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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这日清晨,白玉堂还未睁开眼睛,先伸手去摸旁边。没有人。心道一声果然,睁开了眼睛。却见展昭坐在桌旁,正挥笔书写什么。
      这倒稀奇了。
      白玉堂坐起身来,不解地问:“你今天怎么没跟着你家大人上朝?偷溜了吗?”
      “胡说!今早皇上身体不适,早朝暂停。”
      “哦。那你写什么呢?”
      “信。对了,玉堂,今早陷空岛派了人来,说带了几位岛主的口信给你。要见见他吗?”
      白玉堂心里一跳。哥哥们想讲和了?那他们愿意认可我和展昭的关系了?随即又是一恼:想反对便反对,想认可便认可,五爷岂是任由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便对展昭说:“你叫他回去,我不见。”
      “几位岛主或许后悔当初,想与你言和呢。”
      “我知道,但是。。。”白玉堂愤愤不平地撇了撇嘴,“他们想讲和,我却未必愿意陪着!”
      展昭领悟,笑笑。又说:“我正在给你几位哥哥写信,你要不要添几句话进去?”
      白玉堂嘴唇张了几张,还是别过头去,赌气似的说:“我没有话说。”
      展昭露出了然的神色,回身提笔写道:“玉堂安好,诸兄勿念。唯常怀思忆之心,不肯明言;盖一时意气,谅庶几便消。所赠信鸽,甚善,拜谢。展昭上”。写完出门将信交给陷空岛的信使,又特意嘱咐了两句,才回房来。
      房里白玉堂已经穿了衣服,眼神疑惑地看着他。
      “。。。你跟那送信的说了什么诡秘话?”
      “也没什么,只说玉堂来开封府后饭量变小,想是思念故人,无心饮食。”
      “你。。。”白玉堂恼了,不知是真恼还是假恼。

      日子平平静静地过。陷空岛每个月都会派两次信使。一开始白玉堂一概不见,都是展昭一人应酬;后来也开始问一些岛上的事,却不肯捎只言片语回去。而那只陷空岛送来的信鸽就安安逸逸地被养在屋后,几个月的功夫倒长肥了不少。
      这日下午,展昭公事已了,正坐在院中树荫下跟白玉堂小酌闲聊,忽听有人呼唤。回头一看,却是包拯陪同着一位太监服色的人进了院门。
      展昭心中虽诧异,还是上前寒暄见礼;白玉堂却冷下了脸,只管坐得纹丝不动。
      那太监见白衣男子倨傲无礼,也是不喜;对着展昭却笑意盈盈,口中说道:“展大人,您如今可是圣眷隆重,令人羡慕啊!”
      展昭谦逊:“陈公公过奖。不知陈公公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恩。。。”陈太监端起了架子,踱到地中央站好,清了清喉咙说:“咱家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展昭接旨!”
      展昭与包拯对望一眼,惊诧莫名,立刻跪下听旨;白玉堂听说圣旨,站起来说声“圣旨跟白爷爷没关系”,便不管陈太监愤愤的眼神回屋去了。
      陈太监摇一下头,从袖中取出黄绫一卷,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报,襄阳王赵钰久有不臣之心,勾结辽人,意图翻覆天下。然苦无实据,难于绳之以法。闻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武艺精强,忠勇有嘉,堪当大任;特命即日动身前往襄阳,务以获取实据为要。钦此。”
      展昭口称谢恩,领旨。
      陈太监走时笑眯眯地对他说:“展大人,皇上可交代咱家告诉您,这趟差使办好了,必定要升官加爵的。您前途无量啊!”
