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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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典礼在周一早上，操场上乌泱泱一片人懒懒散散东倒西歪，校领导口音微妙地念着发言稿，黄乾在人堆里站不住脚。
“哎白森，这么无聊的讲话你也听得进去？”他左右环顾，最终将搭话目标锁定在他旁边唯一脸熟的白森。
“没听。”白森虽然冷着一张脸。
“…那你在干嘛？看你挺认真的。”黄乾打量他，这人目视前方直直立着，不咳嗽也不抓痒，完全是老师会喜欢的那种省心的学生。
“算数。”白森略微扬起下巴活动了下脖子。黄乾自侧面看去，他鼻梁嶙峋直挺，下巴至喉结连贯的曲线有如远山绵延的轮廓。
“啊？”黄乾一时走了神。
“24点，很简单。”白森难得做了评价。
“嗯…”作为一个看到数字就跟戴了紧箍的猴子差不多的人，黄乾艰难地赞同。
“2，7，4，8。四则运算，符号不重复。”白森的确很喜欢这项活动，居然还给他讲起规则来。
“这四个数字有什么意义吗？”黄乾皱眉，没有纸笔的话他要考虑一会儿。
“两个质数两个合数。”白森看了他一眼。
“ojbk。”黄乾感觉要再问“质数”和“合数”是什么他就不会理自己了。
“呃…”黄乾冥思苦想，后悔跟老妈和老羊他们打牌的时候拒绝了打24点的主意。
“两种方法，”白森没有放任沉默继续下去，言简意赅道，“4乘7减去8除以2，7乘8除以2减4。”
黄乾露出“哇”的表情。
白森:“……”
过了一会儿，台上的领导换了一个，普通话还没前一个标准，讲得是热血澎湃一脑门儿汗。
“我还想到了个方法。”黄乾对自己非常满意，毕竟这是个数学问题啊。
白森侧过脸瞧他。
“7除以2乘8减掉4，对不对？”黄乾得意得不行。
“你是不是傻。”白森转过头去。
“哈？？”黄乾一下愣住反应过来差点动气，说他什么都行就是“傻”不行，连声母都不能提！
白森叹了口气，“7×8÷2和7÷2×8有区别吗？”
黄乾:“……”
“好，好像是一样…”黄乾恨不得挖个坑把脸埋进去。
黄乾好样的，你成功让你的新同学察觉到你是个加减乘除都弄不清的智障了…
下回记得再也不要跟白森站一块儿了。
白森不动声色瞥了眼旁边这位情绪明显变化的人，忍了忍仍是开口道，“没什么大不了，熟能生巧。”
说罢黄乾睁大了眼抬头瞧他，然而白森平视前方看不出一点情绪。
他没听错吧，这人在安慰他？但是那棒读似的一点起伏都无的语气听着更像讽刺。
黄乾决定无视。
而白森见他置若罔闻，自己也觉多此一举烦闷不堪，两人沉默下去。
林旋在队伍末尾，由于个子稍矮在众人的掩护下肆无忌惮疯狂输出。
“低调点。”他哥林凯回头瞧他一眼，这小子恨不得钻进屏幕里跟敌方同归于尽。
“昨天一个晚上都在打游戏，吵得老子睡不着。”周立打了个哈欠，小幅度伸了个懒腰。
“放他.妈屁，你昨晚是不是拤呢，一直翻身都没跟你计较！”林旋盯着屏幕，“擦尼玛会不会打啊，不会打回家吃屎去啊！”
“我那是认床谢谢。”周立听他那一段起码被消音三次的话睡眠不足的头更加疼了，“早晚有天撕了你的嘴。”
“诶哟嘿，随时恭候大驾哈！”林旋抬头瞧了一眼，“凯，哥！帮我看看阿高来了没有？”
“来了。”林凯冷漠道。
“我.操！”林旋猛地抬头，四周环顾，“姓林的你他妈耍我啊？”
