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楚何

11、十一

　　三人走出院落，浩瀚跟了出来，问道：“姐，你们不带着我吗？”灵芝摸摸他的头，哄道：“瀚儿，你在这里，等姐姐回来，乖”浩瀚抱着她的胳膊，固执道：“不，我要一起去”崔彦不耐烦，想催她快走，柳逸抢先一步道：“走吧，让浩瀚跟着吧”灵芝惊讶的回头，似乎不相信他会如此说，看到柳逸拉着弟弟向前走去，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雪山顶端虽是常年积雪，山中仍是郁郁葱葱。狭窄的山路崎岖盘旋，要道处有人把守，树木高耸的地方，设有阵法机关。四人行走在山路中，灵芝在前，后面依次跟着浩瀚、崔彦和柳逸，崔彦心急，总想走快些，却知道催不得，憋着一口气闷头向前，灵芝和柳逸怀有心事，愁眉不展，一声不吭，只有浩瀚不时的赞叹路旁风景，好像是才发现一样。
　　行至半山腰，高耸的建筑已然在望。突然，浩瀚“咦”了一声，跑向前面，顺道拉起灵芝，眨眼之间，消失在树后。崔彦反应极快，快步跟了过去，一株苍劲的榕树突兀挡在眼前，水声潺潺，一条山泉环绕在身后，左右皆出现巨大的山石，柳逸愕然，飞身而起，想要跨过泉水，行至水上时，河面变宽，水流激越，完全到不了对岸，柳逸只得半空折回。崔彦在古树前，你进它退，你飞它长，巨石是刀枪不入。两人折腾半天，仍是原地踏步，被困阵中。柳逸气急，用力劈向大树，怒吼道：“浩瀚，灵芝，让我们出去！”
　　不远处的灵芝也是一脸茫然，紧走几步要去破开阵法。浩瀚一个箭步跑到前面，阻止道：“你想没想过他们与母亲见面时，会发生什么？母亲寻找了半辈子，怎会让唐安轻易离开，双方动起手时，你帮谁？”灵芝愣住，她只想柳逸不再误会自己，没想到这些。眼见柳逸在里面乱砍乱劈，心疼道：“就这样把他们关在这里怎么行呢，我去劝他们下山”
　　浩瀚仍挡在前面，道：“我的好姐姐，你怎么这么糊涂呢，他们还会听你的吗？”灵芝急了：“那你要怎样？”“我们先上山，趁母亲不注意，偷偷的把唐安救出来，再送他们一起下山，不就好了吗？”浩瀚劝道。灵芝不放心的看向阵中的柳逸，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弟弟走向祭祀大殿。
　　姐弟两个行至祭坛附近，迎面玲珑走来，略施脂粉的脸上眼波流转，似乎在等情人归来。灵芝惊住，扭头看向弟弟，却见浩瀚一脸冷漠，已经习以为常，径直向前走去，玲珑恭敬的跟在他身后。灵芝惊觉，此时的浩瀚已不是小时乖巧听话的弟弟，如今他的心思如何，自己完全猜不透。素来妖娆诡异的玲珑是大祭司的得力助手，竟已被他收服，不知其他人呢？灵芝低头沉思，慢了几步，待她走进大殿时，浩瀚已经来到镜湖旁。
　　唐安如沉睡一般，安静的坐在湖水中央，四个长老守在湖边，帮她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浩瀚偏头向身后人问道：“她在里面多长时间了？还要待多久”玲珑答道：“回公子，今天是第四天，听说要打坐十八天”浩瀚不满意的冷哼：“听说？”玲珑惶恐道：“是黑风说的，应该不会错”浩瀚不吭，深沉的凝视着湖边的几位长老，半晌沉吟道：“晚上我再来”玲珑领悟他的意思，答道：“是，属下明白”
　　灵芝走来时，看到浩瀚‘纯真’的笑脸，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待弟弟走远，转身向后堂走去。古籍遍布地面、书桌，瑞姑坐在其中，认真的翻看着，一团黑影投在书上，瑞姑不耐烦的抬头，女儿站在灯前，复杂的看着她。瑞姑难得的露出笑脸，兴奋的说道：“看过绮珠了没，在镜湖呢！再等十四天，二七之后，她会重现圣珠的辉煌！！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一睹它的精彩了。”看着近似疯狂的母亲，灵芝忍不住喊道：“然后呢，你还要做什么？你把全部精力放在它上面，可有一刻想过我，想过瀚儿，想过我们怎么活，怎么过？”
　　‘啪’书掉在地上，瑞姑被刺痛，双眼含泪，伸出因常年不见日光而枯槁苍白的双手，想要抓住女儿的衣角，灵芝痛哭着跑了出去，徒留呆立的她。
