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楚何

4、四

　　黎明，柳逸一身寒气归来，进门就说：“灵芝，咱们得去蜀地了，我在山上等了一夜，浩瀚一直没来，附近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很有可能是被你母亲的人带走了”灵芝脸色苍白的问：“会不会是浩儿有事耽误了，现在才过去，你两个错过了”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连自己也不太相信，突然，灵芝抓着他的胳膊，几乎是恳求道：“你再去看看行吗？再去一次，万一浩儿在呢？”柳逸扶她坐下，沉着的说：“好，我再去一次，不过你还是准备好东西，一个时辰后，若我没有回来，你带着青荷他们去江边等我”
　　唐安晕乎乎的睁开眼，天已大亮，使劲拍拍额头，瞬间清醒了，一扭头，方燕那丫头竟然还在睡，奇怪，昨晚怎么都睡的这么沉？“吱呀”一声门开了，灵芝端着洗脸水走进来道：“青荷醒了，昨晚睡得好吗？”唐安忙跑过去接住，不好意思地说：“灵芝姐姐，我自己来就行，嘿嘿，昨晚睡得特别好”方燕听到说话声一咕噜爬起来，灵芝见她俩有些窘迫，边向外走边笑着说 ：“洗漱后就过来大厅吃饭吧，对了，你师兄捎来话，让我们带上行李去江边等他。”唐安两人一愣，“要去那里啊？”燕儿忍不住问道。灵芝回道：“我也不清楚，只说让我们快些去”。
　　简单收拾了东西，王叔驾车，四人来到岸边，江风烈烈，吹在脸上生疼。岸边系着一条客船，却空无一人，灵芝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不会，出事了吧？唐安扶住她，问道：“灵芝姐，你还好吧，是不是江风太大了，要不你先坐在车里”灵芝摇摇头，率先下了马车，快速走到岸边，解开缆绳，跳到船上，招呼大家上船等着。唐安三人正犹豫着，毕竟才认识灵芝一天！这时，远处一个声音传来：“快上船，快开船”众人扭头看去，正是柳逸，施展轻功飞掠而来，连声的催促。唐安三人这才急急忙忙跑到船上，柳逸已来到几丈之外，众人这才看到，他身后还有一个人，马上就追上柳逸了。
　　灵芝长篙一点江岸，船向水中央驶去。唐安忍不住拍着船舷喊道“师兄，快点，快点啊”。背后崔琰的长剑直刺后心，柳逸急忙格挡，转眼间两人打斗在一起，不分上下。长篙停住了，可江中水流推动船只向深处行去，灵芝抬起左手对准岸上两人，喊道：“柳逸，快闪开”，声音未落，袖箭飞射而出，刺入崔琰右臂，柳逸趁机跳到船上。众人正松一口气时，船尾一颤，崔琰紧跟着跳了上来，晃了两下，晕倒在地。
　　唐安惊问：“箭上有毒？”“是迷药”柳逸回道，“别惊讶，还是师父研制的，不伤人，只是睡一夜罢了”灵芝撑着船问：“你怎么碰上官府的人了？”柳逸奔波半天，累的直接靠着船舷坐下，无奈道：“我上到半山腰，远远的看到他在林中转悠，似乎在找什么人，就赶紧躲到岩石后面，从相反的方向上山，谁知，偏偏到了山脚下，跟他迎面碰上，我赶紧跑，他一路紧追，就追到这里了”唐安笑道：“你不是不怕他吗？干嘛见了就跑”“万一他后面有官兵呢？”柳逸回道。
　　唐安撇撇嘴，扭头去看崔琰，胳膊上还在流血。唐安道：“师兄给我点止血药”眼睛仍看着崔琰，柳逸没好气的说：“没有”唐安盯着他看了看，柳逸扭头望向江面，唐安只好先过去包扎一下，刚蹲下来，一个药瓶扔到她旁边，滴溜溜的乱转，唐安拿起来，打开塞子，一股浓烈的药味直冲鼻腔，唐安点住穴道，小心的拔出袖箭，一瓶药粉全倒在伤口上，又连忙掏出手绢绑住。撑船的灵芝摇摇头：一看就是没出过远门啊，不会包扎伤口，不会节约用药！
　　天色渐晚，江岸两边的高山越来越陡，船只逆流而行，灵芝和柳逸两人替换着撑船。唐安三人心里明白，唐弘几个人很有可能已经被人劫到蜀地了，蜀中时有动乱，可是学子又不会打仗，绑走他们干什么呢？
　　半夜时，唐安有些晕船，难受的躺在甲板上，抬头望去，感觉群山随时都会倒塌，把众人掩埋，又趴在船舷上，月光下的江水波光粼粼，唐安看的有趣，总算舒服些了。月亮在水中的投影正好在唐安正下方，随着船的行进，弯月时聚时散，唐安看着看着，发现月影中出现一个小红珠，如红豆大小，在月影中不停的转动，不多时，红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来到水面，仍是红豆大小，此时，唐安莫名的有种感觉，小红豆希望她动，唐安向右偏头，红珠向右，唐安向左偏头，它也向左。唐安玩心大起，不停得转动脑袋，小红豆也跟着转动，但是一直在月亮的投影中。不知不觉间，唐安已探出半个身子，离水面越来越近。
