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多娇，英雄折腰》孤烟一痕

7、实力坑队友

　　秦府的族学是单独出来的一侧院子，外院子弟不用经过内院，直接从东角门的仪门进入，穿过演武场，又过一个仪门，便是子弟的教习场所——闻道院，取“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之意。

　　闻道院再过一个仪门，便是女子族学淑雅阁。淑雅阁可以从内院侧门进入，林筠瑶和慧明走的便是侧门。

　　淑雅阁并不大，前边的空地上种着些花草，东墙堆着一座假山，旁边搭建着木架棚，上面爬满了藤蔓。

　　慧明说那是紫罗兰，再等一个月，紫罗兰花盛开，就像紫色的瀑布悬空而下，漂亮极了。

　　凉棚下还绑着一架秋千，坐蓐被磨得很旧，看来很受欢迎。中间的石桌上还搁置着一盘残局，黑子被吃尽，白子尽占天下，可见这是一局绝对实力的碾压。

　　“这是慧巧姐姐和慧敏姐姐的残局。”注意到林筠瑶的目光，慧明介绍道，“慧巧姐姐善棋，心思缜密，夫子赞其运筹帷幄，谋略过人，堪比男子。慧敏姐姐是坐不住的性子，偏偏是臭棋篓子，总喜欢找慧巧姐姐下棋。然后，结果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了……”

　　林筠瑶不禁在脑海中勾画出两人的形象，分外鲜活。

　　她前世是独生子女，今世姐妹虽多，却不是同道中人，如今听慧明描述，觉得表姐们性格颇为可爱，心底不禁有了期待。

　　再往北走，便是一座坐北朝南的绣楼。秦家老祖宗早把它规整成教习之所，虽然有着女儿家的脂粉气，却也透着读书人特有的雅致。

　　一楼主要是教习之所，甲房主四书五经，剩下的房间乙、丙、丁、戊、己，依次为女子五艺教习之所。

　　“五艺？”

　　慧明煞有其事地点头，“琴棋书画女红，可不是五艺么。”

　　林筠瑶不由咂舌，这要毕业得学多少年？要是一窍不通可咋办？

　　“妹妹被吓到了吧。”慧明嘿嘿一笑，清亮的眸子闪过狡黠之色，“五艺当中，除了女红必须精通之外，其他四艺随个人兴趣，择一精通即可。”

　　林筠瑶松了口，这娃当初肯定也被吓过，如今施与到她身上了。不过小事一件，不值得在意，她倒是好奇慧明学了什么，“姐姐，你擅长什么？”

　　“画。”慧明脸有些红，轻咳了一声，“我才七岁，学画年纪尚短，不过是入门阶段。”

　　林筠瑶秒懂，这估计和她的“年少无知”一样的说法。毕竟是新认识的小伙伴，她很给面子地奉承道，“姐姐已经很厉害了，我琴棋书画女红，样样不懂呢。”

　　说真的，即使厚脸皮如她，此时也有些脸红。别人家的穿越女自小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她，光学着怎么讨巧卖乖去了。

　　没办法，不讨好爹娘，她就没得玩啊。估计再没有比她更没出息的穿越女了。

　　人都是要比惨的。慧明小同学果然被治愈了，看着小脸蛋红彤彤的小表妹，一股成就感浑然而生，“表妹放心，日后我教你。”

　　……这一刻，林筠瑶终于理解自家兄长昨天诡异的无语是什么心情了。

　　“呃，好吧，还请表姐以后多多关照。”林筠瑶厚颜无耻地说起了违心话。

　　慧明小同学很开心，牵起自家表妹的手，神神秘秘道，“妹妹，绣楼没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看有趣的。”

　　瞧，这称呼都亲近了一层。

　　林筠瑶表示很有成就感，又被勾起了好奇心，便顺从地跟着她走。没想到她一路走出去，竟是折回刚刚的凉棚处。

　　这时，慧明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转过头，用一种特别严肃且郑重的表情看着她，“妹妹，你会爬山不？”

　　爬、爬山？！

　　她看了看面前这座假山，心头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诡异念头，“姐姐的意思是，假山？”

　　慧明用一种妹妹你好聪明哦果然是我同道中人的眼神看着她，“正是，妹妹你爬过吗？”

　　林筠瑶欲哭无泪，她上辈子爬过真山算吗？

　　“扬州的家没有假山，京中的府里倒是有，只是还没来得及爬……”为了不在小伙伴面前丢份儿，她死要面子的德行又犯了， “姐姐你放心，我虽没爬过假山，但我爬过树，保证没有技术问题。”

