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楚何

3、三

　　经过多次恳求，终于征得父亲同意。唐安带着从小习武的丫鬟方燕，两人都做男子打扮，王叔办成父亲，领着两“儿子”去江陵寻亲访友。三人一路轻装简行，除了打尖住店，一律赶路。终于在第五天的暮色中来到江陵城下。
　　第二天一早，唐安来不及吃早饭，就去江陵府衙探问兄长失踪的案件是否有进展。通报后，小兵将她引到偏厅便退下了。直等到红日当空，喝了一肚子茶水，再不见一个人影。唐安逐渐明白，就是等到明天，也不会有人出来。当下气愤难耐，却无处发泄，只得拂袖而去。
　　北方深秋，楚地仍是骄阳似火，尤其是正午时分。唐安走在尘土飞扬的大路上，烦躁、气愤又无可奈何。出门时，对父母、嫂子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找回兄长。现如今，官府无作为，一切只能依靠自己，可从哪里开始呢。对了，客栈，宋家人说过，兄长他们从城南的来福客栈出去后，再也找不到踪迹了。
　　唐安顺着大道一路小跑，实在累的走动，歇一会儿，继续跑。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来福客栈门口，气势非凡的大门，匾额上的字龙飞凤舞，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唐安整整衣冠，深呼吸，故作镇定的走进去。午饭时间已过，大堂里只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喝酒的人。唐安径直走到柜台，掌柜的正在算账，手中的算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唐安拱手道：“店家你好，大概半个月前，五个京城来的学子是否曾住在贵店？”店主一听，手中算盘未停，抬头撇了她一眼，嘴角扯动：“好像是有，你问这干什么”唐安激动的说：“里面有个叫唐弘的，是我的兄长，他们走的时候有说去哪里吗？”
　　“这我怎么会知道，难不成每个客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都要问问不成？”店主头也不抬道。唐安听其语气颇不耐烦，只得放缓语气：“收不到兄长的消息，家中高堂急得快病倒了，麻烦店主，能带我去兄长的房间看看吗？”店主停住，深深的看她一眼，劝道：“小兄弟，你还是快回家吧，这里没有你想找的东西，快走吧，快走吧。”说完不再抬头，专心的算账去了。唐安想了再三，只得慢慢的退出来。滑坐在墙边，两次碰壁，唐安第一次理解无能的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王叔和方燕赶来：“小……少爷，你怎么坐这里了，我们找了你一天”唐安抬起头，已经傍晚了，两人将她扶起，方燕帮她拍去衣服上的尘土，哽咽着说“少爷，咱快回去吧，你一天没吃饭了，”唐安忽然想起什么，反抓住方燕的手：“燕儿，去拿行李，我们以后就住这里，住来福客栈”王叔欣慰的点点头，还是少爷主意多。
　　收拾被褥时，小二送来洗漱的温水，唐安向方燕使了个眼色，两人连哄带骗问出兄长他们曾住的屋子。
　　子时，众人都已睡熟，唐安和燕儿换上夜行衣，悄悄离开房间，跃上屋顶，夜色掩映下，来到目标房屋，先是燕儿在屋檐处倒挂金钩，听到屋内人鼾声正响，朝上打手势，安全。唐安双脚勾住斗拱，飞身向下，一手攀住窗棂，一手灵敏的打开另一扇窗户，趁势跳入屋内，燕儿在外面戒备。落地，翻滚，唐安屏住呼吸，细心听去，床帏内仍有鼾声，不由得松口气。小心的屋内地面上查找起来。
　　一丝冰凉划过脖颈，匕首的银光闪入眼中。唐安一惊，正要呼喊，一只大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巴。“别乱动，这匕首可是削铁如泥。”阴沉的声音响起，唐安听着却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面纱被揭下，“是你！”一声戏谑响在耳边，随即灯火亮起，京城的崔琰好笑的看着她，“唐家小姐，想不到在这里能巧遇你啊，什么人，出来”后面两句朝窗外喊道，手握钢刀向窗外掠去，唐安想起燕儿，赶忙扑上去拦住：“我的人，我的人，不要动手，”又朝外喊道：“燕儿，我没事儿，你进来吧”抢先一步打开窗户，拉燕儿进来。
　　还有同谋，崔琰眯着眼问：“还有谁？”
