋坛子可是不小的，我现在都能闻到你身上一股醋味。”陈璞初挑眉道：“你这个待嫁的新娘子都敢来，我怎么不能来。”

　　“哼！”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我当是谁家的公子呢，原来是假凰虚凤，不伦不类。”

　　三人回头，可不就是裴黛凝口中的孟小姐，礼部尚书的女儿孟妍儿。她带着一个姑娘，两人打扮的都挺端庄正式，长裙曳地，满头珠翠。

　　裴黛凝从来不是嘴里吃亏的主，上下打量了下她们道：“来这里还端着架子，假正经。”说完抬头挺胸往里走，陈璞初也跟上去了。

　　“啊！”气得身后的人七窍冒烟。

　　裴黛凝进去后就看到热闹的大厅里无数个熟悉的身影在晃动，这家的小姐，那家的公子，无一不都是男装打扮，裴黛凝摇手给他们打了招呼，就和孙雪蓉混进了人群。

　　鼓声叮咚，台上妙龄女子的精妙舞蹈让人眼花缭乱，是混合了西域和中原多种风格的，而舞衣也是彩虹色的，让人大开眼界。“好，好……”人群爆发出一阵阵欢呼，裴黛凝和孙雪蓉也是伸着胳膊同别人一起喝彩，好不热闹开怀。

　　这时候孟妍儿和自己的女伴就知道穿的正式有多不方便了，人群拥挤，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踩着裙裾，踉踉跄跄，里面多是男人，看着两个漂亮女子免不得就有登徒子欲上来轻薄。才一会，孟妍儿就气愤道：“我们走，这乌烟瘴气的地方不是正经人该来的……”

　　裴黛凝热闹了会，就凑到几个熟悉的朋友桌子上讨酒喝，葡萄美酒夜光杯，又有歌舞欣赏，好不尽兴。

　　这时候音乐突然停了，紫烟姑娘的舞也达到了高潮，一身华丽彩衣犹如一朵硕大的莲花绽放在舞台上。从舞台后面传出清越的萧声，直上云霄。紫烟妩媚一笑，转身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从珠帘后面就走出一个人来，手里吹着的是一把通体碧玉的萧管。他一身白衣，眉目清绝，风华乍现。紫烟和着他的萧声起舞，翩然若仙，两人时不时四目相对，其中情意缠绵不绝，犹如忘却红尘的仙侣。这样的配合真是绝了。

　　裴黛凝捏着酒杯好奇道：“这人谁呀，怎么就独独得了紫烟姑娘的青睐？”

　　正在磕着瓜子的太仆寺卿的大公子郑骁道：“这人好像是才回长安述职的陈阳王世子，这人可不得了，比我，他，他都强……不但文采风流，而且浪漫多情，出手阔绰，就是花丛中的郎君，情场里的浪子，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说的就是这样的人物。听说在洛阳就久负盛名，没想到初来京城就做了紫烟姑娘的入幕之宾，真是好本事，好本事。”说着一脸羡慕的样子。

　　“当真是这人，改日我们可要想办法结交一下，听闻此人在马球、投壶方面可是行家。”另一人很是惊喜。其他人也凑过来听热闹：“看来是不会错了，这容貌这气度与传说中不无二致。”

　　“呸！”裴黛凝不屑地翻了翻白眼，“文采再好能比得上我家夫婿吗？咱们这么出来玩都是逢场作戏算不得真，哪像这种这么出格的，亏的还是皇家子孙呢，以后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许给她可就是倒了血霉了。”谁让这个人比他们会玩，她就是看不惯，不服气。

　　郑骁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就是因为是皇家的才可以这么恣意妄为，谁敢惹他呀。我看这京城烟花柳巷的女子都多这人翘首以盼呢。你瞧瞧旁边那些千金小姐眼睛都看直了，那，你那那个，眼里的火都想把紫烟给烧成灰。”

　　“咦！”裴黛凝打了个啰嗦，“当下的女子都怎么了，真是世风日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