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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春猎初见 ...

  •   待到了长安,沈易安就和陆无灼和荀家小姐分开了。那时正是上午,顾府门前,车马稀疏。他只身一人,为免失礼则先向门房说了一声。可门房却态度不善,以为他是平时叨饶尚书大人的那些人,就匆匆将他赶了出去。
      幸亏,沈易安想起当时老太公曾给了一封信让他带在身上,他便将这信交给那门房一看。不料那些平日里求见尚书大人的人都拿着这样不知何人所写的信件,门房则不耐烦地将沈易安赶了出去。
      沈易安略一思索,这封信如果是管家看见,他必然识得,可这门房却不通文墨。他还是开口道:“人们都有求于尚书大人,若真是的话,那身上所带的银两必然不少。自认有才之人,往往气质狷狂,才华横溢。但像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是不会冒犯到尚书大人,而且,您的确为尚书大人考虑周到了,尚书大人仁厚,也是不会责怪于您的。不管您是否相信,我确实是顾老太爷遣来的人,如果有贻误,对您也实在不方便。”
      那门房略一思索,觉得沈易安言之有理,也就先将他带到管家处了。管家看罢信后,将他带去了顾伯母的面前。顾伯母四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却很年轻,一身霜白色的长裙之下人显得格外清瘦,颇有前朝的风骨,与如今流行的浓艳的胡风十分不同,虽然气质清丽却不让人生疏离之感。
      沈易安向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她起身将他扶起,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才开口:“易安,旅途辛苦。”
      沈易安诧异她知道自己的到来,忽然顾伯父或许向伯母提及过,就不觉自认浅薄。他按照礼数向对顾伯母问候。顾伯母言语轻声问候,但却没有端长辈架子,对沈易安也多有关切之意。说罢,顾夫人据安排管家带沈易安去自己的房间。
      因为对顾伯父文章的敬仰,他还是有些急切地向管家询问顾伯父什么时候回来。老管家想到是去会那一位则略一迟疑,略带抱歉地对他说:“沈公子,朝堂之事复杂,只怕还早呢,老爷房中的藏书颇多,不若为沈公子择几本消磨时光。”
      沈易安淡淡道谢,便随着老管家进了院子。读书的间隙,沈易安从窗口望出去,长安与洛阳相近,天空的样子也颇为相似,暮色渐深,当年父亲在的时候,如果有时间,母亲会为一家人准备午饭。到了时间,老嬷嬷到他的房间里牵他出门,远远地看见一团暖黄色的灯光,仿佛隔绝了冬日里所有的寒冷,其中忙碌的人影晃动,那一瞬,沈易安几乎感觉回到了儿时。忽然,一阵西风卷过面庞,方才惊醒不过是一场幻象。
      老管家的声音忽然在耳边传来,沈易安一惊,对管家慌忙回应。管家带着淡淡笑意地说道:“沈公子想来是看书看迷糊了,这一点跟老爷倒是真像。瞧,快给忘了,老爷回来了,正巧一同用晚膳吧。”沈易安压住面上的狂喜,对管家道谢并请他带路。
      那时,顾伯父和顾伯母已经坐在餐桌上了,沈易安先行礼,顾禹马上扶他起来,并将他引到位子上坐下。两人投缘,刚寒暄之后,顾禹向沈易安问起了学问,沈易安回答得对答如流。顾禹十分欣慰,但是他并不就此止住,反而问了沈易安如果将这些理念用于治国的想法。沈易安脸上满是盖不住的欣喜,他浅吸了一口气侃侃而谈着自己那些甚至有些大胆的想法。顾禹看起来并不一定感到赞同,这让沈易安心里有几分没底,对于顾伯父,他希望自己能得到他的赞同,故而向顾禹问他的想法。顾禹一笑,继而开口道:“若是我在朝堂之上,我一定不敢提出如此想法,因为我已经见过太多失败的变革,已经不敢尝试。可变革的失败往往并非真正触动了根基,而人们此后却对这种大刀阔斧的改革望而却步。但是没有这样的改革,朝堂上的积弊往往难以革除。所以尽管我与你意见不同,可是你的意见有理有据,我也十分欣赏。”
      沈易安拱手谢顾禹赐教,沈易安拱手礼将成之时,顾禹将沈易安的动作止住,并说道:“易安,礼仪是为了让人对彼此有敬畏之心,若是因此使人不便就不好了,以后在此处就当自己家一样,莫要拘礼。”
      第二天,顾禹与沈易安正讨论经学之时,老管家进来通禀皇帝的春猎之邀。顾禹直接告诉老管家拒绝此事。老管家却说,皇上勒令顾尚书必须携沈易安前往。顾禹的眉头缓缓锁起,皇帝要带上沈易安,到底是借着沈易安撒出对前朝的气,还是希望他卷入朝堂之中。其中无论哪一种,都不是顾禹希望的。顾禹再一思衬,觉得胡人虽然意气用事,但当今圣上倒没那么看得起自己的手下败将,更有可能的是看自己也快到告老还乡的年纪,准备为自己找一位接班人吧。
      私心上来说,他希望沈易安归隐山林,安心于自己的名山事业。可是,乱世之中,谁又能置身事外呢?与其被命运的大潮推着前行,倒不如自己挽住命运的缰绳,且,这庙堂之上,沈易安也不一定不会陷入朋党之争。只是,伴君如伴虎,这又岂是易事。面对诸多选择,顾禹感觉自己几乎难以抉择。但,就在下一瞬,他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个选择是可以规避所有风险的。这是沈易安的人生,这个选择,应该由他自己来做。
      顾禹相信沈易安明白其中的道理,他认真地看着沈易安,对他说道:“易安,你看呢?”
