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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汶川·向阳 ...

  •   其实我是个讨厌下雨的人。
      北京的雨季,无论春夏,雨后难见彩虹不说,地上总是显的脏脏的;再碰上一场大些的,指不定哪里又交通瘫痪;乖乖也只能在屋里闹腾,不能放出去玩……

      “你可是要渡河?”一阵清亮的男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细雨中,几步开外,不知何时站了两名男子。在前的一身青蓝的衣褂,似是个富家少爷,任身后的灰衣男子给他撑着伞,自己却半身淋在雨中。
      不厚道。
      我摇了摇头,转回身去,不愿多说。
      “你这女子倒是奇怪,明明在这栈桥候了多时,枉我好心过来相邀。”少爷见我摇头,似乎有些不满,又有些诧异。
      “姑娘莫要见怪,我家……少爷是见姑娘独自在此,怕姑娘空等半晌,方才过来提醒。这栈桥是不泊船的,姑娘若是要渡河,不妨到旁边的小码头去寻个船家。”彬彬有礼的,是那少爷身后之人。
      “多谢提醒,”隔着细密的雨帘和河边的水气,其实并不太看得清那两个人的样貌,“我只是在这里看看风景,并非要渡河的。刚才若有失礼之处,望莫见怪。”人家一是好心,再是好言,我当然要还礼相对了。

      “呵呵,倒是没见过几个雨天在着蒲凉河边上看风景的。”那安然在伞下的少爷轻笑着说。
      其实抛开第一印象的不优,这声音倒是满好听的。
      “当是我没见过吧……”不欲和他多说什么,虚让了一下,“多谢好心相劝,这时间也不早了,不好意思,先行一步了。”不再把伞轻搭在肩上,直直举起,宽厚的油纸伞沿,遮住眼前的视线,匆匆从他们身旁走了过去。

      这河边的风景不好么?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说的也不外如此吧?
      看这清清静静的河水,被这细雨漾出一圈一圈的波纹,岸边的芦花丛,摇摇曳曳的不时轻荡;看远天淡墨,却藏不住薄云后缕缕浅浅的阳光;看对岸人家,似是已经徐徐袅袅,又见炊烟……

      “云姐姐你去哪儿了?”快要走到客栈门口,贞贞却三蹦两跳的钻进我伞下,挽住我的胳膊,一同走了回去。
      “随便走了走,去那……蒲凉河边看了看。”一边收伞,一边笑着答她,“你和阿爷下午可好?”
      “一点也不好!”贞贞嘟起嘴道,似是有些不满,“今天茶肆的人少的很。”
      其实这半个月下来,我们一路上并没有太多的开销,这里的物价远比我想像中的低很多,我身上带的这些银票,足够我们三人衣食无忧的过上两三年的了,所以便和阿爷提过要他们不必再卖唱,只当是陪着我,过几天安生的日子,再或者想想以后落下脚来谋个什么活计。可阿爷却没有应下来,说了两三次,见他坚持,我也不好再提,只是啰嗦过几句让他们不要太辛苦才好。
      我摸了摸贞贞的头:“没关系的,早点回来也好,说吧,今天晚上想吃点什么?”

      和掌柜的交待好晚上的三菜一汤,麻烦他做好送到房里。掌柜的点头记下,我便挽着贞贞回了房间。

      “阿爷,云姐姐回来了。”贞贞开门,快步蹦了进去,坐在了阿爷身旁。
      “丫头回来啦。”阿爷放下手中收拾的东西,招手示意我坐下。
      “阿爷。”我转身关了门,坐到贞贞旁边,贞贞乖巧的给我倒了被茶水,我对她一笑,她却朝我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
      “明天路上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若是雨停了,咱们便继续上路吧。”
      “嗯,阿爷多费心了。”我向阿爷微微颔首,按说我也是在社会上飘过几年了,可到了这里,这一路上,真是多亏了阿爷操持费心了,打点一切。
      半个月,走走停停,刚开始是处处觉的惊心,怕被“抓”回去,慢慢的,见没什么风声动静,倒也安心了几分。
      倒了这蒲凉河边的小镇,我便换回了女装。倒不是挑剔男装不好,实在是……连贞贞看我穿男装,都别扭的很。也是,我是要身高没身高,要气魄没气魄,任谁看了,反倒是吸引了目光,觉得这人是女扮男装,怪的很。于是便索性换了回来,至少不用再接受那些异样查询的目光。
      不过,小住了两日,明天雨停了,就又要上路了。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要到哪里去?
      记得原来和亮亮她们几个出去闲聊的时候,ADA总是喜欢突然三五不沾的扔出这个问题。刚开始,我们还会笑闹着讨论几句,可次数多了,ADA再是提起,我们便会异口同声的说:“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再见!”然后便是一阵大笑。

