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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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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哥，我还以为照顾小孩子的生物钟可以让人睡得特别好。】正在山顶的小路上迎着朝阳奔跑的李忠义回过头看看后面挂着眼屎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地跟着他跑的张大勇，【是不是给你女儿讲睡前故事讲到三更半夜啊？】
【…是啊，讲恐怖故事啊。】张大勇啪地一巴掌拍死飞到脸上的蚊子，把自己抽了个清醒。
他因为团子一句话花了大半夜的时间睁着眼睛忧伤地望着窗外夜空中的银河，像牛郎织女那样做着相思梦，好不容易合上眼皮，结果后来半夜尿急起床上了个厕所，路过小柔的房间时听见哗的一声，把头探进去就看见睡梦中的团子呈大字型躺着一脚把被子掀到了地上，然后糯糯软软地嗯嗯嗯了几声，翻了个身窝成小小的一团睡得像头冬眠的□□熊。
……想到以前一起睡觉时半夜把被子掀到地上还能光着身体一边继续一脸安详地搂着他的脖子睡觉一边用脚狠狠踹醒他的某个女人，张大勇看着睡得香甜的小家伙只觉得膝盖又开始痛。他上去小心翼翼地拿起被子准备给团子盖上，结果一眼瞄到枕头底下压着什么，抽出来一看，是一本路边摊上深受师奶和娘娘腔少男青睐的杂志，随手一翻就看见第一页洋洋洒洒的心灵鸡汤，《拿什么拯救你，失恋的男儿你今夜可否入睡？》
下半夜张大勇躺在自己床上望着天花板，大脑警钟长鸣，痛心疾首地思考自己对小孩的教育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啪！】李忠义看见张大勇像听佛经一样两眼放空，干脆利落地一巴掌拍死了飞到张大勇脸上的第二只蚊子。【勇哥，你是来跑步的，还是来喂蚊子的？】
顶着两个红红的巴掌印的张大勇瞪了一眼一脸无辜的李忠义，抹去脸上的蚊子血，停下脚步回头对着身后跟着他们一脸淡定地一路欣赏着花花草草小跑过来的小团子大声喊，【跑快点啦！小小年纪人就长得圆，再不每天锻炼，被苏太家的饭菜养胖了别说我抱不动你！】
穿着运动衣的团子鼓着小脸咬着一只奶黄包，面对他这个大人的嘲笑无动于衷，悠哉悠哉地跑过他身边，看都不看他一眼，说话含糊不清，【gigi姐说你上个月压坏她家的体重计还没赔钱。】然后突然加快速度，在他黑着脸试图抓住她之前溜之大吉。
【小孩子就是麻烦！】张大勇看着团子回头对他作了个鬼脸越跑越远，一脸的吾儿叛逆，只能把火气发在光站在一旁看他出糗忍不住笑出来的李忠义身上，【和你老婆一样麻烦！】
要不是那个三八跑过来碎碎念，他家那么懂事的团子会跑去研究什么失恋的男人吗？！
妻奴李忠义自动过滤掉这句话的不利字眼，想起昨晚化身居家小天使洗手做羹汤，回家后把家里里外外包括马桶刷得闪闪发亮，一脸桃花地把他牵上收拾好的双人床做正.经.事.的老婆大人，不禁摸着后脑勺对着张大勇满脸春光地呵呵傻笑着，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和我老婆一样好啊。】ヾ()
张大勇看着这个有了老婆不顾兄弟的害臊的傻逼，只想把他当成蚊子一巴掌拍死。
你有老婆了不起啊！ （╯‵□′）╯︵┴─┴
两公婆都有病！
【话说勇哥，jessica找到家人之前你打算让她一直住在你家？】站在高山上的菊花丛里做着摆臂热身运动的李忠义提起了这几天一直让他们纠结的老话题。
【不然可以怎么办？你儿子找不到那天捡到她的地点，警局的伙计们把这个区的街道都搜过了，也没发现什么能证明她身份的证物，问过那天街区的清洁工，也没人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张大勇拧着眉头一边思考一边在菊花和飞过的蜜蜂蝴蝶中扭着腰，【这么多天了，还没有接到有小女孩失踪的父母的投诉，最坏的假设是孩子的父母可能已经…】
【不会吧…】李忠义回头看看坐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歇脚对着他们挥手打招呼的团子，侦探的脑海里根据已知的线索勾勒出tvb八点档的画面———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冲进团子家将爸爸妈妈残忍地杀害，分尸扔进下水道，绑架了可怜的小女孩逼她穿上成年女孩的衣物打算卖给地下□□，小女孩拼死出逃，在一个雨夜悲惨地昏迷在大街上，被好心的小哥哥救走却因为受刺激过度失忆，歹徒们紧跟而至发现小女孩已经被带走，便清理了现场，带走了被恒恒剥下来的衣物…
【？_(:з」∠)_】团子看着在花丛中一边摆臂扭屁股，一边扭过头悲伤慈爱地盯着她的李忠义，一脸大写的懵逼，顺手把第三只蚊子拍死在自己大腿上。
【或许现在什么也不记得，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呢。】张大勇继续在原地扭腰，一手扭过李忠义盯着团子的脸，【别让jessica发觉我们在谈论她的案子。】
【哦。】感慨着自己的粗心，李忠义突然想起交给自己的重要任务。【勇哥，你一个大男人照顾一个小女孩真的方便吗？】
【…你小子到底想干嘛。】张大勇警觉地看着他。
【我是觉得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可以平时让gigi照顾jessica，毕竟老是麻烦老人家管小孩也不方便…】
【是你觉得还是你老婆觉得？】张大勇一声冷笑。