　　慧明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她的小身板，显然不相信。

　　事关尊严，林筠瑶急了，拍着小胸脯，信誓旦旦道，“真的，不骗你，我还掏过鸟窝呢。一掏一个准。”

　　慧明虽然不明白掏鸟窝和爬山技术有几个铜板的关系，但林筠瑶以其丰富的捣蛋经历说服了她。

　　反正这个假山她爬了那么多次，也没见有什么事儿，这次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于是，她终于点了点高贵的头颅，“好吧，那你跟着我爬，昨儿晚上下过雨，小心别摔了。”

　　这一刻，林筠瑶竟然有诡异的满足感，这种终于被组织认可的兴奋是怎么回事啊喂！

　　“林筠瑶，不要脸，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啊！”脑海里有个黑色小人在疯狂呐喊。

　　另有一个白色小人期期艾艾地探头，“对的呀，她今年已经五岁了。”

　　噗……黑色小人吐血三升，光荣身亡。

　　林筠瑶才不管脑海里打架的小人，她的好奇心已经被吊起，没个结果她一定会心有不甘的。哪怕慧明小同学带她上去看母猪打架，她也没有一句怨言。

　　小心心翼翼地跟着爬上假山顶，一脚跨过，坐在宽宽的墙头，慧明小手一指，“妹妹，快看，就是这里了。”

　　林筠瑶顺着她的小胖手看过去，却是与秦府隔着一道胡同的汝南王府。

　　她们所看到的是一处空荡荡的院子，院子两头架着空荡荡的木架子，不知是干嘛用的。

　　虽然说这是汝南王的院子，但一个空院有什么好看的。她真是高看慧明小同学的趣味了，还不如看母猪打架呢。

　　估计是看出林筠瑶的无语，慧明道，“别急，等等就行了。”

　　好吧，你是老大，说等就等吧。

　　不过话说回来，她还真没爬过墙头呢。不禁想起白朴的爱情喜剧《墙头马上》，李千金在墙头遇上骑马经过的尚书之子裴少俊，成就一段爱情神话。

　　如今她坐在墙头听着远处街边传来的叫卖声，虽然偶尔也有人骑马经过，但也没留意墙头上坐着两个人。

　　好吧，她得承认，就算看到了，人家也只会惊得不清，绝对不会生出什么一见钟情的心思。

　　又不是恋童癖，谁会对两个女娃娃有想法啊！

　　她习惯性走神，忽而袖子被人轻扯了一下，“妹妹快看，来了。”

　　林筠瑶看过去，原来院子里不知道何时来了五六个小少年，距离太远，看不清长相，但从他们身上的锦衣华服来看，估计来头都不小。

　　“妹妹，你看，为首的那个带着束发镶宝白玉冠、穿着大红箭袖服的是汝南王世子，他喜爱踢蹴鞠，每月这个时辰都会来此。他旁边紫色衣服的是宜宁公主的世子，他蹴鞠踢得好，汝南王世子总爱和他一伙儿，黄色衣服的是金吾卫赵将军的小儿子，旁边宝蓝色云翔符蝠纹箭袖服的小胖墩儿是汝南王四公子……”

　　她把场上的人一个个介绍完，就发现林筠瑶诡异的眼神，她有些莫名其妙，“妹妹，怎么了？”

　　她嘴角一抽，“没事儿，姐姐你继续。”

　　嘴上说着没事，心中却在狂喊，这绝对是小迷妹没错了吧，后世那些小姑娘为了看男神打球，风雨无阻。自家表姐为了看小鲜肉打球，连墙都爬了，这绝对是真爱了。

　　八卦之火熊熊燃起，她试探道，“姐姐，这么远，你怎么认出人？”

　　慧明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不认识的。”

　　林筠瑶竟无言以对。

　　住宅都紧挨着，又不是皇宫，也不是城墙，大家的墙都建得不高，架个云梯就能打招呼，隔壁发生点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左邻右舍立马就知道了，要不然怎么说鸡犬相闻呢。

　　所以说，慧明说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还真没错，虽然这头需要抬得高点儿、方法特殊点儿……

　　她终于明白古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轻功高强、飞檐走壁的大侠了，让这些大侠回后世试试，保准不摔成肉饼。

　　摸着下巴想了想，回头要不要让爹爹把家里的墙砌高点，很没安全感的说……

　　林筠瑶又不自觉跑神十万八千里，耳边忽而传来慧明激动的小声音，“好棒，世子又进球了。”

