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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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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流川刚一归队就听到了泽北准备退役的消息。
说不上特别意外,但也让他对着电话沉默了半晌。
过完今年的生日我也三十岁啦,这个赛季打完我就退休了。
你……
反正总冠军也拿过了嘛。
哦。
哦什么呀!在心里骂我我就听不到吗?!
干嘛这么矫情。
你是不会明白的啦,泽北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的体能已经不达标了。
你要去谈恋爱吗。
泽北一愣,随即骂道,我哪有你这么好命!高中就结婚!
几句胡聊,流川面无表情把电话挂下,换了身衣服开始训练。
三十而立的球员如何保持绝佳状态,又该怎样开辟新路,流川心中其实并非没有答案,大多数人的结局都是相同的,伤病难免要带走许多梦想,只是他很清楚,曾经的日本第一高中生不论是他或泽北,最后的生涯都不会是在球场垂垂老矣。
泽北的决策尽管突然,却很正确。
回归单身汉的日子和以往并无不同,流川这次就连简讯都没再通过,出了国门便宛若消失,仙道对这份习以为常同样习以为常,幼稚生显然是到了抱负即将得偿所愿的关键时刻,他想起以前流川告诉他在打全国大赛之前彩子亲自提笔写了帖书法,挂在湘北的篮球部大门昭告天下,就四个字,破釜沉舟。
仙道顺道想起了件事,作为好友,他还未曾慰问前些日子就开始有些反常的宫城近来可好。
什么?钓鱼?我看起来很闲吗?
难得我有假日,你不会想错过吧。
你少让我干流川的活哩!我才不去帮你看鱼竿!
别这么着急拒绝嘛,我们可以等价交换,我帮你干彩子的活!
啊?宫城想象了一下他将仙道压在身下的场景,突然作呕,你的口味太重了!我不喜欢!
仙道一愣,上次露营我做的辣年糕你不是很喜欢吗?
什么?辣年糕?你说煮饭啊?
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哦……
宫城为最近清心寡欲的日子叹了口气,他果然没有仙道四大皆空的慧根。
只是思来想去,他确有段时间没和仙道碰过面,上回流川来时说了些什么也已忘得差不多了。
于是一副鱼竿两瓶酒,两个人久违地一同坐在了阳光海岸,看见那头黑不溜秋的贼东西从水桶里爬出来,宫城便下意识手痒,照旧和它打了套拳,□□踉踉跄跄扑了个空,一扭头冲着仙道直叫唤,告了天大一状。
你这猫不行,老了吧,一推就倒。
仙道笑笑,穿着鱼饵,只是减肥没吃饱而已。
怎么还在减肥,跟他爸爸一样,一直一直打球也没个结果。
这话说给我听不好吧,我会帮你转告流川的。
宫城切一声,叼起烟,我又不是你,才不害怕流川。
害怕有什么不好,无所畏惧是小孩子干的事,我都已经三十啦。
宫城听了,没说话,盯着海面啤酒泡一样的浪潮若有所思。
仙道抛了食饵,坐下来同□□晒太阳,宫城瞥见它脑门突现的那顶不知哪儿来的草帽,有些好笑,你怎么这么小气的,帽子都不舍得买大一点。
那个不是我买的,是以前枫从集训营带回来的。
哈?你说那块石头?
□□很喜欢这顶帽子哩,从来不让人拿的。
宫城端详着眼前凶悍的臭猫儿,冷不丁冒了句话,其实有的时候我还是很羡慕你的。
仙道眨着眼,疑似幻听,原来你喜欢当寡夫吗……
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风筝外出而已,线头还在你手里。
宫城队长什么时候这么消沉了呀,我还记得你的豪言壮语呢。
什么?
仙道学着宫城的腔调举起手,直到世界尽头,也要追到彩子!
……
仙道又笑,我以前养过鱼,从河里摸上来的,养了很长一段时间,脸盆装不下它们了,就只好把它们带回去放生,但如果是现在我的选择一定不是这样的。
宫城不明白仙道为何无端提起他的鱼。
我会想办法找个更大的容身之所,让它们继续生活,小的时候没有想过太多,也不会去思考,圈养了这么久的鱼,再扔回河里,是否还能存活下来,人也是一样的宫城队长。
不对吧,鱼也不会想一直困在同一个地方啊。
你又怎么知道每条鱼一定都向往江河湖海呢?
