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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三十二 ...

  •   次日拂晓,温浩宇在一阵急促的闹钟声中醒来,空气湿度在整晚的暴雨袭击下依旧不容乐观,他半睁着惺忪睡眼,眼皮还耷拉着,疲惫地推开微微发潮的被子,心中暗暗吐槽这自己最讨厌的破天气,在半梦半醒中回想起昨晚在局里查阅的案件相关内容。
      先前敬老院护工王文庸在上午10点40分左右进入园区大门,那时周远画室的上午班还没下课,根据薛一宁提供的信息可得知,对方表示他在那时遇到一个在上课时偷溜出门的学生,在对比监控后可知确有其事。
      昨天吃完晚饭回到局里后,温浩宇还恰好碰到先前队里开会请假没来的警员,见对方脸色难看得出奇,额头上全是汗珠,还把他吓得不轻。听说是跟交警大队的警校老同学打赌输了,连吃五六天变态辣的串串,生生把自己吃出个肠胃炎来,在厕所里上吐下泻到整个人都几近虚脱。
      正好两人遇上,警员便向他汇报之前对部分周远画室的学生的询问结果,基本上跟画室主管人的证词一致,只是了解得不如她深入,毕竟只是学生,平时除了在课堂上也没什么和死者打交道的机会,权当他大夏天的穿长裤戴帽子是什么艺术家的个人风格呢。
      除此之外,警员还得知,案发当天的上午班本应由另一位老师教授,但因她前些天去做了近视眼矫正手术没法上课,死者才临时去替班帮她看学生。据上午班的学生说,死者做完范画后没待多久就走了,按照敬老院护工的证词来说,他应该是跑回办公室里折腾他自己那点艺术去了。也说巧不巧,确实有学生能够证明周远当时确实在办公室里,同样也看到那会跑来画室找他的护工。
      护工到画室时,距离上午班下课时间确实不远,当时老师一走,班里学生就开始闹腾起来,一个个不是拿出手机刷微博就是直接就地来盘王者,还有不少学生打着早退的小算盘。警员询问到的其中三人就是早退的一份子,这三人是同校同学,平时关系就不错,案发当天相约下课后看场电影然后去音乐节浪,没想到当天老师居然先行偷懒早退,就也都好不给面子的背上书包就打算开溜。
      其中一人对死者周远平日里的习惯较为熟悉,便留了个心眼,说最好先去死者办公室门口听听,他是不是在里面呢,要是在办公室里那保准不会出来,但要是不在,多半是去厕所或者出去抽烟,这要是刚跑出去就被逮个正着就彻底完蛋。
      于是这三人便蹑手蹑脚地往周远办公室走去,恰好遇上敬老院那位护工在他办公室里讲理。几人顺着门开着的小缝向里望去,就见有个陌生人正背对着他们,阴阳怪气地讽刺死者周远,但周远却跟没听见一样,都不给那人个正眼。这三个学生也正直好奇的年纪,对于有关老师的八卦自然颇有兴趣,索性就一直扒着门缝听里面的动静,同时偷看这两人究竟在做些什么。
      总的来说,这三人的口供确实能和护工王文庸对上,也能够证明他在那时并未给死者下药,至于其他的,估计还是因为年纪小想象力过于丰富,警员交代,这仨孩子非说事情绝对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说什么看那个来找周远的人抢他手机的熟练动作,两人绝对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得不说现在的小孩还真是能瞎想,温浩宇心中暗道,这么在脑中过一过案情信息,也总算是清醒过来,他将窗帘拉开,又点开手机屏幕,见现在才刚刚5点16分,再看看窗外蒙着层厚雾才刚蒙蒙亮的天,向远处望去一片朦胧,能见度低得有些过分,估么着昨晚暴雨留下的积水还在马路的坑里原封不动地待着呢,他突然有点后悔昨晚因为吃太多而下决心从今天开始每天早上跑步健身,还在一队的生活群里发誓,说是每天都要拍照打卡,否则自罚一个月不吃火锅。
      温浩宇默默探口气,揉着自己头上的鸟窝走出卧室,似乎母亲早已起床。饭桌上已摆好为温浩宇准备的早餐,标配的菠萝包和一包牛奶,一旁的蓝莓果酱是温母昨天新买的,说是在超市里听到年轻人聊到这个牌子很好吃,便买回来想让儿子也尝尝。
      “嗯?怎么果酱换了个牌子?”温浩宇下意识地一蹙眉,低声道。
      厨房里传来一阵洗碗声,温浩宇闻声走去,见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她刚把最后一个洗干净的碗放至碗架内,而后边松围裙边回头,见温浩宇正慵懒地倚着厨房门打着哈欠,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还是头一回见儿子这么早起床,有些不适应。