“呵呵。”他哥干脆头也不回。
“那话怎么说来着——我拿你当亲哥你当我是表弟啊。”林旋啧啧道，“人心不古，手足亲兄弟啊。”
“是，你撑死是蜈蚣的手足。”林凯道。
周立忍俊不禁，“你哥真幽默。”
“要就送你啊，还我个清净…本来我就觉得两人一房间太挤了。”
“林旋。”林凯清了清嗓子。
“干嘛？”林旋沉迷作死浑然不觉。
林凯叹气道，“还是怀念小时候那个会抱着我哭的小跟屁虫啊，晚上怕鬼还硬要跟我挤一个被窝…”
“因那夫！”林旋呛了一口，脸红得迅速，“…哥我错了。”见周立听得津津有味，十分不爽道，“看看看，看什么看！你这种独生子女永远享受不到有一个帅气可靠的aniki是多么幸福的感受！”
“你这都什么用词…”
“大佬，这波马屁如何？”林旋狗腿道。
“拍得好。”林凯点头满意。
周立:“……”
“哎哎，看那儿！”
周立偏过头看去，右边一条不知道哪个班的长队伍几个女生扎堆朝这儿看。
“搞么子？”他低声问。
“搞谁也不搞你。”林旋接茬道。
“闭嘴。”周立和林凯异口同声。
周立不知道那几个女生正是旅管班的，自打听说自个儿班男生在外丢人就一直找机会瞧瞧看是美术班的哪些个英雄豪杰。
“我觉得他们班尾巴那个男生不错诶，俩手揣兜的那个！”
“哪个，就那玩儿手机的啊？看着比你弟还嫩，可拉倒吧，他前头那个还不错，看着一身正气…”
“不是，一直打哈欠的小哥，玩手机那个太矮了。”
“你们都什么审美呀，最帅的明明是白森好吗，我初中就喜欢他了，不接受任何反对意见!”
“弱弱问一句，就没人喜欢白森旁边那个小哥哥吗，他也很好看呀皮肤很好的样子…”
……
隔得不远，她们聊的声音也越发激动，美术班不少人都听到了。
“哪个班的女生这么热情？”周立听了半天很是受用。
“…被你踹了一脚的旅管。”林旋说道。
“噢。”周立满脸微笑僵了僵，偷摸着给黄乾发了条微信。
『旅管女生说你长得好看而且皮肤好』
『？？？你怎么知道说的是我』
黄乾几乎是秒回。
『‘白森旁边那个小哥哥’ok？』
黄乾收到微信，转脸越过一片人头往旅管的队伍望去。
奈何地理位置不佳，找了半天也没从人堆里找出夸他的小姐姐只好作罢。
『白森人气很高嘛，连名字都知道了』这才开学两天不到。
『听语气像是初中同学』周立回复道。
『哇哦，资深迷妹啊[笑哭]』
黄乾偷笑着发出去，突然肩膀被人砸了一下，抬头瞧了眼白森，“你没毛病吧？”
白森目不斜视毫无反应，后一秒一阵恶寒窜上黄乾脊背。
“阿…陈班!”黄乾一个哆嗦，阿高站他面前就跟一片乌云笼在他头顶似的。
“你(他娘)很悠哉啊，光明正大玩手机!”阿高冷笑。这样突兀的身高引来不少人瞩目。
黄乾仿佛入定，只当自己是个死人。
“哑炮了？刚不还笑挺欢吗，鼻子都快戳屏幕了。”阿高没跟他多磨叽，“待会儿结束找我。”说罢走开。
“我…日…”待阿高走开，黄乾才慢慢缓过劲来，“你刚干嘛不理人啊，害我被阿高抓个现行。”
白森置若罔闻的样子。
“哎，喂！”三番两次不理人黄乾有点不耐烦了，伸手去推他。
本只想推一把，可谁知他手才碰上现场忽然响起热烈的掌声，如闷雷炸开吓得黄乾一把抓住他的肩。
白森也受到惊吓，不过看起来这惊吓更多来源于他，看着他一脸错愕。
“白森！失语啦？”黄乾扯着嗓子喊他确保不被掌声盖掉，听老羊说确实存在突然受惊会得失语症的情况。
接着他看见白森神色恍若初醒，继而变得愤怒，挡开他的手，盯着他的双眼说道，“滚。”
待人群散去，黄乾呆立在原地。