      可现在呢,谁会知道我是从哪里来?而我又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到哪里去呢?到去处去,哪里会是我的去处呢?

      第二天,雨停了,先过贞贞起身,去备好了早餐,三人用过,继续上路。
      在走走停停间,我们走过了两三个小村庄和一个较大的城镇,虽是民风淳朴,乡邻安居,但却并没有让我产生想要留下来的念头。安慰自己,当是走的还不够远吧。
      又是一个月过去,偶尔不禁会去想,我们究竟是走过了脚下的路,还是走过了流逝的时间?亦或者,是某个地方路过了过客,而分秒的时间路过了我们……
      也曾经想过,要不要告诉阿爷他们我的来龙去脉。每每看着贞贞对我顽皮的做鬼脸,阿爷关切和蔼的目光,总是觉得……瞒了他们太多。可几次寻了机会,却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也许我是个自私的人吧,总是希望他们只当我是我,是云鑫,才好。

      转眼进了九月,虽说这里的夏天比北京的燥热好的多,但这九月骄阳,也是灼人的紧。听阿爷说,日落前就能到下一座城了,暗自思量,便在那里先住下吧。这两天,阿爷怕我晒到,已是绝不让我再赶车的了,我也实在不忍心让这年过半百的老人太过辛苦。
      不过话又说回来,阿爷不到六十,而我本身已经二十……五岁半了,在现世,五十多岁便被人叫“阿爷”,估计会生气的吧……算了,这里是古代,就当是入乡随俗吧……何况,他们都只当我是不过十八、九岁罢了。而且也已经叫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再改口,就算是叫大叔,估计也算不得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吧……

      “云姐姐,你怎么又在发呆?”贞贞凑到我身旁,仔细的看着我的脸,似乎想要研究出什么。
      “随便呆呆,你可是又坐疲了?再等等,就快到了。”一边说,一边递了水囊给她,“来,暑气重,多喝点水,喝完给阿爷递出去。”
      “云姐姐可真是坐呆了,你看,我们马上就要进城了。”贞贞接过水囊,笑话起我来。
      从车窗探头出去,果然,一座城楼已经在不远处了。
      “阿爷,歇歇喝些水吧。”
      “不用了,刚歇过,没事的,马上就进城了,你和贞贞好好坐着吧。”阿爷一边挥着手中的鞭子,轻轻的喝着一路陪着我们的大马。
      “云姐姐,就要到了,你说,晚上咱们买个大西瓜吃可好?”
      “好,冰镇的最好。”这时,我真的好怀念家里的冰箱啊!~还有那一时抽风,为了DIY西瓜汁,花重金买的榨汁机。当时好像还被老妈唠叨了好几天,嘿嘿,其实买来自己也觉得,居然连西瓜这么……的水果,也要榨汁,我到底是有多懒的去咀嚼呢?不过也好啦,省的妈妈每次都把西瓜中间最甜的那块,挖出来特意留给我吃……
      “哪能那么好吃到冰镇的啊,云姐姐好贪心!”
      也许我真的是很贪心吧,朝她笑了笑,也挤了个鬼脸:“回头,和客栈老板商量一下,晚上借他的水井,给你冰镇一个,明天让你吃个够!可好?”
      “云姐姐不许耍赖,说到做到哦!”贞贞高兴的乐出来,眼里尽是天真的欣喜和期盼。

      马车前行,不曾停转,不多时,我们便进了汶川城。
      平坦宽阔的马路,由城门一直向里延伸。街道两旁,各色买卖店铺,毗邻而立;游商小贩,熙攘叫卖。街上行人虽多,但并不觉拥挤,也不似匆匆。
      根据各种经验现实,主城主街道的客栈酒肆,是绝对住不得了。一个字:绝对不是一般的贵。虽说银票够花,但也没有“烧钱”的道理。想起之前,哪怕是公费出差,也会先在CTRIP上找找性价比好的酒店。可现在,真是全都倚靠着阿爷了。