【…是我和gigi恒恒一起商量过决定的OVO】李忠义想起昨天晚上老婆媚眼如丝地用光洁的胳膊搂着他甜甜地说“老公~我们生个女儿吧~实在不行把对面的小妹妹接回家也行~”，义无反顾地把儿子也卖了。
反正还能附赠一个妹妹给你玩，为了以后一家三傻的伙食和爸爸妈妈没羞没臊的正.经.事.，恒恒你就受着吧！
【在你眼里我是痴线吗？…你做梦去吧你！】张大勇毫不犹豫哐当一拳锤在这个没皮没脸做着春梦的男人的天灵盖上。
下一步这小子是不是直接打算把团子抱到清吧跟阿枝学搓麻将练瑜伽，给她喝阿枝最引以为傲的鸡尾酒了？为了哄老婆要他卖女儿，你怎么不现在就滚着下山呢？！
【嘤嘤嘤你有本事给孩子找个妈妈啊QAQ】被敲碎春梦的李忠义蹲下来把头埋进盛开的菊花里，在张大勇的下一个拳头落下来之前护住脑袋，【对了昨天madam让我告诉你这个周末组里会带着家眷一起去露营野餐，特别指明让你带上你家新来的孩子一起来！】
【！】想起组里的那群活宝和那只在他返工这几天吃了炸药不寸他不开心的母夜叉，张大勇差点扭着老腰摔进花丛里。
团子百无聊赖地玩弄着一朵野花，一边数着打死的蚊子一边看着两个男人在花丛里和蜜蜂一起极有张力地手舞足蹈，忧心忡忡地想着这两个熊孩子是怎么找到老婆的。
雷肖凤对组里的风气不满很久了。
从李忠义从加拿大回香港的时候开始，她底下那群兵油子就没让她过个一天清净的日子。先是张大勇为了女朋友的舅舅变成嫌疑犯那档子事连着一个星期没给她这个上司好脸色，然后是李忠义为了老婆孩子闹辞职要跑路差点引发家庭危机，再是张大勇为了和女朋友的冷战像大炮一样没事就对着身边的人开火，蓝嘉文莫名其妙地因为张大勇一句话坚决地向她要求调职辞职，又因为张大勇一句话默默地留了下来【卧槽谁才是你上司啊】，再然后又是张大勇【卧槽怎么特么又是你】莫名其妙地和高婕分手，大半夜喝酒喝到差点吐她身上，后来好不容易张大勇和蓝嘉文在一起安分一点了，李忠义开始每天带着腌菜一样的脸色在他们办公室的关二爷神像面前像老姑婆那样手掌合十满嘴叨叨【今日入得房，明日上得床】，不知道的看到他那副怂样还以为遭受了家暴，再后来张大勇和蓝嘉文订婚了，本来是喜事一桩，结果蓝嘉文从那天开始日日夜夜都像在等待婚礼就差准备喜帖，张大勇从那天开始日日夜夜都像在等着进火葬场就差准备纸钱…以雷肖凤最见不得磨磨唧唧的个性，要不是因为这三个人是重案组里最优秀的组员，早就把他们仨爆炒了十个来回。
你们是警察！不是tvb里嗑药的情圣！整天那副要死不活的死相办公给谁看哪？！要么互相往死里揍一顿了结所有冤仇，要么三个人一起私奔离开重案组别再恶心人了！轮着跟我玩？！老娘轮着玩死你们！
张大勇不知道雷肖凤的怨念由来已久，他只当上次礼哥出狱后已经完成了对madam的改造，却忘了老婆永远是老婆，上司永远是上司，所以当返工后雷肖凤把一大堆陈年卷宗甩到他面前让他分门别类查漏补缺顺带把失踪十年二十年的路人甲乙丙丁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收尸时他想也不想傻笑着对她说【madam你又有啦？】，结果遭到了排山倒海的暴打。
一个隔壁的三八用了一个下午一顿榴莲的时间把他家团子的画风带跑了，再加上一个看他不爽很久的母夜叉…张大勇坐在汽车的驾驶座上，苦着老脸看着身边像个家庭主妇认认真真地清点着要带的食材和调料，跟着车内的摇滚乐亮开嗓子唱得正嗨的团子，想象了一下小小只的团子学这两个女人抹着口红穿着高跟鞋拎着名牌包包一边哗哗数钱一边抬头鄙视他说【张大勇，次次都是你迟到，怎么了，老婆又跑了忙不开啊】的画面，差点把车开进了路边的鱼塘。
…不，是他想多了，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哎呀，大勇义仔带着老婆孩子来啦！】到达露营的树林，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是背着儿子丁丁屁颠屁颠跟在老婆身后笑得憨憨傻傻的礼哥，madam大步拎着大袋的行李走在最前面准备在林地里找地方落脚，听到他们来了扭过头，看着张大勇身边拎着小袋蔬菜和杂志零食，戴着草帽和有半张脸大的墨色太阳镜摇摇晃晃走在草丛里的小丫头，露出母亲一般柔美的微笑。
虽然在张大勇看来，他见过很多的人贩子诱拐幼女也是这种表情。
gigi牵着恒恒，两人一人一只铜锣烧慢悠慢悠地走在后面享受着树林里的阳光和鸟语花香，时不时回过头给身后吭哧吭哧抗着行李跟着他们累得像头黄牛的李忠义擦擦汗喂一口。一脸纯良的李忠义看着出奇温柔地给他擦嘴的老婆，咧着嘴开心得像收获了粮食汗如雨下的老农民。
carmen早早地来到了目的地，四处寻找着张大勇的身影，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忍不住想上前去像以前那样顺理成章地挽起他的胳膊，却最终只能停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又开心又带点委屈，像是在等待着他主动走到她面前为上次的事说声对不起。蓝嘉永在树下放下行李紧紧地跟在妹妹身后，看看她又看看张大勇，眼里的担忧和疑虑一览无余。
张大勇牵着团子找到了落脚的地方准备支起帐篷，抬起头注意到注视着他强作欢颜的carmen，安慰地朝她笑了笑打了个招呼，然后低下头整理着行李，没看见carmen越来越尴尬的脸色和落在团子身上五味杂陈的目光。
团子戴着太阳镜像瞎子一样左看看右看看，对大人们的那点微妙的破事什么也没看出来。
就像张大勇预料的那样，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礼貌天真又灵气的小女孩一出现就受到了富有童心的警局活宝们的喜爱。尤其是madam一边把团子抱到腿上戳着她的脸一边对张大勇露出他返工好几天后第一个正常的笑容说【没想到就你竟然也能养出这样的小孩啊。】
张大勇被那个【竟然】一箭穿心，满头黑线，但又不敢回嘴，只能默默地微笑着在心里祝madam的裤缝开花。
