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罪案变奏曲》肥大细胞

34、三十三

　　先前排查出的几个与周远案相关的嫌疑对象目前仅剩死者商业竞争对手孙一磊的调查结果没有出，王文庸方面只需等法医出鉴定报告即可确认没有作案条件。至于刚刚询问过的李思琪，已完全排除嫌疑，对于她的遭遇大家都表示愤怒与痛心，但能够看到她已经从阴霾中走出，重拾信心，对未来有所憧憬，大家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来了，而对于周远画室及相关涉事人员的处罚也给受害者们一个圆满交代。
　　温浩宇刚一推开一层大门，就被室外射进的阳光激得不得不迷上眼，适应了室内昏暗光线的双眼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想起今早刚出家门时还是雾气蒙蒙的大阴天，没想到这一到中午居然就烈日当头，气温也明显升高好几度，本就环境优美的小区在阳光照射下将早上刚来时那种死气沉沉一扫而空，最后一个出来的薛一宁见状，也赶紧用手上笔记本挡在眼前，道：“这太阳还真是说出来就出来，也不刮点风，热死了。”
　　“还真是，我早上出来跑步的时候还潮乎乎的呢，”温浩宇道，他掏出手机一看时间，此时已是正午，还真是没感觉一早上一直都在进行询问，工作的时候永远不觉得累，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肚子已经在抗议了，“要么咱们先在附近找点吃的？”
　　一上午的专注着实耗费精力，薛一宁也有同感，见大家都正有填饱肚子的意思，便不假思索打开大众点评，结果刚刷两下就将手机塞回裤兜，冲温浩宇道：“你是不是忘了，这块是高级住宅区，旁边这堆餐馆哪是咱们消费得起的，随便吃一顿半个月工资没了，”她无奈叹气道，“咱们先往回开吧，路上遇到合适的就吃。”
　　经同意后，一行人驱车往回走，正巧途径一片学区，周围有好几所初高中、职校等，因此有不少平价又好吃的小餐馆聚集这处学生扎堆的区域。一到午休或是放学时，出来吃饭的学生们就络绎不绝，甚至有不少老师都跑出来吃。
　　温浩宇当然也经历过学生时代，只可惜他那会初高中管得都严，午休时根本不允许出校门，只能在学校吃食堂的老几样。现在江城的初高中都推行人性化管理，除学校食堂外，教职工及学生都可以在校外吃午餐，有的学校更是允许点外卖，只是不能在班里吃，需要拿到学生食堂。
　　这段时间江城正创建国家级卫生城市，尤其对各个学校的餐饮质量更加注重，除加强食堂的食品卫生，也对学校周边餐馆进行管理，严格把控食品安全问题，因此这条路上的参观卫生及口味质量都较前些年好上不少，连温浩宇这种不怎么常来这边的都知道，这边有家推理主题咖啡厅特别火，基本每周都能在朋友圈看到这家店的身影，更有不少外地游客来旅行时特意拍照打卡。
　　“江城第二职高。”薛一宁喃喃道，望着眼前的校门，突然想起那家推理主题咖啡厅好像就在周围，早就想来这儿吃一顿，奈何人民公仆平日里工作太忙，一直没时间抽空过来，不过她也听朋友说过，这咖啡厅生意红火的很，饭点绝对要排队，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一饱口福，她向校门对面望去，“道尔印象”的招牌映入眼帘，只可惜门前的等位坐上已坐满人，还有不少执着者就算站着等也想进去一品网红店的滋味。
　　温浩宇见对方表情，仿佛猜出她正想些什么，“哎，道尔印象今天是安排不上了，等下次吧。”
　　几人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身着警服在一群学生中间着实显得有些突兀，引来周边少男少女投来的好奇目光，还有的年纪小些的壮着胆子笑着喊道，“警察叔叔好，警察阿姨好，”而后又拉着身边同学钻过人流一溜烟的跑了，“警察同志辛苦了！”
　　温浩宇有些尴尬的正了正头上的警帽，回想起这几天处理周远的案件，没少和少年人小孩子打交道，有时候比起过于圆滑成年人，跟这群年纪轻轻的小朋友们交流起来反倒更觉得得心应手，没什么拐弯抹角的算计，他们都喜欢坦坦荡荡同自己讲述所了解到的案件信息，希望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帮到查案人员。
