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前路遥》如比比如

7、人比蜜甜

　　最先开始的是男女400米和800米跑，中间穿插着一些掷铁饼和跳高之类的项目。
　　我的立定跳远全部都在下午，而接力赛按照往届的惯例也全部是在校运会最后一天，也就是明天下午集中举行。
　　所以整个上午我都很闲，只需要坐在主席台上面把各班递交上来的加油稿传给前面的学长学姐念出来就是了。

　　杨周和林向泽的项目都进了决赛，我从主席台上远远都能看见邢莱那个没良心的只顾着给林向泽端茶倒水的，把杨周丢给陆影看管。
　　莫言的1500米，巧了，也是在下午，正好跟我立定跳远的时间重叠。不过没事，我就跳三轮一会就完了，没准还能赶上看着他跑到终点的那一刻。
　　比起那个，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就坐在我旁边跟我一起挑挑拣拣那堆加油稿啊。
　　——莫言莫言，人比蜜甜。
　　什么东西，我急急忙忙把面前这张纸条在手心攥成一团塞进抽屉里，不小心碰了一下手，“啊”了一声惹得他转头看向我。
　　“怎么了？”
　　他显然是没有发现我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一副有点摸不着头脑的呆萌样。
　　我因为做贼心虚也没敢说什么只冲着他假笑了一番。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很好玩的玩具一样对着我的眼睛就笑了起来。
　　看着他的样子我突然气不打一处来，“笑什么笑，就你牙白啊！”什么人比蜜甜，竟然还押韵，肉麻死了。
　　他比赛是下午好吗，现在就瞎递什么加油稿啊！
　　啊呸！这哪是加油稿，就差没把心挖出来粘稿子上了。
　　他看着我突然变得义愤填膺的神色，有点不知所措。
　　“我是每天刷牙来着。”
　　我一下没绷住脸，笑了。
　　“我说你们女人啊，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摇摇头好像自己了解全世界女性的样子。

　　“有人晕倒啦！”
　　田径场上突然一群人闹哄哄地围着终点的位置。我和莫言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冲了下去。我好不容易突出重围挤进去之后发现幸好不是周周。
　　听到有人晕倒之后，我俩立马反应过来周周就是这一圈，赶紧想下来看看是不是。我还在东张西望找周周的时候，莫言扯了扯我的袖子示意我看向一处。
　　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杨林抓着周周的手腕焦急地在说些什么。周周背对着我们，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她正在试图努力把自己的手从杨林哪里抽回来。我刚想走上去帮她，莫言一下把我卫衣的帽子往我头上一盖直接就把我拖走了。
　　我一个重心不稳，只能低着头跟着他往前走。
　　“干嘛呀你，我正要去乐于助人呢。”我使劲想抬起头跟他对视。
　　他突然一下放开我的帽子，拍了拍我的头顶。“乖，人家在处理家务事，别去添乱了啊。”
　　我忽然间好像被堵住了所有的感知器官，不知道是被这个“乖”字，还是他往我头上拍了什么“定身粉”。
　　我看着他在阳光的照耀下向前迈步的样子，好像电视剧里一帧一帧的慢放镜头，每一步都正好踩着光芒。
　　他似乎是才发现我没有跟上去，回过身来朝我招了招手。
　　我就像是一只听到主人召唤就屁颠屁颠上前跪舔的小沙皮狗，“哒哒哒”地就跑了上去，等着主人给我肉骨头。

　　我们谁也没管那个晕倒的女生的死活，只知道是一班的一个女孩子，已经有他们班的人接手送去医务室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一群人围在那里，医疗小队的同学一直在喊“这是哪个班的同学”都没人出来认领。
　　后来不知道是谁把年级第一给拖了进来，说：“韩如许，这不是你们一班的同学嘛，赶紧给人家弄到医务室去。”
　　然后我们的年级第一韩大神只好硬着头皮把人家女生背走了。他那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好像下一秒就要为国捐躯的表情让我不禁怀疑他到底认不认识人家。

