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楚何

5、五

　　不知过了多久，“灯笼”渐渐隐去，“哗”一声巨响，庞然大物进入水中，涌起的水浪将小船掀翻，幸好众人都紧紧抓着船栏，没有沉入水中。江面开始平静下来，几人合力将船扶正，一场惊吓过后，都倚在船栏上，喘气休息。灵芝站起来准备撑船，却怎么也找不到竹竿，两根都不见了。
　　江水拍打着岸边礁石，船顺着水流飘向来路。黎明时分，已经可以看到昨天上船时的码头。上岸后，在崔琰的追问下，柳逸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学子失踪的事半隐半实的说了，崔琰先一步离开。
　　水路不可行，唐安几个商量着加速翻山进入蜀地，又耽误一天，唐弘就多了一份危险。收拾妥当后，几人向蜀道进发，谁知，半路上，崔琰骑马赶上，要跟他们一起走。众人虽然对崔琰那傲娇的士族之气有所不满，但他的功夫了得，路上就多个帮手，也就默认他一起走了。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啊。山路崎岖又陡峭，加之空气潮湿，众人时时留意脚下，以防滑倒，偶尔树旁的鸟雀受惊飞起，“嘎嘎”的叫声平添几许凄清。临近傍晚时，偏偏又下起小雨，赶路是不成了，只能停下。柳逸轻功好，快速的找到一个山洞。王叔留下看着马匹和行李，其他人出去找些干柴。
　　唐安磕磕绊绊的走着，嘀咕道：“贼老天，好好的干嘛下雨啊？不能停会儿啊”一边留心找些枯枝，为了多找些，她和燕儿分开了。唐安一直低着头，不小心被低矮的树枝缠住头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劈手把树枝拽下，这才发现雨好像停了。难不成上天真的听到她的话了。唐安正得意一声急切的呼救声从前方传来，紧接着一抹慌张的红色身影出现在视线内，唐安来不及细想，连忙跑过去。
　　一条拇指粗的小青蛇吐着芯子，趴在草丛中，正准备攻击，几乎每个女孩儿都怕蛇，唐安也不例外，远远的站住，将手中的树枝用力甩去，正中蛇头。唐安松了口气，才发现救的人是李秀珠，正要开口损她两句，李秀珠颤声喊道：“小心”小青蛇回过神后，闪电般的扑向唐安，唐安吓得紧闭双眼，下意识的挥手格挡。半天没有声音，唐安睁眼看去，小蛇已被斩未两段，扭了几下便不动了。再看李秀珠，目瞪口呆的趴在大石上，好像被定身一样。唐安敏感的查看四周，除了苍翠的柏树，没有什么人啊！
　　唐安正疑惑谁救了自己，李秀珠反应过来，问道：“你袖子中藏着水呢？”唐安更困惑了，奇怪的说：“没有啊，怎么这么问，你被吓傻了？”
　　“刚才我明明看到有水柱从你袖中窜出像利剑一样把蛇劈开的”，李秀珠说着指指她的袖子。唐安看她不似说谎，仔细的翻看两个袖口，只白天爬山时染上一些污渍，并没有异常。这时，燕儿跑过来：“小姐，你没事儿吧？其他人都回去了，就差你一个”一转眼看到旁边的李秀珠，继续道：“刚柳公子把冬梅扶过去了，她直嚷着让我们去救她家夫人，这可巧了，正好碰到，走，一起回去吧”唐安瞪她一眼，小丫头挺会做好人的！不过，虽然之前有嫌隙，这荒山野岭的，唐安也不会留她一人在这里。
　　黎明时分，天气晴朗，经过一夜休整，众人起身开始赶路。唐安留心看去，看似柔弱的李秀珠走了大半天竟然不叫苦，不喊累，跟着有功夫底子的几个人，也不会落在后面，方燕那粗神经的丫头还不时的问她累不累，回头得好好说说她。不过，昨天自己袖子中怎么会有水喷出来呢，还恰好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唐安边走边甩手，胳膊都酸了，一点异样都没有，唐安好笑的想着，该不会是手心里出来的吧。挥掌向马腿，一股水柱激射而出，马儿受惊，昂头嘶叫，不停地弹腿，王叔急忙安抚，众人看向唐安，只有她站在马后面，“不小心把手甩到上面了”唐安赔笑道，心里却是暗暗吃惊。何时学会的这等神功，自己怎么一点不知道呢？身后崔琰讥笑一声：“谈诗论赋的唐员外的女儿还会学变戏法啊，啧啧”唐安懒得理他，前天晚上被他摔到船舱，脑后起了个大包，现在还隐隐作疼呢。
　　一行人快速而平稳的行走在葱郁的山岭之中，深山中有鸟悲啼，有猛兽奔走，晚间有时小雨淅沥，有时大雨倾盆，走的颇费周折，但是众人一心，柳逸在前开路，崔琰在后防卫，谁也没有拖后腿。第四天入夜时分，终于来到天府之国，蜀都。