不过哪怕是现在这样经过失忆，单纯得像天然的泉水一样的团子，那种接人待物的敏锐机智，细腻温柔的心思和极有活力的好奇心仍然是显而易见且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虽然觉得团子失忆前发生过不好的事情，但他有时真的很想知道她有着怎样的家庭，怎样的过去。
虽然两人认识不过那么几天，可是张大勇却觉得自己正在渐渐地把这个和他一样孤身一人的小女孩当成了可以和他相依为命的家人。
虽然他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与一个素昧平生的孩子可以在这么短时间内结为亲人，可能就像以前有人说的，【或许这个就是缘分吧。】
【缘分？可能是吧。】张大勇望着团子的目光渐渐地和煦暖的日光融为一色。
刚刚被芬女拉过来看小丫头，本来想走上去像其他人那样一起逗逗她的carmen回过身，看见张大勇脸上如破冰般的融融暖意，心里不禁狠狠一沉。等她从忧郁中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离那个被众人捧在手心而不自知的小女孩远远的。
其实很多事她早就明白了，只是不敢接受而已。她什么都做过了，看似已经尽在掌握，其实一无所有，而过去的高婕和现在的jessica一样，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实际上总会不自觉地发出动人的光与热，让人不知不觉被吸引到她们身边。
所以她总是这么不甘心输给她们啊。
暖阳，流水，树林，鸟鸣，美食，孩子…如果没有老女人的啰啰嗦嗦，一切都完美了。
【喏，看你老爸切的菜都好丑啊，和他一样丑。】
围着围裙认真和一块软趴趴的豆腐斗争的张大勇拿着菜刀的手一抖，只想把切好的洋葱和大蒜统统糊到madam的脸上。
【不是啊，我觉得张sir挺帅的。】团子专心和madam一起洗新鲜的蘑菇，【你别看他有时看起来像个白痴…】其实本来就是。团子把后面那句话吞了回去。
madam像找到知音一样大力拍了一下团子的肩膀，看着张大勇像是吞了一整只生泥螺的脸色如沐春风。
jessica我白疼你了！张大勇从天堂跌到地狱，看着那边笑得贼贼的一大一小，幽怨地把钉板上的生姜和朝天椒切得稀烂，开始怀着满满的恶意洗金针菇。
嫌丑是吧？辣不死你们！在明天拉屎时好好感受吧！
正在处理一条鱼的gigi和李忠义回过头在张大勇看不见的地方对她们竖起了大拇指。
礼哥围着地上的锅，娴熟地翻炒着糖醋排骨，恒恒拿着筷子眼巴巴地坐在旁边，像个小学徒有板有眼地给礼哥随时递上油盐酱醋。
孟波和标仔一边戴着帽子和太阳镜择菜一边嘲笑芬女特意新做的发型和madam又肥了一圈的三围，结果被madam取消了这个月的假，差点被芬女拿着煎蛋锅追杀。
团子看到拿出烤架准备烤串烧的张大勇，两眼亮晶晶地颠颠地走过去帮他用竹签串肉，看着他熟练地给一排排的烤串刷上酱油膏，撒上大把的辣椒粉和孜然粉，伸出小爪子帮他整理了一下围裙，【你不仅喜欢花裤子，还喜欢这种粉红带花的围裙啊张sir。】
…这是jessie那个蠢女人专门买给我给她烤肉的，不要怪在我身上！！！张大勇想用没有沾上油的那只手揉团子的头，结果一个不留神被溅出的油烫得嗷了一声。团子赶紧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枚创口贴，拉过他被烫出水泡的手指小心地包扎。
张大勇看着那只握着他手指的暖乎乎的小手，心里一柔，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团子的额头，声音无奈又别扭，【你再不听话待会就没得吃。】
团子没有躲开，仰着洒满阳光晶莹剔透的小脸对他嗔怪地一笑，抬起小手弹了回去，【你就想！】
【我真想！】他一把抓住那只小爪子，把她扯进怀里准备挠她痒痒，结果闻到烤架上的焦香味，赶紧手忙脚乱地把烤串翻面，两个人都被油烟呛了个灰头土脸。
看着那对互相擦去脸上的黑渍笑得没心没肺的伪父女，madam和礼哥一边磕瓜子一边想着小女孩不会被大勇带得和他一个德行吧。
想象了一下小小只的团子叼着一根烟带着警察证穿着张大勇的花裤子吭哧吭哧地跑向案发现场，后面跟着个穿着花裤子的小男生拿着记者相机厚着脸皮冲进来说【我一看到这里人山人海就知道这里一定有大案发生了，把独家消息给我就行了madam】的画面，madam一个冷笑差点把瓜子连壳吞了下去。
张大勇将团子长长的额发撩到耳后，看着掌心里温暖稚嫩的小脸和笑得挤成一团的五官，忍不住想小丫头长大后会是什么样。
肯定是像小太阳那样的姑娘吧。暖心，圆润，无时无刻不充满生气的美，虽然有的时候让人想揍她，但更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轻轻地拥抱。
团子吸着胡椒味道的油烟看着俯下身子像看情人那样一脸温柔地注视着她的张大勇，忍不住抽了下鼻子，一个大大的喷嚏打在他脸上。
蓝嘉永收拾着一堆海鲜，心不在焉地应付着芬女的关心，余光在自家妹妹和张大勇身上来回地转，眼神在烈日下渐渐阴郁，手里慢慢吞吞半天没把虾去掉壳和肠泥。
虽然文文不肯说是怎么回事，但是作为哥哥是不是要继续敲打一下大勇呢。
carmen正在削第五个土豆，正想叫哥哥和大勇来帮把手，一抬头就看见前天被她吓到的小姑娘一点一点整理着张大勇的花围裙，大勇旁若无人地陪小姑娘打打闹闹疯疯癫癫，眼神全没有昨天怒视她的半分威仪，刚相处没几天的两人却像真正的家人，心里越来越酸，一不留神就被小刀割伤了手指。
一直观察着妹妹一举一动的蓝嘉勇紧张地跑过来，握住carmen的手连声问，【文文，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帮你把伤口包起来。】
