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婚礼·晚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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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二，”怎么现在再叫他的名字，竟是连我都觉得陌生，“以后，玉儿就交给你了，你要好生待她……”我想你会很快忘记我的，不是么？“多保重。”我起步从他身边走过，“我走了，再见……”
终是不能看着他的眼睛说出来啊，呵呵。
“你……”他在原地没动，只是轻声细语道，“有劳你了，且耐心等等吧……”
“我知道……”等？等什么呢？等他顺了老爷子的意，娶了玉儿，却回头与我相好吗？真是……莫名其妙……
这一句话，竟似是让我更加坚定一般，早点离开，最好……
没有回头，我径直回了卧房。
回房，小瑶已经准备好梳洗的水，我向她微笑，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她也是乖巧的福身行了礼，关上门，退了出去。
散掉发髻，扎起马尾，猛的把脸浸在水里，憋气……憋气……憋气……
三两下擦干脸上的水珠，打开ANR瓷瓶，仔仔细细涂在脸上。这可真是神奇的东西，本来不想带江家东西走的，不过这个嘛……就破个例好了！想着，将软塞塞好，走到床头，拉出藏在被子里的包袱。
三套简单轻便的女装，尚未当掉的一包陪嫁首饰，登机时穿的米色小风衣，灰色薄羊毛衫，波希米亚棉布长裙，帆布球鞋，一大串钥匙以及现在装满了银票的钱包。可惜飞机上不能用手机，身上的衣服也力求在长途飞行中保持舒适，没几个兜，便把它放到随身的小包里，不然逃亡路上还能玩会儿贪食蛇打发打发时间……好吧，再把这半瓶ANR装进去，也就算是全都收拾完毕了。
熄了蜡烛躺在床上，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想着明天还要早起参加一大堆的礼数，便努力让自己赶快入睡……
闰四月十五，我代嫁，进了江家；我记得，是因为第二天晚上的月亮特别圆，所以，是我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又是谁，站在我身旁，幽幽道：
“闰四月十六。”然后也抬头看着月亮，我扭头看他，却看到了他扬起的下颌，勾勒出颈部美好的曲线……
那我就是在闰四月初五来到这个世界的，昏睡前，又是谁在耳边冷冷的说：
“好，既然如此，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周家长女周芷清，十日后下嫁江府二公子……”
明天是七月初七，那今天便是七月初六……我来到这里，已经三个月零一天了……
明天是七月初七，是乞巧节，是玉儿的好日子，也是我要离开的日子……
明天是七月初七，既是牛郎织女相见之时，也是他们再次天人相隔之日……
明天……
我可不能起晚了……
大概是三更了吧。
隐约听见玉儿院里传来某个喜娘“妖艳”的声音，竟是有些耳熟……
呵呵……
起身，穿好我作为正室夫人的红色衣裙。仍是鲜艳的红色，但样式比起自己婚礼那日的吉服，简洁的多，虽是喜庆的红色，却也带了几分庄重。大概，这便是要显出来正室应该有的“范儿”吧。
本以为小瑶多半还在休息，便想自己去取了水洗漱，结果一开门，小瑶竟是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夫人稍坐，我这就去取水。”她似是和我一样惊讶于看见彼此，福过身便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取了洗漱的水，在一旁候着我收拾得当，然后端了水盆，转身要出去。我出声唤住她，让她帮我去厨房取了一包桂花糕。送来后，谢了她，便让她下去休息了。
