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间人》蝉闻雨

3、初入东阳

　　男子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早已发黄的信纸：
　　女儿，不要恨●。
　　●抛下你●母子是●不●●。
　　希望你●●●●●●●的生活下去。
　　爹必●●●●●做●●情。
　　●●再●不会●●相见了。

　　●●。
　　不知是时间太长还是笔墨太差，字迹早已晕成了一团。有些字迹已经难以辨认了。男子念完了这些，再看眼前的女孩，就像是受晴天霹雳一般，早已愣在那里。不由得深深的自责。
　　马车里霎时死一般寂静，就好像被这个世界隔绝了一样。只听得见女孩急促的呼吸声和咬牙的声音。
　　“老爷，快到东阳城了。”这时马夫的喊声打破了这份寂静。男子也从这份压力里解脱了出来，安慰女孩到：“我只是途经东阳，就不送你去虞府了。路上小心吧，如果虞府不收留你，就拿着这个去找汇凌商铺的掌柜，让他带你去凌府。”说着，从头冠上摘下一个扣子，递给女孩。
　　女孩接下了扣，又把信装入怀中。轻轻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男子看着她，不禁感慨万千。
　　又过一阵，马车行至东阳城门，简单告别过后，马车便又朝着远方驶去。
　　只有女孩还沉浸在震惊和痛苦之中。

　　清晨出发，行至此地已是正午。本就是八月时分，酷暑之下的女孩没过半晌就已是精疲力尽，只好在附近的面摊稍作休息，先饱腹再做打算。
　　摊主也没赶她，谁会跟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计较呢。看着她默默啃着早已冷透的馒头，还起身去送了碗凉水。
　　“杜老板，怎么能就给人小姑娘吃馒头呢？给来碗阳春面，记我的账上。”看着摊主的举动，面摊上一个看似公子哥的人坐不住了。
　　摊主面色为难，忙哈腰道：“康少爷，这..…她还是个孩子。这样…不太好吧。”
　　公子哥还没说话，身边的跟班倒是开口了：“少爷说的话，你是没听见是吧？我看你这摊位也是不太想要了啊。”
　　“是是，小的这就去准备。”摊主也是没有办法，只得按吩咐去做。这点功夫，这公子哥也没闲着，直接就坐到了女孩的身边。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出来啊。”公子哥的言语里明显没有带着疑问，而是戏谑。
　　女孩安静的继续啃着自己的馒头，没敢搭话。
　　跟班又闲不住了，一把就从她的手里把馒头抢了过来。“小丫头，我们家少爷问你话呢。要是不答，这馒头，我可就丢了。你要是答话，少爷开心了，指不定还可给你改善改善伙食。”
　　女孩直直的盯着跟班，自知无法，只得应答：“我是来找虞施先生的。”
　　听着小女孩要找虞施，跟班有些发笑：“就你？也想找虞先生？虞先生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见你这种小丫头片子。”
　　“住嘴！”一旁的公子哥好像听不下去一般，粗暴的打断了跟班，换了一副笑脸对女孩道：“小妹妹，我跟虞先生也算是朋友，不如你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我带你去见虞先生好吗？”
　　女孩还是有些防备的盯着他，没有半分想要亲近的意思，但听得他说能带自己去见虞施，又有一点点心动。
　　见女孩没有反应，公子哥又开口了：“我叫康元，在东阳也算小有名气了。怎么会骗你一个小小姑娘呢？只是看你一个人太辛苦，也初来乍到的，想帮帮你。”
　　是啊，女孩要不是初来乍到，又怎会不认识康元呢。东阳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欺压百姓，调戏妇女这些事，他哪件不干。更喜欢出没于风月场所之中，常常因为没钱被人赶出来。家里那点基业也快被他给败光了。跟虞施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还是连话都说不上那种，不过是见一个小女孩没有什么戒心，随口骗她罢了。现在的康元，更是干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哪有公子哥在街边面摊记账呢，就这地方放在以前，求他康元来都不会迈这个腿。
　　“那你让他把馒头还我。”女孩还有些不高兴，指着康元身边的跟班道。
　　康元见她如此反应，自是心中大喜，这女孩已经对自己放下了戒备。“阿福，把馒头拿来。”这又才自己亲手递给女孩，递到一半，手又停了下来。“但别吃馒头了，待会啊，哥哥请你吃面，吃饱了，我们去找虞先生好不好啊？”
　　“不要，”女孩嘟着嘴：“你把馒头还我，吃完馒头，你带我去找虞先生。哥哥今天帮我的，我会记下的，以后一定报答你。”
　　康元心里那个气呀，平日里那些外来女子，个个都是看着自己穿着打扮就跟着自己走了。哪遇到过这涉世未深又不讲理的年纪。“好，那你先吃，我先去集市上转转，你在这等我哦。”虽然心中不快，但还是挤出一点笑脸来，带着跟班走远了一点。
　　“少爷，这小妮子，不好办啊。”
　　“那怕什么，待会给她下点蒙汗药，带走不就行了。”康元不耐烦道，自己可从没被个小姑娘逼成这样。
　　“使不得啊少爷，这小妮子才多大。蒙汗药一下去，指不定就给蒙傻了，怎么换钱啊。”跟班急道。
　　康元闻言，点了点头。“那，就现在回去，趁她不注意，直接打昏了她，带走。”
　　“少爷，这，怎么打昏啊。小的知道打架，可打昏人，得照着头打呀，弄不好，得出人命的。”
　　…………
　　此时，面摊。
　　“小姑娘，你快走吧。”面摊老板见康元二人走远了一点，赶紧过来跟女孩说到。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老板：“大叔对不起，打扰你做生意了，可是能让我再待一会会吗？我来东阳找虞先生，不认识路，也不知道虞先生在哪。刚刚的哥哥说会带我去找虞先生，让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老板见她这副模样，又怜爱又着急：“你快走吧，虞先生这时候在东阳楼里，顺着集市南街走到湖边就能看到了。可千万别跟着那两个人走，他们可不……”话还没说完，看康元二人又折了回来，老板赶紧住了嘴，又回到灶前假装忙碌。
　　“小妹妹，吃饱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虞先生啊？”康元笑嘻嘻道。
　　女孩有些警戒，但也只好应答：“现在就走吧。”
　　康元面色一喜，转头喊道：“来人，备轿。”
　　女孩哪知他这是要干嘛，忙问道：“我听人说顺着这条街到东阳楼就能找到虞先生，我们不去吗？”
　　“小妹妹，这虞先生是什么人。接见的可都是有身份的人，都得是骑马乘轿的人。我这也是为了能带你见到虞先生，才给你准备的轿子。”康元煞有介事的跟女孩说道。
　　“嗯…原来如此。谢谢康元哥哥。你的恩情，我以后一定会报答的。”小女孩对刚才老板所说的话还是有些在意，但听康元这么一说，为了见到虞施，又不得不上轿，只得迈步上去。
　　放下轿帘，康元显得更开心了。“起轿~”一点平常阔绰少爷的形象都没有了。
　　老板见此事已经落定，不由心生怜悯，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就这么落入了康元这等人的魔爪，以后的日子怕是诸多苦难。又突然想起这小姑娘跟自己说过是从外地来投奔虞先生的，待康元走远，连摊子都没顾上收，就奔至东阳楼。