【不用了。】carmen看着张大勇把烫伤的手指放在女孩小小的手心，让女孩像呵护一件珍宝那样小心地包扎，不知不觉地从哥哥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指，紧紧地握在自己冰凉的手心，声音是无法言明的酸楚。
【怎么不用呢…文文？！…文文？】蓝嘉永跟着妹妹哀哀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根本没有看一眼自家妹妹只顾和小屁孩闹作一团的未来妹夫，突然不知道该对这个场面说些什么，想过去拉开那一大一小把张大勇拉到妹妹面前，却只能僵硬地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很明显对现在的张大勇来说，他们都是多余的。
gigi走过去给正在流着汗给下一批串烧洒香茅粉的张大勇和团子一人一个雪糕，一不留神看到这两兄妹古古怪怪的看着他们，大概也猜到了什么，不冷不热地对着他们笑了一下，转过身帮团子给草菇串烧翻了个面，身体不偏不倚刚刚把团子挡在身后。
她作为外人不清楚不方便也不屑对这俩兄妹的感情生活说什么，她和张大勇虽然是青梅竹马但也从不喜欢对对方的私事过多干涉，jessie虽然是她的闺蜜，但也是三角恋的当事人，她虽然为jessie抱不平但也不没资格指手画脚。平时你们算计这个那个就算了，现在jessie已经被逼走了，还苦着那张脸想恶心谁啊？！还想拿她新交的小不点闺蜜做那段感情纠葛的炮灰，吃多了吧！
carmen明白了gigi想说的，默默地把灰暗的脸扭了过去。
团子舔着雪糕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眼神突然锐利如女王的gigi，觉得今天的gigi姐前所未有的帅。
张大勇在一旁歇着气，看了一眼莫名燃起来的青梅竹马，悠哉悠哉地继续给自己扇着风，【你鼻头上有只苍蝇。】
李忠义抹了一把汗，咔擦切开最后一个芒果，一点一点切成小块装进盘子，倒进椰浆和西米露，满意地看着野餐布上齐全的小菜热汤烧烤甜点，走到gigi和恒恒身边坐下，闭着眼睛张着大嘴任由gigi将一只春卷喂给他，再温柔地擦去流下的口水。
张大勇一手搂过扭过脸专心啃着烤羊排不想直视自家父母的小恒恒，心里不留情面地吐槽了一把李家千变万化的家风，对着坐在自己旁边喝着木瓜牛奶的团子说，【jessica，帮我拿一块烤肥牛过来。】
团子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他的肚子，【你昨天不是还在山顶减肥吗。】
【= =#多事啊你！】被同事看热闹的眼神夹击的张大勇不好意思敲她的头，只能悻悻地接过团子递给他的一盘沙拉。团子笑得像个乖乖女从madam手里接过一根流着辣油的烤香肠，回头看到张大勇瞪着她，就一脸认真地跟他解释，【我还要长身体。】
…你省省吧。张大勇一回想起她那么小一个人前天在苏太家光是下午茶就干掉半只榴莲三大碗糖水的食量就忍不住想吐槽，本来想教训她小小年纪不可以乱花钱，结果苏太戴着老花镜啃着一条鹅腿颤巍巍地跑过来像小女生那样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指，说张sir是因为我也想吃…他看着一老一少和桌子上那一大堆战果，开始思考让吃货带吃货是不是错误的选择。
团子看到张大勇吃瘪的表情，想起昨天山顶上张大勇逼着她跑步减肥的蠢贱蠢贱的笑容，开心地打了个辣椒味的饱嗝。
【勇哥啊，几天不见你回警局上班，我们还以为你在家里出了什么事，原来是窝在家里偷偷地学怎么做人老爸~】孟波咬下一块爆浆鸡排，坏笑着看着对他翻白眼的张大勇，眼珠子转到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扒着白米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carmen身上，【什么时候把孩子妈妈娶回家啊~】
听到这句话，同事们的目光都聚集到不知所措的张大勇和carmen身上，张大勇像是才发现女友就坐在他身边，僵硬地慢慢放下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carmen努力忘掉方才不开心的小插曲，伸手挽住男朋友的胳膊，对着周围的人露出害羞的娇嗔，【孟波你说什么呢…】
【jessie姐姐出差去了，干爸爸想娶她得飞去上海。】
恒恒捧着小碗咕噜咕噜喝着鱼汤含糊但大声地说。
闷头剥螃蟹的团子听到有大人把饭喷出来的声音。
【哎呀傻猪，大人说话乱插嘴干什么呵呵呵呵呵……】gigi把不知道自己的话激起多大水花的儿子往怀里一揽，面对周围人或尴尬或铁青或假笑或懵逼或悲伤的脸色一边点头哈腰说对不起对不起，一边心花怒放地给儿子的碗里多加了一只狮子头。
不愧是她容金枝的儿子啊ヾ()
carmen猝不及防地在今天她难得最欢喜的那一刻听见高婕的名字被大勇干儿子这么直接了当地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和自己的未婚夫放在一起，心里像是突然紧紧绞进一把尖锐的沙子，折磨得她快承受不住对张大勇和高婕积压已久的怒火了。看着容金枝看似歉意满满实则对儿子偷偷纵容的小动作，和张大勇在听到高婕名字的那一刻眼底流露出的入骨的悲哀和温柔，她突然意识到上次在老太太家，她站在厨房外自怜自伤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其实只是她一直以来把自己当成内人。
在你眼里，我连一个和你认识才几天的孩子都比不上吗？carmen看着不敢直视她，却可以低下头一边挑着眉头说你怎么这么圆一边给团子的小碗里加上满满的菜的张大勇，竟忍不住想对他大哭着喊出来。