      沈易安徐徐开口:“陛下圣旨,易安自然遵从。”
      “管家,你就按易安的意思回禀陛下吧。”顾禹对管家说道。
      管家退下后,顾禹对沈易安开口说道:“易安,我知你心性。留守长安,身侍敌国,对你而言是一种耻辱。但是你要知道,先帝撤退江南之时,尚有晋民留守此地。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讲,最重要的是止战休戈,要还的,是给天下人一个太平天下,那么,此后才没有人死于战乱,无论是秦民还是晋民。”
      沈易安在阴影里,点了下头。
      长安地处偏北,刚开春,猎场中的树木仍然十分凋敝,一层薄雪盖在枝桠上,看似萧索,在沈易安看来却有一种旷远的意境。哪怕在人们寒暄的声音中,沈易安依然觉得很安静。他骨架清瘦,虽然刚开春仍风寒料峭,可毕竟冬日已过。几近春日的风,总带着两分舒爽。沈易安不愿意错过这良辰美景,况且今天场合重要,不容分神。
      唐韧此时正跟一群世家子弟聊天,他脸上的那层笑意风轻轻一吹都能吹开。跟这群人聊天完全是消磨等萧毓的无聊。但,那群世家子弟,一天到晚呆在家里不是挥霍家中钱财就是纵情声色,比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还要无聊。他随意地向远处一望,见一人立在一棵行将枯死的老梅树下,那人一身单薄的白衣在寒风中微微浮动,看得他心中一惊。整个人不自觉地向他的方向挪过去,看着那单薄的衣衫,不假思索地脱下大氅给他披上。
      沈易安从远处收回思绪,看着身上这件大氅,心中感觉十分别扭,因与那人不熟,也不敢多加询问,只是面色不变,神色如常。唐韧也心里慌乱,为了掩饰只能转身快步向随侍的仆从走去,叫他快回去再取一件厚衣服回来。
      小厮不解其意,唐韧也没好脾气同他解释。等那小厮走到一半,他又叫住他,嘱咐道:“切记必要是我平日里最不常穿的,且一定要是厚毛的,切记。”小厮有些奇怪,但还是答应了。
      唐韧几乎觉得自己做了这一生中最蠢的事情,又想起那人还被自己晾在那里。于是心一横,转头向沈易安走去。
      沈易安还是神色如常。唐韧则先开口道:“看先生衣衫单薄,刚才……实在是失礼了。唐突了先生,实在抱歉。”
      沈易安虽觉得奇怪,但知道那人的态度和行为并无恶意,也就开口解围道:“我初来此地,不知此地天气,衣服穿少了。公子古道热肠,将大氅递给我,救了我的燃眉之急。长安民风开化,男女之间尚未有过多拘谨之处,而且公子将衣服递我,是为他人考虑,是为善举也。”
      唐韧见未冒犯到沈易安,心中安定下来,又向猎场的入口望去,正见那小厮正气喘吁吁地向两人所在之地奔来。他像沈易安解释道:“让先生穿我这身衣服,实在是为先生添麻烦了,鄙人已令家仆取来另一身厚衣服,望先生勿要嫌弃。”
      “公子多心了,多谢公子衣裳,待春猎结束,鄙人便将衣裳归还贵府。”沈易安缓缓答道。
      忽然远处正有一人呼唤唐韧名字,唐韧语速有几分急促地向沈易安问道:“鄙人唐韧,敢问先生姓名?”
      “在下,沈易安。”
      这时,春猎的主角们纷纷到齐,略令沈易安感到惊奇的是安王家的世子也只比皇帝早到一会儿而已。但众人却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他忽然想起当时的一个传说,传闻安王世子萧毓孩提时遇一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说此子有贵相。待萧毓年纪偏大时,自己便有好学之心,并请祖父为自己择一良师。后来,他学识过人,在同伴之间既懂得礼让,也懂得相互合作,在同辈之间算得上十分出色。至于太子一派没有危机感,大抵是因为如今算是立国初期,根基十分扎实,对于安王一脉,要谋反,并不那么容易。而且,皇上十分看重太子身上杀伐果断的特质,对太子也并无甚不满。
      回神之后,沈易安听周围的人说太子. 萧毓和唐韧三人在追逐同一只鹿十分好奇,也就赶了过去。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射出了箭,众人皆赶着过去看。因为,太子殿下最喜射鹿,素来不让人抢他的猎物。在沈易安的角度,他看见萧毓的手在箭射出的那一刹那轻微地拐了一下,尽管如此,萧毓的箭离弓的声音也并不比那两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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