      “浩宇,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对了,早饭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我这两天要到人民医院去学习,住宿都是统一安排的,得后天才能回来,昨天我看家里的菠萝包都已经吃完了,下班之后我又去超市买了点回来,”温母冲儿子笑道,打开冰箱,除菠萝包外还有些新买的果粒酸奶,“这两天我不在家,中饭和晚饭你就看着在单位食堂将就一下吧,回来之后妈给你改善一下伙食。”
      “嗯……好,嗯。”温浩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头,揉揉眼睛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温母合上冰箱,见儿子像是还没睡醒,便道,“你这起得太早,等会上班该没精神了,再回屋睡会去吧。”
      “哦,不了,那个,我今天早上要去外面跑步,可能就完之后我就直接去单位了。”
      温母点点头,“那行,路上车多,你小心点啊。”
      “好,知道了。”温浩宇道。
      用完早餐后,温浩宇沿着自家旁的临江公路向单位方向跑去,已经有不少早上起来晨练的人沿江运动,有的还带着自家狗子在青草地上撒欢,享受清晨的惬意时光。
      温浩宇戴上运动手环,还不忘用手机录几段小视频发到队里生活群中打卡,顺带着挑衅一番平日里缺乏锻炼的部分同事,试图拉他们下水,和自己一起进行这等惨无人道的长跑锻炼。奈何同事们都不领情,一两个的调侃着他没事闲的乱发誓的话语在蓝牙耳机中想起,气得温浩宇牙痒痒,在心中暗自腹诽这帮人,不积极锻炼身体居然还有理了。
      就像早起时感受到的那样,今天江城的天气并不怎么卖他面子,空气中的湿热令他甚至提不起欣赏江景的兴致,一路慢跑下来早已汗如雨下,被浸出的汗打湿的t恤粘在后背上,黏糊糊的感觉颇为不爽。他索性停下,也不知是跑了多远,看到周边有一号线轻轨站便套上件外套走进去,以免被车站口的风吹成感冒。
      剩下的路程,还是由轻轨代步吧,他本就这么盘算着,自己家实在是离单位太远,若真是在这桑拿天徒步跑过去,可能还没到就会被救护车拉走。不过今天这运动量,已经足够他争夺微信步数前三的位置。
      轻轨列车一路疾驰而过,从B口出来时,车站到警局那条路上的早餐摊早已卖得红火,小面,馒头,白糕,蜘蛛粑,香味四溢,摊位旁的塑料凳前聚满了吃早餐的顾客,有几家在附近口碑很好的摊门口正排着长队,人们都在期待着刚出锅的早点能给新的一天带来活力与干劲。
      推开警局大门,温浩宇先是接了杯温水润润嗓子,打从警校毕业后就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长跑运动过了,冷不丁这么一跑还真有些不适应。

      “透支身体的感觉怎么样?”薛一宁拿着文件夹从温浩宇身边路过,拍拍他的椅背道。
      温浩宇喝口水,叹气道,“哎,感觉人不服老不行啊。”
      “哈哈哈哈,行吧,那你可别忘了啊,得天天打卡,”薛一宁道,“走了,一块去找李思琪了解下情况。”
      薛一宁先前已跟周远案相关人员——曾遭到死者猥亵的学生李思琪家属联系过,她还一直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因为曾受到周远伤害而不愿意接受询问,却没料到对方很愿意配合本次调查,大概是因为先前的心理创伤已经渐渐愈合。在经过女孩及其家属同意后,询问将在她家里进行。
      驱车约20分钟后,温浩宇等人到达女学生家所在小区,周边环境绿化都不错,是当地比较有名的高级住宅区。一行人在李父的带领下来到家中,并在同其沟通时了解到,女孩的心理障碍已经在科学治疗及亲人朋友的陪伴下逐渐好转,正在医生指导下减少药量,一点点回归原本的生活。
      温浩宇套上事先准备好的鞋套,向屋中走去,见李思琪和母亲已在客厅等候,便出示证件轻声道,“是李思琪吗,我是江城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温浩宇,有些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
      女孩梳着利落的马尾坐在沙发上,微笑着冲温浩宇等人点点头,红润的脸庞上露出善意神情,对警察的到访没有表现出很抵触,可以看出她已不像之前了解到那般受尽心理障碍的折磨,焦虑而虚弱,却还是能从她搓着衣角的双手隐约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一丝不安。
      “别紧张,我们询问过程中你爸妈也会在身边,没事的。”薛一宁道。
      似乎感受到女儿的紧张,李思琪父母有些担心的看着她,想确认她是否感到不适。因为女儿曾经经历过创伤,夫妻二人自责之余更是心疼,对她生活中的一点一滴都格外重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紧张过度。