　　他又想起刚刚见过的李思琪，明明是天赋过人，有着大好前途，却被周远的恶行所耽误，不知道这几个月来她究竟是怎么靠着坚强意志撑下来的，温浩宇暗暗叹气，只希望这大家能对少年人的恶意少些，让他们在自由的阳光下健康成长。
　　“哎呦！”
　　这一撞将温浩宇从思绪中猛地击出神，他这才发现刚刚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也没怎么看路，一不小心和一个正冲反向低头跑着的学生撞了个满怀。
　　这男学生相较温浩宇矮了大半个头，套着件明显比自己身材宽松的第二职高长袖校服，显得有几分邋遢和不拘小节，可能是因为中午气温突然上升，两只袖子都撸了上去，校服拉链也敞着，里面套着件淘宝爆款男装T恤。
　　只不过这人依旧没抬头，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温浩宇的打扮，惊得肩膀一震，嘴里快速嘟囔道，“警察大哥我错了，我错了。”也没等对方反应，便挤开人群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哎，你人在哪儿啊，我没看见你啊。”赵恒昆终于挤开寻觅午饭的人们，走到十字路口下一个公交站牌钱，边喘着粗气边对着电话那头道，他耸起肩膀头一歪，用脸侧夹着手机，腾出手来将长袖校服外套脱下又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低声道，“今天真热死了。”
　　“你有毒吗，我就在你背后你没看见？”声音从听筒和耳边同时传来，赵恒昆傻笑着转过身，见刘沁正双手插兜，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估计是今天太热，刘沁一改往日发型，将一头长发盘起，跟她小麦色的皮肤相称显得颇为清爽干练。
　　“哎呀，这不人太多了吗，都给我搞晕了，挤了半天才出来，”赵恒昆用手扇着风道，“刚才还撞上一警察大哥，吓得我，我还以为是因为上回我跟罗哥小弟打架的事来抓我呢。”
　　刘沁无语道，“你那明明是挨打好吗，哦对了，你把我叫来干什么，我还特意坐了一站公交过来呢，”她刷着手机瞟了一眼身旁人。
　　“等到了餐厅跟你说。”
　　刘沁在来的路上还在盘算着到底吃些什么好，她听同学说最近这边的道尔印象咖啡厅推出一款新意面，在学生圈子里人气颇旺，本来还想去尝尝，只可惜他们现在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赵恒昆刚才经过那家店时就已经人满为患，外面还排着长队，要是真等下去，下午第一节课就不用上了，两人只得相约下次错过饭点时来，这样人还能少点。
　　五分钟后，乡村季快餐厅。
　　“所以你到底找我干嘛？”刘沁望着自己对面挣猛吸牛肉米线的赵恒昆道，从刚见面时开始到现在，这人似乎一直在卖关子，丝毫没透露半点他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把自己从学校里叫出来。
　　一想起自己早上跟他上课发微信差点被老师抓到，刘沁就有些生气，而下午第一节课又要随堂考，有几个知识点还没背熟，她看着对方边悠哉的唆米线，边回着手机消息，就有些莫名火大，没好气道，“诶，别玩了！”
　　“哦……哦哦，”赵恒昆被对方这一叫才刚回过神来，看着对方面前只剩下一小点的咖喱鸡饭就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明显心不在焉，“你怎么不吃啊？”
　　“呃……”刘沁有些懒得理他，甚至想拿着手机就直接冲回学校学习，不过为了礼貌起见她只甩给对方一个委婉的白眼，自认为态度不错的耐着性子道，“我服了你了，从刚才一见面开始，到现在，一直拿着个手机摆弄来摆弄去的，过个一两分钟就要点开看看回复消息，还傻笑故意当着屏幕不给我看，”她冲对方一挑眉，猛地凑近赵恒昆压低声音道，“哎，你小子，谈恋爱了吧？”
　　“咳，”闻言，赵恒昆局促的扭头躲闪着对方目光，耳根肉眼可见的瞬间红起来，为掩饰尴尬，还举起手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道，“没有的事儿，就是最近碰到了一个比较聊得来的姑娘。”
　　少来，刘沁心中暗自腹诽道，表现得这么明显还想逃过我的双眼，他赵恒昆怕是真飘了，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一看手机就笑得跟中五百万彩票大奖一样，没情况谁信，“得了吧你，你是不是就想让我给你做参谋，再顺带着恶意秀恩爱，残害单身狗？”
