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命》容太医

71、第 71 章

　　简妮是在自己公寓柔软的床上醒来的，睁开眼的第一个瞬间，脸上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的潮湿感还未褪尽，她抬抬手，揩了揩眼角，指腹下的皮肤干燥柔腻，毫无泪水淌过的痕迹。
　　就像是做了场短暂的噩梦，清醒过后，只剩下惊悚的余韵与劫后的庆幸。
　　都结束了吧……
　　她缓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待机很久的大脑恢复运转。
　　恐惧潮水般褪去，怨念陡升至心头。
　　简妮拍了拍面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乔一一定是在意她的，不出现可能有很多原因啊……
　　她下了床，沿着楼梯下到客厅，那道熟悉的冷清的背影果然在。
　　还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双手插兜目视窗外，那外头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的注意吗，比她都更能吸引他吗？
　　她可不信他听不到她下楼的动静。
　　简妮停在最末一级楼梯的边缘，这咫尺的距离却令她进退维谷，在他身周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罩子，她很想靠近，却受困于他释放出的冷漠，她永远都触碰不到真正的他。
　　懊恼跟挫败感在霎那间就击垮了她，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双重人格，她对于那个吻的记忆还那么清晰，仅仅只是一个任务的结束，连一晚上时间都没过，为什么他浑身散发的都是生人勿近的气势。
　　她想得入神，谁料却在这时，乔一忽然转过身来。
　　他浅琥珀色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对于她的反应看似无动于衷。
　　简妮被他这么盯着看，心脏立即不受控地快速跳动起来，可她如今是个什么，她该有这么猛烈的心跳吗？
　　为了缓解这种悸动，也为了摸清他反常态度的原因，她选择主动走向他。
　　乔一瞳孔微微晃动，像被风吹拂得摇摆不定的火苗，幽亮的，温暖的，全部落进她眼底。
　　但他却在简妮持续地直视下垂低了头，唇线抿得紧绷，视线擦过她的脖颈飘向墙脚垂置的洁白窗纱。
　　简妮看到他喉头上下滚动了几次，却什么都没对她提及。
　　他身子僵硬地站立，没有离开，没有后退，对于她的刻意靠近并未表示出抗拒，只是很坚决地保持沉默。
　　这种近似石化的姿态令她很快就察觉出问题所在，除了他的一声不吭，简妮还发现了一处违和的地方。
　　他的双手自始至终都被他“插//在”裤兜里，一副闲适轻松又漠不关心的态度，欲盖弥
　　彰。
　　乔一必须得承认，他开始紧张了，因为她就停在距离他很近的位置，眉眼含笑，仔细地
　　“研读”着他。
　　她的表情那么专注，她可以读懂他想要隐瞒的真相吗？也许她已经知道了？
　　他的眉峰处隆起一处细小的褶皱，想要推开她，奈何念头才起，就被理智强横压下。他的双手无法从口袋中抽//出，因为那上面满是伤痕，一直绵延了整条手臂，恐怖狰狞，他不想让她知道。
　　从简妮的视角看去，这时的乔一已经渐渐高过自己小半个头，只是肩膀尚显单薄瘦弱，还保留着少年般的体型。不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较劲，还是在跟她较劲，他的眼睛告诉自己他明明就想要靠近她，却不知道在纠结个什么。
　　“你确定没有什么要对我说吗？”她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老老实实交待，那她就主动给予他一记亲吻，如果不的话……
　　让她想想，要怎么惩罚他好呢……
　　被隐藏在布料之下的手掌捏紧成拳，乔一眼中的光芒艰难地挣扎了一次，她的手指已经触到了他袖口处的衣料，那片布像突然有了生命意识，不然的话他为什么可以感受到她纤细手指上柔软的力度呢。
　　“这么嘴硬的么，”她歪着头轻笑出声，“那让我来猜猜看好了……”
　　简妮眼里的温柔缱绻一点一点地在催眠着他，意识到不对时她的手已经摸上了他的手腕，他立刻惊觉随即抽//出双手背到了背后。
　　如风般的动作快得让简妮只看到一抹残影，但她的脸色立即变了——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血痕？他在失联期间都背着她做了些什么？
　　她退开两步，深深地注视着乔一，可乔一却再不给她窥探的机会了。
　　简妮叹息着，展开手臂轻轻地抱住了她，如同包裹一颗敏感而脆弱的灵魂。
　　“什么都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她不敢去触碰他，指尖沿着袖口的衣料绵延向上，“给我看看好吗？你受伤了……”
　　乔一背在身后的手掌握了又松，心头巨震，她那么温顺柔软地倚在他怀里，他只要稍微低下头就可以再次亲吻她。
　　她像生怕惊飞一只警惕性强的雀鸟那般小心翼翼，轻轻依附在他身前，却令他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重量与压迫……