      走过主路,再穿过了一条街,便到了斜街里的“友家客栈”。基本上,对我来说,也算是和“有家客栈”,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小二自是热情招呼,一路劳顿,点了几个速食的菜,用过晚餐便由着他带到了楼上的房间。
      收拾洗漱完毕,倦意汹涌袭来,也顾不得什么冰镇西瓜,整理过床铺,和贞贞早早的睡下了。

      一觉香甜,第二天竟是比平日里晚起了不少。用过早饭,在屋中收拾了一会,阿爷便回来了。说是和两家茶楼谈好了,这就过去。三人闲话了几句,阿爷便带着贞贞出了门。
      我留在屋中,闲来无事,索性锁了房门,遛达着出了客栈。

      走在路上,不由感叹:汶川城,是个好地方。同样的繁华中,却透露出她自己的味道。
      除了从城门一直延伸开来的主路,旁支街道,有土路,也有石板路,都是斜斜窄窄的,虽说顶多能容下两辆马车擦身而过,但也未显拥挤,自成一格,纵纵斜斜,阡陌交通,不乱方寸。
      街道两旁密密麻麻的铺子自不必说,铺子的前面,沿街排开一路挑着担子做生意的人,街中人来人往,夹杂着高声吆喝的叫卖声,和主顾讨价还价的声音。
      比起清河城的热闹有序,这里则是多了几分亲切的“纷乱”。

      仔细看来,沿街的商贩中,卖枇杷和樱桃的最多。映着上午的太阳,那些黄澄澄的枇杷,整齐的摆在篮子里,有小拳头般大小,阳光中,闪耀着鲜亮橙黄的光泽;红红的樱桃,还带着些露水或是晨霜,红艳的占据着我的眼睛,说不出的诱人。
      几个年轻的姑娘,似是结了伴出来的,嬉笑着的聚坐在篮子后面的树荫下,穿着各色碎花的衣衫,时而互相打闹,然后又停下来,笑着招呼来往的行人,年轻靓丽的笑脸,竟是那样的耀眼。
      上了年纪的阿婆,则是手里拿着别的活计,也是三五个挨在一起,唠唠家常,见有人上前,便回过身来,做做生意。
      这样的画面,这样的乡邻,真好。

      只是,两旁的店铺,大多挂着“江”字的招牌。不知道是跟风打个幌子,还是江家的产业真的遍及如此。看在眼里,心中有种说不出感觉。

      忽然想起来昨天答应了要给贞贞冰镇个西瓜。只是昨天实在是有些疲了,险些把这事给忘了,于是赶忙找到个瓜摊,挑了个又大又圆的西瓜。卖瓜的是个大叔,见我独自一人,便要叫他儿子给我送到家里去,弄的我又是一阵感动。只道客栈就在旁边,再三谢过了他。大叔也没多说什么,呵呵的笑了出来,说若是不方便,也不用客气。他的孩子也就八九岁的样子,一双眼睛又圆又大,脑袋剃的光光的,没听我们说话,自己抱起了西瓜,说是一定要给我送过去,不要累到了漂亮姐姐。听的我心里……一阵臭美。既是如此,我也没再推脱,告诉他我住在友家客栈,他竟是比我还熟悉,走在我前面,带了我回去。
      进了客栈,小二自是赶忙迎了上来,接过那孩子怀里的大西瓜,顺手摸了摸他的光头:“好小子,真棒!”孩子得意的笑,转身向我摆摆手,跑了回去。

      再回到客栈,小二不待我吩咐,早就把西瓜放在竹篮里,浸到了后院的水井中。也不等我给他拿几个赏钱,把手中的白抹布往肩上一搭,转身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不如,就在这里住下来吧……
      推开房间的窗户,没有软榻在旁,自己搬了凳子坐了过来。胳膊搭到窗棱上,懒懒的撑起头,看着窗外的街道。
      只是,多多少少的对那些“江”字招牌,心存着惮忌。
      唉,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到哪里去呢……

