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来临》无语浅笑

16、第16章 好命的人

　　陆谦举着剃须刀脚丫正噌着人家腰肌，身下的人忽然睁开眼睛，四目相对，半秒定格，“妈呀”一声窜出水坑。
　　一杆跑出多远，才反应过来，赶紧又折回，“你，你醒了？”

　　原来救自己的竟是个小姑娘。
　　在墨离的眼中，上面的人也就十四五岁。唇红齿白，一双介于凤目与杏眸的眼睛，灵动圆润。肌肤白皙细腻，如瓷器一般。
　　就是一顶头发不像样，乱蓬蓬长短不齐打着弯，个别尖上还发着焦，活脱脱被遗弃的卷毛狗样。好在一身白色带狗爪印的睡衣干净整洁，倒显得小姑娘可爱稚气。

　　陆谦见他直盯着自己，深邃的眼眸隔着水面都能感到穿透力，不由缩了缩肩膀，“那个，你真醒了吗，能起来吗？”
　　墨离动了动身体，关节发出嘎吱吱声，屈肘撑力，哗啦从水中坐起。
　　陆谦跟着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到地上，却随即咧嘴笑了，“你真好了？”
　　盼了这么久，这人终于活过来了，陆谦说不出的激动，“那什么，你先别急着起来，我去给你拿衣服，你先别动啊。”
　　墨离动动僵硬的脖子，还没弄明白周遭，小姑娘跑回来了，通地一个大包裹落地，“耨，这里都是你的衣服，你随便选。”
　　墨离愣住，不能动时听这孩子说过，给他找了不少衣服，没想到竟这么多。可现在是什么时候，食物和衣物奇缺，这些不知要费多少力气。
　　刚要道谢，小姑娘突然一拍脑门，“哎呀，我忘拿毛巾了，你等一下！”
　　见小姑娘风风火火的又跑走，墨离不禁愕然，随即眼里露出笑意，这小丫头，还挺活泼，像个假小子。

　　陆谦找了一条大毛巾，怕他身体没恢复好，递过去时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墨离抬起的手一顿，这丫头，胆子还真大，自己现在只穿条内裤，她竟然要帮忙？
　　摆摆手，想要拒绝，突然发现嗓子发不出声音，无声咳了一下。
　　陆谦见状，以为他不好意思了，站起身，“行，那你自己擦吧，别着急，慢慢起来，剃须刀放这了，我先回房间，有事喊我。”

　　墨离点点头，见人走了，又咳了几声，还是没声。不禁急躁起来。已经瞎了，再来个哑巴，他娘的干脆别活了！
　　手捂住嗓子，感觉没肿没疼也没异物…难道，是太久没说话了？
　　卧槽！
　　我的手，还有这身上…
　　墨离自认自控力不俗，可此时全线崩塌。
　　身上手上胳膊上腿上，所有残缺的地方都好了，就好像从来没伤过。
　　不，即便受伤前他的皮肤也没这么好，饱满，光滑，润泽，简直像换了一副皮囊！
　　我滴娘诶，眼睛，眼睛也能看见了！
　　这是墨离最最糟心的地方，此时不亚于被炸弹炸到，直叫他头皮发麻，脑袋嗡嗡直响。
　　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使劲晃晃头让自己清醒，冷静冷静，摸摸这幻梦一样的肌肤，用力掐了一下，嘶——，是真的，不是梦。
　　可，为什么？
　　等等，记得小姑娘曾说过，什么‘重新长好了，真是不可思议’，难道那时说的是这个？
　　那也不对啊，没用任何医疗手段，怎么就长好了？
　　还有，他清楚记得自己被丧尸惨伤，怎么没变化？再者，这么一个小姑娘，又怎么在丧尸包围中救下他？

　　疑问一个个冒出，却没有半个答案，墨离暗叹一声，看来还得问当事人解惑了。
　　擦干身体出水坑，穿上衣物，当系上衣扣的一霎那，墨离长长呼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又活过来了。
　　回身看看水坑，嗯？这，怎么看着像个坟坑啊。
　　摇摇头，目向前方，几步处有棵矮树，一旁是条宽阔的石板路，通向上方。身后一条大河，哗哗流淌，对岸绿草茵茵。
　　这就是小姑娘的‘空间’？
　　还不错，青山绿水的，就是太安静了些。