　　“我会离开你的简妮，”他低沉哀叹，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我会离开你的……”
　　愣了几秒钟，她问：“那我可以等你吗？”
　　“不要等我。”
　　“你没法控制我的，真到了那个时候。”她语气坚决，却不敢让他看自己的眼睛。
　　乔一静默了好久，艰难地说道：“你等来的，不会是我……”
　　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他没给她留下一丝希望。
　　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落下，沾湿了他的前襟，简妮闭着眼暗自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是谁定下的命运规则这些都不重要，她只是不想留有遗憾。
　　脑中闪回过的是她从小到大看过的各种电影小说中男女主爱而不得一个转身就错过一生的桥段，虽然那些大部分都是虚构的，可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不断得到不断失去，如果走到尽头只能剩下她自己，她不想带着所有逃避的记忆离开他。
　　她想拥有他，此时此刻，完完整整的拥有他，即使时间有限。
　　“没关系，没有关系，这并不重要，”即使被他不停地打击，她仍然下定了决心，从他怀中抬起头来，身体微微发抖，却以一种虔诚的姿态仰视着他，再度睁开眼时那里面亮晶晶的，闪着一层破碎的水光，脆弱而迷人。
　　“我好歹比你大上几岁，这年纪也不是白长的，”她低笑道：“我有跟你说过喜欢你吗？”
　　“我喜欢你，乔一。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如果你一定会离开，”简妮堆出来的乐观表情产生了一瞬间地甭垮，嘴角硬是被拉拽起了一个向上的弧形，“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吧，你也喜欢我，我知道的。”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主动告白，还是面对着比自己年纪小的男孩子，所以请一定要接受啊，因为她是那么的期待。
　　明明知道结果，却不再畏惧，也做好全部坏的准备，她仍愿意主动迈出那一步。
　　所以，你会接受我吗？
　　乔一看着简妮的笑脸，她明明难过得就快要哭出来了，那么他应该顺应自己的心意，给予她一场虚无缥缈的感情吗？
　　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是一回事，要不要继续下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他无法拒绝，在面对这样一个卑微到极致也勇敢到极致的她的时候，他从理智到情感都无法抗拒，他本就那么地渴求着她，既然彼此都已经交换了心底的秘密，既然她也是喜欢他的……
　　乔一深深看着她的眼睛，她棕黑色的眸子那么明亮好看，那里面只有满满的自己。
　　她的表情充满期待，完全不加掩饰，甚至连嘴唇都紧张得颤抖了起来。
　　乔一闭上了眼睛。
　　“好。”他听到了自己坚定的声音。
　　最终还是妥协了啊，他伸出双臂将简妮紧紧搂入怀中，只是她抖得更厉害了，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他赶紧拍抚着她的背，温柔的劝哄。
　　“可是你的手……”从她断续的哭声中他只听清了这一句。
　　“没关系的……”
　　他觉得胸前已经被她的泪水打透了，虽然就这样一直任由她发泄满溢的情绪也没什么不妥，但他更想要看着她，或者……亲吻她……
　　他还记得她唇上柔软甜美的感觉。
　　“我不能再哭了……”简妮讪讪地想要离开乔一胸口，却被他施加力度又按了回去。
　　她不放弃，挣扎着从他胸前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想抹掉颊边湿漉漉的泪痕，奈何双手被他紧紧箍住，只能眼睛红红的充满委屈地望着他。
　　她张了张嘴，似乎意识到过于失态外露的情绪，给自己胡乱扯了个借口，不想让她看上去太过狼狈，“我，也许是第一次告白就成功，太高兴了，呵……”
　　这个借口并不能算是扯谎，因为简妮直到现在都有一种头晕目眩的不真实感，脑子转了半天也跟不上当下的思路，晕头晕脑的呆滞表情落在某人眼里，却偏又被他解读成另一番意味。
　　当第一个吻落在了眉间时，她已经配合地闭上了眼睛，粉唇勾起，眼中最后的泪水被挤落。
　　他的吻从眉走到眼，再一点点地往下，温柔又不失力道，仿佛在描摹着她的五官轮廓，清浅的气息萦绕在鼻端，却一下子烧热了她的脸庞。
　　脸上未干的泪水被蹭进嘴里，令乔一的呼吸顿时变得粗重了起来，简妮从默默投入到满心享受再到支撑不住他的热情，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娴熟。
　　乔一对她的禁锢依旧，可她的手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他的颈后，食指勾缠着他的发丝，指腹点点摩梭在他的肌肤上，令他在亲吻的间隙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词来，虽然没听清他都说了什么，但她却借此玩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