　　我忽然很好奇一个问题。
　　“莫言，你刚开学那会为什么一直要绕过我出教室啊，明明你走前门不是更方便吗？”
　　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很难以启齿的问题，嘴巴抿了好几秒钟都吐不出一个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也没有，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想认识你。”他支支吾吾终于说了出来。
　　我从他短短的六个字里给自己勾勒出了一幅庞大的动作画面。
　　一个男孩他活跃又开朗，刚进校就跟班上大多数同学熟稔起来了。很多是初中直升的同学，也有新认识的同学。
　　唯独有一个不知从哪来的插班生，谁也不认识，谁也叫不出她的名字，还一个人坐在后门边上孤苦伶仃的样子。孤苦伶仃是我自己给自己加的，其实我一点也不孤苦伶仃。
　　作为一个优秀的共青团员我们伟大的党的接班人，他怎么能够容忍在自己的班级里面有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无人问津。
　　所以他抓耳挠腮想尽一切办法从她身边经过，好找到一丝一毫的突破口开始他们之间的第一句对话。
　　怎奈女孩子滴水不进，不管他多少次近乎令人生厌地从她身后经过，打扰她课间的补眠时间，她都没有打算责怪他，更没有想要借此拉近彼此距离。
　　所以他一直从我身边经过就是想让我跟他聊天好知道我的名字，因为全班人他都认识了就差我了。
　　这是一个多么闷骚而又腼腆的男孩子才会有的举动啊。简直不像他一贯的风格。

　　“那你认识我了，然后呢？”我们重新在主席台上方坐下。
　　“人比蜜甜？”他用这四个字来回答的了我的问题。
　　他什么时候从抽屉里拿走的。我低头迅速用手摸了一遍抽屉。果然不见了。
　　“这不是我写的！”
　　他轻轻地笑着：“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你写的。”
　　我顺着他的语气点了点头。
　　“但是，你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句号结尾的那种。
　　正常人在向对方发出询问的时候，一般都会采用疑问句，声调会在末端扬起，最好加上个“呢”字。
　　但他不是。
　　他说，你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
　　看起来并不像是想要我给出答案，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讨厌这种胸有成竹仿佛一眼能看穿对方的态度，但是我不讨厌他。
　　所以我还是忍不住结结巴巴地说了。
　　“因...因为...你不是下午才比赛嘛，她...她递早了。”
　　他“哦？”了一声，挑起眉毛看我，明显对我说的话持有不同意见。
　　我故意装作凶巴巴的样子问他：“怎么，你有意见啊。”
　　他轻笑了一声说：“我怎么敢。”
　　我很喜欢他在我面前示弱的样子，就是有种连班长大人都屈服在我的淫威之下的那种成就感。
　　瞬间让我忘了刚才那个结巴。

　　“高一一班陈莉。”
　　“到！”
　　“高一二班沈路遥。”
　　“到！”
　　“...”
　　裁判老师点名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今天上午在800米重点晕倒的女孩子。原来她叫陈莉。不知道她现在好点了没有。
　　“一班也真够拼命的，人家都晕倒了，下午还不让她好好休息，还来参加什么比赛啊，反正不可能拿第一啊。”
　　杨周伸手捏了捏我的脸，“你也真够敢说的啊，好像第一名你拿定了似的。”
　　我笑着去拍她的手，“我就是第一啊，就是第一啊，是第一啊，第一啊，一啊，啊。”
　　杨周被我说得既好气又好笑，“行行行，金牌就是你的。”
　　“你怎么没去给杨林加油啊？”
　　“那你怎么没去给莫言加油啊？”她反将我一军。
　　但我怎么可能是这么容易就被达到的人嘛。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莫言在我心中的地位就等于杨林在你心中的地位咯？”
　　她作势要来打我，裁判老师突然点到我的名字。
　　“哎呀，谋杀冠军啦。”说完我就赶紧站到沙池木板起点等待发号指令。

　　盛英的立定跳远项目跟我以前初中的不太一样。
　　以前是直接在田径场跑道上画刻度线，直接跳过去多少就是多少。
　　但盛英是要站在沙池前方的木板上往池子里跳。因为沙子会下陷，无形中会减弱在平地上的优势。
　　“两米二四！”裁判员测量完毕。
　　身边此起彼伏声不断。
　　“哎呀，超过前面那个的记录啦。”
　　“她跳得好远啊，我上次体育课测试的时候才跳了一米八。”
　　“你看着嘛，后面还有十几个班呢。”
　　“...”
　　杨周在沙池另一头搂了搂我的肩，“不错嘛，看来你体育课两米是随便跳的啊。”
　　“哈哈哈，这不是怕跳得太远了你们打我嘛。”我不怕死得加了一句：“我现在也是随便跳的啊。”
　　站在我旁边的陈莉突然瞪了我一眼，搞得我莫名其妙。
　　杨周赶紧把我拽走：“你这随便一跳就超过人家的记录了，万一人家是用尽全力去跳的，听你这么一说会忍不住想打死你的。”
　　“周周，后面还有那么多人，不如我们先去看一下1500米吧。”
　　“你少来，每个人就跳一次，两分钟就结束了，赶紧回到起点待命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