　　“小妹妹，我们到了。”轿子摇晃了一阵，就听康元在郊外喊话。才刚落轿，女孩就迫不及待的跑了下来，轿子里那闷热又摇摇晃晃的，她可真受不了。
　　才缓过气了，女孩又张望了一下身边，是个宽敞的后院，眼前一个硕大的匾额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烫金的大字。匾额下的三层大楼里，又是各式各样的绸缎妆点，好不漂亮。
　　“康元哥哥，这是哪啊？”女孩在那小乡村，可从没见过这么高，这么精致的大楼。有些紧张又有些警惕的捏了捏自己的袖口，又抬头问到。
　　康元见女孩还问这问题，自然是不识字了，更加放松了起来。“这是东阳楼呀，虞先生就在里面。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那为什么，这个匾上的字跟东阳城门上的不一样？”女孩还有些疑惑。她虽然不认识字，但还记得东阳城门楼上的样子。
　　“这…这是虞先生亲自写的墨宝，自然是不能跟城门上的一样了。”康元一时语塞，又赶紧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催促道：“快走吧，不然虞先生该等不及了。”他当然是不会告诉她，这哪里是什么东阳楼，而是烟香坊。东阳城仅有的一处风月之地。
　　女孩听他如此一说，自然是乖乖听话，跟着康元进了楼。好奇的她自然是四处张望着。
　　青楼这地方，自然是四面开堂，装潢精致。楼梯上的地毯踩起来，都让女孩有一种想拿来做被子盖的冲动。
　　康元把她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安排她坐在桌边：“你先在这等我，我去叫虞先生。”
　　“嗯。谢谢哥哥。”女孩听得马上就要见到虞施先生了，自然是开心又紧张，又想起自己苦命的娘亲，更是一片陈杂在心中。
　　见女孩安心，康元更是安心。退出房间锁好门，便转身又进了隔壁的房间。
　　“李妈妈，这妮子你也看到了。怎么也算是个美人胚子，好好训练几年，再打扮打扮，到时候说不定是你烟香坊的花魁啊。”进了这个房间，康元就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话语里说不尽的势力与猥琐。
　　被唤作李妈妈的妇人打扮精致的坐在桌前，虽是三十几岁，但仍风韵犹存。“康公子，这妮子长相是不错，可这才多大？我还得任她白吃白住白教好几年，就算是个花魁，又能赚多少？”
　　康元听着这话，自然是不依，迈步也在桌前坐下。“李妈妈，这妮子我可是替你探过底了。乡下来的，后院这些杂活，她也能干。家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说是来投奔虞先生，可虞先生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收留这种小姑娘。你把她给买下来，也算是做了一番好事，也是给烟香坊行善积德呀。”
　　“康公子，不过是几日不见，越发的能说会道了啊。”李妈妈也不好反驳他说的这些，“只是，这妮子说是要投奔虞先生，万一是哪个名门之后，不会生什么祸端吧？”只是面上还有些担忧。
　　康元倒是不在意，摆摆手道。“这事，李妈妈你放心。这妮子从进了城我就一直盯着呢。她来投奔虞先生的事，就我跟阿福两个人知道。我不说他不说，李妈妈你自己不说，又有谁知道呢？这妮子也不识字，等待会这卖身契一签，她就是哪个公主不也是你烟香坊的人吗？”
　　“好，康公子可真是好算计啊。”李妈妈也是厌恶又佩服，这康元是心术不正，但一言一语都头头是道。“这是三十两白银，算是对康公子的酬劳了。”说着，从桌下掏出满满当当的一袋银子。
　　康元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开了。“那就多谢李妈妈了，康元也就先别过了，夜里再见吧。”说完提着沉甸甸的钱袋走了出去。
　　女孩还在房间里等着虞施呢，却突然见开门的是个穿戴浮奢的女子，原本放下了一点的心又提了起来。“姑姑，你，是谁？”
　　“别废话了，把这个签了吧。”李妈妈保持着那份妖娆，缓缓到桌前，把卖身契拍在了女孩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