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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游园 ...

  •   小姐忠言鸣宝剑
      才子陈情洗冤屈

      顾清妍和林逸恒从屋内听不见长宁公主和那些女子说的话,却只见长宁挽着顾清姀的手走了进来,命僧人将园门关上了。关门前她瞧门外瞥了一眼,只见那众女眷们神色各异,顾清娴满脸焦急,其余的人则大都好奇的往里张望着,顾清妍心中不禁有些不安——按照她们原先商议的,只有长宁公主一人进园子才对,可她为何将顾清姀也拉了进来呢?
      林逸恒也迟疑起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清妍把心一横,道:“箭在弦上,顾不了这么多了。玹久,我们只有这一个机会,走,跟我来。”
      林逸恒也咬着牙点了点头,两人把手放在门上,正想推门而出,却见此时长宁刚刚走到树下,她抬起手,伸向一朵摇曳的“婆罗花”,却在触碰到那花的一瞬间愣了一愣,然后,她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转向了身边的顾清姀。
      顾清姀望着长宁身后那间斋房,见房门处还丝毫没有动静。便上前一步,跪了下来,对长宁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明鉴,就像她们说的,臣女是小地方来的人,不懂得什么规矩,见识浅薄,但……但却也分得清是非黑白,家国大义。这次请公主殿下到这后园来,确实是有一件事要私下向公主禀报。”

      长宁看着她,面色沉静的道:“我早瞧出你有话要说。如今这婆罗树下只有你我二人,你尽管说吧。你若是说得有理,我自然会想办法帮助你。你若是想趁机为自己,为你们顾家谋什么私利,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退出去吧,我对你和你的姐姐还有些好感,不会因此而处罚你,但往后,你也不要妄想再见到我了。”
      这边林逸恒只见长宁背对着他们,而顾清姀跪在地上,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心里着急的很,他再次想冲出门去,顾清妍却拦住了他:“等等,让堂姐把话说完。”

      树下,顾清姀跪在长宁公主面前,声音颤抖的道:“公主……公主放心,我绝不是为自己谋利,我也根本不是贪慕富贵的人……我、我只是想说……自从我进了京,人人说如今天下太平,四海富有,可臣女家乡那里,却有人仰仗自己是皇亲国戚,胡作非为,鱼肉百姓,连朝廷命官也不放在眼里……”
      她说着说着,心情激动起来,跪着上前拉住了长宁公主的衣裙:“……我们衢州的知府林郢林大人是个好官,他只不过是秉公查案,却因为触怒了忠禄侯,一家人反被关入了牢里,衢州的所有百姓,都为他鸣不平啊!公主,我、我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和林家非亲非故,但我也不想看着好人蒙冤受屈,坏人逍遥法外……这、这……”

      长宁公主慢慢转过身去,从树上摘下了一朵婆罗花,拿在手里仔细的把玩着。她的目光渐渐从顾清姀身上移开了,开始在这间园子里四处打量。林逸恒道:“不成,我一定要出去了。你瞧长宁公主这样子,说不定真要怪罪你堂姐呢,若是如此,我宁愿把这责任担当下来。清彦,你……你就留在此处吧,无论怎么说,我决不能让你也受到牵连。”
      想不到,顾清妍却道:“唱……玹久你不是会唱南曲吗,你开口唱一段来听听。”

      “什么?!”林逸恒惊讶的瞪着顾清妍:“清彦啊,这是什么时候,你怎么开起玩笑来了?!”
      “不,”顾清妍摇摇头,坚定的道:“我记得我听过一出,是什么’宝剑记’……玹久你会唱么?”

      林逸恒看着外面,心里已经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就算此时出去,他怕自己也会语无伦次,冲撞了长宁,听了顾清妍的话,他心中一亮,清了清嗓子,放声唱道:“晓风吹雨战新荷,可惜明珠迸碎。闲启宝匣着古剑,紫电照人睛碧。僭榻妖狸,渡河胡马,眼见的太平非昔。空怀忠义气,为君等闲流涕……”
      长宁顿时朝这边往来,园外也传来了一阵骚动,那随行的女官、宫女在外面出声问道:“公主,您可还好么?是否……是否需要侍卫护驾……”

      “我说过了!”长宁厉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要进来。”
      门外顿时恢复了安静。林逸恒虽然先前不过是闲来无事,又为了气林郢,才常常和那些戏子优伶厮混在一起,自打家中生变,他再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听戏了,先前那些曲子也忘了大半,可唱起这出宝剑记,近来发生的种种一起涌上了他的心里,他望着那一树树洁白的婆罗花,想起三番屡次碰上卢赫源时他那阴险恶毒的嘴脸,不觉满心悲怆,声音也越发凄然感人。顾清妍眼看他眼中泪光闪动,听他接着唱道:“弓褂扶桑无用处,英雄人已白头。虎斗熊争个个休,不如一笑得封侯!堪恨当年奸佞者,接踵乱神州。胡尘风起暗龙楼,长叹为君忧!”