      待陈太监走远了,包拯面色凝重,沉吟道:“展护卫,此行恐怕凶险万分。”
      “属下知道。”
      “皇上命即日动身,但今天天色已晚,你便明早出发吧。”
      “是。”
      “你四品官员之身,前往襄阳不可没有名目。对外可称是为追捕江洋大盗而去,应不会令人起疑。”
      “是,多谢大人费心。”
      “还有,本府令王朝马汉与你同去,行事起来也好有个照应。”
      “那么大人身边。。。”
      “不妨事,你们平安完成皇上的嘱托才是正经。”
      “是,属下必不辱命。”
      白玉堂没有开门出去。站在窗内听他们二人商议,一声不响,面色沉静。
      当夜,一条白色人影打开了屋后的鸽笼,把一个细小竹筒系在鸽子脚上。那只早已养的肥大的鸽子扑楞楞地向着西南飞去无踪了。

      襄阳北城,与繁华基本不靠边。这里居住的都是些贫苦人家。有的世代操持贱业,有的几辈子不识一个字,终生在泥水骄阳里挣一份未必能糊口的生计。
      北城,铜驴巷里有一间既破又小的客栈,总共才八间房。门上干裂得走了形的木匾上用黑漆写着“云升客栈”四个字,漆色已经快掉光了;走进破旧的大门,客栈里面倒还干净,只是一切物事都似受过伤的样子,无不带点破损。
      此时客栈里只住着四位客人,是一起来的。其他三个看着还普通,只其中一个,就算掌柜的眼神再不济,也能看出他根本不是北城的人物。一身欺霜赛雪的亮白锦袍,在这个破旧简陋的客栈里,呆在哪都一样的扎眼,偏他本人跟不知道似的。
      “这肯定是哪家的衙内公子跑出来尝新鲜了。”掌柜的暗下了判语。
      这一行四人不是别人,正是来襄阳公干的展昭,王朝,马汉,和一个劝不听撵不走的白玉堂。

      掌灯时分,展昭在房内换好黑色夜行衣,出门看见白玉堂,也已穿戴整齐。一身月白锦缎长袍,上绣流云纹样,罩着轻纱罩衣,高洁清雅如仙人临世;身上折扇,香囊,环佩一应俱全,又全然是个浊世翩翩佳公子。看着看着,不由得出了神。
      白玉堂侧眼看展昭直直盯着他,自负一笑:“白爷爷这身装扮可还过得去?”
      展昭回了神,侧过脸去说:“平时也不见你特意打扮,去那种地方就换了个人。”
      “哎,你当爷爷这么做是为了谁!”白玉堂叫起屈来,“我去青楼也不是玩乐,是给你打探消息去了;谁知你却在这酸起来!”
      展昭眼神黯了黯:“委屈玉堂了。。。只是襄阳这一行,你本不该来的。”
      “不来?让你这只笨猫自己去送死?”
      “送死倒未必。只是玉堂一向自由洒脱,一旦沾上官府的事,只怕会束缚了羽翼。”
      “那就不劳操心了。五爷的羽翼,可不是谁想束缚就束缚得住的。倒是你,平时就笨笨的。那襄阳王府据说也养了不少江湖人物,你每晚去夜探还要多留神些。”
      “展某知道了。玉堂你也小心。”说罢从窗而出,沿着房顶一路向南去了。
      白玉堂目送展昭走了,才出房间去。叫马汉从后院牵了他的白马来,乘着往花街的方向走了。

      夜色阴沉,天上乌云遮住了月亮。襄阳王府灯火通明,显得阴影处更加黑暗。一身黑衣的展昭潜行在暗影中,无声无息。
      今天赵钰和姬妾饮宴,只讲风月,不谈正事;展昭不甘心无功而返,转而向西厢院落而去。那边曾粗粗看过,似是招募的江湖人士所住之地;早去探察下,将来万一交手也好有个准备。
      正一路寻着阴影处隐藏行迹,忽然至一旷阔所在。平坦如镜的空地上突兀的立着一座高楼。楼高五层,做宝塔型,黑黝黝矗立在那里。风吹云动,露出半轮明月。清辉照在楼上,瓦片泛起幽幽青光。竟是遍铺铜瓦。
      展昭望着那楼忽地泛出光泽来,心里不知怎的一阵发寒。似乎那楼是一座陷阱,一匹猛兽,多少危机潜藏其中,令人不愿靠近。
      一队守卫离那楼远远的在巡逻,展昭伏下身子等待他们过去。正在这时,远处天边腾起一朵焰火,在空中聚成一只老鼠的图案。分明是陷空岛的联络信号。
      展昭心中一惊:玉堂明明去了花街,但看这信号的位置却在城外;莫非他出了什么状况?于是也顾不上探查,扭身直奔信号的方向而去。
      一路风驰电掣,不多时已出了襄阳。在一座山丘上看到几条人影,展昭奔过去一看,却是陷空岛四鼠。不由奇怪,忙上前见礼:“几位哥哥安好。”
      卢方神色颇尴尬,但还是堆起笑容回礼:“展兄弟别来无恙。”韩彰只管盯着自己鞋尖,蒋平笑了笑点个头,徐庆上前一步喝问:“怎么是你来了?我五弟呢?”
