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三岁的羽绒服

2、私会

　　华榆雁离开行动局的时候，广播正巧报完时，响了七下，天花板从白天转入黑夜。她照常走进车站，刷了卡，刚要进去的时候，被旁边的安检员拦了下来。

　　对方面露难色，畏畏缩缩地搓着手，向她说道：

　　“不好意思，处长，证件能不能拿出来稍微看一下？”

　　华榆雁觉得奇怪，但还是去包里拿证件；对方看到她如此配合，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最近怎么突然又开始查了？”

　　“我们也不知道哇，今天突然开始的。我好像听说是其他区有什么风声，现在进出都要对着户口查了，比前两年还严。但是你说，我们这里，那么老实，能有什么事呢，是吧？”

　　华榆雁敷衍地笑了笑，心里一边想说老实那可是远远算不上，一边又暗暗觉得好笑：别的区最近有什么闹剧她倒是一概不知，一个安检的知道得倒比她还多。

　　他们在行动局工作的，似乎总被人认为对内情了如指掌，但说白了，他们也只是照命令办事罢了，大多数人除了自己负责的辖区，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说起来，华榆雁在心里暗自记下来，得跟他们说一说，巡三街道的那批人最好收敛一点了，油水捞得也够足了，万一哪天区长来视察，看到他们乐呵呵挨个商店去收钱，整个行动处吃不了兜着走。

　　这件事她本来想着在林天下班前和他提一提的，结果去医务室拿完止痛药就忘了。

　　都因为杜泊如那个白痴。

　　安检员瞄了眼证件，快速地合上，还了回去，“谢谢了哦。过几天松下来，就不会那么麻烦了。”

　　华榆雁上车以后，找了个位子坐下；刚坐下不久，口袋里震了一下。她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盯着显示屏上面的信息，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许久，最后还是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她靠到旁边的窗户上，闭上了眼。

　　通用列车从从一片死气沉沉的灰暗色的街道驶入灯红酒绿的商业街，华榆雁在四区下了站，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她早已拜访过多次的公寓；她在公寓楼下等了不到半分钟，楼上的人便极有效率地为她开了锁。她一路来到十六楼，走到走廊尽头，面前的门半掩着，里面黑漆漆一片，从门口她能直接望到客厅的窗户，窗外的商店招牌一闪一闪的。

　　看着这副装腔作势的场景，华榆雁轻轻“切”了一声，刚好能让门里的人听到。

　　华榆雁进门，把门在身后关上，她刚听见门锁“咔哒”一声，就被人从背后抱住，拽到了墙边。

　　杜泊如把她的头发拨到胸前去，然后拉开她衬衣的领子，用力咬在她后肩上，华榆雁吃痛，倒吸了口凉气，嘴马上被杜泊如给捂住了。

　　杜泊如格外喜欢这种有些粗暴的手法，像是要极力证明自己有多能干似的。这只让华榆雁更加瞧不起她。她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有什么可装的呢？华榆雁只要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把箍住她的那双手臂给挣开。华榆雁今天心情很不好，主要是因为头痛，她觉得杜泊如这个白痴昨天肯定在酒里下了药，那她今天为什么还要来？华榆雁想到这里便开始后悔了，她头也痛，被杜泊如咬得也痛，内心积攒的火气一点点冒上来，她决定要反抗，甩开杜泊如，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这期间，要是给杜泊如一记耳光，那也是可以的。

　　但是太晚了，华榆雁手上刚想用力，杜泊如已经把她的裤子解开了，然后手指毫不费力地伸了进去；华榆雁闷哼了一声，靠到杜泊如怀里。

　　杜泊如几乎是温柔地舔舐着她刚才咬过的地方，随后轻轻吻起华榆雁的脖颈和耳后，嘴唇掠过皮肤的时候就像羽毛一样。

　　华榆雁腿更软，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杜泊如身上；杜泊如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整个埋进了华榆雁的颈间。虽然觉得她是得寸进尺，但华榆雁也由她去了，只要杜泊如不在她身上留下什么过分的印子。杜泊如不敢的；要是她真的留了的话，完事以后，华榆雁就当场掐死她。

　　杜泊如不耐烦地扯着华榆雁衬衫的扣子，华榆雁脑子模模糊糊的，一只手伸过去帮她，帮着帮着心中又愤恨起来：她还记着今天早上的事呢。熨不熨的，到了这兔崽子手里有什么分别吗？