整个欢乐的气氛一下子变成了一潭死水，大家低下头静静吃着饭，知道自己惹了祸的平日吊儿郎当的孟波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不过不开玩笑，大勇，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一个家了。】礼哥给张大勇碗里夹了一只蛋卷，试图打破尴尬的冷场，【早点选个好日子结婚，一家三口快快乐乐地生个胖儿子共享天伦不好吗，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拿出一家之主的风范啊，别总只顾着工作让人家女孩子巴巴地等啊…】
张大勇嗯了一声，目光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捡日不如撞日，我看就明天吧。】一直盯着妹妹没有出声的蓝嘉永突然尖声尖气地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他笑得喜庆的脸上，【madam啊，我想替文文和大勇向你请一天假去排期注册，晚上再请大家一起参加party庆祝，大勇，你不会不同意吧？】
carmen像是突然活了过来，脸上恢复了血色，在伙计们祝福的目光里感激而欢喜地看着自家哥哥，【阿哥啊…】
对这样的事情发展看懵了的gigi听着恢复过来的欢声笑语，看着蓝家兄妹看似羞涩委婉实则欣喜若狂的脸色，想着自己要不要找个地方吐了再说。
李忠义放下筷子观察着张大勇的脸色，目光意味深长地一闪一闪。
团子拿着牙签慢慢地剔出蟹腿肉，突然发现手指在微微地发抖，心里某个地方狠狠抽痛起来。
张sir快要结婚了，家里又可以多一个人照顾我们两个，我为什么要难过？
【当然可以啦。】madam欣慰地看着自己最欣赏的两个男女干将，【挑个黄道吉日，大家一起带着老婆孩子来喝你们的喜酒，谁不给大份红包就扣他薪水…】
【多谢madam!】蓝嘉永笑得合不拢嘴。
carmen羞红了脸看着周围期待满满的朋友们，正想委婉地推辞几句时，一直没出声的张大勇清清楚楚地说话了，【我不同意。】
蓝嘉永自从carmen挡枪以来已然习惯了张大勇对自家妹妹百依百顺，显然没有预料到张大勇会在这么多警察同事的面前亲口拒绝和妹妹的婚事，一听到这句话时脸上的笑容登时变得微微扭曲，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张大勇面对同事们诧异的目光显得很平静，低头看看身边一点一点剥出蟹黄夹到他碗里的团子，他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句句都坚定而清晰，【在找到jessica的家人之前，我不会结婚。】
团子揉揉发酸的眼睛，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看到张大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竟然觉得这个像山一样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看着她的脸快要流泪了。
正准备离这伙人远一点的gigi听到这句话竟是出自张大勇本人，两眼顿时放出精光。
这个臭男人终于硬气一回了！你倒是早说啊！你倒是打电话去上海告诉你老婆啊！
来不及说一声失陪，gigi踏着高跟鞋哒哒哒跑到一边准备给jessie打电话。
【大勇啊，找孩子父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憨憨的礼哥也察觉到暗流汹涌，看着carmen一瞬间灰败下来泫然欲泣的面容不禁一阵心疼，【jessica有自己的生活，你也是，再说carmen嫁了过来，可以和你一起照顾孩子啊，大男人带别人家的小姑娘始终是不方便的…】
【没什么不方便。】张大勇清晰有力地打断礼哥的话，将团子往怀里轻轻一揽，【平日里我也不能全天无时无刻照顾她，结婚以后我就需要再照顾一个人，我忙不过来，也不想麻烦carmen，现在对我来说尽到做人做警察的本分照顾jessica，将她平平安安送到她的家人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蓝嘉永僵立在原地，看着缩在张大勇怀里的小女孩和自家妹妹摇摇欲坠的身影，听着张大勇平静地拒绝他认为已经成了不可逃避的定局的婚事，满腔怒火愈来愈烈却不敢发作，也不敢承认妹妹当时也是因为张大勇坚持做人的本分去尽心照顾才能重新站立，才有机会和张大勇开始。
究竟是你因为这个孩子不愿麻烦我，还是你觉得有资格照顾她的女人不是我？！张大勇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狠狠地折磨着carmen最后的理智，留下来的是挫骨扬灰般的剧痛。她看着未婚夫平静地叙述拒婚的理由，想起前天晚上她面对女孩的失态和张大勇前所未有的愤怒，心里明白自己不可能真正接受这个从名字外貌再到性格和高婕如此相似的孩子，也明白了张大勇不管是为了保护身边这个家人一样的小女孩，还是已经远走高飞却从始至终留在他心尖上的高婕，都不可能答应这桩从一开始便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婚姻。
【算了阿哥，就听大勇的吧。婚事以后再谈也可以啊。】面对同事们两难的神色和哥哥担心的目光，carmen红着双眼乖顺地点头附和着未婚夫，笑着对他们说，【你们还呆愣着干什么？这么多菜再不吃就凉了。】
madam两公婆实在忍受不了这种随时要爆炸的气氛，连忙干笑着打圆场，开了几瓶啤酒说着一醉方休。
张大勇看着继续打哈哈的伙计们，感觉到怀里小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和胸前的潮湿，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用手指擦去她脸上的水痕，【哭什么，吃饭吧。】