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发。
以前，总是有人帮我绾发的……从最开始的江二，到今天之前的玉儿……现在，他们都在忙碌着收拾自己呢吧，我呀我呀，竟是连个发髻都梳不出来啊……
眼睛扫过梳妆台，看见了一串红色的珠花……
……我的确很喜欢红色，特别是鲜艳的如国旗般的中国红，热烈又纯粹。这珠花虽精致却不过分夸张，的确很好看……
“好。”我轻声应道。
话一出口，才发现屋里本就只有我一个人。
摇头笑笑，唉，我也是个免不了俗的女人啊……
伸手拿过那串珠花，三两下，便盘出了那个我唯一学会的发髻。
左右照照镜子，嗯，手艺不错！
也好，红色珠花配红色礼服，倒也协调的很。
来，爷给爷自己笑一个～
一切整理得当，开门，出屋。
与此同时，书房的门也开了。
两人均是一只脚屋里，一只脚屋外，愣了一下，各自走了出来。
他，似乎还是同一身红色吉服，不过，按照江家的排场，定也是新做的。脚上，仍是那双暗绣着镏金浮云的黑色皂靴，同上可得，应该也是全新的。头发整齐的用红色发带束起，那天他也是这个发型么？呃……好像当时太紧张，没注意……
他，似乎和那天一模一样；却又似完全不同……
“夫人……”王嫂和王习大概是刚伺候他换上吉服，前后脚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见到我，微福身，行了礼。
“这没旁的事了，你们且去休息一下吧。”江二的声音，温柔啊……
“是。”王习也跟着应了，走过我身旁，竟是没再狠狠的瞪我，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跟着王嫂离开了。王嫂也是，没再和我多说什么。
再见了，王嫂，和你这个纯朴的实诚小子……我在心理默默的说。
本以为早点出来，可以错过他的，结果还是走了个面对面。
“那边自有喜娘和丫鬟们应着，你不必如此辛苦。若是乏了，便回去再休息会儿吧……”
“不妨事，我去看看玉儿，怎的说，她也算是我妹妹的……” 不因为她是你的妾侍，而是我早就把她当成了妹妹……
没有回避，我正视着他的目光，不是倔强，而是一片坦然。
“有劳了……”他对我谦谦有礼。
“应该的……”我对他淡然一笑，“好好照顾玉儿，我先过去了……”
见他点了点头，我转身，先他一步，出了小院。
道别的话，昨天已经说过了，不是么？又何必再矫情的再说一次呢……
到了玉儿的跨院，几个丫鬟在门外候着，见我来了，都是有些吃惊，倒也赶忙福身行了礼。进到屋里，果然是同一个喜娘，脸我是不记得了，但那般“得天独厚”的“妖艳”之声，我多少还是忘不了的。
喜娘显然也是记得我的，明明今天是玉儿出嫁，竟也对着我劈里啪啦的说了一堆吉祥话。可惜，我身上的确没带红包之类的东西，只能装傻充愣的笑着听着了。
玉儿见了我，也是略有一惊，不过很快，便从眼底透出了欣喜。
这丫头，打扮起来还真是漂亮的紧。
由于是嫁为妾侍，吉服并不是红色的，而是桃红色。衬着她泛红的双颊，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涩，竟是美的不像样子。难怪从古至今，世人皆说：新娘子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少夫人可要一起守喜？”常态“妖艳”的声音，终于换了嘴里的说辞，大概是看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也没得到什么好处，索性说些“正经”。
“我？”不是应该新娘子自己静坐守喜么？
“这可不一样，江府纳的是妾侍，若是少夫人您肯亲自陪着守喜，定能家庭和睦，大小有秩……”
我很反感她把纳妾纳妾的挂在嘴边，再看着她那和嗓音“正线性相关”的笑脸，我真是庆幸自己成亲当日，被一方红盖头遮住了眼前的“风景”……