　　“不敢，沁姐，我没这个意思，”赵恒昆放下手机，双手合十冲对方真诚道，“你要说有情况……也不是没有，确实我感觉我们互相都有点意思，但也不好意思点破，就想找你出点主意。”
　　找自己出主意，亏得他赵恒昆想得出来，刘沁在心中暗道，她这么个非著名黄金单身人士哪里懂什么恋爱小技巧，便随意问道，“你们学校的？”
　　“不是，外校。“
　　“网恋？”
　　“网恋。”
　　合着还是个网恋，这可就更超脱她的知识范围，连现实中都没经验，更何况在虚拟世界。反正刘沁是没少听自己同学讲述他们悲惨的网恋经历，什么网上发的照片是帅哥，约线下见面是发现对方竟然长得极为随心所欲，吓得直接删好友；还有什么打游戏认识的萝莉音小姐姐，网恋后不停要求对方给自己账号充钱氪金，最后被圈友扒出来才知道，所谓的萌妹皮下竟然是腿毛比头发还浓密的大叔。
　　“哎哟，你个高一小孩懂什么，我跟你说我哥们有不少网恋的，后来奔现也相处得挺好的，况且我还跟这妹子语音过，有什么不放心的。”赵恒昆大手一甩，丝毫没听进去刘沁的半分劝说。
　　“你看，你都说了，”她撇嘴道，“连我这个高一小孩都懂得道理，你都不懂，网恋可是个大坑，陷得太深小心没法全身而退啊大哥。哦对了，她叫什么啊，哪个学校的？”
　　见对方这么说，赵恒昆也懒得争，翻出手机里女生照片给对方看，答道，“37中高二的，叫邓月琦。”反正他们现在这还只算知音，还没真恋呢，什么见面奔现的，等以后再说。
　　37中，南城那个？那学校不是出了名的不咋地吗，社会哥姐一大群，上课睡觉放学蹦迪，是刘沁这种好学校学生最看不起的那种。只见她一蹙眉，嫌弃两个大字仿佛就写在脸上，用脚都能猜到肯定是看不上这女生的学校。
　　不过凭良心说，这姑娘长得确实不错，从气质来看也并不像什么社会混子，白净的脸上一双杏眼，一头乌黑秀发整齐束起，冲着手机前置镜头微微一笑，颇有几分温婉的意思，身着校服没化妆，也没弄什么花里胡哨的奇怪滤镜，确实像是赵恒昆这种大直男会喜欢的类型。
　　“你这表情，是嫌弃她学校吧，切，谁跟你们好学生似的，学习不好又能怎样，人好就行，”赵恒昆眼睛滴溜溜的转，环视四方身穿第二职高校服的学生，压低声音冲对方道，“反正在怎么样也比我们这破学校强吧，况且人家学习已经算挺认真的了，”他翻起聊天记录里的图片，点开几张练习册和书本的照片往对方跟前凑，“你看看，这是人家给我拍的作业，你看这不都写的挺认真的吗，字也好看！你看这题多难啊，我都不会！”
　　你都不会——刘沁再次无力吐槽，双眼一扫就看见数学题上好几个错误答案，只是见对方这么认真她也懒得计较，便道，“行吧，是挺认真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怎么认识的啊？37中离这边可不近啊。”
　　说到这个，赵恒昆兴趣大增，添油加醋的跟对方讲述自己与邓月琦女神在茫茫网络中的第一次邂逅。虽说他原来曾在朋友圈看过哥们互推时推过她，但那会并没好意思加，就想着这么好看的姑娘，自己要是加了，被当成心怀不轨该怎么办。但冥冥之中总有缘，千里姻缘一线牵，他前段时间上课玩手机时莫名其妙的就点开聊天软件里的“附近的人”，见这头像有些眼熟，便阴差阳错的发送好友申请，没想到居然被对方通过，还就这么聊起来了。
　　他还记得女神说那天37中开春季运动会，下午放假，便过来这边找姐们唱k，鬼使神差的点开“附近的人”，见有人发送好友申请便通过了。
　　“你看看，这是什么？缘分啊！”赵恒昆声情并茂的向对方叙述整个过程，不过明显有的内容是他夸大其词，“哎对了，我们俩也聊了一段时间了，既然这么投缘的话……你说我送她点什么礼物好？”合着叨叨这么半天，这才终于进入正题。
　　前几天邓月琦向他表示，两人网聊已有一阵子，还没见过面，不如等月考结束后约个时间出来见个面，一起吃个饭。对方还颇为神秘的表示自己给他准备了一分小礼物，过两天先寄给他，因此赵恒昆期待得不行，既然妹子都这么主动，那他也一定不能输。
　　“礼物的话，我今晚回家上网挑挑，给你几个建议，”刘沁话锋一转，道，“不过说真的，我还是建议你网恋慎重，小心奔现的时候幻灭。哦对了，再多提醒你一句，千万别把你那点钱全都花给网恋对象，要是对方故意坑你，最后你想哭都没地方哭去，这可是我前桌的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