【哦。】团子抹了把脸，转过身和走过来的gigi打招呼。
打了电话半天没有得到jessie回复的gigi郁郁不乐地回来，粗粗把每个人的表情扫了一遍，大步走到团子身边坐下挡住团子的视线，对着瞪着张大勇和团子快要藏不住眼里的狰狞的蓝嘉永不屑地白眼翻回去。
凶屁啊你！娘娘腔了不起啊！
警局的同事大都是大大咧咧的乐天派，所以到了晚上，白天发生的那段小插曲在置身事外的看客脑海里已经被忘得差不多了。折腾了一整天，大家纷纷走进各自的帐篷睡觉去了。
gigi打着哈欠恨铁不成钢地盯着张大勇，李忠义屁颠屁颠地过来想拉着老婆一起进帐篷，在一堆嗡嗡嗡的花蚊子中喷喷花露水，做做正.经.事.，结果眼泪汪汪地被她一巴掌拍了回去。
本来以为这个男人终于有种了一回，可以在那么多人面前干脆利落地拒绝逼婚，没想到接下来她好说歹说劝他给上海那位打个电话，却像要了他老命那样死活不肯。以至于她最后气急败坏地冲着他的背影怒吼，【你真的忍心你老婆在荒山野岭穿花裤衩啃馒头挖土豆和当地农民办结婚证哪？！】结果换来他淡淡一句，【她是去支教，不是去逃荒，你个三八。】
（╯‵□′）╯︵┴─┴你才是三八！！你全家都是三八！！！爱谁谁来操心这男人的破事吧！！！！她不管了她！！！！！
不过话说从早到晚给jessie打了这么多通电话都没人听实在是让她担心。虽然给高家打过电话，也得到了一样的答案，不过高家姐姐非常温和地告诉她，高家小妹现在和王维安先生都没有电话过来，因为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跑到通讯极差的偏远山区支教办学去了，再加上小妹马大哈的个性，忘了打电话回来也是很正常的，让她过一段时间再打电话给小妹。她听了也是无可奈何。
【两个都不是让人省心的！】gigi嘟着嘴抱怨了一句，气呼呼地去找恒恒睡觉去了。
让她家那个满脑袋正.经.事.的色男人滚远一点吧！！
她倒想知道经过今天这么一折腾，张大勇今晚还能不能睡得着！
张大勇确实没有睡着。
不是因为满帐篷的花蚊子，不是因为白天逼婚的心里阴影，不是因为担心jessie在荒山野岭挖土豆，而是因为白天自己辣椒和大蒜下得太猛，导致牙龈上火痛得睡不着觉。刚想起身找瓶凉茶喝，一转身发现身边的睡袋里空空荡荡，赶紧爬起来跑出帐篷四处张望，看见团子蹲在树下鼓捣着什么，这才舒了一口气，走过去摸摸她的小脑袋，责怪道，【在这种地方大半夜不肯睡觉，跑出来干什么？我还以为你被狼叼走了。】
【有你在我还怕什么狼吗。】她抬起脸对他笑，摸了一把他肿胀的腮帮子，月光下小白牙闪闪发亮，大眼睛里映出点点星辰，【别告诉我你也是牙痛跑出来的。】
【被你说中了。】张大勇借着朗朗的月光看清团子手里捧着的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豆腐？】
【是今天出门前苏太做给我们的杏仁豆腐啊。知道你们喜欢吃香喝辣，所以特意准备了这个说是饭后吃了败火。】她拿着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白白嫩嫩的一小块喂给他，冰冰凉凉，甘香清润，入口即化，【可惜白天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我忘了，不然叫上gigi姐李sir和恒恒一起吃…】
【不用了，他们不想吃。】张大勇一本正经地扯着谎，【我们两个吃就够了。】
张大勇和团子选了块蚊子比较少的月光明亮的草地坐下，他一边拿着花露水擦在团子的胳膊和腿上，一边张嘴任由团子像喂孩子那样喂给他，寂静里思绪和树林里的清风越飘越远。
上一次吃到这种清清淡淡苦里回甘的豆腐是在什么时候来着？他平时工作上雷厉风行，饮食上三天两头跟着兄弟们下馆子，别说清热忌口，就连白粥都习惯下一打辣椒粉，jessie和他一样，习惯吃一些辛辣提神的东西，这种清清淡淡需要花时间细品和精细做工的东西根本不是他们这种风风火火查案跑新闻的大男人大女人的心头好。后来和carmen在一起，基本上陪着她吃的都是些小女生喜欢吃的甜甜蜜蜜的精致小吃，吃得他不得不坚持每天上山跑三圈，上个月还毁了阿枝家的体重计。
小丫头昨天早上晨跑咬着包子鄙视他的体重的小表情，简直和印象里某人以前耍小性子逼得他不得不低眉顺眼地哄的臭脸一模一样。他想起以前拍拖的日子里那人别扭里暗藏少女柔情的点点滴滴，不禁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揉了一把团子软软的长发。
团子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看，月光之下就像一只纯纯的小绵羊。
这点比那个女人好多了。每次看到他要来摸她的头都会滑溜地躲开，再对着他不安分的手来一巴掌。
张大勇不禁笑得更欢，又轻轻揉了一把。
团子看着月光下的男人被周围的大蚊子叮得红红肿肿像柿饼一样的傻笑的大脸，想抬手给他一巴掌又于心不忍，只能默默拿起花露水给这个弱智擦脸。
怪不得你老婆要跑。
【今天的串烧味道很不错。你从哪学的厨艺？】
【哦，是以前jessie嫌在外面吃串烧不卫生，所以我买了烧烤的用具自己回家试着烤，多试几次就慢慢学会了。】他想起第一次辛辛苦苦按照tvb厨师职业剧里的方法做出第一批牛肉串时，那个女人像行将就义的小白鼠一样恐惧而痛苦地吃下去的表情就暗暗磨牙。他是警察！不是厨师！她行她上啊！……最后一句在他想起每次她亲身磨刀上阵都差点把他家厨房毁成化学实验室爆炸现场时吞了回去。
不过如果不是一开始他给她乱买烧烤吃结果把她吃得住进医院，说不定高妈早就让他把老婆娶回家了吧_(:з」∠)_
说起来那天好像还是她24岁生日来着？两人拍拖后遇上她第一个生日，他一大清早就来到约定的地点等待着卖烧烤的老板开工。等到jessie如约赶来时，一眼就看见他拎着一大袋烤羊肉串站在那里傻乎乎地冲她笑。
