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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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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冉回去时陈周炀已经靠着椅背浅眠,手机在他旁边震动着,她看见屏幕上显示周悦来电,坐下摇了摇他的手臂,“有电话,要接吗?”
“别管。”他以为是周碧云又打过来,闭着眼说。
话音刚落,电话挂断了。
昭冉现在整颗心都挂在他身上,也没想小姑娘这大早上打电话是有事,张罗着把穿在身上的毛衫折起来,裹住输液的那只手臂。
陈周炀睁眼看她,皱眉。
“我不冷。”她仰头说。
“我也不冷。”
昭冉不信,摸着他扎针那只手,凉得像块冰,她挑了挑眉。
陈周炀瞪她一眼,单手抖落开毛衫,兜头盖住她,“穿上,别磨叽。”
她扒开衣服露出眼睛,只好再穿上。
陈周炀闭着眼没多久听见脚步声,掀开眼皮一看旁边人没了,过了会儿她才抱了只灌热水的暖手袋回来。
“哪儿来的?”这还没冷到卖暖水袋的时候。
“门口超市,去年卖剩的。”她边说着边把袋口拧紧,垫在他胳膊底下。“烫不烫?我加了一半冷水。”
他摇头,“正好。”
他精神不济,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她手指。昭冉趁这会儿打开手机看微信,群里临时通知下午学院开会,没课的老师必须参加不能请假。
周五的下午本来上课的老师就一两个,其余人早早地做好了周末计划,这会儿泡了汤,群里一时间怨声载道,抱怨的信息刷了一屏又一屏,惹得主任出来说话,大家这才消停。
她初来乍到,深谙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群里从来少发言,平常别人聊得热火朝天她默默窥屏,最常发的就是“收到”。
这时候她照例沉默,退出群看到系里田老师发来微信,抱怨下周打头的两天没课本打算跟家人去云南,已经出发快出市区,这下只好掉头。
昭冉安慰了两句,点开田老师发来攻略和景点图片看,先还感叹四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后就被泸沽湖如梦如幻的景色吸引,一张图片看了又看恨不得身在其中,久久舍不得划开。
“想去吗?”
陈周炀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头挨着头看她手机。
昭冉遗憾摇头,“今年肯定不行了,我刚开始带班挪不出时间来。”
“明年暑假?”
他这么问,自然是陪她一起的意思了。
她有些惊喜的抬头:“你那么忙,有时间吗?”
两个人几乎挨在一处,鼻尖快碰着鼻尖,陈周炀不经意地亲一下她眼睛。
“只要你想去,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他平静的语气让人不觉得这是一句甜言蜜语,倒像是郑重的承诺。说完一手虚揽着她,继续闭目养神。
昭冉转过头,看着护士站背后墙上挂着的钟,心想明天的夏天,那个时候他们还会在一起……
从医院出来他体温已经降下去了,昭冉还是不放心地摸他额头。其实医生也讲发热只是小问题,时不时就发作的肠胃炎才更加需要注意。
他当时听了医嘱只苦笑一声。一日三餐要按时,要戒烟戒酒,这对他这种名利场上打滚的人何其难。
他过耳不过心,昭冉却是放在了心上,自觉自己现在没有管住他戒烟戒酒的底气,只得把盯着他按时吃饭放在了每日事项中。
记起医生说这两天最好饮食清淡,昭冉倒是有心想回家展示一番小长假速成的厨艺,复杂的菜式她是做不来,炖个汤应该是不在话下。
陈周炀捏着鼻梁求她放过。
“看在我生病的份儿上,下回吧。”
“什么意思!小瞧我。”她嘀咕了一句,就被陈周炀扯走。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俩人在学校附近一家粤式餐厅解决午饭,从他坐下打了个电话给助理以后,电话就没停过。
昭冉想起来上午周悦打来过,等他终于挂了电话,跟他说了一声。
“她要有要紧事早就再打过来了。”他不放在心上。
这几天周碧云的荒唐行为让他心里厌烦,多少有点连带到周悦。
小姑娘缺心眼儿,体味不到大人言行中的别有深意,被人一撺掇就听话地屁颠颠儿的来充当传声筒叫他多回家去,还高兴地以为妈和大哥的关系终于缓和。
对周碧云的用意,陈周炀只是从她那句话里揣测到了两分,起初连他自己也当是周碧云说茬了。季嫣然算他弟媳,哪有让他多关心的道理?