　　林筠瑶看过去，进球的是宜宁公主世子。从场上的跑动来看，可以分为以汝南王世子为首的红队，还有以金吾卫将军幼子为首的黄队。

　　现在球已经到了汝南王世子脚下，可以看出他应该练过，身形灵活，带着蹴鞠左避右闪，快得像一道闪电。

　　他在木架前不远处停下来，那个木架被他们挂上绳网，看起来有些像球门了。只见他扬脚一踢，蹴鞠空中旋转着飞出，眨眼睛便到球门前。

　　守球门的是汝南王四公子，看身形年纪应该不大，但也有可能是体重限制了他的身高，胖嘟嘟的一坨，看起来像成了精的蹴鞠。

　　这孩子不知是没踢过蹴鞠还是怎么的，木楞楞的比球门的柱子还僵硬，看到飞来的蹴鞠非但不拦，反而吓得抱头蹲下。于是，蹴鞠毫无阻碍地从他头上飞过。

　　球，进了。

　　林筠瑶默默吹了裁判哨，哔，黄方因有猪队友，被红方进球，领先一分。

　　“哈哈，四公子这么笨，活该被打。”

　　慧明在一旁幸灾乐祸，只见小胖墩此时正在遭受队友的疯狂蹂.躏，虽然看不清那孩子的神情，不过，从他在风中凌乱的身躯来看，肯定很崩溃就是了。

　　可怜的娃。不会打球没错，但坑队友就是你的不对了。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里，林筠瑶再次见证了小胖墩儿实力坑队友的英雄事迹。

　　红方射门，痛改前非的小胖子英勇地挺身而出，以他宽厚的胸膛挡住了蹴鞠，结果胸肌太软，蹴鞠骨碌碌地滑下去，蹦跶了几下被他大哥补进去了。

　　红方再一次射门，吸取教训的小胖子熊抱住蹴鞠，高兴得活泼乱跳，结果手一松，球，它掉进门了……

　　第三次，昏头转向的小胖子精神高度紧张，不敢用手，球一过来，立马用脚一踹，结果蹴鞠打在旁边的一根木桩上，反弹着，在众人目瞪口呆中，飞进了球门……

　　第四次，噗，没有第四次了，小胖子同学已经被他的队友合伙谋杀，彻底阵亡。

　　Game over！

　　“哈哈哈，笑死我了，四公子是对方派过来的卧底吗？”

　　林筠瑶也是乐得不行，这小胖墩也是个人才。她一直觉得古代的足球乱打一通，没有规则，没有阵型，没想到今日倒是被勾起了兴致。

　　“姐姐，改天咱们约诸位姐姐们打一场吧。”

　　慧明眼前一亮，继而迟疑着说道，“可我们没有蹴鞠场。”

　　“闻道院前面不是有个演武场么？借用一下就行了。”

　　“这倒是，挪动一下器具就可以用了。”慧明拍手,“今儿回去我让哥哥教我踢蹴鞠，到时候咱们就可以一起玩了。”

　　……等等，老姐，你说啥，我没听清。

　　“你不会踢蹴鞠？”蹴鞠算是全□□动了，普通老百姓没事儿都能踢几下，这位主儿一看就是蹴鞠迷，竟然不会？

　　慧明一脸理所当然，“有什么奇怪的，不仅我，其他姐姐们也没见踢过。就算是有会的，估计也是花样蹴鞠。”

　　踢蹴鞠需要奔跑和争夺，对女子来说有些不雅，于是就有了不用踢球门的女子花样蹴鞠。以踢高、踢出花样为能事，称为“白打”，和踢毽子差不错。

　　林筠瑶顿时有些失望，她是忘了，这年头不是每个姑娘家都像她不顾形象地乱跑，当初为了名正言顺地学会足球，她可是缠了爹爹大半个月呢。

　　看来组建女子足球队，还有得等。

　　估计是慧明不忍心看她失望，安慰道，“既然妹妹会踢，不若你来教我们吧。”

　　这话倒是提醒了她，与其让大家被乱七八糟地教了一通，还不如她一开始就教她们后世的足球规则呢。如此一来，蹴鞠比赛可就有趣儿多了。

　　林筠瑶顿时斗志昂扬，豪情万丈，“我决定了，我要训练出咱们大秦最强女子蹴鞠队！嗯，先起个响亮的名字，叫什么好呢，对了，就叫铁娘子！怎么样，姐姐，够响亮了吧。”

　　目瞪口呆的慧明：“……”

　　她家的小表妹，似乎解封了什么了不得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