      “没事的,爸,妈,”女孩抓住父母的手,道,“不用担心我。”
      在询问过程中了解到,李思琪在经历被死者周远猥亵的崩溃后,在医生治疗,父母的关爱,及好闺蜜的鼓励下,渐渐重归坚强。起初她确实像之前了解到那般陷入疯狂和无尽的恨意中,不仅痛恨死者,甚至厌恶上身为受害者的自己,在一个个不眠夜中恼恨自己的懦弱无能,陷入了想要逃避和试图面对的矛盾情绪怪圈中,慢慢远离家人、朋友、同学,拒绝关心和帮助,明明自知是在做无用功,却也只能每天靠着写写画画那些“恨”、“杀”、“血”等字眼图案试图抒发内心的绝望。
      女孩的父母在提起那段时间都红了眼眶,他们焦急而痛心,却不知道如何帮助女儿走出阴霾,她们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将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张张画作撕毁,歇斯底里般用裁纸刀在画纸上刮划、捅戳,在痛苦过后又发狂般大笑。
      无奈之下,夫妻二人只得带女儿去咨询了这方面病症的权威专家,一开始深陷于阴影的女孩十分排斥治疗,也不愿同医生及父母沟通,好在在药物的控制下,她的情绪逐步好转,从一开始的完全自我封闭到可以与父母进行眼神和肢体语言上的交流,随着时间推移,她开始不反感治疗,到后来主动配合医生试图解开自己的心结,扔掉那些崩溃时写下的“血”字,掸掉画笔上落的土,重新拿起画纸开始创作。
      在慢慢调整心态的过程中,李思琪在网络上了解到自己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还有许多女孩男孩,都曾经遭遇过令人发指的猥亵甚至是遭到更加丧心病狂的侵犯,在与其他受害者交流过后,她意识到,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只会越陷越深,怨恨和逃避也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大概在半个月前,她开始勇敢面对自己曾受到过的伤害,不避讳同人谈起,更希望此事能够曝光,避免更多悲剧的发生。
      即使周远已经不在人世,但仍有千万个周远正逍遥法外,等待正义的审判。
      “我虽然没办法原谅周远,但他已经死了,我再怎么恨他也没什么意义了,”女孩淡淡道,“但警察叔叔、阿姨,谢谢你们。”
      在得知周远画室已因存在□□猥亵多名未成年人及管理不当情况而被勒令停业整顿,相关涉事人员也被带走审问后,她眉间拧着的疙瘩慢慢解开,露出释然的笑容。
      其实在之前也曾有部分学生向教育部门对周远及其画室进行过举报,但都没有得到回应,因此在江城公安局对上级部门的呈报下,江城市委市政府对教育部门的相关人员进行了调查,调查结果直接向民众公布,对相关人员予以免职的处罚,让人感到大快人心。
      除此之外,女孩也交代,死者死亡当天她在父母陪同下前往江城一五九医院进行复查及治疗,而该医院地处中心区,因与周远画室所处的城市最南端距离甚远,作案存在一定困难。
      同时,温浩宇也收到被派去女孩家所处小区物业及一五九医院调取监控的警员传来的信息,经询问园内医护人员及调查录像后得知,在周远死亡当天,李思琪同父母于下午1点左右的时候离开小区,在半小时左右后到达医院。并在下午5点半左右在父母的陪同之下离开医院后回家,在晚7点12分时开门取外卖后,就再也没在当天出过家门。
      另外,薛一宁也派组内警员联系交警大队对李思琪家当天所开私家车的行车路线进行确认,可以肯定监控录像中所示车中三人正是女孩一家三口,从小区出发后直奔医院,回家时也并没有经过其他地方。显然,眼前这个女孩及其家属并不具备任何作案条件,嫌疑可以彻底排除。
      温浩宇将手机揣回包里,同时关掉录音笔。
      “思琪,坏人是一定会得到法律审判的,你不用但心,但你的路还很长,你有考虑过未来吗?”他坐到李思琪的身边,给她递过一杯水。
      “我,我想复读,”女孩道,“我真的很喜欢画画,想上美院。”
      前几天她就曾跟父母表达过想要复读的想法,并得到父母全力支持,准备再调整一段时间就回归正常学习与生活。
      “谢谢你思琪,你很勇敢,警察叔叔和阿姨会和爸爸妈妈一样做你最坚实的后盾,你就安心备考,一定会如愿以偿的,”温浩宇起身,向女孩一家三口惊了个礼,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局里了,谢谢你们的配合。”
      “警察同志,谢谢您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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