　　几人找到一个地处交通要道的客栈住下。唐安急于知道兄长的情况，放下行李让燕儿收拾，先跑去找柳逸。没想到推开门，崔琰竟在里面。经过几天的相处，崔琰了解柳逸只是看起来放浪形骸，其实精明强干且内心正直，就是不愿受到规则的管制。进城之后，每个人的心思都开始表露出来，就连房间都有意隔开。崔琰想劝说柳逸跟他也就是官府，合作。看到唐安进来，崔琰先出去了。
　　“师兄，他来干什么？”唐安看着崔琰远去的背影问道。“想让我跟他一起干”柳逸跨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说着，看了唐安一眼，问道：“哎，你说，我同不同意？”“问我啊？”唐安指着自己，继而思索着说：“我觉得可以同意，但是有条件，他不能限制你的行动，还有……”不等唐安说完，柳逸一拍桌子，“对，可以联手行动，互通消息，但是互不干涉，就这样，我去跟他说去”唐安连忙拽住他：“你别急啊，他是官府出来的，弯弯肠子多，你现在就过去，他就看轻你了，晾一晾他，你先跟我说说我哥的事，他到底在哪，怎么样了？”柳逸被她说的一愣，这丫头鬼心眼也不少啊！其实他对蜀地的事也不太清楚，只隐约听师弟说荆楚地区失踪的学子都在这里，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师弟。
　　唐安失望的叹口气，还是见不到人啊。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一双红色绣花鞋出现在眼前，“青荷，你知道你兄长他们在哪里吗？”秀珠正站在她的门口，满怀希翼的看着她。是来打听她丈夫的消息吧。唐安心里一酸，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问我干什么啊，没好气的会回道：“不知道”，推门进屋，余光中看到她的失望落寞，心里不忍：“我是真不知道，我跑这么远就是找兄长的，知道他们在那里早跑过去了。还有，你还是学我们都穿男装吧，你这样，不安全”“可是云帆最喜欢我穿这身衣服”秀珠委屈的说着。“碰”的一声，唐安关上门，暗骂自己：让你提醒，人家夫妻恩爱，要你瞎操心！
　　郁闷的躺在床上睡不着，唐安不断的翻身，睡在旁边床上的方燕听到动静，轻声问道：“小姐，你也睡不着啊”，唐安“嗯”，方燕也不小声了，说：“我也睡不着，我听冬梅说，她家夫人吃了不少苦，听到卢公子失踪，不吃不喝哭了一天，卢夫人看不下去，严厉的说了几句才喝点水。后来不知从哪里听说卢公子他们在蜀地，就带着她偷偷翻墙出来，一路打听着来到这里，中间几次差点被人哄骗了去，得亏她家夫人机灵，看情况不对又打又骂把人赶跑了”唐安想到，卢云帆大概喜欢的就是她的机灵大胆吧，心里不是滋味，接口道：“她确实挺有本事的”燕儿傻丫头没听出深意，还以为唐安在夸她，兴致更高的说了起来，唐安想着以前的事，渐渐睡着了。
　　一丝红光从窗缝飞入，飘进唐安的床帏，在她周身盘旋，被唐安吃进肚子中的的红珠似是在响应，越来越亮，红光将唐安团团围住，渐渐的将她托起，向窗户飞去。一直未睡的灵芝感应到异常，口念咒语，双手交错，一串银镯飞出，击在唐安腹部，红光逐渐隐去，唐安飘落在地上，仍在熟睡。将银镯套回手腕，灵芝起身看向窗外，一道红线向益州都督府飞去。
　　都督府，祭坛边，一位身着黑斗篷的年老妇人肩膀耸动，发出似哭似笑的声音：好啊，绮珠终于找到主人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唐安惊奇的发现自己睡在窗户下面，被子和衣服都好好的放在床上。门外，柳逸焦急的敲门“青荷，青荷，起床了没，我有小师弟的消息了”唐安来不及多想，一咕噜爬起来穿上衣服，边提鞋边开门：“真的啊？在哪呢？咱们快点儿去”柳逸身后的灵芝犹豫道：“青荷要不别去了吧，我们两个先去打探一番”唐安急忙保证道：“我绝不拖后腿，一切都听师兄的”
　　柳逸是在街角发现师弟留的记号，想来他还是安全的，便上楼通知她两个，本来也有些担心唐安帮倒忙，看她如此急切，还是决定带她一起。灵芝猜不透是否是计，不便多加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