直到国庆期间他再去家里,她问起近来有没有交往合心意的女孩儿,他还当她终于想起关切他一回了,刚想提起昭冉,她却话锋一转。
“如今的女孩子势力得很,对你好也是冲着你那两个臭钱来的。从前你公司里的那个,逢年过节就提着东西往这跑,对我比亲妈还亲热,当谁不知道她那点儿心思……”
她边说边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瞧不起他挣的那两个臭钱,还是看不上女孩儿上赶着倒贴。
他刚热起来的心就冷了,接下来的话更像是在腊月里把他推进结冰的河里,冷得彻骨。
“……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你在外头闯,也有人照顾家里……嫣然这孩子命苦,我这么长时间看下来,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何况她肚子里的孩子……”
陈周炀当时气极了,脱口而出:“你当年婚内出轨怀着周秦跟我爸离婚嫁给周叔,现在又要他的孩子跟他一样?”
周碧云自以为把年轻时道德上的过失掩饰得很好,亲朋好友无人在她面前提起过,何况时隔多年,三个当事人已有两个不在人世,可这话从她儿子嘴里说出来,她感觉脸皮生生被扯了下来扔在地上,还让人狠狠地碾上了两脚。
看着她苍白的脸因怒气涨得通红,陈周炀竟然觉得痛快。
后来自然避免不了一场打砸辱骂,他摔门而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季嫣然大概也猜到了周碧云的信息,破天荒地打电话给他,尴尬地打过招呼后她生疏地将话题转到昭冉身上。
“昭冉重情义,我跟她其实不熟,但周秦是她朋友,所以她也真诚地把我当朋友。”
“昭冉善良,高中时候我因为口音被同学嘲笑,她都不认识我就义正言辞地说一点都不好笑,反而是那几个同学笑起来像鸭子很滑稽。”
到后来她思维已经乱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一心只想要表明“我的朋友是你女朋友,我没有一丁点儿跟你妈一样的想法”。
“她是我见过最有情义的姑娘,大哥你好好对她。”
陈周炀明白她的意思,顿了顿说:“我当然会。”
她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
挂了电话,陈周炀也同样欣慰地松了一口气,为周秦没有看错人,好歹是个聪明的。
只有周悦是个傻的,在亲妈和大哥之间两头讨好一心想让他们和好,就是陈周炀心疼她也忍不住在心里骂她蠢。
吃过饭陈周炀要回公司开会,司机开了车过来等着,两人就在学校门口道别。
车身挺高,她站在车外刚好与他平视。
“……晚上应酬别去了吧。”昭冉犹豫着对他说。在餐厅时就听见有人电话里叫他陈总,约他晚上在金煌吃海鲜。
他露出个无奈的笑,最后答应:“行,听你的,让他们替我去。”
“金煌二十多年都是一样的菜式,现在也没什么可吃的,也就我爸那样的半老头才爱去。”为了不让他去应酬,她不惜贬损起老昭来。
他从车里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耳垂:“这话可别让叔叔听见。”
“他听见也没事,当他面儿也不是头一回这么说他。”
昭冉没说假话。因为离婚的事儿,昭庆山始终觉得愧对了孩子,偶尔昭冉顶撞了他两句他还挺乐呵,昭焯只要不闯祸也是个好孩子。
“你爸妈都对孩子不错。”
他突然这么感叹一句,昭冉心里咯噔一下。
自从前几天猜测到他跟周阿姨闹了不愉快,她尽量不在他面前提起自己家的事,生怕自己家的母慈子孝和鸡飞狗跳再刺激了他。
听他这有感而发,立刻给老昭拆台。
没办法,苏红就是个软弱的性子,拿俩孩子都没办法,一遇上事儿就拿“信不信我告诉你爸”和“信不信我让你姐收拾你”吓唬人,具体使用哪一句分她奈何不了的那人是谁。
她轻哼一声,“那是你没见我爸凶神恶煞的时候,我弟脑袋上大拇指长的一条疤,就是他气头上拿烟灰缸砸的。”
那是七八年前昭焯叛逆期时候的事情了,她现在提起来还是一副心疼的语气,颇有一种自己孩子再淘气也轮不着别人教训的气愤。
陈周炀被昭焯拦着求帮忙的时候是查过他的,瞧着她这护短的样子一边笑着,一边在心里嘀咕,“就你弟办的那些狗屁事儿,换我也得狠揍他一顿。”
不知怎的思绪一个急转弯,看了一眼前头的司机,握住她的手说:“你这么护短当不了严母,看来以后咱俩有了孩子还得我来唱红脸……”说着就叹了一口气,一副便宜你了的样子。
昭冉愣了愣,脸一红,推开他的手,“瞎说什么呢。”
他在车内开怀地笑了两声,还要继续逗她:“不是瞎说,是结合现阶段实际情况合理的推测。”
这是两人交往以来头一次说到以后,连孩子都扯出来了,昭冉一个生手怎么平静的撂,心里头像是有一面一颗不停地敲着的小鼓,咚咚咚跳个不停。
见她害羞得耳朵尖儿都红了,再逗下去要发火了,陈周炀见好就收,在司机轻咳两声的催促下,又说了两句温情脉脉的话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