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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必先利其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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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筠瑶带了昨日应允的酥糖和书包图样给小伙伴们,上午下学后,便带她们去前院的演武场开始日常训练。
几个人当中,除了慧雅立志当一名优秀的击鞠手有过训练之外,慧明和慧欣的体力差得一塌糊涂,半个时辰运动下来,小脸白得像刷了粉似的。
令人佩服的是,这几个娇生惯养的表姐训练中没有说过一句抱怨,再苦再累也咬着牙忍了下来,她不由对外祖家的教育有了新的认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她偷偷问关系最好的慧明,“姐姐,你不累吗?”
“累啊。”慧明抹了抹额头的汗,眼睛亮晶晶的,“但是祖父说过,人而无信,不知其可。答应妹妹的事,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林筠瑶感动得无以复加,疲惫一扫而空,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到最后的队员,让咱们铁娘子的威名享誉京都。”
啪叽,气若游丝的慧明被她一巴掌拍瘫在地上,瞪着哀怨的小眼神看着她。
林筠瑶:“……”
“哈哈哈……”
这是慧雅和慧欣幸灾乐祸的笑声,短短一下午,一种叫同甘共苦的情谊悄悄在几人之间生根发芽。
几个小的在前面闹这么一出,府中上下都知道了。杨氏特地找她们过去问话,但看着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几个人,立马心疼得不行,连忙吩咐下人带下去换衣裳,生怕感染了风寒。
等到她们都收拾妥当了,杨氏才问发起者林筠瑶,“瑶儿,你们练习踢蹴鞠,怎么还要跑跑跳跳的。”
林筠瑶不知道改怎么和她解释速度和柔韧度等专业术语,只好笼统道,“外祖母,打蹴鞠需要跑动的,没有好体力,跑几下就没力气了,还怎么打?”
杨氏想想也是这个理,只好说道,“如今天气还有些寒凉,你们可得注意些,可别病了。”
“是,外祖母。”是她有些思虑不周了,回头得制作个详细的训练计划,循序渐进才行。
“祖母,等到我们训练出来,请您老人过来看我们踢蹴鞠。”
杨氏乐呵呵地笑着,“好呀,祖母等着看咱们的明儿大展身手了。”
就在这时,慧雅发现了个严峻的问题,“等等,到时候,我们和谁踢?”
慧欣和慧明一呆,齐齐看向林筠瑶。
林筠瑶心有些虚,她能说自个儿也忽略这个问题了么?
为了维护自己领导者的威信,她义正言辞道,“我们正走在前无古人的道路上,到时候,自然是要和男子队踢了。”
慧欣有些为难,“可是……”
没想到确是慧明最有信心,安慰道,“姐姐放心,他们男子说不定还没我们厉害呢。”
得,她肯定想到那位汝南王的四公子了,那位的球技确实有些惨不忍睹。
不过,那位四公子简直是标杆性人物,林筠瑶不由也信心十足,“慧明姐姐说得不错,踢蹴鞠也是讲究策略的,只要我们排兵布阵,不愁不能以弱制强。”
堂上众人大笑,本来也不怎么赞同女儿参合这件事的张氏也不由笑出眼泪来,“这孩子,还排兵布阵呢,真当踢蹴鞠是打仗啊。”
大家笑得更欢,看得林筠瑶郁闷不已,事实如此,有什么好笑的,唉,千年的代沟啊,人生寂寞如雪。
结果第二天,夫子不知道打哪儿听了这件事,竟然还考问了她兵法。严格来说,五岁的林筠瑶是没机会接触过兵书的,为了不露馅,只好囫囵地答了一些,惹得夫子连连摇头,给她们上了一堂兵法课。
这下好了,连慧明几人都觉得她不过是说着玩的了,年龄真是让人头疼的东西。
兵书一事搁下不谈,林筠瑶开始制作训练计划。只是她前世只是足球爱好者,并非专业人士,要制作科学的训练表真是难如上青天。
她没辙,只好求助古代专家。
秦府是有教导拳脚功夫的师傅的,但因为府上文人做派,喜欢习武的子弟不多,便赋闲了下来。
林筠瑶觉得一通百通,特地请示了外祖母,不久,便给她们指派了一个姓胡的师傅。
胡师傅四十岁上下,皮肤黝黑,身材魁梧,不苟言笑的一张脸看起来很严肃。
若不是因为林筠瑶的请求,府上都打算把他辞退了,他脸上虽然不显,心理还是十分感激的。
因此,尽管认为几个小孩只是玩闹,在听了林筠瑶的训练目标之后,依旧认真做了调整,从此,揭开了四人水深火热的训练生涯。
她们每天开始训练,正好是闻道院表哥们的下学时间。这些表哥们也是蔫坏蔫坏,每次经过演武场,看到几个小豆丁在一本正经地扎马步,无不是忍俊不禁,便停下来找她们逗趣儿,非得把她们逗得破功才罢休。
看看,这是君子所为吗,简直过分!
