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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秦王/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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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哗~
久逢干旱的长安城终于下起了雨,细雨绵绵,如线倾斜,雨滴敲打着青牙板石地面,圈起阵阵涟漪,长安街道上早已经没有人影,唯有一辆紫铜色马车在雨中缓缓行驶。
咕噜咕噜~
马车轱辘碾压地面,发出一阵独特的声响,在这空寂无声的街道上回荡不绝,街道两旁的酒楼店阁倒是没有关门,只不过因为下着雨,客人很少,小厮们也难得的有了休息的时间,依偎在栈门前,目光扫视着这辆孤独行驶的马车。
蟠龙布厢顶为马车遮挡住雨水,长弓穿一身蓑衣,坐在车厢前面,控制着两匹骏马按照规定的轨迹行驶,“阿姐,为君侯割肉换血解毒,你可有把握?”
镶金镀银的车厢内,奢华大气,车厢宽敞舒适,足有两米之余,卧榻之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蚕丝刻花锦被,四壁玄窗上悬挂着纹金镶玉水晶锦帘,崖月弯着娇躯,斜卧在卧榻上面,脑袋下面垫着一个玉珊瑚枕头。
听闻长弓说话,崖月眉微皱,沉思片刻,回道:“何谈把握,杜若流芳之毒,越早解之,尚有一线生机,若是拖到病入膏肓之时,纵使神仙下凡也无济于事!”
长弓闻言,不再说话,一双眸子紧紧地注视着前方。
很快,马车在秦王府停下,长弓双臂一拉,收紧缰绳,骏马吃痛,鼻腔中喷出两声嘶鸣,马蹄踏踏,停了下来。
雨下得有点急了,天空中如同脸盆倾泻一般,雨点歇斯底里地落下,打在秦王府门前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四位身穿青色战甲,手执长戈的士兵分列左右两侧,守卫着秦王府的大门。
“来者何人!”
长弓右脚刚刚迈上灰色古朴的台阶,前列两位士兵倒戈拦住了他。
“我乃燕王府禁卫,携崖月姑娘拜访秦王,劳烦这位兄弟进府通报秦王一声!”长弓面带笑容,朗声说道。
他话音刚落,却见其中一个士兵蹙着眉头,“如此暴雨淋漓的天气,燕王府的人怎会到王府来,你且拿出燕王府的令牌,我等才可放你们进去,否则,哪里来回哪里去!”
长弓闻声有些恼怒,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这些士兵只是恪守职责,履行自己的使命,只怪他因为走得太急,竟然忘记带了令牌,如今没有令牌被守卫拒之门外,该如何是好!
“长弓,过来!”
就在这时,崖月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长弓心中一凛,转身跑到车厢前,崖月那白皙如莲藕般的手臂伸了出来,羊脂白玉般美白的葱茏五指并拢弯曲,携着一块青铜色令牌。
“就知道你性子急,还好我带了令牌,拿去吧!”崖月的声音再次响起,其中还带着一股责怪的语气。
长弓挠了挠头,“阿姐,有你在真好!”说完长弓从崖月手中接过令牌,再次来到士兵面前,将令牌递给了他。
士兵接过令牌看了两眼,“果真是燕王府的人,你且在此等待片刻,我进去通报一声!”士兵说完径自转身离去。
约莫盏茶的功夫,士兵折回,原本漠然的目光此刻再看向长弓的时候却多了几分敬畏,“你们跟随我来!”
长弓回到马车上,驾驭着马车跟随士兵从偏门进入秦王府,在士兵的引导下,最终来到了秦王府的大堂。
马车在院子里停下,远远地,长弓就看见了李世民携着几位随从驻足在游廊中,见得长弓下了马车,下人撑起油布伞欲要冲进雨中却被一旁的李世民一手夺下油布伞,随后在几位随从瞠目结舌的惊愕中冲进了雨中。
随着马车纱帘被长弓掀起,崖月探出了头,李世民见状伸出右手揽过她的腰身,将她从马车上抱下,待崖月站稳脚跟,李世民紧随其后为她撑起油布伞,他唯恐雨水打在崖月的身上,竟然将油布伞全部顶在崖月额头上方,而他的肩膀因为裸/露在外,衣裳很快就被雨水打湿。
下人回过神来,连忙跑过来,想要帮忙却被李世民一把推开,“去把燕王府的马车停好!”
下人听得李世民的命令,应了一声,冒着雨将马车拉走,而李世民也领着崖月,长弓两人走进了游廊中。
“多谢秦王厚此薄彼!”
崖月为李世民刚才冒雨为她折伞躬身作揖,诚然,身为秦王的李世民身份虽然尊贵显赫,但却从未在她面前表现过孤傲清高,那个曾经被她说做不了李家的主的男人,在短短的三年时间里,竟然一跃成为打下李家江山的最大功臣。
“你怎地还与我这般客气,真是让我见外了,这里天寒,还是到我的凌烟阁里去吧,方才我已经命人生了盆火,想来现在也该旺了,刚好赶上最暖的时候!”