　　蹲下将包裹系好，不经意扫了一眼水面，愣住。自己躺在这里这么久，怎么一点没浑浊，反倒清澈的像没用过一样？
　　抬头看向河流，这里的水应该那来的吧。
　　起身大步过去。河面不太宽，却很长，看不到上下游。河水清澈见底，微微泛绿，缓缓流动。
　　他忽地生起一个古怪的念头，只觉这水好像在享受着这份宁静悠然。
　　随即不由摇摇头，这是什么感觉，水怎么能说享受，成精了不成。

　　重回到坑边，拿起剃须刀，调整了一下，而后使用起来。随着胡须纷纷落入水中，突然瞳孔一缩，猛地站起。
　　胡须落在水里，先轻飘浮游，而后慢慢变得细微，就像冰凌融化，最终没了！
　　这哪里是水，分明就是硫酸啊！
　　自己竟然从这里出来，简直，简直见了鬼了！
　　…啊，是它！
　　墨离猛地看向河流，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只见小姑娘换了身正装，牛仔裤白衬衫，很中性的打扮。拎着一双拖鞋过来，走到近处，眼里忽地露出惊讶。

　　陆谦没想到这人会这么高，先前在外面时也没觉得他这么高啊。
　　见他胡子没刮完，此时还有大半留在脸上，怪异的很，“那个，你原来的鞋我扔了，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你先将就穿这个吧。”
　　鞋的事，听小孩念叨过，说自己的脚太大了，只找到一双拖鞋，此时一见，竟还是一双棉拖。
　　这鞋在陆谦手里像个小船，但到了墨离脚下却刚刚好，陆谦见状笑了，总算没白费自己一番辛苦寻找。

　　把胡子刮干净，收拾停当，再次转身，陆谦再次露出惊讶。
　　没想到这人这么年轻，还这么好看。
　　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双朗目，眼窝凹陷，带着一丝异国的意味。鼻梁□□，薄唇微薄，很有决断力的样子。
　　头发没有修剪，齐刷刷生长，使得看起来生猛又霸道，明显不好惹。
　　把鞋放下，退后一步，“那个，我叫陆谦，你叫什么啊？”
　　而后就见这人指指嗓子，摆摆手。
　　啥意思？陆谦迷茫看向他，这是个哑巴？不对啊，那时他喊自己跑来着。
　　“那个，你嗓子坏了吗？”
　　墨离摇摇头。
　　“没坏？...是只是不能出声了，对吗？”
　　对。
　　没坏，却不能出声，是声带出了问题吗？还是丧尸的病毒没解干净影响的？可看他脸色红润精神头好，完全没有半点中毒的样子…
　　要不…不行，也不知这是个什么人，万一是坏人呢。
　　“你等一下。”

　　墨离不明所以，见小姑娘明显有了什么方法，却突然对他戒备起来。急匆匆跑进到远处的房子，手里拿纸笔，“你写吧，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俨然一副审问的架势，墨离不禁失笑。之前不是很热情吗，还要帮我擦身，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要防备？啧啧，这警觉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
　　——我叫墨离，是一名军人。
　　“啊，你是当兵的！”
　　看到字迹，陆谦之前所有的疑问和担心全部没有了。
　　什么人会素昧平生帮助他人，什么人会挺身而出救助落难者，当然是军人啊。只有他们，才永远站在第一线，不畏生死，不计生死。
　　自己可真笨，怎么早没想到，乱七八糟吓了这么久。

　　墨离觉得挺稀奇，就这么一写，就信了？
　　陆谦看出他的疑问，肯定道，“我相信，你不会骗我的。那什么，我有个办法能治你的嗓子，但过程会很痛苦，就是会很疼，不知道你能不能坚持住。”
　　很疼？能多疼，有异形浓液腐蚀疼吗？
　　陆谦见他毫不在意痛快答应，反倒急了，“我说的是真的，真的会很疼，你刚醒来，身体可能还没恢复好，要不...不行，万一是因为病毒没消灭干净呢，治吧，别因为最后这一点前功尽弃，你说呢？”
　　墨离觉得这小姑娘智商可能有点问题，我都同意了，你这一脸商量的为哪般？

