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乡来的扮禾佬》洞庭冷叟

25、夤夜救泥才

　　侦察排排长李大刚带着侦察排，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往西乡潜行着。
　　侦察排是湘北支队的精锐，他们都是身负武功的好手，配备了一长一短两件武器，各人还有自己所擅长的冷兵器，如大个子于盛海刀术精良，背上就插着一把大刀。
　　小个子侦察排长李大刚身手尤其了得，他是湘西人，自幼练武，一手醉剑使得行云流水，飘忽不定，就连大个子于胜海也屡屡败在他的手下。
　　侦察排负责侦察，收集情报，或完成特殊任务。解救泥才算不上特殊任务，但要在小鬼子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解救泥才，还非得他们不可。
　　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每次执行任务，都能出色完成。
　　深夜四点，他们到达了西乡乡公所所在地，在离乡公所五十米处停了下来，每人掏出一个黑头套罩在头上，只露出一双骨碌碌的眼睛。
　　李大刚一扫眼，见大门前毫无动静，就连岗哨都没一个。但李大刚知道，小鬼子绝不会没有岗哨，只是潜伏在一个还不为他们所知的地方。
　　李大刚一招手，十几个人围成一圈，李大刚悄声说：“我们绕到后门去，一班跟我负责救人，其余接应，今晚只救人，非意外情况，不准动刀动枪。”
　　说着一挥手，带着侦察排绕到了乡公所的后门，又一挥手，就有四个人飞步跨上高墙。
　　赵震天家的高墙，虽然比起一般人家的墙要高得多，但这些人身轻如飞燕，敏捷赛猿猴，在这些人面前，高墙犹如虚设。
　　李大刚最后一个飞上高墙，他毫不停留，狸猫般轻轻落在高墙下，悄无声息。
　　高墙下那四人正等着他，他一马当先，低头弯腰，顺着墙跟往前摸去。
　　在东西乡，他们对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熟悉得了如指掌，对赵震天家，也早就摸得一清二楚，知道哪里是厢房，哪里是大厅，哪里是厨房，哪里是柴房；就连赵震天睡哪里，赵德才睡哪里，下人睡哪里，乡兵睡哪里，他们都知道。
　　虽然十分熟悉，但要悄无声息地摸进赵震天家很不容易。赵震天家的房子与一般人家不同，连屋搭栋，最外围的房子没有后门，犹如在高墙内又设了一道围墙，要摸进赵震天家，要不撬开窗户，要不从屋顶翻过去。
　　要撬开窗户很容易，但难免发出声响，李大刚怕惊动屋里的人，尤其怕惊动了小鬼子，虽然桂香说了小鬼子住在大厅前面空地右侧的房子里，但谁知有没有变化。
　　小鬼子单兵素质很强，枪打得准，拼刺刀不但技术好，还悍不畏死，警觉性也很高，惊动了会很麻烦。
　　李大刚决定从屋顶上翻过去。
　　但从屋顶翻过去也有困难，这不是泥瓦匠盖瓦捡漏，可以大大方方地踩在屋顶上，即使瓦片发出响声也没有人管你，他们是要偷偷救人，不能发出任何声响，虽然他们身轻如燕，但一百多斤踩在瓦上，要不弄出声响很难，尤其是在晚上。
　　李大刚在房子的拐角处停下，一挥手，另一个矮个子□□春攀着墙角爬了起来，只一会就攀上了屋顶。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要是普通人，只怕一步都爬不了，何况地面离屋顶至少有四米高。
　　赵震天家一色的青砖瓦屋，墙面的砖缝虽然被石灰抹得溜平，但还是有洼陷，□□春手指就是抠在这洼陷处，两腿夹着墙角，脚尖蹬住墙角两边砖缝的洼陷处，手指脚尖一发力，就一伸一缩地往上爬了起来，一会就到了屋檐处。
　　他一只手紧紧抠住墙缝，腾出一只手轻轻揭起瓦片，瓦片揭开了，露出屋顶的墙砖来。
　　他轻轻将瓦片放在左手边的屋瓦上，然后手指脚尖一使劲，脚就踩在了墙砖上。
　　踩在砖上自然不会像踩在瓦上那样发出“喳喳”的响声。
　　他一边继续揭瓦一边一步一步极其小心地向前挪动着，没有弄出一点声响。
　　但这个地方一般人根本站都站不稳，右手边无遮无挡地悬着，一般人望一眼地面头都会发晕，一个不小心，就会栽了下去。
　　矮个子也不得不小心翼翼，他一边揭着瓦一边弯腰手摸着屋檐处的青砖往前爬去。一会到了屋顶。