“既是如此，你们便都下去吧。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就留下陪玉儿守喜吧，莫要误了吉时……”索性早点把她哄出去。
“是……”“妖艳”的声音终于从耳畔消失了。
我扶着玉儿坐到挂着桃红色幔帐的床边，拉着她的手道：“莫要听她的，什么大小有秩，以后你就这里的正牌夫人，旁人的话，莫要往心里去……”
“小姐……姐……”玉儿似是感动的要哽咽了起来。
“傻丫头……”任她略是用力的抓紧我的手，笑着对她说道，“这有什么好感动的，我作的好事还少么？”作过什么好事么？说不清楚，呵呵……想着，撤回一只手，从袖口里掏出一包桂花糕。“看！这个啊得了功夫就赶快吃了，不然饿一天胃可是受不了的……”
是啊，我不就是得了空就都吃了么？
不过，那最后一口，终是太匆匆了……
后来，玉儿又拉着我说了些什么，但大多数时候，她只是低着头，浅笑。是那种带着娇羞，又带着期盼的浅笑，在桃红的吉服衬托下，仿佛她整个人被一种幸福的祥云笼罩着……
而我，终是起的太早，有些犯困了。
大概我是很不合适宜的睡着了吧，喜娘嘴里念念有词的走了进来，守喜结束了。我紧紧握了握玉儿的手，轻轻的上下摇了摇，又替她拢起一丝碎发，别在耳后。
一是嘱咐她把桂花糕藏好，二是祝她得到自己的幸福，再是……
玉儿，你知道吗？在我的世界里，有时，握手之后，便是再见了……
喜娘为她盖上了喜帕。
在喜帕遮住她的双眼前的一瞬，我们彼此相视一笑……
她……真的很美……
不禁觉得高兴了起来，玉儿就这样定格在了我的心里，带着我们彼此最美好的回忆……
相对于周家的财力和我嫁入江府的排场，玉儿的家境毕竟是单薄了不少。好在之前给老爷子他们请安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说了几次，现在看了，置办的倒也不错，长长的喜队，从江府的侧门缓缓走出，本不过是绕个小圈就能到前门了，可也是在喜乐声中，绕了大半个清河城。
不过，即便我不说，也总会有人留意的吧。
从前厅，到中院，都坐满了宾客。自己成亲那天，一直被那大红的喜帕遮住了眼睛，没机会看看热闹，现在也算是补给了我一个机会。但即便是这样的婚筵，王嫂说和我进门那日比起来，排场算是小的多了……排场再大有什么用？要不是今天，值此大好时机，我还能身临其境的蹭上自己的喜宴不成？
江老爷和大娘二娘不住的宾客间走动，脸上尽是藏不住的喜庆。是啊，儿子仨月娶了两个大吉的女子，又有高人打保票，日后“永保安康”，我这“正室”寸步不离的跟在他们身前身后，陪说陪笑，这面子，大大的啊！～不过，难道是我笑的太久，已经僵掉了？怎的越来越多女眷看我的眼光流露出点异样的信息。还是我今天打扮的太到位了不成？
“这就是周家大小姐，也不怎么样嘛，要不怎的能让个丫鬟这么快就被收了房……”
“你不知道，我听说啊，是这二公子在外面有了人，她知道自己姿色斗不过人家，就用了身边的丫鬟去留住自己的相公……”
“谁说的，明明是她每天都去那什么临溪阁，说是去学琴，其实啊……后院藏着人呢……”
……
女人啊……
不过，跑我的路，让你们后面随便说去吧！～
何况过了今天，你们就更有的说了……
只是……周芷清，对不住了，似乎是坏了你的名声了……不过，若是你现在和你的心上人过的幸福安好，便也放下这下闲言闲语，忘了你是谁吧……
过了今天，我便不在是周家长女，我，要做回云鑫！
夏天果然是白昼长黑夜短，这一天过的好漫长啊……好不容易熬到天擦黑，前院上了戏，大娘发话，说我跟着打点了一天，若是累了便可以回去休息。
我自然是顺坡下驴，一面表示很想继续在前面帮衬着，一面又“不经意”的露出几分疲色，推说了几句，几乎是撒腿跑会了屋里。
累死个我了！
还是当新娘子好啊！出门有人背，下地上轿子，下了轿子行过礼，便能回房坐着假寐了……
今天我一直都跟在大娘和二娘身旁，明明未离半步，怎的，却一点也想不起江二和玉儿在正厅结拜行礼的情形……