      展昭答话:“我以为是玉堂放的焰火,原来是几位哥哥。我想他看见信号应该就快到了。”
      一时无人说话,场面便冷下来。蒋平摇摇扇子说道:“咱们也算一家人了,就不要见外。是五弟飞鸽传书叫我们来襄阳助阵,这事想必和你也有点关系。”
      “不错,正是展某受了皇命来襄阳做件事情。想是玉堂担心事有不测,才劳动了诸位哥哥。”
      “还以为是我们老五出了什么事呢!”大嗓门的徐庆说,“要是猫的事,倒不必操心。”
      “闭嘴!”韩彰低声喝止他,转而对展昭说:“展兄弟,我们老三嘴巴不讨喜,你莫见怪。”
      “哪里的话,徐三哥性子爽直。。。”
      “快看,五弟!”蒋平突然大叫,大家一起向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一人白衣白马飞驰而来,不一时便到了眼前,正是白玉堂。
      卢方激动万分,上前两步一把搂在怀里,嘴里连声说:“五弟啊,几个月一句话也没有,你可想死哥哥了!”其他三鼠也一拥上前,一时七嘴八舌。白玉堂虽不说话,但态度乖巧,只是不断点头应承。半晌寒暄完毕,才开口道:“哥哥们辛苦。其实我传信请哥哥们前来,是有一事相托。”
      “可是为了展昭的皇命?”卢方问。
      “正是。襄阳王勾结辽人意图谋反,展昭受命搜寻他造反的证据。此事成时反王伏法,百姓也可免于兴亡之苦,我侠义之辈此时正当仗义相助才是。”
      卢方捻须:“恩,五弟说的有道理。但这本是官府的事,我们江湖人能做什么?”
      “自有江湖人的用武之地。”白玉堂说,“我们先回客栈再慢慢讲。”说着一拉展昭衣袖,两人并肩向前便走,四鼠紧跟在后。
      到了客栈,一见门面四鼠已吃了一惊;进到里面,看见种种物事无不破旧,不免开始摇头叹气。
      卢方先轻叹一声:“想不到一向衣食皆有讲究的五弟竟然肯住这种客栈了。”
      展昭接口:“展某也觉得这里实在委屈了玉堂;不过玉堂说这里鱼龙混杂,又不起眼,是掩藏行迹的好地方。”
      徐庆在一旁嘀咕:“老五从小哪受过这个罪?跟着那猫可吃苦了。”
      这话白玉堂听见了,脸色立即不愉。卢方几个紧张万分,好一阵东拉西扯才算换回了他面色如常。只是徐庆怎么也不敢开口了。
      当晚众人都住进这家小店,离情别绪谈至快天明方去睡了不提。

      次日一早,白玉堂说要补眠不肯起床,展昭却因事情毫无头绪睡不着,便一人出门去。刚至巷口,被开着间小小医馆的谢老头叫住:“我说,这位客官,老朽看你面带煞气,近日必有血光之灾。可愿意卜上一卦?”
      展昭失笑:“谢老伯,你不是行医的大夫吗?怎么还会看相卜卦?”
      谢老头摇了摇头:“唉!咱们这地方全是苦哈哈,都不敢病,也病不起。光靠行医,早饿死了!老朽我好歹还学过些麻衣相术,挣点温饱吧。”
      展昭对命理相术一概是不信的,但想谢老头孤老一个,毕竟十分可怜,便掏出一块银子说:“今天有事,就不看了。卦钱先留下,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再来找您老请教。”
      谢老头推辞:“还没看呢,怎好收钱!”