      “云姐姐又在发呆了!”不知什么时候,贞贞和阿爷已经回来了,“刚才在下面和你招手,怎的都不理我!真是的!”
      转身看向他们爷孙俩,贞贞嘴上虽是数落着我,却已经给阿爷倒好了茶,让阿爷解渴。
      “是是是,我的不对,给你赔个礼,道个歉,可好?”
      “哼,才不要!”小丫头乐着自己喝茶,装作不看我。
      “贞贞,不许和你云姐姐这么没大没小的。”阿爷在一旁道。
      “不碍事不碍事,只是,我这冰镇西瓜……阿爷稍等,我给您取了来,既是人家生我的气,定是不想吃的了……”
      “哼!明明是你昨天应了我的,怎的今天才记起来?”贞贞放下手中一饮而尽的茶杯,“我自己找小二哥拿去!”说罢,朝我皱鼻吐了吐舌头,笑着跑了出去。
      “这丫头……”阿爷虽似是斥责,却掩不住满脸的慈爱,只得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的,”我才不和那小妮子“一般见识”呢,对阿爷道,“上午可还好?”
      “走了间茶楼,还算可以。”阿爷又喝了口茶,“你可有什么打算?”
      “咱们暂且在这里住下来吧。”要留下来么?我不知道,只是现在这天气,实在不合适赶路了,不如暂时住下的好。
      “嗯……也好。下午我们要去城郊的茶楼,你也一起来走走吧……”
      “是啊是啊,总比老是一个人发呆的好!”贞贞端着切好的西瓜,笑盈盈的走了进来,“阿爷,吃西瓜。”说着,拿起最大的一沿儿,递给了阿爷。又取了一块,一边往我面前送,一边道:“云姐姐……”不等递到,却自己咬了下去,“不给你吃!”
      这丫头……

      吃过午饭,歇息了片刻,我们几人便一同去了城郊的场子。

      下了马车,一座二层的茶楼,迎着一波碧绿的湖水,立在岸边,“向阳茶舍”的四字招牌挂在正中。沿岸,开着其他的小商铺,规模看着倒不如城里的那些,似是本地人家的小本买卖。好在这里游人颇多,倒也不会冷清了生意。
      午后的湖水,被太阳映的波光粼粼。湖岸垂柳成荫,青草为席,斑斓山花,点缀其间。跨湖远望,似是青山绵绵,墨绿含黛。
      湖边树下,自是有人席地而坐,谈笑风生,一群小孩也不嫌热,互相的追跑嬉闹;再远处,则是有人避开喧嚷,三两垂钓。此情此景,倒真是动静怡然,两相皆好。

      贞贞和阿爷先进了去,我则独自在湖畔遛达了一会儿。只是日头正高,竟被那湖水荡的晃了眼睛,索性进了茶楼。
      里面已经开了曲,往大厅里扫了一圈,这里生意真是不错,满堂的茶客边喝茶,边看风景,现下还有了这天籁的小调儿,自是陶醉的很。只是,我一人在这里站着,怎的也不见有小二过来招呼?
      正想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走了过来。

      “夫人自己找地方坐吧,咱们这店里没有伙计,我这怕是招呼不周了……”说着,这人走进柜台里,提笔写了些什么,复又走去了后厨,不多时,端了托盘,放着三壶茶和几盘花生瓜子之类的茶食走了出来,依次送到客人桌上。
      嗯……看来这就是这里的“一把手”了,事无巨细,一把全干了……
      再看一圈,一楼似是没有空桌了,上二楼看看去吧。想着,慢步上了楼梯。

      “谁让你上来的?”我还没站稳,便有人立在了我身前。
      “楼下没位子了,那……人说让我自己找地方坐……”呃,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被眼前这女人猛的一问,竟是有些心虚。
      “哦,”她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圈,“随便坐吧,里面的不是包厢。”说完,转身坐回自己的地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继续听起曲儿来。

      不知道是哪来的怪人。心里想着,自己找了个离那人最远的位置坐下。
      这二楼有一半是挑空的,所以仍是可以看清楼下的情形。正犹豫着要怎么招呼之前的男子,那人就已经托着盘子到了楼上。
      也不问我要喝什么,径自放下一壶茶和一碟瓜子,不待我多说,便又下楼去了。大概是很忙吧?
      总之,怎么看都觉得是个奇怪的地方。