　　跟着走上石板路，终于看清这所谓‘空间’的整体样子。
　　还真是空旷啊。
　　路的尽头，一座青砖瓦房，算是这的中心了。
　　房前平整宽敞，一侧灶台，一张饭桌上堆满锅碗瓢盆。煤气罐在桌下，不过好像已经失去用处。因为离它不远处有个用砖头搭建的简易灶，里面一圈已被熏黑，一旁还有残留的木炭灰烬及几根短木树枝。
　　三层的置物架上，只孤单单放着一小包敞着口的米袋。
　　墨离收回目光，看来小姑娘的日子过得很清苦啊。

　　陆谦拉过椅子让他坐下，一边倒水一边道，“这水有很好的治疗效果，就是喝完身体会非常疼，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坚持住的。”
　　陆谦对墨离有很大信心，当初那么严重的伤情下都能救自己，况且还是军人呢，钢铁意志，绝对能挺住。
　　墨离一见他倒水，身体便不觉紧绷起来，而当接过来后，眸中登时骤冷。
　　清澈见底，微微泛着一点绿，这不正是那河水！
　　猛地抬头，凛厉的目光把陆谦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怎么了？这玩意能把胡子化了，还非常疼？你是想要我命吧！
　　陆谦不知缘由，壮着胆子道，“那什么，你是不是怕不管用啊，管用的，这水很好，我以前嗓子疼发高烧喝它都好了，真的，你看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差点死了都被它救…不是，你啥意思？”
　　杯子猛然递到嘴边，和着不善的目光，陆谦终于反应过来，勃然怒了，“你以为我要害你？”
　　一把夺过，咕嘟咕嘟喝下，啪地杯口倒扣到桌上，“看看，我会不会死！”

　　卧槽，真喝了？
　　墨离吓得赶紧站起，嗯？不是说喝完会非常疼吗，怎么没有痛苦，只有气愤？
　　等等，自己一直在那水里，怎么没被化掉？
　　突然想到这个关键问题，墨离瞬间质问的心思都没了。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你看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被它救…’，应该是救回来了，所以，自己能再活，能重塑这一身，都是这水的功劳？
　　可，这是什么道理？！
　　看看倒扣的水杯，墨离双眸微眯，片刻眉心一展。既然这样，试试。
　　拿起暖瓶倒水，而后一饮而尽。
　　“哎，你干什么？…”

　　陆谦真是要被气死了，这是要干什么，前一刻怀疑自己，后一刻却自己倒水喝，逗人玩呢！
　　而且一杯可比当初那一小碗多多了，这要疼起来还不得要了命啊。
　　顾不得生气了，“怎么样，肚子疼不疼，身上呢？”
　　墨离摆摆手，回身坐下。他不怕疼，只怕这水把自己化了，如今既然知道这水有如此神效，他要亲身体验一下。
　　此时，他只感到了水入喉间的清凉，入肺部的爽快，入腹的舒适，却独独没有痛感，难道小孩在危言耸听？
　　微闭双目，深入细品起来。

　　陆谦哪知墨离的感受，苦着脸站在旁边，一边生气他的行为，一边又怕他疼死过去。可一晃半个小时过去，没出血，没有汗，没有任何痛苦表情。
　　这咋跟自己当初不一样？
　　…我去，会不会是因为他泡过河水所以身体有了抵抗力？
　　思索半天，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这种可能，陆谦不禁瞪目向墨离，怎么还带这样的，早知道自己当初先泡澡再喝水啊，这人咋这么好命呢！

　　总听说羡慕嫉妒恨，今天陆谦可尝到是什么滋味了，真是控制不住想咬牙。
　　重重哼了一声，回身走到门旁看看表，快晚上了，做饭！
　　拿锅舀米，想到待会这人也会饿，又多添了一小碗，随即不禁瞪向墨离，这人怎么这么好命呢，醒来就有粥喝，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才遇到我这样的好人，哼。
　　燃起火，一边搅动锅里的粥，一边不时看向墨离。两脚分开，肩背挺拔，双手微握放在腿上，这个姿势从坐下就一直没变过，还真是当兵该有的样子。
　　想到之前那鬼模样，再看看现在的威武霸气，陆谦打心里高兴自豪，起死回生啊，神仙才有的技能啊。