      他最后一声刚刚收了回来,就听见房门外响起了一个清晰悦耳,却又威严十足的女子声音:“是谁如此忧国忧民,出来见一见吧!”
      这时,顾清妍才慢慢拉开了斋房的门,只见长宁公主站在门前,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们。顾清妍不敢多瞧,拉着林逸恒一起跪在门口,叩头道:“公主,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绝对没有冒犯公主殿下的意思……”

      长宁没有说话,她静静的站在门口,鲜红的裙摆在顾清妍眼前晃动着。她站了良久,一朵洁白的婆罗花从她手上飘落,落在了顾清妍和林逸恒的跟前。
      林逸恒从刚才起就在为此纳闷,他定睛瞧了一会儿,忍不住小心伸出手去,把那花拾了起来,他很快发现,那根本不是真正的花朵,而是用人用白色的丝绢做的一朵绢花。他猛地抬头望去,见那一树的花朵都在摇晃,不禁惊讶的道:“这是……”

      “你们两个,起来说话吧。”长宁终于开了口:“我也很想弄个清楚,到底是谁费了这么大的心力,一定要把林郢救出来……你们两个之中,有一个是林家的人吧?”
      她说完之后,林逸恒和顾清妍却仍然跪在地上,林逸恒叩首三次之后,才缓缓站了起来,对长宁说道:“是我……公主,小人……小人就是罪臣林郢的儿子,今早寺里搜查严密,不允许男子进入,我才妆扮成这样,只是……只是希望能见您一面,将事情的始末对您说清楚……”

      “事情自有刑部详查,你们若有冤屈,为什么不将证据呈上,让刑部依法论处呢?”长宁走进屋坐了下来,审视着眼前站着的三个人:“这件事的始末,我也多少听宫里人说起过一些,林郢徇私执法,带府兵包围忠禄侯的宅邸,这是对忠禄侯的不敬,是对皇亲的不敬,因此皇上才动了怒,将他关在牢里,案子还没有审完,你们难是觉得刑部和大理寺会偏听偏信,不能秉公断案吗?”
      “公主,”顾清妍站在林逸恒身后躬身一拜,开口说道:“其一,林知府作为衢州的父母官,在衢州供职多年,和忠禄侯并无什么冤仇,何来徇私执法一说?其二,忠禄侯府上养着近千名精壮的家丁,向来在衢州横行霸道,无人敢惹。林郢是衢州知府,他调动的是府中的兵士,又不是衢州卫所的士兵,这是触犯了哪条律法?其三,那晚,我和这位林公子曾经去过忠禄侯私藏官盐的小岛,附近州县的百姓手里,也有不少忠禄侯私收官田佃租的文书,这些都是白纸黑字的,确确凿凿的证据,可林知府刚将这些证据送往京中,林府就被人查抄了。这都我们亲眼所见……”

      她见长宁一直没有作声,便继续大着胆子说道:“……公主,我听说,您从小就英明果敢,曾不顾自己安危,乔装跟在皇上身旁随他北上夷狄之地,还曾为皇上出谋划策,帮他平定边陲……您是一位巾帼英雄,心里不禁有大周的江山,也有万千百姓。因此,我们才敢不顾自己的安危,来求您,至少保全林知府一家人的姓名,这样,若是日后事情浮出水面,也不至于,不至于寒了如我们一般的衢州百姓的心呐……”
      “你又是谁?”长宁看着林逸恒身后这位低着头,恭顺的站着的丫鬟——顾清妍白衣绿裳,乌发低挽,她身材虽然单薄消瘦,背却挺得直直的,没有半分谦卑局促。正相反,她满面从容,剑眉琼鼻,一双眼睛闪烁着灼灼光芒,既有女子的秀美,又带着三分男子的英气。长宁嘴角一挑,低声吟诵道:
      “一曲青山映小池。绿荷阴尽雨离披。何人解识秋堪美,莫为悲秋空赋诗。携浊酒,绕东篱。菊残犹有傲霜枝……顾举人,原来是你呀。”

      顾清妍正踌躇着如何向她解释自己的身份,如今见她认出了自己,不禁松了口气,拜道:“公主明鉴,正是在下。”

      长宁站起身来,慢慢走向屋外,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百姓、江山,从古到今帝王之家争夺的都是后者,却只是因为他们忘记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难得你一个举人,心中还把这些想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说着,她又转过头来,看着林逸恒,微微笑道:“你的词写得好,南曲也唱得不错,是个风流的才子。你们……”她回头又看了看顾清姀:“都和我在京城里,皇宫里从前见过的那些人很不一样。”
      她望着门外的婆罗树,继续道:“没错,那时候我去过北夷,也去过皇叔的兵营。我还见过……”
      她停了下来,眼中露出一丝遗憾的神情:“他们父子本也是大周的栋梁,可惜、可叹!’弓褂扶桑无用处,英雄人已白头。虎斗熊争个个休,不如一笑得封侯!堪恨当年奸佞者,接踵乱神州。胡尘风起暗龙楼,长叹为君忧!’——等我回到宫里,要安排戏班子,给父皇也唱一出宝剑记,我希望他还记得,这大周的江山是如何来的,我希望……我希望他不要忘了大周的百姓!”

      说着,她又转头对顾清姀道:“这满树的花,是出自你的手吧?你愿意费这么大的心思帮林家,你真的,没有什么要求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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