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好轮回》新月Daisy

22、危机重重6

　　“说来抱歉，你替我们山庄讨回了字画，本应该重重答谢，不想我二弟反倒持剑冲撞惊吓了你，末了还要你帮他保守秘密，实在不应该。”方暮初对含玥作了个揖，语气歉疚。

　　原本的杀身之祸、经由方暮初从中斡旋得以消除，含玥庆幸都来不及，哪还敢在对方面前拿乔受礼，连忙伸手虚扶。

　　她急急说道：“字画一事，本就是报恩之举，不用答谢。至于下午的冲突，方公子你都说了是误会，既然误会已经解除，此事就算过去了吧。”唔，实在很想加一句“拜托你二弟可别再来追杀我了。”但又没那怂胆。

　　方暮初执意还礼，于是提议道：“方才听你说就住在后山，虽不知阿福安排住宿时出了什么纰漏，但此处偏僻、环境简陋、出行也不方便，并不适合你们俩姐弟独住，明早我去趟东苑，安
　　排为你俩腾一处小院出来，还是搬回庄上来住吧。”

　　“实不相瞒，我从小在山里住惯了，现在借住守林人小屋，一来环境亲切，二来住得清静自在，并不想搬走。”

　　“那……可有什么少的缺的，或是想要的，我明天给送上来。”

　　含玥笑着摇头，“庄上待客细致周到，吃穿用住提供得样样齐全，我和阿轩别无所需。”

　　方暮初见她笑靥如花，梨涡隐现，美目弯弯，眼底清澈得像是这山里流淌过的清泉，纯净且有灵气，不带一丝世俗的虚伪和欲望。

　　心忽地被揪了一下。

　　出身名门世家，权倾江湖，从小只有他广施仁慈、加恩于人的份，从不曾欠过任何人情，何况还是挽救了事关重大的大恩情。

　　方暮初心中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从未有过的感觉，教他只是接触含玥的目光，都呼吸滞顿不畅。

　　“耽误太久，该走了。”此时，方暮云从旁出声提醒，话音落下时，目光冷冷地瞥了含玥一眼。

　　后者像被鹰盯紧的兔子般，赶紧拽住了挡箭牌方暮初的衣袖。

　　袖口微沉，方暮初本想出言劝解“不要吓她”，奈何神使鬼差地，心和那只袖子一样，被紧紧拽住了，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你、你……你干嘛瞪我……方公子说了，你不能再打主意伤害我了！”含玥扭过头来，怯怯望向方暮初，“方公子，若是没什么别的话要说，我先回去休息了。”拜托，快把你家煞星弟弟带走吧。

　　见眼前秀丽的小脸上写满倦意和惧意，方暮初只得不舍道：“也对，含玥姑娘今晚抢夺字画辛苦，又受了我二弟的惊吓，一定困倦了，我和暮云就先告辞了，你且早点休息。”

　　——
　　辞别含玥，两兄弟脚踏夜色，怀揣锦盒，沿山路下行。

　　健步如飞，疾行走出一里多路，方暮云忽地问道：“你真信此画是那丫头抢回的？”

　　“我没见识过含玥姑娘的功夫，没亲眼所见的事物，何来信与不信的说法。”方暮初眉眼轻弯，瞥了眼弟弟，“不过，她既能从你剑下全身而退，若你出招又没手软的话，想必她轻功确实厉害。”

　　方暮云冷声回道：“我和她过了不下十招，无一招击中她，连衣裙都不曾擦得一角。那丫头轻功了得，身法变幻莫测，看不出来是什么门派的路数。她要是真的并非夜鸢同伙，亲手抢回的字画，恐怕轻功能排进江湖前三。”

　　方暮云生性孤傲，少有夸奖对手，现下给出这么高的评价，方暮初自然深信不疑，想起夜色中，含玥言笑晏晏的模样，不由得柔声赞道：“不想她娇小柔弱，又孤苦无依的，却身怀这等本领……反差这么大，实在是真人不露相。”