难道我的灵魂那会儿偷着穿回去了？那它干嘛还要穿回来的呢？
玉儿自是美美的留在了我的心里，可江二呢？为什么我能想起来的，竟只有那暗绣着镏金浮云的黑色皂靴，和一段红色喜服的下摆……
不对啊，虽然早上擦着黑看着是红色的，可他今天应该穿的也是桃红色的啊？为什么我在脑中浮现的，却是这般的鲜红呢？……
走到圆桌旁，倒了杯茶水，再仔仔细细的打量一下这里吧。
好歹也是被我“鸠占鹊巢”的霸占了快三个月，软榻……梳妆台……铜镜……衣柜……幔帐……和“不争”……
放下茶杯，看看窗外，天已经全黑下来了，终是到了属于我的时间了……
唤来小瑶，让她给我准备了洗漱的水，当着她的面，脱下了外面的礼服，梳洗得当，告诉她今天乏了，让她退下便可以去前面跟着看戏，我要先睡了。
小瑶点点头，顺从的应了，端好东西，退了出去。
待她离开片刻，换上一套最普通的衣服，拿出打包好的东西，复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吹灭了屋里的蜡烛，又静待了一会，深吸了口气，走出了房门。
今天江府办喜事，下人们也都算是得了轻松，要么去前面看戏，要么各自休息了，一路走到侧门，谁也没有碰上，真是顺利！
轻轻推开江府的侧门，在踏出那门槛的一瞬间，一阵清爽的夜风袭过，我似乎又闻到了一抹熟悉的薄荷香。猛的回头，入眼的却只有前院摇曳的灯光；耳畔隐约传来的，也只是那熟悉又陌生欢笑声……
好了，该想起的，该忘记的，出了这道门，便也随风去了吧……
好在今天是七夕，街上也开起了夜市。沿街的各式花灯，理论上定是巧夺天工，精致玲珑的，但我生怕被某路人甲乙丙丁认了出来，本想着延着墙根低头往前冲，但明明街上行人都在大路中央怡然慢步，我一个人溜边，倒是突兀了。所以只能耐着紧张的心，同速融在人流之中。只在路过临溪阁门前的时候，快走了好几步。虽说是大门紧闭，但仍是怕朱三娘从门里跳了出来……
其实本想绕路的。可踩了几次盘子，却有两次还是差点把自己绕丢了，更何况这大黑天的，便知道作罢。好在我移动的够快，或者朱三娘根本就没打算大晚上再开门出来……
总算是到了宝路客栈，贞贞已经站在巷口等我，远远的见了我，兴冲冲的跑过来。见了她，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进了客栈，阿爷在堂里坐等着我，见我和贞贞进来，也是轻舒了口气。没多说什么，径直待我上楼进了房间。
只嘱咐我早点睡，明天一开城门就要出发。
我点了头，贞贞满脸期待的把我推上床，道：“明天若是云姐姐赖床，我定是要来搔你的痒……”
贞贞啊……只当是我要和她们一同行走，多了个伴儿，什么也不必多想……
睡吧，过了今夜，我，便真的是云鑫了……
脱下身上的女装，叠好，放入包裹，把阿爷给我准备好的粗布男装放在床头，便沉沉的平身躺下。
其实这只是一家普通客栈的普通客房，床铺硬的很，要是以前出去旅游自不必说，若是出差却住这种地方，我绝对是要自己加钱也要换个舒服点的酒店的。亮亮总说我一年到头，平时在家里，便是凡事无所谓的女人，可出了门，却对酒店住宿，安全餐饮挑剔的很……没想到现在，竟是如此安然睡去……
梦里，再没有了白天里的一切，只有那令人安心的淡淡香气，和……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第二天清晨，先是我赖床，贞贞一下推开窗户，清冷的晨风，一下子吹尽了我梦中的气息……也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不待细想，赶忙换上粗布的男装，在贞贞的帮忙下，梳上了垂肩的男子发髻。匆匆吃了两口早餐，阿爷便进来说：“若是收拾好了，我们便赶紧出城吧。”
我轻轻“嗯”了一声，贞贞则是大声说“好”，笑盈盈的拉住我的手，“云姐姐，我们走吧！”
“好！”我也学着她，露出笑脸，大声应到。
抓起床里的包袱，似乎比之前沉了一些，大概是因为昨晚又加了套衣服吧……