【你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就是这个？】感觉敏锐的女记者挑着眉头看着那一大袋黑乎乎油淋淋的东西，一脸嫌弃地质疑着警察先生的品味。
【是啊。从小到大20多年吃遍香港所有的烧烤铺，最后被我找到的最好吃的一家！】他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看着一脸不屑的女记者，【怎么样高小姐，你.不.行.啊？】
正在看着那家设备简陋油烟滚滚疑似无牌营业的烧烤铺犹豫不决的女记者听到这句话银牙一咬，不服气地瞪着他，拿起一根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怎么不行？！】
最后的结果是张大勇寻觅多年的美味得到了口味刁钻的女朋友的认可，两人大清早站在大马路前把这个当成jessie的生日礼物你一根我一根吃得精光。满心骄傲的张大勇在吃饱喝足后掏出两张电影票，拉着她去附近的电影院看最近大热的著名爱情电影。
暗暗的电影院里，满身羊肉和炭火气味的两人一坐下就让周围的观众敬而远之。
【…你就没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电影还没开始，jessie就有点莫名紧张地问他。
【没有啊。你怎么了？】他看着她微红的脸心里暗笑，这该不会是这丫头第一次跟着男生一起看爱情电影吧。
【…没什么。】她像是要掩饰什么赶紧回过头去盯着电影的大屏幕。
电影在一对对情侣的等待中开始。看着男女主角相遇，相知，相爱，误会，分手，复合，电影里渐渐响起女孩子感动的抽泣和细心男生的温柔安慰，他悄无声息地握住她的手，紧张地用余光看着她，却惊恐地发现发现她的脸居然比电影里极尽娇羞的女主角还要红。
……这个电影的魅力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张大勇确认了这一点之后看着她眼底的泪花和憋得红一阵白一阵的侧颜决定将厚脸皮贯彻到底趁热打铁，说不定他的下半辈子就定在今天了呢。于是趁她的眼泪落下来之前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转向他，看着她沾着晶莹泪珠的长睫毛，受了惊吓的红红的杏眼和花瓣般饱满娇艳的双唇，他平日里面对最危险的匪徒都可以坐怀不乱，这一刻面对难得梨花带雨的心上人也有些把持不住了，听着胸腔里如小鹿乱撞的心跳，一遍一遍告诉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慢慢慢慢地把颤抖的嘴唇凑了上去，结果就差那么一点点，呼吸可闻的时候，这个女人突然用力一巴掌抽到他脸上，从座位上站起来捂着肚子直冲向女厕所……
【…Σ(っ°Д °;)っ…】张大勇捂着脸呆呆地坐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电影上的主角情侣正流着泪抱在一起，吻得热火朝天。
电影下的情侣观众也流着泪抱在一起，吻得热火朝天。
…所以，他花了20年找到的羊肉串把他人生中可能是最重要的一刻毁了吗_(:з」∠)_
张大勇花了20年找到吃得活色生香的羊肉串，放倒他女朋友只用了一场电影不到的时间。
把从电影院出来脸色蜡黄的女朋友送到医院后，张大勇遭受了高妈自棠棠绑架案以来指着鼻子的最凶残的臭骂。
【痴线！哪个男人会把路边不干不净的羊肉串送给自己的女朋友做生日礼物的！还一口气吃那么多！赶着去送我女儿投胎啊！我家小妹从小就不允许吃那些小摊上的脏东西！肯定是你带坏她的！】
张大勇擦了擦溅在脸上的口水，在心里默数着被岳母殴打的次数，想着接下来攻略老婆的路又长了一大截。
先想办法把jessie哄回来再说吧。
要是让别人知道她在生日和男朋友约会时因为路边摊上的羊肉串被放倒在电影院的女厕所，她一定会首先宰了他的。
敏姐牵着棠棠站在高妈身后，看着他老老实实地承受着来自高妈的一轮又一轮□□和精神上的暴击，弯着腰捂着嘴笑得肚子痛。
jessie的生日和接下来的三天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他在gigi和义仔的撺掇下壮着胆子拎着骨头汤屁颠屁颠地过来看她，结果次次都被守门的高妈骂了回去。
最后他是蹲守在门外好久，看着高妈累了去隔壁病房睡觉时才偷偷溜进来的。
看着病床上穿着白色病号服，圆鼓鼓的脸陷了下去，只能吃流质食品，憔悴得像黄花菜的女朋友，张sir的小心脏狠狠地疼了一把。
【你偷偷摸摸进来干什么？】jessie看着这个害她在姐姐和棠棠面前被妈妈骂得狗血喷头的罪魁祸首，忍不住手痒想把枕头砸他脸上。
他看着女朋友黑黑的脸色硬着头皮打开手里的小盒子，【我是来赔罪的。】
【…这都是些什么？】她在连吃了三四天清汤白米后努力保持看到满满一盒零食后两眼不放出饿狼一样的光。
【知道你因为我连吃了四天的斋，所以特意带着这些来看你。】他快速地说着准备了好多遍的台词，不给她任何语言攻击的时间，【大鱼大肉你上火肯定不能吃，街头的那些路边摊小吃你肯定不能再吃，骨头汤太明显不好藏容易被你妈扔出去，所以我让恒恒推荐了好几种朱古力和芝士肠，用请吃一个星期鸡蛋仔贿赂棠棠换来了她珍藏的国外的凤梨酥和茶果子，这么有诚意地冒着被你妈打死的危险上门道歉，是不是可以原谅我了？】
她看着这个男人连珠炮似地说出来眼巴巴地等着她的原谅，努力保持着原来冷冰冰的脸色不笑出声，【你倒是很聪明，懂得拿鸡蛋仔贿赂我家棠棠，不怕我妈和姐姐发现之后找你算账？】
【没办法啊，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把老婆哄得开心嘛。可不可以原谅我了？】他把一张可怜兮兮的脸凑上去，见她闭着眼睛不肯看他，心一横动手咯吱她脖子和腋下，挨了她好几拳后终于听见她笑得说话都不利索，【别那么大声，你再这样小心隔壁我妈醒来会把你丢出去啊！】