　　然后返过身来，就见其他四人也跟在身后，伏在屋顶上等他开路。
　　他不敢停留，一边揭瓦一边用脚探着青砖往后退去，又到了屋檐处，回身向四处探望了一番，就跳了下去。
　　后面四人就快得多，依样画葫芦，也爬上屋顶，下到屋檐处，一个接一个也跳了下来。
　　他们摸到了大厅前面空地的左侧，蹲在墙角观察起来。
　　李大刚见空地里有一个小鬼子和一个乡兵在游动着，两人沿着空地的四围游动一番后，就站在了空地里不动了。
　　那小鬼子站在大门前，背对着大厅，自始至终都紧握步枪，四处张望着，警惕性很高。
　　而那乡兵就不是差一分半点，他的枪不是拿在手里，而是背在背上，游动完了，就站着大厅前的空地里一动也不动，低着脑袋似乎在睡觉。
　　又观察了一会，李大刚在那个□□春的耳边低声嘱咐了一番，留下他监视着岗哨，就带着其他三人躲在阴影里向大厅摸去。
　　他们没有在乎那个乡兵，却十分注意那个小鬼子，等那小鬼子的目光转向大门时，几个人飞快跃上大厅，向柴房摸去。
　　到柴房救人，必须经过赵德才的卧房，可赵德才的卧房门口卧着一条狗。
　　一道黑影飘过去，还没等狗抬起头来发出叫声，月光下就见一道刀光掠过，狗头就耷拉下来。
　　他们从赵德才卧房的窗子底下溜过去，李大刚又留下一人监视着，其他人继续向前摸去。
　　看到一条巷子，马上穿了过去，来到一个院子边的走廊上。
　　若是顺着走廊走一圈的话，就会发现，这里有柴房、猪圈、牛栏、狗屋等。
　　他们发现，柴房前并没有人看守。
　　他们摸到柴房，正准备撬开锁，就听得“咿呀”一声，一个老人提着一盏马灯出来，他们赶紧躲在阴影里。
　　那老人走到牛栏处，放下马灯，解开裤子，就对着牛栏小解。
　　那老人小解完了，提起马灯，却对着柴房看了一眼，心中有所疑惑，却又见毫无动静，就嘴里嘀咕了一声什么，回屋子去了。
　　他们赶快行动，其中一人在锁上捣鼓了一会，门锁就打开了。
　　李大刚留下两人留在门口，自己摸了进去，划了一根洋火，发现墙角跟下蜷缩着一个人，走近去，推了推那人，那人轻轻哼了一声，又不做声了。
　　洋火熄了，他又划了一根，照了照那人的脸，见那人虽然脸上虽然污头垢面，血迹斑斑，但隐约还是看得出，这是一张很年轻的脸。
　　但李大刚不放心，继续轻轻摇晃着那人，那人又醒来，轻轻呻吟了一声，李大刚不停摇着，那人终于醒来，睁着眼睛狠狠看着李大刚。
　　洋火烧到手了，李大刚没有再划洋火，而是轻声问：“你是泥才吗？”
　　那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是又怎么样？你们杀了我吧！”
　　李大刚“嘘”了一声，轻声说道：“你别误会，是小诸葛叫我们来救你的。”
　　听说是小诸葛派来的人，泥才心里一激动，又昏过去了。
　　确定了是泥才，李大刚也不管其他，帮泥才解开捆绑的绳子，蹲下身子拉着泥才的手背起来就往外走。
　　到了柴房外，沿着原路一路返回，在大厅里，等那小鬼子的目光又转向大门时，几人飞快溜下大厅，回到了□□春蹲守的墙角处。
　　□□春递给李大刚一根绳子，然后牵着绳子的另一头飞快攀上屋檐，李大刚一抬手，□□春就使劲将泥才拉上屋檐上的墙头。
　　□□春小心翼翼地拉着泥才背到背上，就顺着来路一步一步爬着。
　　这可比他来的时候危险多了。尽管来的时候也不轻松，但毕竟他身上没有负担，现在背着一个人，他必须一只手扶住泥才，平衡住自己和泥才，一只手摸索着抓住墙头的青砖前进，否则，一个不小心，他和泥才都会翻下屋顶。
　　他还不能弄出一点声响，否则，惊动了赵震天家的人，就前功尽弃。
　　他小心加小心万分小心地向前爬着，每爬一步，他都要付出全身的力气，汗珠不停点地往外流，额头上的汗珠迷住了眼睛，他也不敢擦一擦，他只得停住身子紧闭一会眼睛，才继续爬。好容易爬到了屋顶，他稳住身子，返过身来，像先前一样用脚探着路向后退去，等退到了屋檐处，他将拴住泥才的绳子紧紧绷住用肩膀背着，然后慢慢松开绳子，让泥才一点一点往下坠去。
　　感觉到泥才落地了，他一返身，轻轻跳了下去，屋顶上的人也一个一个跳了下来。
　　换了于盛海背了泥才，几人来到围墙处，一人跳上墙头将泥才拉了上去放了下去，然后几人也越过围墙，会合了围墙外的人，于胜海继续背上泥才，趁着夜色，十几人向尖背山潜去。
　　此时，夜色尚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