不待多想，环视屋里没落下什么东西，便转身和贞贞，阿爷一起，出了屋门。
清晨的德胜大街，除了街角的早点摊儿，便只有沥沥拉拉的几个行人。平坦宽阔的街道，没了白日里的热闹非凡，熙熙攘攘。整个城镇，似是仍在浅睡，尚在梦中，并未醒来。
透过薄薄的晨雾，太阳远远近近的，似摸的到，却又看不清楚。
路上除了声声清脆的马蹄响，还有街旁柳树上的喜鹊或是什么小鸟，不疾不徐的轻唱。
虽是怕被人发现，却终是忍不住，挑了开车子的窗帘，正好看着茗德楼从身边走过。再抬头，看那巍巍的德胜门城楼由远及近，烫金额匾，没了平日里在阳光反射下的耀眼，如今，深深浅浅的藏在这飘渺在雾气里，多了几分朦胧，也似是添了几分哀伤……
是你，在舍不得我吗……
是你，带给了我第一份安心的感觉，曾经让我恍惚的以为，这里，便是我的家……
是你，不言不语……守在这清晨的薄雾中……为我送行……
是你，每次都听见我在心里轻唱……
我的家就在二环路的里面……
我的家就在钟鼓楼的这边……
可是，今天，我，要走了……
所以，可不可以，请你……
闭上眼睛……
贞贞虽是一早把我挖了起来，但毕竟还是个孩子，自己先上了车，待我和阿爷去结过帐，回来，她竟已经靠在车里的一角，睡着了。
阿爷的车挑的很好，也着实精心收拾了一番，虽不如江家的那般豪华舒适，但四壁也都软软的，行起路来并不会太觉颠簸。车里也细心的准备好了一床小薄被和几样路上的吃食，几个水袋也都灌的满满的。
其实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要让阿爷在外面驾车。但我确实也做不来，一大清早，索性也没有和阿爷争执，再三的谢过他，才转身上车。倒是让阿爷嫌弃我，道：“啰嗦的很。”
一声，一声；一步，一步；一转，一转……
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城楼由远及近，复又由近及远……
再见吧，巍巍的德胜门城楼。幸好今天有雾，替我们彼此朦胧了双眼，让我看不清你哀伤的脸，让你也分不清我这般的留恋。若是他日我再回到这里，不知你可是已经把我忘记……
朦朦胧胧，迷迷糊糊，伴着马车有节奏的微微的摇晃，我也渐渐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是正午了，马车行在一片浓郁的树林里，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点缀在地上，又随着林间徐徐的风，不时的晃动。
本以为只是浅睡了一会儿，谁知看这日头，大约已经是中午了。
“阿爷，”我挑开窗帘探出头去，“您也累了一路了，不如我们停下歇歇吧。”
“丫头，醒啦。”隔着车厢的棱角，虽然看不见阿爷的脸，却听的出他语气里的那份亲切。自从央了阿爷带我离开，后面的日子里，阿爷也就越发不把我再远远的当成那个“大恩人云姑娘”，而是渐渐的熟络起来，只唤我“丫头”。
每每听了，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触动。
“阿爷，我也醒了！”贞贞从另一侧也探出了头去，“阿爷，喝点水，歇歇吧。”
“好，好。”阿爷在路旁一颗大树下，寻了片野草茂盛的阴凉处停了马车，挑帘进了车里。
“阿爷喝水！”贞贞忙递上手中的水囊。
阿爷没说话，但满眼里尽是慈爱和欣慰。
“阿爷吃点东西吧。”我递上一旁的馒头，加上几片酱好的牛肉片。
“好好，你们也吃点吧，吃过了下车活动活动，舒展一下身子。”
“好！”贞贞满脸是笑的答应下来。
简单的用过午餐，三人下车各自活动了一番，便又要上路了。
不过，我执意不再进坐车厢里，要在前面和阿爷学着驾车，毕竟总不能一路上都让阿爷如此辛苦。虽说是没有经验，可再怎么说，咱也是拿本五年，从未出险的优秀司机。
当然，我也从没上过路……
但是！
同样是四个轮子，再加上这高头大马，隐约透出几分灵气，怎么也算是个“半智能型”的了。况且现在这里也没见有旁的车，统共就一条大路，笔直的走到黑，就算我有心想追个尾，顶个包的都不容易。如此想来，我来导航，应该不成问题。