      “你说,这丫头卖到院子里,可好?”我刚喝了口茶,却听得耳畔有人说话。勉强咽下茶水,刚才那女子竟自己坐到了我这桌,“这丫头是个美人坯子,过不了两年,定是能当个花魁。”

      “你!”看着眼前的女子,仍是专注的看着楼下唱曲的贞贞,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有一搭无一搭似的和我对话。心里一面有几分觉得这人古怪,这赞美之词说的真是……不怎么好听,只是,这对白怎的会觉得有些熟悉呢?
      “嗯,我看不错。”她把手中的瓜子皮直接扔到地上,又抓了我盘子里的,“要不,把这茶舍改了院子也好,省的每日都无聊的紧。”
      呃……想起来了,好像是我自己原来也在心里这么表扬过贞贞……不过,看她这懒散的样子,莫不是这里的老板不成?
      “敢问这位姐姐,你可是这茶舍的店家?”我试着问她,她却并不回头看我,仍是专心的嗑瓜子,然后似是从鼻腔里,逸出一个了单音:“嗯。”
      “可是要改了院子?”我是真对这方面感兴趣的,人嘛,对吧,好奇心总是有的,再说,这大概也都是穿越的必经之处吧。不过,却总想着,若真是改了“院子”,总归不是个……清白的地方。
      “这茶舍无趣的紧,不如关了算了。”她仍是不看我,随口应到。

      “关了……”我知道,穿越女的机会来了:她要关,然后我自然是应该顺手接下来,然后根据穿越BIBLE,随便做做,也能开出十家八家的分店,然后成为一方之霸……
      楼下的曲儿唱完了,她把手中的瓜子皮一扔,拍净了手,似是自言自语道:“赶明儿个,我就真把这改成了院子,就不信他不会寻过来!你,”说着,扭头看了我一眼,“一看就是个不知道规矩的,待会自己去楼下结银子。”说完,站起身来,又拍了拍身上衣服的折褶,扭着腰,走了。
      这人真是……怪怪的。
      看着楼下贞贞已经在帮着阿爷收赏钱了,我匆匆喝了几口半凉的茶,也便下楼去了。

      回去的车上,贞贞似是乏了,开始还说说闹闹的,没一会儿就耷拉了脑袋,打起了瞌睡。我让她靠在我肩上,很快便睡了过去,阿爷仍是在外面赶车。而我,则开始打上了这家茶舍的主意。

      晚饭过后,贞贞在房里洗澡,我和阿爷说起了那有些古怪的老板娘,当然,她“表扬”贞贞的话,我是不会提的:“阿爷,你说,若是那老板娘不想做了,我们盘下那茶舍可好?”在回来路上合计过了,一来,这茶馆在郊外,依山傍水,风景不错;再来,离汶川城也近,日用品的采买都方便的很,而且也不用天天看见那些“江”旗;最后,这也能算的上阿爷和贞贞适应的来的活计。
      “这个……”阿爷捋着胡子,“丫头,你可想要在这里定下来了?”
      本以为阿爷会先考虑经营的事,没想到,一开口,在意的却是我的去留,不禁有些酸了鼻子。
      “你若是想好在此定下来,咱们能盘下那店,谋个活计自然是好;若是不想,只为我们爷俩留个进项,就不必了,过几日,咱们也就继续上路……”
      “阿爷,”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我是真的很喜欢这座城,”平静了心中的波澜,定了定语气,“如今,若是能在那茶舍让咱们立了脚,自是最好不过的,一是那里离这主城近,往来方便,再者我看那风景好的很,游人自是不断,虽说不及城里这般热闹,但那茶舍继是开了这么久,便自是赔不了钱的,而且现在只有那掌柜一人搭理,难免凌乱,等咱们盘了下来,留下那掌柜,再找个伙计,好好打理一下,应该是可以做下来的……”

      对于经营管理,我是完全没有思路头绪的,原来也无非是成天开会、跟项目、做预算、写报告,所以,若是真盘了下来,我也不求能“日进斗银”,只要收支平衡,能维持茶舍运转,保证我们生计就好。
      “嗯……”阿爷听着,点了点头,“若是如此,明天去了,寻了机会再问问那老板娘也好。”

