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云起》枕湖月

7、青色小鸟

　　虎子默默的“咳咳”了两声，捣了捣还在昂头做白日梦的少年。“醒醒，你丈母娘来了。”
　　丈母娘？重云起一低头，看到正前方王媒婆一步三扭笑靥如花的走了过来。
　　我去，怎么碰到她了？

　　王媒婆一副典型的媒婆长相。圆圆的脸，圆圆的的腰，走路一步三扭，说话一句三“哎呦”。她不但自己长得得天独厚，还有一个如出一辙的女儿。她女儿也到了十三岁的年纪，有事没事眯着和她娘一样的缝眼打量着镇里的少年。要说镇里的少年她没有能看上眼的，唯独看上了重云起。

　　重云起长得是真好啊，泼墨的发水墨的眉，怎么也晒不黑的皮肤，一双神采飞扬的双眼。王媒婆给人拉了半辈子的媒，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俊朗的少年郎，顿时觉得女儿的眼光十分不错。
　　自从她女儿看上重云起后，她就有事没事带着女儿在重云起面前晃悠。用她的话说，这男人女人婚前大都不认得，感情自然都是日日相处出来的。她闺女和重云起一般年纪，多见见感情自然有了。把重云起缠的十分辛苦。
　　不但如此，她还打听到重云起有个哥哥开了个酒馆，立马亲自上门去见见重云起的家人。

　　桃红是一株桃树，他下山以后一直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在人世间小心翼翼不轻易出门。王媒婆装作登门买酒，见到他第一眼愣住了。她还从没见到过这般我见犹怜的人，还是个男人。
　　桃红的出现激发了王媒婆熊熊的做媒的本能，这般尤物竟然一直蒙在家里，简直可惜。她把镇子里所有数得上的人家都给桃红推荐了一遍，男女都有，老少不忌。把桃红吓得一察觉到她要来了，连忙关门闭业。

　　重云起抖嘴皮子给虎子小声叨叨：“什么丈母娘？！你要再瞎说看我不拔了你的舌头。”
　　虎子才不怕他，嘻嘻笑道：“她昨儿还说，保了一辈子的媒，她不信这浑身解数都使在你身上，你还不能喊她丈母娘。”
　　“你到底哪边的，竟然还听这些市井流言，要娶你娶。”
　　“哦，她昨天还说，你要是不喜欢喊她丈母娘，喊她岳母也行。岳母丈母娘选一个。”
　　“我哪个都不喊！！！”

　　两个人说着话，王媒婆就走到了眼前，她一挥帕子“哎呦”一声，娇笑道：“这不是云起吗，这都能碰到，我就说咱俩有缘。”
　　重云起面皮抽抽，张嘴喊人道：“丈母娘。”

　　重云起：... ...(Д#)
　　虎子：... ...[_]

　　王媒婆一愣，然后嘴巴咧到了耳根，宏声笑道：“哈哈哈，终于叫我丈母娘了。唉，唉。好女婿。”
　　重云起面不改色，快速道：“姨，你听错了。我说您不忙。”说完用踢踢虎子。
　　虎子已经笑得倒地不起。

　　王媒婆仿佛没听到重云起后面的一句话，挥着手帕扭身就走：“我这就找你哥哥去，这般大的事，得两家坐在一起商量才是。”说完迈着两条粗壮的腿奔跑起来，身上一层层的肥肉兴奋的甩动着。
　　“唉~~”重云起一把没有拉住，眼看着王媒婆就跑远了。
　　他绝望的看着自己伸出的右手，可以预想到明天更加夸张的有关“丈母娘”满城流言。

　　重云起一脚将笑趴在地上的虎子给踹起来，将两本书塞到他怀里。“你把这两本书先给师娘，今天我就不去帮夫子要银子了，一会儿杜小双他们来了你让他们回家去吧。”
　　虎子笑问：“那你呢？”
　　重云起扬起眼角瞪他：“我？我当然是要先躲着去了，难不成真要娶了那王媒婆的闺女。一会你去我家里将刚才的事给我哥说一下，就说我去山里躲一躲，让他不用急。”
　　“对了”重云起拿眼上下看了虎子一遍，捏了捏拳头“不要告诉别人我去山上了。”
　　“是是”虎子憋笑保证。
　　桃红是棵树，寻的住处必离山林不远，镇子就背靠着蜿蜒的山脉。重云起四下瞅瞅，快速的穿过几条弯曲的小巷，一溜烟的跑到山脚去了。