贞贞见我坐在了驾车的位子上，便也嚷着要坐在前面，于是，便挤进了我和阿爷中间。好在这马车还算宽敞，三个人都在车前，倒也不觉得挤，仍有些余量。迎着微风，沐着阳光，三个人并排而坐，一路上说笑不停，分毫不觉得路途沉闷。
这样的感觉，真好！～
眼看着夕阳西下，漫天红霞，我们在一个小村子里安顿了下来。
这里叫河间村，小村子不大，约么有十来户人家。见阿爷上前借宿，几家人都应着往家里让，热情的让人感动。争来争去，后来还是在一位大娘家住了下来。
一顿普通的家常便饭，透出来的是这村里人家特有的纯朴的味道。饭后，大娘和老伴又张罗着我们在两间干净整洁的小房间住下，说是她两个儿子的房间。现在儿子都出去谋活计了，要到了秋天才回来，刚好安排着我们住下。
阿爷累了一路，我把贞贞留在自己的房里，让他先去休息了。阿爷倒也没推辞，只是嘱咐贞贞不可淘气。
贞贞一边说“不会不会”，一边背对着阿爷，对我猛做鬼脸。
洗漱过后，觉得包袱放在屋中的桌子上心里不踏实，便伸手拿了要放到床里头去。
提起来，才记起一早便觉得包袱比之前沉了些许，不过走的匆忙，未去细想。现在想想，单是放一套女装，应不至如此，便伸手解开了包袱。
包袱里面，果然又多了一个小包袱。
心下一怔，似乎，能感觉到点什么……
贞贞本已经上了床，见我开了包袱，又踩了鞋蹦了过来，满脸好奇。
手似是有些抖的将那小包袱打了开来，映入眼帘的，竟是五六瓶ANR，和两个更小些的包裹。
稳了稳手，定了定心，拆开其中一个淡黄色的，映入眼帘的，是一笔熟悉的字体：
若似有情人，怎待相思没
相思……梅……
心里脑中一片空白，只颤着手又拆开另一包：
一别尽相思，奈何情人没
情人……梅……
“……在我们那儿，任何一个超市和小卖部都有至少七、八种梅子，什么九制话梅，佳保杨梅，杏干果脯，情人梅，相思梅……不盛枚举～……”
拿起一颗，放入口中……
嗯！不错不错，有点像杨梅微酸过后尽是香甜，又有点像熟透的紫红桑椹，满口留香，最后，还散发出几分薄荷独有的清凉。
“可还喜欢？”他问道。
……
“可还喜欢？”我抑着声音里的颤抖，让了贞贞一颗。
“好酸啊！”贞贞的小脸瞬间皱了起来，“云姐姐好坏，定是这纸上写了是酸梅子，还骗我吃的……”匆匆吐了核儿出来，“云姐姐好坏！我把床都占了去，看你睡哪儿！～”说完，笑着跑上了床。
明明甘甜清润的梅子，贞贞怎会酸的快要流出了眼泪？
我自是没和她争，只道是要再把包袱收拾好，她原说要等着我一起睡，终是累了一天，不到十分钟，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傻瓜，这哪算是相思梅和情人梅，分明是你自己爱吃的乌梅罢了……
若似有情人，怎待相思没
一别尽相思，奈何情人没
江二……昨夜梦里的气息，真的是你，对不对……
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兀自的想着，一阵晚风徐徐拂来……
慢慢吹轻轻送
人生路你就走
就当我俩没有明天
就当我俩只剩眼前
就当我都不曾离开
还仍占满你心怀
你的眼神充满期待
我的心中尽是未来
空气之中弥漫着恋和爱
发现感觉已经不再
默默的你却不肯说
只是低头寻找一种解脱
面前的你是我的最爱
我怎会不明白
逝去的年代已经变成伤害
我也更加熟悉许多无奈
不愿意看到你朦胧泪眼
我就变成那晚风
慢慢吹轻轻送
人生路你就走
若似有情人，怎待相思没
一别尽相思，奈何情人没
你终是给了我自由，我成全了你，你也成全了我……
既然相思没，既然情人没……
谢谢你，江二……
谢谢你，晚风……
<戏梦卷>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婚礼·晚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