还是自家亲哥比较靠谱,因为要等妹妹一同回家,他便拉着新认识的小伙伴与她们一同蹲马步。
小伙伴从安字辈,名安庭,是七外公的孙子。她可算明白夫子是怎么知道兵法一事了。
结果,这两人蹲着蹲着就上了瘾,缠着胡师傅像小跟屁虫似的,非得让胡师傅开始给他们教功夫。然而被胡师傅铁面无私地拒绝了,在基础打好之前,不得习武。
所以,还是乖乖地扎马步吧。
如此过了十来天,终于迎来了旬假。
难得休假,林筠瑶想睡懒觉,把这段时间掉的肉给补回来,结果一大早就被秦氏差人叫起来,说是她爹要带她去踏春。
两厢权衡了一番,出去放风的欲望还是战胜了瞌睡虫。美美地打扮一番,兴冲冲地跑到大堂,结果在那儿看到府上的姨娘们和林筠如、林筠兰两人,顿时失望。
原来是家庭大聚会。
林筠如站在梁姨娘身边,面露得意,额头上还学着林筠瑶之前的样子花了一朵桃花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林筠兰名字有个兰字,还是颇为得宠的。此前正在和林玉江撒娇,一看到林筠瑶,便一脸挑衅,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得宠似的。
林筠瑶那个小暴脾气啊,直接蹬蹬蹬地上去扒住她爹的大腿,回头给她们两个鄙视的眼神,跟她争宠,手段还嫩着点呢。
猛然得到如此热情的亲近,林玉江颇为受宠若惊。上次的剪胡子风波之后,林筠瑶便开始了刻苦训练,下午从秦府回来后,直接累瘫,很快就睡了。
所以他根本就没时间和女儿相处,还以为她还记恨着蹴鞠这件事,这会儿看到她主动凑上来,开心得不行,把她抱在怀里,笑问道,“瑶儿原谅爹爹了?”
林筠瑶脑子转了一遍,才明白他说得是什么,不由暗笑。
她本来也不算太生气,但看她爹一副愧疚的模样,便恶胆向边生,拿了剪刀把他的胡子给咔嚓掉了。
他那把老鼠须,她看着不爽很久了。
好不容易留起来的老鼠须,呃,美髯须被女儿剪掉,林玉江心痛得不行,短揪揪的一茬胡子又实在难看,他只好全部剃干净了。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一直没有重新蓄起胡子,故而她今日看到的林玉江,面无白须、俊朗高洁,帅得天怒人怨。
此时她心情不错,特别虚伪地认错,“爹爹,下次我再也不剪你的胡子了。”
才怪,下次留了再剪。
显然,林玉江也知道自家女儿的德行,嘴角一抽,当他为什么不再留胡子?还不是因为这个小坏蛋?
尽管如此,他嘴上还是道,“那爹爹先在此谢过瑶儿高抬贵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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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王阁序》有云:十旬休假,胜友如云。
每逢休沐,都是京城交通压力最大的日子。朝中王公大臣过了连续十天上班点卯的苦日子,一放假就可劲地撒欢,尽情释放自我,以至于官道上车马络绎不绝。
官道上的车马一般有三类:一是因住在五环以外的小官吏摆脱衙门住宿生活,驱车回府找温暖的;二是朝中大臣借休沐日走亲访友踏春联络感情的;最后一类便是京中惯常的流通车马。
天子脚下,官道自然修缮得四通八达,最宽的街道可以让六匹马车并驾齐驱。因此,尽管休沐日交通压力大,京城官道依然可以凭借其傲人的吞吐量井然有序。
然而,今次却是例外,街上出行的车马比往次足足多了一倍有余。相比于宝石华盖的豪车,满大街的双辕轺车格外打眼。
双辕轺车由车轮、车轴、车舆和伞盖组成,四面敞露,最多可容二人并座。因其体积灵巧轻便,可以携伴同游,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能轻松驾驭,实用与风雅兼得,是读书人踏青访友的首选宝驾。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御马是必学之项。只是能中举的士子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读圣贤书,御之道只学了个囫囵吞枣。连驾照都没有的半吊子上路,非但不在车尾贴张别摸我,路上遇上同年好友,反而恨不得贴上去,亲亲密密打声招呼,再相互寒暄吹捧几句。
后果可想而知,个个都变成了马路杀手,连环车祸接踵而至,可把京兆府尹气得够呛,连忙让衙役疏通交通,如此忙了大半个时辰才道路通达,默默地把汝南王汝南王念了一通。
可不是么,要不是他要举办什么蹴鞠比赛,哪会有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