　　“没了，就我两，大人不要误会。”唐安已经深知，此时万万不能得罪官府的人，不等询问，一五一十的把来江陵的原由说清楚，还加上今天的遭遇，解释为什么大晚上来到这个房间。崔琰听完后，什么也没说，直接打开门，赶两人出来。
　　最近两年荆州及其周边不断有学子失踪，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荆州与蜀地相邻，古语云：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定蜀后定。崔琰奉命先来江陵暗中调查，前天夜里先行潜入来福客栈，查出上次案件中失踪学子住的房间，如今只剩唐安兄长住的这间还空着，昨天早上入住后，在房间中细细的搜寻一边，并未发现线索。崔琰出身于世家大族，深知越是平静的表面下，暗涌越是凶猛。唐安两个小姑娘，功夫不高，经验不足，背景不深，留在这里到处乱闯肯定是凶多吉少
　　第二天早上开门，唐安笑嘻嘻的站在楼梯口，见崔琰出来，走上前拱手行礼。崔琰面无表情的径直下楼去了。唐安咬咬牙，紧跟其后，崔琰坐下准备吃早餐，唐安也坐下，还体贴的为他倒茶。崔琰忍不住道：“唐姑娘，我劝你早日回家，此地不宜久留”唐安要说兄长的事，崔琰道：“领兄的事，恕我不能帮忙”话说到这个份上，唐安脸皮再厚也做不下去了，气呼呼的起身上楼。
　　“哟，小师妹，谁惹你生气啦？”推门进屋，柳逸正站在窗前。“大师兄？”猛然间，唐安想起楼下坐着崔琰，连忙关上门。“你怎么来这里了，楼下有羽林军。”把窗户也关上。柳逸不在乎的说：“没事儿，就他一个，你是为你哥哥来的？”唐安点点头。柳逸叹口气，拍拍她的肩膀：“青荷，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能不能先回长安。”
　　“你怎么也这样说？”唐安奇怪道，随即赌气坐在凳子上：“不，我不回去，要回也是跟我哥一起回去”柳逸深知小丫头的倔脾气，耐心劝道：“你哥的事我会一直查下去，这里危险，到时我自顾不暇，你先回去行不行？”唐安瞪着他：“我也会功夫啊，不用你保护”说完发现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在师兄面前就是摆设，没底气的嘟囔道：“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
　　“这样吧，你收拾收拾东西，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住。”柳逸无奈道。“哪里啊？”唐安好奇的问。“快收拾你的东西，到了就知道了，我在街口等你”柳逸说完开窗跳下，向街角走去。唐安撇撇嘴：还说不怕羽林军，从正门走啊。单纯的唐安没有多想，师兄是如何得知她住在这里的。
　　三人跟着柳逸转过街角，走过石桥，穿过人来人往的大街，坐上乌篷船，一路向南，最后来到城外山脚下一个农庄。“‘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师兄，好地方啊”唐安看后忍不住赞道。屋内闻声走出一位身着异族服饰的少女，腰间挂着一个竹笛，明媚的笑容让众人精神为之一振。柳逸走过去介绍道：“灵芝，这是我常提起的师妹青荷，这是王叔和燕儿。”转头看向唐安道：“青荷，叫灵芝姐姐”唐安虽然身穿男装，但师兄直接道破，看其对灵芝姑娘的说话语气以尊重居多。便恭敬的执手行礼。
　　“唉呀，这么认真干嘛，我都不好意思了，来，快进屋”灵芝爽朗的说着，拉着唐安的手就往屋里走去。唐安一脸懵，这就是个比自己大一两岁的邻家姐姐啊，师兄对她怎么像对长辈一样。
　　屋内陈设简单，却收拾的整洁舒适，窗临小河，河边几亩田地，不知名的‘青菜’迎风摇曳。屋后一棵浓密的桂树正在开花，花香沁人心脾。可唐安总觉得空气中隐隐有股药味。师兄交代她一定要听灵芝的话，就匆匆走了。
　　晚上躺在床上，唐安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偷偷掀开帷帐，方燕也没睡。“小姐，你怎么还不睡啊？”燕儿问道。“睡不着，感觉有些事情不对，却说不出来。”唐安右手支着脑袋，困惑的说。“我也是，感觉好奇怪，好像是遇到柳公子之后，”方燕抬头见唐安没反对，才继续说道：“咱们就一直听柳公子的安排吗？那怎么找少爷啊？”
　　“对啊，怎么找我哥啊？”唐安仰面躺倒，无力的说着：“一点线索也没有，要不明天开始跟着师兄一起找，哎，燕儿，这样……”话还没说完，一阵困意袭来，唐安突然就睡着了，燕儿也跟着睡了。窗外一个身影渐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