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登科》风暄和

78、提亲

　　程解元求取姻缘
　　指挥使痛斥逆子

　　“你未免，也有些太狠心了。”乘船回对岸的路上，余瑨凑了过来，低声对顾清妍说道：“我听说了前几日的事，他不过是和那林逸恒口角几句，你就要送他进镇抚司？师弟呀，我先前没瞧出来，你竟然是这么记仇的人。况且，你也太过维护那林逸恒了。如今在场的，难道没有国子监的学生？难道他们不知道林逸恒和赵兴的争执？你在二皇子面前说的那几句话，可足以让那些人把你和林逸恒，还有林家划作同党了，到时候，少不了还要我替你在二皇子面前斡旋。”
　　这次，顾清妍并没有马上回话。她静静地望着余瑨看了一会儿，方才问道：“那你呢？余解元，你和谁是一党？我看二皇子对你颇为倚重，但你在杭州又处心积虑的和我们同拜在方老先生门下，你总是提醒我，我也忍不住也提醒你几句——你如此首鼠两端，左右摇摆，不过是想把便宜都占尽了，可你别忘了，早晚有一天，你还是要做出选择的。只怕到时候，哪一边也容不得你了。”

　　余瑨轻声笑着，往栏杆上靠了一靠，说道：“难得你也替我担心一回，不过，你哪里看出，我在‘左右摇摆’，你又如何知道，我想把‘便宜都占尽了’？”
　　他眼望船下潺潺水波，对顾清妍道：“再说，你瞧，如今站在二皇子身边，殷勤侍奉的那些人当中，难道每一个都已经把身家性命压在了他的身上吗？成王败寇，这么要紧的事情，谁又会如此仓促的做出决定呢？”
　　顾清妍听他这么说，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他。谁知余瑨又道：“不过，我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只是形势所迫，一时半会儿无法与你言明罢了。”
　　“哦？”顾清妍回头看了看他，好奇的一挑眉毛：“你若是光明磊落，为何不现在就说来听听 ？”

　　余瑨却仿佛没有听见顾清妍的话，他忽然抬起扇子，话音一转，指着不远处一个人站在船头的程渝，饶有兴趣的对顾清妍说道：“瞧瞧，程渝那个只会读书的呆子，怎么如今好像也开窍了？说来也是，他这近二十年，见过的女子不过是些粗野的村妇，今日帷帐一掀，呵呵，他莫不是方才被京城中这些尊贵的女子的美貌惊呆了吧？”
　　顾清妍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程渝负手而立，望着方才船驶来的方向，眉目中确实有些怅然。顾清妍知道余瑨这狡猾的狐狸也不会再向她透露什么，于是便一甩衣袖把余瑨抛在了身后，快步朝着程渝走去。这时，林逸恒也寻了过来，顾清妍正想和程渝聊聊，林逸恒却纳闷的拉住她道：“清彦，你注意到没有，程兄这两天总是魂不守舍的，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顾清妍想起了在杭州布庄程渝那失态的样子，还有她坐在对面茶楼上时，所看到的程渝在街上不断徘徊的身影。她扭头对林逸恒一笑，小声说道：“没错，他何止有心事，他是有心上人了！”
　　“啊？真的？”林逸恒大吃一惊：“我整日和他待在一处，怎么不曾听他说起呢？是谁？是京城中哪位闺秀，还是衢州、杭州哪一家的千金……”

　　顾清妍对他笑了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他们来到程渝身边，三个人先是聊了几句赵兴的事。程渝说道：“子哲你说的没错，天道昭彰，赵兴做了这么多坏事，终究，他还是会受到惩罚的。虽说不知道镇抚司那里到底会怎么处置他……但至少，暂时他不会在国子监里兴风作浪，我们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不，”林逸恒摇头道：“他不算什么，和卢赫源相比……”
　　两人忙止住了他，道：“这船上都是二皇子的人，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你们说的对，”林逸恒冷冷笑道：“但不要忘了，‘庆父不死，鲁难未已。’我们还不能因为一个赵兴就放松警惕 ，说不定……说不定忠禄侯如今还在想着如何将我们家斩草除根呢……”
　　“我怎能忘呢？”程渝苦笑一声：“石塔县那些恶棍仍然横行法外，过得自在逍遥，可我们家这些年，不知道受了他们多少欺负，我爹的腿险些被他们打断，如今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我的姐姐、小妹都屡次被他们骚扰、调戏，我大姐只得早早嫁了……若不是我中了举人，若不是有林知府主持公道，恐怕，我们家，也早就已经像很多本分的农户一样，要么背井离乡到别处谋生，要么就家破人亡了。”