　　“怕只怕，山里简陋的小木屋，供不起她这尊不露相的真人。”方暮云眸光一暗，问道：“救她回来时，你可曾问过她来历？”

　　“当时他们姐弟俩正被流氓追赶，我见着可怜，就收留回来了，没问过她来历。不过，你刚才也看到了，含玥姑娘举止娴雅，谈吐大方，应该是个正派人士。至于出自何门何派？她若想说，自然会说；若不想说，只要记得她对我飞虹山庄有恩就行，又何必再多作猜忌。”

　　“并非猜忌，只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方暮云冷哼一声，“你收留些乱七八糟的人回庄，也不好好查清底细，当心哪天捡只狼回来养着，白白成了东郭先生，吃不了兜着走。”

　　方慕初甩袖，淡笑回道：“这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如今巡山弟子里，大部分都是二叔那边的人，你要是再顶风作案，跑去山洞偷偷见她。下次，恐怕就不是被含玥姑娘这样好说话的人撞见，而是被邵晟他们撞见了。

　　扭头担心地看了眼方暮云，沉声续道：“……届时告到二叔那里，长老们判你去关祠堂，爹都保你不了。”

　　“如果真被方嵘那个老家伙的弟子们看到了，那他们也别想活着走出后山。”声调中透出锋芒毕露的杀气，默了片刻，方暮云忽地勾唇狞笑，哑声道：“锦盒被夺回，想必方嵘该气炸了。你待会儿交还字画时，记得欣赏欣赏他的嘴脸。”

　　表面上，飞虹山庄团结繁荣、如日中天；但是，凡是接触过山庄内务的人都知道，飞虹四杰里，方翳的堂弟方嵘野心极大，暗中一直和庄主方翳较劲。

　　方嵘虽然从不公开唱方翳反调，但背地里经常拆台，一边阳奉阴违，一边悄悄拉拢庄上能人贤士；还经常派弟子们出庄，以他的名义结交江湖中名望侠士，意图壮大他的名声和江湖地位。

　　所以，方翳和岭南王府结盟一事，方嵘反对得最是厉害，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说什么武林人士应该和朝廷划清界线；实际是怕对方派系得到朝廷支持，庄主之位只在方翳那一房延续。

　　今夜字画被偷，从发通告之日起，方嵘就一直阴阳怪气地唱衰，认为夜鸢向来出手必得，要夺回字画堪比登天还难；同时还命弟子到处散布消息，夸大字画丢失之后、惹恼宁南王府的恶果，危言耸听，搞得几位长老昨天公然站出来指责方翳，当初不该和宁南王府结盟、更不该收下馈赠的字画。

　　没想到，本来注定抢难保的字画，机缘巧合之下，居然被方暮初偶然收留回来、又被方嵘偶然赶到山里的含玥给抢回来了。

　　方嵘见了字画，知道了来龙去脉，想必老血都得给气出二两。

　　想到自家二叔那张刻薄的脸上，露出明明很失望却不得不强颜欢笑掩饰真实情绪的扭曲表情，方暮初忍不住“呵”地笑出了声来。

　　两兄弟说着话，下得飞虹山，穿过后门，走到了正厅前院。

　　夜鸢近年才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是后辈新秀，方翳和长老们不便出手应付，派出众小辈弟子们出来追击，自己则留坐正厅等候音讯。

　　方暮云冲着字画挑挑下巴，面无表情地说道：“交差去吧，我先回屋了。”

　　“不同我一起去见爹他们？”方暮初挽留。

　　“不去了。本来捡回字画挺高兴的，见了我，怕是要败坏老头的兴致。”挥挥手，方暮云转身嗤笑道：“改天见面，记得和我描述下方嵘待会儿的嘴脸。”

　　此时，前院里几名侍女经过，听得真切，抬眼好奇说话人，一见是庄主那房的二少爷，骇得立马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问了声好，匆匆忙忙地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