宫城语塞。
□□听出了瞌睡,肉墩儿一滚就到仙道怀里挺尸,仙道低下头将它掉落的草帽拾起来,说道,很多人都认为自由即是放生,我也是到后来才想明白,生路是有很多条的,作出决定的不应该只有自己,难道小鸟真的只喜欢飞翔吗,可倦鸟也总是需要归巢的呀。
我和你是不同的仙道,宫城不置可否,海风里细碎的烟灰在言语间转瞬即逝,没有什么比一无所知更令人恐慌的事情了,你肯独守在这里,是因为你知道流川迟早都是会回来的,除了你这他能去哪呢,用啊彩的话说他是条单一的虫,只会直线行驶,不会后退也不懂拐弯,啊彩就不一样啦,她是蝴蝶,谁都喜欢蝴蝶,可是抓回来养不活怎么办,那就成为标本。
啊彩是不会甘愿成为标本的,我也不可能那样做。
宫城看着他,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冷静,蝴蝶和鱼到底是不同的仙道,鱼只要有水就能活下去,蝴蝶离开了花花世界又有什么快乐可言。
你怎么会这样想?
什么?
我从来不觉得枫是条虫耶。
啊?
仙道显然是对宫城的评价颇为意外,有些好笑,明明我也觉得他是蝴蝶啊。
宫城喷了。
只是他太懒了,只喜欢躲在壳子里睡觉。
那不还是条虫吗!
我不这样想,他也是可以随时飞走的嘛。
宫城便不说话了。
上次和你露营的时候我想到一些事,但是现在我觉得好像那个时候思考的方向也不完全是对的。
你说七年之痒吗?
没有这样矫情啦,我只是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可焦虑的,一个人离开的方式有很多种,留下来的原因也有很多个,为什么不能够相信当中最好的那一个。
仙道抬起头,豁达的目光一时竟让宫城沉默。
你还会迷茫,说明你已经失去了分辨的能力了,这可不是第一后卫会干的事情呀。
流川趁空飞了趟美国,两日往返机票的行程就像上了发条,却依旧让他面不改色。
流川的决定一向很快,物色礼物也毫不犹豫,挑中一双周年纪念球鞋包上便走。
晌午的阳光特别灿烂,泽北几乎以为出现在眼前的是场幻觉。
你……不是在梦游吧?
流川到嘴边的话便换了一句,退役快乐。
我可还没退休混蛋!
距离泽北生日还有大半个月,流川并没有太多时间来踩点祝贺,会提前到来除了因为这个赛季将是泽北的退役赛,还因为他想起了件事。
仙道妈妈说,人到了三十便是另一种修行,每个人都将因此而有所改变,进入到新的世界开始生活。
爱哭鬼显然没有朋友陪伴他见证这个时刻来临,他回日本就连个去处都无,成天赖在自个儿家里和仙道虚度年华,流川只当自己做了件关爱笨蛋的善事。
收礼物的时候泽北一个劲念叨,你送我这个是希望我赶紧走吗。
流川翻个白眼,也不是不可以。
哼!我就知道你妒忌我,不过我是不会和你计较的,毕竟我大人有大量。
哦。
说吧!想吃什么,我请客!
流川低头看了眼手机,得走了。
泽北一愣,你才刚到啊!
流川说他还要赶回去训练,机票不等人,为了特训,未来几个月的日子都将失去联络。
泽北抱着鞋盒瘪了嘴,末了也只能默默无言送他去机场。
嘿荣治!
教练?
候机室里有人同泽北打了声招呼,流川一齐回过头,对面前走来的秃头男士点了点脑袋。
流川见过这个男人,尽管他臃肿的体态与运动事业格格不入,却是诸多场合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山姆是泽北球队的灵魂教练,带过的球队无不是业界翘楚,行事雷厉风行,自他接手球队,便直接打破了旧日的瓶颈,大胆的球员组织让在当时已经开始固步自封的队伍改变得天翻地覆,自此一飞冲天,于球队战功赫赫的成绩里功不可没,传闻这也将是他带领的最后一支球队,功德圆满之后便打算退休,颐养天年。
时间匆忙的关系流川甚至来不及自我介绍,简短打了招呼就是道别,一直到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关卡,山姆突然说了句话。
我要是早知道你和他是好朋友就好了。
泽北不明白,什么意思?
这小子以前我在澳洲的时候就挖过,很固执的一个人,很难进行思想工作。
泽北吓了一跳,骗人的吧,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找过他……
我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山姆直摇头,我当时断言他这样下去迟早有天会后悔,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有所体会了。
一定是你太抠了,给的报酬太少!
山姆不好说当初他给流川开出的条件是按照泽北的待遇来提供的。
我觉得应该不全是因为这个。
泽北一听,突然有些好奇,你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去吗?
问了呀,他的回答好奇怪。
什么?
说是在那里离家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