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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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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福田路过钓鱼台时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头顶的太阳仿佛在那一刻停在了十七岁的夏天,拂面而来的是微凉的海风,有温柔的海浪想要靠岸。
仙道。
多年未见,终能相遇却突然前所未有地冷静,太多激荡的情绪无处可去,最终变成了别无他法的克制。
□□先回了头,一双碧绿的大眼精光奕奕,像是在猜来者何人。
福田又叫了一声,仙道?
嗯……嗯?谁在叫我?
□□一爪子打在仙道脸上让他清醒一些。
仙道瞌睡醒了,看清来人的模样之后同样有些意外,你是……
已经不记得我了吗,福田笑笑,我是福田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我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他们都说你行踪莫测。
啊哈哈这未免太夸张了,我只是偶尔因为出差不能参加聚会而已。
是这样啊……
福田不再言语,两人无声对视了一会,仙道隐隐觉着福田是有话想说的,然而片刻沉默之后只听他轻声一句,午饭去鱼住队长的店里吃吧,我请客。
鱼住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差点没把眼镜戴上,众人口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他饭馆,天是要下红雨了。
仙道抬手冲他打了声招呼,鱼住前辈好久不见!
今天刮的什么风?
应该是东南西北风。
臭小子,你现在是越来越忙了,福田也是,鱼住把菜单放下,拍了拍福田的肩膀,有时间的话可以常回来走动走动的,别跟仙道学坏。
仙道一听就不乐意,你这样说我是会伤心的耶,难道不是福田露面的次数更少吗?
鱼住并不接受仙道的抗议,只问他们准备吃点什么,这顿他请。
鱼住队长,一直没吭声的福田突然开了腔,这顿饭是我想请仙道的。
鱼住不解,这没什么区别吧,或者下次你再请也可以的。
不了,下次再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可我也是这样想的……
仙道乐了,你们这样会让我产生我还很抢手的错觉噢,不好不好,我看这顿还是我来请,就当弥补之前总是缺席。
你小子还算有点良知,下次聚会再不来看我不追到东京!
鱼住前辈你太激动了吧……
那是你不了解总被说陵南没人了的心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陵南真的没落了。
仙道打个哈哈对付了,他发现不论过去多久鱼住仍对母校身在其中,这份长远得非同一般的情怀是许多人所难以比及的,大概也就湘北那个戴眼镜的暮木能够与之较个高下。
是是是——下次我一定来,一定,仙道看了眼菜单,已经从最初的便签纸增加到了好几页的小本,最近有什么新菜式吗?
鱼住推荐了最近卖得不错的寿喜烧,仙道一听就直点头,牛肉吗,这个枫应该会很喜欢,那小子只要看见牛肉就不走了,□□连这点都很随他哩。
你的话越来越多了仙道,以前也这样吗。
啊?会吗?抱歉抱歉,那就来一份这个,其他的就还是老样子吧。
福田直到鱼住转身离去才开始问起仙道的近况,不外乎是他目前身居何处,在哪里高就,仙道打心里是有些奇怪的,关于他的个人讯息聚会上随处可问,福田不应该一无所知才是,然而尽管有此疑问,仙道还是一一作答了,完了他听见福田低声叹了口气,说,原来真的是这样。
嗯?
我之前以为这些只是传言,所以想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仙道反倒一笑,我说你啊,这么久了都没什么改变嘛,还是那么敏感多疑。
也许是我至今不敢相信你不打球了吧。
仙道便不说话了,盯着他一阵无声,也是这番细看他才觉出福田的样貌似乎和年少时差不太多,只是不再留着那颗花菜头,理了个板寸,但这依旧没能改变他的精神面貌,微眯的眼睛里总有许多常人难以捉摸的东西,悲喜大同。
为什么不坚持下去?仙道,这不像你。
……
是你曾经告诉我,唯有坚持才能改变,为什么你自己先放弃了。
仙道反问,那么你呢,我听说你也不打球了。
福田陷入了沉默,许久过去才缓缓开口。
因为我失去了方向。
据报道,今年的赛季广岛队依然启用森重宽做为大前锋,球队大换血风波过后似乎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本台记者于今日上午十点在广岛集训营采访了森重宽本人的一些……
团子,把收音机关掉。
爸爸?
鱼住切着胡萝卜,面不改色看了眼桌上的黑盒子,这东西太吵了。
团子听话地抠了电池,揣上洋娃娃到外头找妹妹玩去了,鱼住手里的刀有节奏地起起落落,正午的太阳透过小窗,落在砧板切出回忆的光。
森重宽?去年那个森重宽吗?!
田岗教练从越野手中拿过赛程表,仔细看过之后给了个肯定的回答,嗯,这确实是那个让爱知之星都吃尽苦头的一年级,啊不,今年已经是二年级了,竟然第一场就跟我们对位吗。
彦一翻了翻不离身的笔记本,连连惊呼,这可是个大难题啊!名朋工业去年就是因为有他才能打进全国大赛的,连常诚的御子柴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给我小点声彦一!现在是长他人威风的时候吗?!
教练我错了我错了,可是鱼住前辈已经隐退了,这个森重宽今年都长到两米二了!我们要让谁来压制他呢?
田岗教练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你把仙道当摆设吗臭小子!真是气死我了!
彦一忍不住嘀咕,可是……可是这样还是有些勉强吧,这个人据说力大无穷呢,搞不好就像山王的河田哦!
你是对仙道没信心吗彦一?
怎么你也不懂我在担心什么呀!越野,我是担心仙道会受伤……
呸呸呸,乌鸦嘴。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随口一说!
森重宽啊……你怎么看呢,福田。
和仙道对面而坐的福田并不说话,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仙道又说,他也是个前锋噢,队长。
福田抬起头,面上波澜不惊。
我们都是第一次参加全国大赛,所以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经验能够传授给你,所以……
仙道一笑,眼中有福田再熟悉不过的志在必得。
在这个舞台证明给所有人看吧,要让他们大开眼界,也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十七岁的花季,开了一场灿烂的盛宴,下了一场疾风暴雨,此中真意,永生难忘。
不行!他们的抄截太快了!
想办法拦住他们!去个人支援福田!
福田总会在雨夜里想起广岛那个时刻,他被包夹在三个人之间,找不到突破口,最后不得不以外线三分放手一搏。
不能贸然出手!
这是仙道的声音,福田恍惚里回过神,看见球砸在篮筐的身影,糟糕!
田岗教练腾地站起来,高喊仙道的名字,抢回来!仙道!不能再失手了!
仙道从不认为他和森重宽的较量是以卵击石,在这个电光火石的刹那,他毫无保留地用尽力量,他已经摸清了森重宽和樱木的相似之处,这两个人骨子里都有着遇强则强的本性,既是优点,也是弱点,那一刻对手爆发出来的抵抗和冲撞不出意外地让裁判吹了犯规哨,死球回生,满堂喝彩,仙道自认想到了一切,唯独没能预料接下来的意外。
这个有着两米二身高的小巨人,体内所潜藏的冲击力,并非浪得虚名。
有人受伤了!
是骨折,快拿担架!
比赛暂停。
失去意识的那瞬间,仙道忽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
打进全国大赛的感觉如何?幼稚生。
时至今日仙道才明白流川当时的回答是何含义,若是日后流川这样问他,想必他的答案并不会有所不同。
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