　　他沿着小路朝上爬了大半个时辰的山，觉得别人寻不到他了，才钻到路旁边的林子里寻到一处平直的石头坐下歇歇。
　　他今日心情不佳，靠着身后的树坐在石头上懒洋洋的闲看起来。他对面不远处有一颗长着几颗紫黑李子的小树，枝叶间一只通身淡青的小雀儿若隐若现，蹦蹦哒哒的啄着果子吃。
　　小雀儿巴掌般大小，羽毛像是刚发芽的小小青叶，鲜嫩至极晶莹剔透。当阳光照耀在它身上时，它的羽毛流光溢彩神异不凡。它整个身子幼鸟般毛茸茸的，但是屁股和头顶上各有一根坚硬的羽毛。而眼睛也不似其他鸟儿那般圆圆的，而是有着完美弧度的凤眼。这让它有种奇异的美感，看起来可爱又美貌。

　　山间的这种美丽的小鸟遍地都是，只是这一只似乎格外好看，连在枝头跳跃都比其他鸟优美轻盈些。重云起歪着脑袋追随着它的身影，嘴里吹出一串悠长的口哨。

　　小青雀嘴里不停，只不过转过身来从一个树枝中露出头来，看了重云起一眼。就这一眼，重云起觉得从这只小鸟的眼中看到了鄙夷。
　　青色的小鸟蹦蹦跳跳到重云起面前额枝上，一边尾巴一翘翘的吃着果子，一边鄙夷的打量着这只闯进来的两脚兽。

　　重云起被气笑了，哪来的傻鸟，这么直勾勾看人不知道跑，嘴里的果子就这么好吃吗？
　　他上前一步，摘下一只果子。果子呈圆润的紫黑色，在外都能看到薄薄的果皮下裹着晶莹的果肉。重云起将手抬起在鼻子下闻了闻，闻道一股冷冷的甜香。这么看来，这不是李子，这棵树也比平日里的李树娇小些。

　　重云起看向小青鸟，小青鸟双脚叉开站在一个细枝上，双翅背后挺着毛茸茸的小肚子，居高临下的看向他，好像在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重云起一笑，拿着果子就塞到嘴里。果子意外的好吃，没有果核入口即化，温润的枝叶一直从嘴里流到胃里。重云起眉头渐渐的舒展开，觉得没有进午食的胃部立马充实起来。

　　小青鸟惊呆了，它只是让这只两脚兽看看，长长见识，谁知他竟然连小鸟的粮食都抢。它瞪圆了眼睛炸着翅膀在那个失去果子的空枝上蹦来蹦去。它看起来极其愤怒，毛茸茸的小翅膀直直向上都要伸到天上去，青色的小嘴“叽叽喳喳”个不停。

　　重云起挑眉：“这么小气。这棵树又不是你种的，果子谁都能吃。你这么小一只吃不了几颗，我吃点怎么了。”
　　小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重云起仿佛在它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小鸟又愤怒的“叽叽喳喳”一通，气的跳脚。
　　重云起抑郁的心情随着欺负小动物舒畅起来，他趁着小红青鸟生气，又手疾眼快的偷了一颗果子。

　　小青鸟头一次见到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她头上的翎羽直直立起，像一颗小炮弹向重云起冲去。重云起刚把果子送到嘴里，便忽然感到手背大痛。
　　他一看自己的手背，手背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一条血迹顺着伤口蜿蜒而下。

　　“嘶，这么狠。”重云起惊讶的抬眼看小青鸟。看这身毛茸茸的小模样应该是只幼鸟，嘴巴怎么还这般坚硬。
　　小鸟扑棱这小翅膀，又要向他啄去。重云起连忙一捂头躲过，让它这么啄几口，自己的脑袋不就成筛子了。
　　重云起捂头就跑，口里念到：“你这般小的年纪，别追着我跑了，跑远了就回不了家了。”
　　小青鸟：“叽叽喳喳”
　　“你看看，鸟不大脾气不小，你这样容易被人抓住你知道吗？”
　　“叽叽喳喳”
　　“哎呦，别追了，不就是吃你两个果子吗？明天还给你就是了。”
　　“叽喳叽喳”
　　... ...
　　“啊，你怎么还追我啊... ...”
　　“叽叽喳喳”

　　重云起实在跑不动了，他一屁股坐在一棵树下，解开上衣的口子气喘吁吁的擦汗。小青鸟停在他面前的树枝上，小胸膛一挺一挺翘着尾巴瞪着他。看来又叫又飞了一路，鸟也累的不轻。
　　重云起喘了会气，昂着脑袋打量起四周来。他被小青鸟追了一路，竟跑到了自从从来没到过得山脉深处。他蹙蹙眉，自己本来就体力极佳跑的极快，且吃了两枚果子后竟然不饿也不渴，这么快速的一路跑来，不知跑了多少里路。

　　他转着脑袋四处看着，忽然看到附近一棵树的根部一抹冰蓝的幽光一闪而过。

　　重云起怔住，记忆深处的那抹冰蓝在脑海中划过，他呼吸急促心脏想被捏住一样喘不过气来。他喃喃道：爹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