　　崔琰昏沉沉的睁开眼，恰好看到唐安微笑着跌向江中，说时迟那时快，崔琰右掌一拍甲板，“嗖”的飞过去，拉住唐安后腿，用力甩向船舱，“嘭”一声，唐安被摔的眼冒金星，瞬间，睡觉的、撑船的转头看来，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柳逸怒气冲冲的跑过来，质问道：“姓崔的，有气就冲我来，偷袭小姑娘算什么本事？”崔琰翻着白眼说：“我一睁眼，就见她要跳河，不信你们看，她的头发还是湿的？”众人惊慌的看去，唐安在燕儿的帮助下坐起来，屁股快摔成两半了，正痛的龇牙咧嘴，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谁投水啦？我在跟水里的小红豆玩呢”，崔琰转头看向别处，明显不相信她的话，燕儿好奇的趴在船栏边向下张望：“小姐，没有啊”
　　“你仔细看看，是个小红珠，会上会下，还会转圈呢”唐安说着走过去要指给她看，结果绕着船走了一圈，什么都没有。王叔安慰道：“小姐是不是累了，产生幻觉了？”唐安也困惑了，柳逸宽慰她道：“青荷，要不你进舱去睡会儿吧？一会儿到了，我叫你”唐安不死心的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燕儿走来，准备把她拉进了船舱。一直没出声的灵芝挡在前面，紧声问道：“青荷，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紧迫中带着一丝不安，唐安经她一提醒，恍然道：“刚才，就是他拉我上来的时候，好像那个小红珠飞向我了”说着在身上找起来，“咦，怎么没有呢？我明明看见它飞过来了”
　　灵芝心里暗惊，只面上不显，平静的说：“找不到就算了，快回去睡吧”柳逸看出有异，询问的看向灵芝，灵芝无奈的摇摇头：“明天再说吧”说着也走进船舱，躺在唐安对面。均匀的鼾声响起时，灵芝睁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唐安。
　　梦里，唐安落入一个深潭，不停地下坠，下坠，似乎永远没有尽头。身体变为透明，四面八方的水从中汹涌而过，唐安慌乱的挣扎，却是毫无作用。黑暗吞噬了一切，在唐安筋疲力尽时，红珠再次出现，这次是在唐安的肚子里。它一点点上移，腹部，胸膛，脖颈，快要跃出口腔时，突然卡住不动了。
　　唐安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不自觉的用手掐住喉咙，张大嘴巴，用力的呼气、吸气，耳边隐约有人在不停的喊自己的名字，唐安想回应，想呼救，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意识一丝丝被抽离，唐安感到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咚”肚子被一个黑影击中，四周潭水像是找到突破口一样，从她口中喷出，红珠又落回腹中。
　　唐安一惊，睁开双眼，众人正焦急的看着她，唐安奇怪的问：“怎么了？”燕儿一把抱住她，“哇”一声哭出来，从方燕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唐安才明白，刚才她脸色涨得通红，一动不动，灵芝最先发现不对，边推边喊她的名字，其他人觉察不对，走过来一起喊，却怎么也喊不醒，唐安的脸色变的铁青、变的苍白，众人正一筹莫展时，唐安自己醒过来了。听明白后，唐安吓出一身冷汗，难道刚才差点死了吗？
　　船身一阵剧烈的摇晃，几人跑到甲板上查看，外面已经是暴雨如注，远处狂风掀起几丈高的巨浪，呼啸而来，整个江面奔腾、咆哮，小船如树叶一般在水面上摇摇晃晃，随时都有翻船的可能。柳逸扶住桅杆，大声喊道：“崔琰和王叔站到左边，青荷、燕儿和灵芝站到右边，保持船的平衡，灵芝，今夜怎么如此反常？”灵芝抹去脸上雨水，同样大声喊道：“现在说不清，先保住船要紧，大家都抓紧啦，不要被甩下去”
　　风雨中，船晃得更厉害了，唐安站立不稳，渐渐退到船尾，燕儿一声惊呼，直直的看向她身后，唐安感到不对，一转身，两个“红灯笼”就在她面前，一股热气喷来，唐安才明白，这是两只眼睛，“灯笼”越来越近，唐安脑子一片空白，呆立不动，“灯笼”向左歪去，似乎在打量她。柳逸几个准备出手，又怕惹恼这庞然大物，一时陷入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