      “只当是我存在这的,下次找您看时不另给钱就是了。”说着放下银子便走了。
      信步而行,出了北城,眼前立刻是别一番景象。市井繁荣,行人如织。展昭心中感慨,这窄窄一条街,竟将偌大襄阳生生割开两重人间。常住北城的人或许一生也享受不到襄阳的繁华;而一旦赵钰谋乱,刀兵立起,保不准整个襄阳,甚至更多地方将变成比如今北城还不如的人间苦海。思想见心情愈加烦躁,暗恨自己花费了数日时光,连那实据的影都找不到。
      低着头只是闷走,既无目的,便不择道路。一条窄巷中,迎面过来两名妇人,都挎着篮子,想是刚从集市上回来。路窄不能并行,展昭便停下让妇人们先走,耳中听到他们闲谈新鲜见闻:
      “我说姐姐,你看那几个人是哪来的?穿得稀奇古怪,还没老就秃了头!”
      “他们那哪是秃头啊,是剃掉的!他们啊,可不是汉人!”
      “剃掉头发?多难看啊!都露出一大半光头皮了!”
      展昭心中一动,忙叫住两名妇人,拱手问:“两位大嫂,不知你们刚才所说的那些人现在什么地方?”
      “啊。。。刚才在前面的大街上来的。。。好像往南走了。”
      “多谢。”展昭快步往大街奔去,心中既惊且喜。惊的是听那两名妇人的描述,异服髡首,分明便是辽人模样。这襄阳城中竟果然有人通辽!喜的是坐困数日,终于有了线索。这一来反王伏法,阻止刀兵之灾便有了希望。
      至大街上,人潮更是如涌;好在那几名辽人形状特异,十分好认,展昭离得远远的便看见了。于是一路假装逛街,尾随他们向南而去。这几个辽人虽也机警,但南侠何许人?便是出了集市,行人渐少,也不曾被他们发觉。展昭目送他们从侧门进了一个大院落,心中已了然。
      此处来过,正是襄阳王府。
      大天白日的,王府中侍卫如云,想潜入是万万不能的。展昭抬头看看天色,刚刚过午不久,离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只好静观其变。心想辽人从这门进去,多半还是从这门出来;天黑后若他们还没出来,必是有要紧事,我便去打探打探。
      好不容易月亮换下了日头,侧门还没有人出来。展昭也顾不得没穿夜行衣,径直翻墙而入,轻车熟路的一径寻去。
      寻了几个地方都不见他们几个,正心焦,忽见赵钰书房中亮着灯,便蹑手蹑脚过去。果然见一个髡首的辽人站在门口,似是望风。观察周围,守卫都撤出老远,暗暗心喜:赵钰必是正与辽人商议机密要事,才令人不许靠近书房!于是轻飘飘掩至书房顶上,揭下瓦片向里观望。
      书案后坐着一白发老者,穿着便服,正是襄阳王赵钰;墙边大椅上坐着一个中年辽人男子,气色阴沉。
      赵钰正气愤愤说道:“现下时机大好,耶律大王却迟迟不愿举兵,罔顾我们结盟的信义,是何道理?”
      辽人男子冷冷说:“王爷不必心急。全盘大局,我们大王自有安排。王爷想要现在起事,说实话,还是操之太急。”
      “太急?耶律大王无非是对本王还有疑虑!双方盟书都签了,竟还有疑,耶律大王可真是。。。哼!”
      “王爷,我们大王虽有顾虑,但绝非对王爷有疑。否则便不会与王爷签下结盟之约了。”
      “但愿如此。”
      屋上的展昭激动不已。他二人所提的盟书,想必就是那谋反的实据了。只是不知藏在哪里?心中一动,闪过那日所见的阴森高楼来。轻手轻脚将瓦片盖回,如夜鸟般掠过空中,直奔那塔形高楼。
      到了那楼前仔细观察,此处离北边院墙不远,只隔了两重院落;但楼的周围大片空地,无遮无掩,潜入潜出恐怕不易。看守卫仍是离楼远远的沿着空地边缘巡逻,展昭忽然起疑:看这里守卫并不十分严密,人数也不很多,难道这楼并非紧要所在?又或者楼内另有乾坤,所以不需森严戒备?
      拿不准这楼的玄虚,展昭便不轻举妄动。又将周围地形熟悉过一遍,就返回客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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