什么玩意儿？他还生气了？
“我.操！我他妈还不乐意了！”黄乾憋了一肚子火，连周立他们过来叫他一块儿回班都没理。
“小子膨胀了，有迷妹粉丝团就是不一样啊。”林旋看他一副火急火燎扭头就走的样子。
“别瞎说，我刚看他被阿高骂了。”
“回班再看吧。”林凯做了个结束语，“林旋你要是再边走边看手机我现在就原地揍你。”
“我可以友情助阵。”周立说道。
“有你什么事啊。”林旋哼哼唧唧把手机塞进口袋里，三人一块儿往班走。
“过来坐，站那儿干嘛我罚你了？”阿高半个身子钻进柜子，回头看他一眼脑袋撞到柜门。
黄乾:“噗呲。”
“你还是站着吧。”阿高起身，在办公室里大喊，“谁他娘把我可可粉拿走了！”
办公室几个年轻女老师笑道，“陈老师又找不着东西了。”
阿高抓了抓脑袋挨桌翻找。
“这不在你椅子上吗！”一个年长的女老师从电脑屏幕转过头，眼镜片儿有酒瓶底那么厚。
“谁他娘有病放这儿？”阿高情绪倒是好了一点，打开抽屉拿出把粉色的小剪刀。
“……”黄乾盯着那把剪刀心情微妙。
“从学生那儿没收的，上课剪头发。”阿高说道，剪开一袋速溶倒进杯子里，伸长胳膊从拿起别人桌上的暖水壶，打开看了眼往杯里倒水。
黄乾站在那儿静静看着他搅拌可可，然后慢条斯理地啜饮，感觉时间都静止了。
“下一节什么课？”阿高晾够了他，终于开了金口。
“速写。”
“没事儿那就聊聊，反正你看上去也不喜欢上课。”阿高示意他坐到对面。
“…哈哈。”虽说这是实话，但黄乾更希望他是对每个被请来喝茶的学生都这样讲，而不是针对他。
“你是本地人？”阿高没有提玩手机的事儿，而是另起话题。
“算是吧。”黄乾皱了皱眉有点不适应这日常化的聊天走向。
“怎么说？”阿高平心静气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可以的。
“我妈不是本地的，我也不在这里出生，但是我从小就在这里长起来。”这是实话。
“你妈哪儿的？”阿高继续问。
“要不你自己去问她？”黄乾一下没忍住，瞪着眼睛说道。
阿高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很好，又谈崩了。
阿高忽然说了一句，他愣是没听明白，“什么？”
“我叫你放松一点别紧张。”阿高后靠着椅背，“你听不懂方言啊？”
“就会一点点。”黄乾不好意思说他只听得懂本地话里骂人的词汇。
阿高点点头，喝了一口泡的饮料。
黄乾只觉沉默令人窒息，下意识地四处乱瞟。
桌上有一沓复印纸，像是什么资料。
“感兴趣的话可以报名。”阿高伸手拍了拍，“待会儿回班上发掉。”
等他手挪开，黄乾才看清上头是迎新会和校运动会的宣传通知。
“噢。”这种集体活动基本与他无缘，都是老老实实坐观众席负责吃吃喝喝和间歇鼓个掌。
阿高看他兴致缺缺就放他走了。
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提过惩罚的事儿？黄乾拍拍自己的脸，感到不可思议，难道不该没收他手机再当着所有老师面前痛骂一顿随后喊他家长来吗？
他小学初中老师都是走这套流程的。
“差学校也有差学校的好啊。”黄乾感慨，并不急着赶回教室，走廊上一路晃荡，视线扫过教室里神情麻木的学生幸福感油然而生。
然而这种情绪在收到老妈的短信之后就消失殆尽。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