李世民说完径自转身,引领着崖月,长弓二人前往凌烟阁,崖月与长弓对视一眼,旋即迈步跟了上去。
很快,众人来到凌烟阁,举头望去,大堂上空盘旋着一道金匾,上面龙飞凤舞的雕刻着“凌烟阁”三个字,崖月紧随李世民身后,刚一走入大堂,她不由得眼前一亮。
入眼的是一个极尽奢华的弄堂,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青纹磨崖石板,四壁悬挂着前人的名贵字画,就连屋脊挑梁上面都挂上了满满的一层镂花金丝绣花锦带,典雅大气的松木案桌,弥漫着浓郁香味的香炉………
古色古香的房间,让崖月甚至生出错觉,这根本不像男人呆置的房间,倒像一间精心布置的婚房,耀眼夺目。
“没想到秦王好雅兴,竟然将房间装扮得如此精致优雅,倒让崖月有些意外!”崖月莞尔一笑,话音谢落后,踱步走到案桌左侧,长弓见状连忙拉出一把长椅,给她落座。
听得玉人夸赞,李世民爽声大笑,“崖月姑娘过奖了,这都是婢女下人们收拾的,我一个大男人哪里有这些巧手功夫,我想崖月姑娘今日前来,定是为了那晚筵席之事,宣德,将那一晚服侍酒宴的下人们全都带上来!”
李世民话说到了一半,转过身子瞥着身侧随从说道。
随从是常年伴随李世民的心腹,与李世民对视一眼后就能领悟他眼神中的意思,旋即转身走出房间,身体没入雨中,丝毫不顾忌,任由凉凉的雨水冲洗他的身体。
“你这随从倒是有些意思!”
崖月能过看得出这离去的随从是个练家子,脚底生风,步伐沉稳而轻盈,看来她还是不了解李世民。
李世民笑了笑,却转移了话题,“我听闻罗兄中得是杜若流芳之毒,王府也有些宫中派来的御医,晚些时候,等崖月姑娘回燕王府就让他们一起跟去,看看能否帮得上忙!”
“多谢秦王慷慨,崖月替君侯在这里谢过秦王!”
崖月说完站起身子,躬身作揖,李世民见状连忙伸出双手想要将她扶起,只是错愣间他的一双大手竟握上了崖月的双手,入手一片温暖,如同寒夜里燃烧的熊熊火焰,散发着温暖的力量,令他流连忘返。
“咳咳~”
崖月心头一惊,忙着缩回双手,脸色红润,目光躲闪地看向门外的冷雨,随着她转身坐回到长椅上,神色有些希冀,她依稀记得两年前,在李世民攻破汉阳城的第七天,那是一个晚霞映红天际的傍晚,天边飘着几朵绚丽的云彩,李世民站在破败的汉阳城下向她表了白,她被李世民这个突然举动吓得半死,最后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绝。
“究竟要怎样才能得到你的垂爱?”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李世民的战甲,黑发飘飘,他手执长剑,屹立在天地之间,眸子里满是对她浓浓的眷恋。
她头也不回地走向天边,直至身体快被晚霞淹没的时候,才停下脚步,她挣扎了好久,终究没有转过身子。
“除非你能做得了大唐的皇帝!”
一句话,彻底将李世民心中的希望破灭。
“快点走,快点……”
院子里传来的阵阵紧促脚步声将崖月飘飞的思绪拖回到现实中来,伴随着女人的莺莺啼哭声,足足三十多个下人婢女们被士兵押解来到院子里。
“跪下!”
一声怒吼自刚才离去的随从口中涌出,下人们闻声尽皆“噗通”“噗通”跪在地上,任由冷雨淋湿他们的身体,与这冰冷刺骨的冷雨相比,身旁那明晃晃的剑芒才最吓人。
“秦王,我等都是忠心耿耿的仆人,根本不会在食物中下毒毒害燕王,还请秦王明鉴,还我等一个清白!”
说话的是一个面宽耳阔的中年男子,他光着头,活生生像个和尚,跪在人群最前沿,这人是秦王府的御用厨师,那一晚酒宴上的美味皆是他亲自掌勺做出来的。
因此,他的嫌疑也是最大,双手双脚甚至都被戴上铐链。
“闭嘴,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随从宣德怒目而视,手中握着的长剑剑鞘横飞打在光头厨师的后脑勺,力大劲沉,将他整个人都砸得面庞撞击在地面上,一股嫣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后脑勺缓缓淌出,流入囤积成渊的雨水中,交织汇聚,格外醒目。
“宣德,住手!”
李世民喝退了随从,崖月见状立刻起身,走至门廊前,她人在门廊中,双臂却是伸了出去,想要将地上的光头厨师扶起,却因为距离太远,双臂突兀地悬浮在空中,长弓见状立即跑了出去,将光头厨师从地上扶起。
李世民也走至门廊前,与崖月并肩而立,虎目铮铮,居高临下地扫视一众下人,“这位是燕王府的崖月姑娘,是燕王府的昭仪,稍后崖月姑娘问你们什么话,就答什么话,若是敢胡言乱语,小心我秦王府的杖刑严罚!”
听到李世民说出杖刑严罚,下人们闻声,脸色惨白,身躯更加颤抖,不知是因为久淋冷雨的原因,还是被李世民口中的杖刑严罚惊吓,尽皆低垂着头,仿佛一群被抽离灵魂的行尸走肉,没有一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