【丢就丢嘛，反正有人疼就是了。】
【是吗？那个人是谁啊？下次告诉我。】
【…你现在是病人了不起，下次真有的时候你别乱吃飞醋啊。】
【去你的！】她一拳头敲向他的脑袋，却被他眼明手快一把抓住。握着她纤细的手腕，他腆着脸意味深长地说，【现在夜深人静，我们把上次没做完的事做完吧…】
【你就想！这里是医院，你再乱来信不信我喊救命啊？】
【那你喊啊。你舍得让我被你妈打你就喊啊。】
【滚远一点！】她毫不犹豫地一枕头砸过去，不偏不倚地砸在推门进来的自家姐姐脸上。
敏姐看着保持着扑与被扑姿势傻在原地的他们俩，拿着枕头走过来放下手里的木盒子，【里面是我做的杏仁豆腐和艇仔粥。快点在妈醒来之前两人一起吃完。还有，】她在准备出门离开时回头温婉地一笑，看得他们俩满头冷汗，【大勇请棠棠的鸡蛋仔要双份，一份给棠棠一份给我，不然等我告诉妈今晚你来过，我可以让你这辈子都不能把我妹妹拐回家做老婆。】
看着敏姐远去的身影，张大勇一边拿着勺子和女朋友你一勺我一勺地互相喂得香甜，一边感慨着姜还是老的辣，突然听见jessie的惊呼，【姐姐怎么把我的枕头拿走了？！我下半夜怎么睡觉啊！】
【你可以靠着我的肩膀睡啊。】
【滚！！】
……
自从那起羊肉串事件之后，jessie对外面的烧烤有了阴影，他干脆自己买了套烤具回家，自己准备食材和调料，搜罗了能搜集到的各种香港市民家烧烤的秘方，满满地记在小纸条上钉在一起放在厨房里随做随看。很多个忙碌的工作日里，他下班后直接把她接到自己家里，她坐在餐桌前泡好两杯浓香滚烫的咖啡翻着他给她的案件资料等着他和他的串烧，他站在厨房里围着她送的粉色碎花围裙越来越娴熟地给烤串上刷上静心研制的酱料，满屋人间烟火的香气久久挥之不去。
后来他和她分道扬镳，她每天带着王维安回家喝妈妈煲的汤，他每天吃着carmen向大哥学来的静心制作的小菜和甜美的菜蜜，他们跟着不同的人出入不同的餐馆吃过很多很多美味的大菜小菜……他们仍然习惯在餐前泡一杯热咖啡，但过去那种咖啡的大苦之后满口生香的满足感不会再有了，那些弥漫着烤串辛香的俗气却亲切的日子也不会再有了。
谁把谁弄丢了呢？
张大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月光下跟团子扯着这些旧事，不知不觉两人把食盒里的杏仁豆腐吃得干干净净。他看着团子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自己一个人回忆那些琐碎的过往，觉得团子还是只把这顿豆腐当做一顿普通的夜宵好了，至于他回忆里关于杏仁豆腐和烤串背后的喜乐悲苦，她小小年纪并不需要理解其中沉重的意义。
【我送你回去睡觉吧？】他低头小声问她。
她摇摇头，目光随着流淌的月光放的很空很远，【我刚刚醒来的时候，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认识，但我能记得的是很冷的大雨打在我的脸上身上，全身像撕裂那样疼，有很多很多重要的人和事从我的大脑里流走，不管我在心里怎么哭泣都无能为力。我活下来了，但我知道真正的我已经随着那些人一起走了。】
【你们大人都说人是贱的，总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但是张sir，你失去后只能在记忆里拥抱你爱的人，而我连把重要的人，重要的事，亲人，朋友，甚至谎言留在记忆里的资格都失去了。】
【我在梦里总是不断向前跑，感觉不到过去的一丝一毫却必须走下去，我对过去一无所知，但我能感觉到它们是我如果可以会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挽留的东西，因为我失去那些过去便不再是我了。】
【所以张sir，你还有记忆支撑着你成为你，为什么不试着挽留你想挽留的人呢？既然你可以把她永远留在你的记忆里与你同生共亡，为什么不把她留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度过以后的人生呢？】
她抱着膝盖坐在他身边用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对他说着心里话，结果身边久久没有回应，她还以为他睡着了，扭过头却看见这个大男人朝着自己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暖微笑，憔悴的眼底却是热泪盈眶。
【你以为我没有这么想过吗？】他用温热低沉的声音像问一个成年人那样认真地问她，【你觉得我为了所谓的责任已经造成现在这个局面，还有资格为自己做决定吗？】
【其实没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他轻柔地将团子拥进怀里，她能听见他心脏沉重而坚定地跳动，【留下谎言让她彻底恨我也没关系。留下我一个人也没关系。】
【已经回不去了。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这么晚了，我们回去睡觉吧。】他将她从草地上抱起向帐篷走去。
她在他怀里看着他坚定而悲伤的侧脸，伸出小手指擦去他眼角的潮湿，忍不住小声说了句，我陪你啊。
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她这样想着，然后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张大勇将她小心地放进睡袋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他刚才看到的那个不是团子，分明是他不想也不敢继续期望的与他的记忆同生共亡的高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