　　华榆雁虽然还记着仇，但最后被杜泊如压在床上的时候，别的也没空再去想了。

　　华榆雁当时是在酒吧里遇见杜泊如的。那是四区的唯一一间酒吧，相比起真正的市中心的那些高级店来说，显得有些廉价。酒保的衬衫总是脏兮兮的，袖口上有黄色的酒渍，从店里播放的电子乐来看，他的品味也很糟糕，用来调酒的基酒也大多是兑出来的。

　　因此华榆雁第一次偶遇杜泊如的时候，免不了吃惊。

　　她正打发走一个男人，杜泊如坐在吧台旁，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我看你们聊得挺开心的。”

　　华榆雁耸了耸肩：

　　“解解闷可以，别的还是算了。”

　　杜泊如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盯着手里的酒杯，不再说话。华榆雁也不想虚情假意地和她再闲聊开来，她情愿当作不认识杜泊如，但同时她却又打心底里好奇这家伙在这儿晃悠做什么。

　　她瞥了眼杜泊如，开口试探道：

　　“我倒是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种地方。”

　　“很意外吗？”

　　杜泊如抿了口朗姆酒。这位素来只用白开水解渴的情报处处长，如今喝酒的样子倒是十分老练；她身上的衬衫一向是老实正经地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现在领口居然敞着，大大方方地将锁骨都露出来了。这次，换做是华榆雁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杜泊如来了。

　　“我能让你意外的地方可多了。”

　　杜泊如突然眯起眼睛，冲她笑起来；这是华榆雁第一次见到杜泊如笑，虽然还挺好看的，但总叫她瘆得慌。

　　至于她们最后到底是怎么滚上床的，华榆雁倒是记不太清了。

　　但她有这个需求，这没什么好难以启齿的。

　　和男人做，顾虑有很多，华榆雁很害怕被谁抓住了把柄，这种事绝对不能够发生。她在男人主导的世界里艰难地生存，终于勉强立足了下来，走到这一步，她决不允许自己有半点疏忽。相比之下，女人是一个更加安全省心的选择。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她对女人的身体本来就兴趣甚少，碰她们不过只是因为礼尚往来。

　　杜泊如是个例外，虽然说这点华榆雁永远都不会亲口承认，这辈子不会，下辈子也不会，但杜泊如在床上的样子，的确还算是比较好看的。

　　而且要注意，只是在床上，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杜泊如还算尚可容忍。

　　华榆雁本来以为杜泊如在床上会像她日常那般无趣，华榆雁本来也没抱多大期望的，只要杜泊如懂得适时闭上她的嘴就行。但事实却是，杜泊如意外地叫华榆雁，怎么讲，欲罢不能。杜泊如说她身上值得意外的地方多了去了，这点不假。她的技术很好，大概算是华榆雁遇到过的技术最好的了。杜泊如在华榆雁体内总归是不温不火的，但是精准；杜泊如喜欢戏弄她，手指的动作，落在她身上的吻，总归是轻飘飘，无所谓的样子，搂住她的腰，一下一下地晃，直到华榆雁身子软下来，彻底瘫到她怀里；虽然杜泊如偶尔粗暴无礼，又对此洋洋得意的态度叫华榆雁恼火，但联想到她平日里那副对一切温温吞吞的样子，此种反差又让华榆雁隐约有些兴奋起来。

　　杜泊如也很安静，这是华榆雁当初决定继续维持这段关系的理由，她不喜欢吵闹的人，可惜她碰到太多了；但杜泊如的安静是忍出来的。她总是咬着唇，一只手勾住华榆雁的脖子，另一只手要么抓着身下的床单，要么搭在额头上，双腿轻颤，长发一缕一缕地黏在满是汗水的脖子上，眼睛湿润像动物一样；即使这样她也依旧安静，除了唇角颤抖着发出的喘息声。

　　华榆雁很喜欢杜泊如的喘息，这是她唯一喜欢杜泊如的地方，这点她不会否认。

　　这种时候，华榆雁内心总会升腾起一种异样的快感，手上的动作更加用力，恶意地想要听到杜泊如向她哀声求饶。

　　比如现在，杜泊如两手勾住华榆雁的脖子，在她耳边喘得越来越急；而华榆雁此刻手中的动作，已经近乎于野蛮了。

　　华榆雁不觉得愧疚，她的肩膀还隐隐作痛。杜泊如这是自作自受，她心想。不知为何，她心底那份控制欲比往常生长得更旺盛，几乎是渴望杜泊如会坚持不住，随后朝她哀求出声。她的手上更加快了速度；然后杜泊如突然倒抽了一口气，收紧了手臂，头向后仰去。

　　总有一天，虽然不是今天，华榆雁倒在杜泊如身边的时候想道。她背过身。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