　　陆谦美的哼哼起歌，忽然停住，这人醒了，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忽然闪出的念头，陆谦上扬的嘴里蓦地凝住，随即神情落寞下来。
　　如果那样，自己又是一个人了。那，是回南山，还是加入刘叔的队伍，还是按原计划，在这里孤独到老？
　　不对不对！
　　这人知道了这里，现在还了解到河水的神奇，他会不会害自己然后占为己有？或者，出去后告诉别人这个秘密，联手对付他？
　　啪，勺子掉进锅里。
　　陆谦站起，原本盼着他醒来，可现在…
　　轻手轻脚转到他身后，看着浓头的后脑勺，抿起嘴唇，慢慢抬起手…
　　啪！
　　眼前突然一闪，现出那时自己的狼狈，耳边响起那一声“跑”，然后是满目的血，骇人的伤…
　　手指轻颤，睫眸抖动，突然手掌收回，慌乱离开。
　　——太可怕了，自己竟起了杀人的心思。

　　墨离还不知自己不经意间躲过一劫，此时正陷入前所未有的震惊中。
　　他从最先感觉水慢慢扩散全身，渐渐‘看到’了它们。没错，他看到了自己的体内。
　　骨骼，内脏，血管，肌肉，如同三维解剖图尽在眼前。令人作呕的是，在这些脏腑的表面，竟有着大片大片绿色荧光，像沟渠里水蛭紧紧附着，不时闪动，使得体内一派黑红色。
　　果然是那异形的液体，该死！

　　随着一声愤怒，身体忽地疼痛起来。墨离终于明白小孩说的“非常疼”有多疼了。与此同时，体内动荡起来，骨骼移动，血液翻涌，那些荧光似乎终于等到机会，跟着雀跃欢腾。霎那间，他只觉身体胀大如鼓，几乎立时要爆炸一般。

　　——君子之道，……圣凡胎者，无非妄念，……冥目回光照，气满化为尘。

　　危急关头，墨离不觉念起了《心法》。随着疼痛微减，如获至宝，大声默念修炼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终于消失。再看体内，一切如旧。
　　怎么才能把这些该死的荧光弄走？
　　墨离恨的牙根直痒，只是有了之前的教训，不敢再轻心妄念，只得一面观察一面想辙。

　　河水已觉不出凉意，却能看到它浅绿色的身影。它们一路流淌，滋润着骨骼脏腑。流经之处，荧光被冲散，却转瞬又聚合起来。
　　看到这一幕，墨离忽然有了主意。
　　他开始有意识的让河水聚集冲刷，没想到荧光很有战斗意识，竟看透他的心思，遂抱成了一个大大的光团，阻挡河水的洗礼。
　　河水一见，如法炮制，昂首立于对面。一时间，两相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按理说，这样的画面任谁都会惊战，毕竟这战役要在身体里打响。可墨离却鬼迷心窍般全忘了这茬，全身心投入到现场。
　　耳听得金鼓一震，两方立时同时出击。霎时，万马奔腾，喊杀震天。水与光，缠绕碰撞，以极强的力量角逐。深绿与浅绿，交错翻涌，怒吼咆哮，往来间你死我活。
　　最终，两股绞在一处，嘎吱吱嘶鸣，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嘭！突然一声巨响，身心俱裂，伴随的极光差点闪瞎眼睛，墨离终于想起这战役的战场是自己的身体，刹那间恨不得把自己宰了！却随即陷入混沌中。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慢慢醒来，愣怔之后陡然一震，自己怎么还在？
　　嗯？这是…
　　鲜红的血液，健壮的骨骼，调达的筋脉，清亮的五脏六腑，整个体内像被重新换了一套内置，怡人夺目。
　　那些荧光没了！
　　难道两强较量最终不是毁灭，而是新生？
　　呵呵呵——哈哈哈——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9：43，九死一生，原来那时胡思不是乱想，原来老天早已做好安排，我墨离，命不该绝！
　　哈哈哈——

　　…嗯？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