　　“好了，”不论如何，聊过之后，他们三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眼看船就要靠岸，林逸恒神秘的对着程渝眨了眨眼：“程兄，我和清彦可都发现了，你最近不太对劲呀。”
　　“哦？我、我……”程渝两颊泛红，半天没说出话来，林逸恒在一旁笑道：“程解元，虽说如今都入秋了，但我看你，现在好像是春心萌动了吧？快点告诉我们，你看上了哪家小姐？我和清彦一定会不遗余力想办法帮你的。”

　　“唉……”程渝叹了口气：“你们不要乱猜。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确实……”他小心的看着四周：“我确实心里总是想起一位姑娘，这、这实在是于礼法不合，我根本就不应该看到她的容貌的，但我就是总是忍不住想起她。我也确实想过试着向她家中提亲，可是我……我家境贫穷，到现在身无半点功名……”
　　“程兄！”顾清妍打断了他：“你家世清白，才华横溢，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你只要再努力攻读几个月，明年会试何愁不能高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意中人是当日在布店里遇见的那位吧？她是个温婉贤淑，知书达理的姑娘，和你再相配也不过了。时光不等人，你若真的属意于她，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早日想法子请人提亲才是！”

　　“是……是她，你怎么知道？”程渝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唉！你说得有理，可是徐家是书香世家，徐先生是衢州有名的大儒……”
　　“什么？！你……你喜欢上了徐先生的女儿？！”林逸恒比程渝更惊讶：“真的吗？”

　　他们随着人群向岸上走去，一路走，顾清妍一路把那天发生的事对林逸恒讲了一遍。林逸恒听罢，高兴地笑了起来：“哎呀！这太好了！我是说，这有何难，只要让我爹……”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又暗了下去，确实，如果林郢没有入狱，只要由他做媒，这桩婚事便是十拿九稳的。可现在林郢还关在牢里，他们，暂时也就没有太合适的提亲的人选了。

　　“但是，这徐岚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林逸恒平静下来之后，又嘀咕了一句：“不如这样，我先写封信帮你打探打探，只要她还没有婚约，剩下的，咱们从长计议便是。”
　　程渝一听自己的婚事有了希望，高兴的谢起顾清妍和林逸恒来。却不知，他们这来时默默无闻，无人关注的三个人，此时已经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当周裕宏回到凉亭中时，他特意赐了他们美酒佳肴，还有长宁公主赏赐的白银、锦帛……满满装了一马车，周裕宏临走时还拉着顾清妍的衣袖问道：“你们三位，怎能屈居于寺庙中呢？我这就命人安排下去，给你们在国子监附近寻一处宅子，你们便可以不受打扰，用功读书了。”

　　“寺庙清净，住着没什么不好。”顾清妍谢过之后，平静的答道：“殿下不曾听闻先贤划粥割齑之事么？我等将来做官，不是为了锦衣玉食，而是为了替国家效力，因此，我们宁愿过清苦一点的日子，这样将来才不致忘了初心。”
　　“好、好。”周裕宛连声称赞：“本王会命人将今日诸位做的诗印成册子，在京城中传阅，到时候，你们三位名声大振，只怕到时候慕名拜访你们的人，会将寺庙的门槛都踏破了。”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在摇曳的花影中，顾清妍他们三人坐上周裕宛准备的马车，一路朝国子监驶去了。

　　……
　　“你们两个……你们给我跪下！跪下！”刚刚整顿了一番的书房里，很多东西还都堆在一旁，未来得及收拾整理，顾士堂坐在书案后，他本来就十分威严的脸庞上，此时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你可知道，若不是……若不是被熟人撞见，早早带你离开，你……你就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了！还有你，你这个混账东西！”
　　顾士堂气的站起身来，上前狠狠的打了顾清辉一个巴掌：“你妹妹不懂事，你也不知道利害么？！我好不容易给你们弄来这请帖，是让你们去见见世面，你倒好，自己不想去，让清姀替你去，她头一次来京城，就这么到处抛头露面，一个人都不认识，你就让她这么抛头露面，你真是……真是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