　　子时，月亮透过山顶圆洞，投射到镜湖中央。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东首长老的身后，准备偷袭。老人左手利落的从腋下伸出向后挥掌，右手姿势不动，仍竖立在面前。来人侧身躲过掌风，立定之后，握手成拳，足尖点地，将全部功力凝聚右拳，闪电般袭来。突然之间，老人骨骼“吱吱”作响，脖子旋转一百八十度，头发根根直数，如利箭般向前飞舞。玲珑心惊，猛的撤回，推到墙角，不敢轻易动手，暗暗思索如何取胜。
　　这时，后堂传来一声惨呼，接着是乒乒乓乓的东西落地的声音。一个白影迅疾的消失在门口，众人大惊，全部奔跑过去。瑞姑斜倚床脚，手捂胸口，嘴角涌出鲜血，屋内一片狼藉，似乎刚经过一场打斗。灵芝跑过去，眼泪抑制不住的滚落，边摇边喊：“娘，娘，你醒醒，醒醒”，一位长老走过去把脉，道：“恩，灵芝放心，大祭司并无大碍，是急怒攻心所致，典儿去熬一碗养心安神的中药来，一会儿服下就没事儿了”
　　瑞姑悠悠转醒，在灵芝的搀扶下坐到床上，灵芝擦去泪痕，问道：“娘，刚闯进来的是什么人？”大祭司摆摆手，不想多说，抬头看到众人都在身边，突然道：“镜湖旁没有人吗？”四位长老面面相觑，怎么都跑来了？其实，族中人一直在山中和睦相处，从未发生如此严重的偷盗事件，听到喊叫，便都过来了。转身奔向湖边，水中空无一人。瑞姑颤巍巍的站在后面，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手撑额头，悲怒交加中，再次昏了过去。
　　浩瀚带着被点了穴道的唐安飞速下山，行至半路，发觉早上困住的两人不在原地。身后的山顶上火把闪烁，人声嘈杂，有人追了下来，来不及多想，浩瀚转到山后，抄近路奔向山下的沧河。涛声怒吼，奔腾的河水边栓着一只早已准备好的竹筏。浩瀚抑制不住激动奋，加快速度跑去。
　　夜风轻抚，树尖微动，一柄钢刀兜头砍下，浩瀚向后猛退，同时将唐安扔向竹筏。崔彦憋闷一天，此时正好出气，刀法大开大合，随风起舞的落叶杂草间，利刃呼啸而至，浩瀚不敢硬碰，身法灵活的躲避。柳逸从身后跃出，向河边的唐安掠去。浩瀚一心两用，躲避不及，‘嘶’的一声，右肩被划破，柳逸听他呼痛，忍不住回头。浩瀚祈求的看着他，微弱的喊道：“师兄”，崔彦的钢刀扫向他的腹部，柳逸心中一痛，挥剑格挡，崔彦怒道：“你疯啦？”转眼之间，浩瀚已经跳上竹筏，砍断缆绳，得意的站在船头。
　　水势汹涌，瞬间将竹排推向河中央。崔彦追到河中，水漫腰间还欲前往，被柳逸拉住，眼见唐安越来越远，悔恨的喊道：“青荷，青荷….”沉睡中的唐安听到喊声，手指微动，极度兴奋中浩瀚没有看到。河水拍打中，唐安渐渐苏醒，迷茫中，浩瀚将一颗药丸塞入她的口中，唐安假装咽下，继续装睡。待师弟不注意时，一个鲤鱼打挺稳站船尾，把药丸吐到手心，冷笑道：“真是好师弟啊，将我从山洞中救出，还给我吃‘补药’”
　　浩瀚没想到被特殊手法点了昏睡穴的唐安醒的这么快，阴谋被揭穿，也不再装作人畜无害，脸色阴沉，嘴角扯动：“师姐也不错啊，得到绮珠，以后可就威力无穷了”唐安道：“这无穷的威力是你想得到的吧”看他默认，讽刺的笑道：“之前我最害怕的是你的大祭司母亲，觉得她就是个不通人情的老妖婆，为了一颗绮珠，连儿女都可以不顾，想方设法的抓我。如今，才算明白，最可怕的是你这种人，利欲熏心，因为传说中的神力，可以抛弃亲情、友情，毫无廉耻之心！”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浩瀚突然发力，化拳为掌，脚点竹筏边缘，冲了过来。唐安口念心法，双手翻动，一条水龙跃出水面，飞向对方，浩瀚抽出宝剑砍向龙头，大力冲击之下，不住后退。唐安提气运功，越来越多的水龙浮出水面，呼啸着缠住敌手。浩瀚左突右挡，吃力的招架，已是站立不稳。
　　胜券在握时，突然腹中剧痛，刚才的毒药猛烈至极，稍微吃进一点，就腹痛难忍，况且唐安功力尚未练成，情急之中运用没有把握力度，两者碰到一起，血气翻涌中，唐安跌坐船上，水龙失去威力，瞬间落回水中。
　　突然没了威胁，浩瀚仰天大笑：“天助我也，哈哈哈哈，师姐，”说着从衣领中掏出一粒药丸走向唐安，哄骗道：“来，这是解药，吃了这个，就不痛了”唐安才不信他的鬼话，掌中暗暗积蓄力量，待他走至眼前，巨大的水雾喷涌而出，浩瀚措手不及，挥动衣袖阻挡，再睁眼时，竹筏上只剩他一人，河水翻涌中，唐安的身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