      第二天,上午阿爷他们仍是在城里唱曲,我则在屋里“转磨”,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又一圈,翻来覆去的一个人在脑子里模拟下午谈判的场景,虽说心里没底,但输人不输阵,总得拿出点气势来!
      那话怎么说的?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所以,同理可得:机会,也是人创造出来的!我一边应了,一边在心里默念。

      只是,欢乐和紧张的时光,都会过的特别快,我刚把流程进行到在说服那老板娘“割肉”,以及列举了几项她不适合继续经营,为避免经济衰退和其他不可预知因素,短期内便可以拿到现钱,落袋为实等多种好处,还没来的及演练杀价,阿爷便回来了。
      聊了几句上午的事,张罗着吃了午饭,似乎刚小憩了一会儿,便被贞贞叫了起来。
      呃……紧张紧张,就像第一次毕业答辩,第一次面试,第一次作报告,第一次……紧张的要死。临出门,特意把银票又拿出来数了一遍,整理了半天衣裙,看的贞贞不明就理。
      嗯,输人不输阵,气势!我的气势!!!
      心里想着,猛的超贞贞用力一点头,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她:“我们走!”
      大概是我的气势太过,倒是着实的吓了小丫头一跳。

      “这位客官,不是咱们不通情理,只是……你滞下的银子,实在是不少了,您说要周转几日,咱们店里之前也没催过您,可毕竟是小本的买卖,这前前后后也半个月了,咱们实在……”
      “你且放心好了,我不会少了帐上的钱的……”
      “客官,咱们……”

      刚出了房门,便听见楼下堂里小二在和什么人要帐。这种热闹,当然是不凑的好。
      拉着贞贞,慢步走下楼梯,尽量的低着头,不去看那两人,怕给人家添了尴尬,可越是躲着,越是躲不了的。虽说是不凑热闹,但出于普罗大众的好奇心理,还是支起耳朵听的起。可明明眼睛看着路,却不知怎么回事,竟凭空的自己脚下绊了蒜,踩空了最后两级台阶。
      “云姐姐小心!”贞贞忙要拉我,可我生怕带了她摔倒,竟大无畏的甩开了她的手,却已然来不及放声尖叫了,待会再补吧……一闭眼,看不见自己丢人了!

      不过,我也的确不必再尖叫了,在我即将降落的瞬间,被人生生的揪住了后衣领子。

      “咳咳咳咳……”虽是没摔倒,却被勒的一阵干咳。
      “多……谢……”与其被勒成这样,摔一跤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吧,不知是哪路英雄救了我,下手,可真够狠的……
      “云姐姐你没事吧?”贞贞也从刚才的惊吓中缓了过来,蹦下台阶,跑来给我顺气。
      “还好还好,”我终于呼吸顺畅了,只是,大厅里静悄悄的,一个说话的也没有,“你们继续,继续……”唉,里外里,还是丢人了啊……对了,该谢谢那位下手,不是,出手相救的英雄。扭头看向身侧,却只看见了一个英挺的少年郎。
      “多谢刚才出手相救。”我忙施礼道。只是,下次救人,出手别这么重……
      “嗯。”他也不客气。
      虽说是一身书生模样的装扮,却没有酸酸的书生气,肩膀挺阔,腰身匀直,面上清秀,一双丹凤眼,透出十二分的精气神儿。不由感叹:这就是年轻人燃烧的精神与活力吧!

      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小二,也是目光关切的看着我。对他微一点头,示意我并没伤着。那小二见了,忙递上一杯茶水,把我让到一旁,坐下压压惊。
      “有劳了。”右手扶着腿,是的,虽是没摔着,但我脚软了;左手接过小二的茶,谢道。
      小二嘿嘿一笑,没说什么。只是,马上又变的为难起来,转身看向那少年郎:“客官……咱们这银子……”
      那少年郎却不理他,只半眯了眼睛,看着我。

      呃……“这位小哥的银子,计到我的账上吧。”算了,被人“勒”了一把,总得谢谢人家的,何况这里的消费本就不高,这半个月的消费也用不了多少钱的。
      “嗯,也好。”少年郎啊少年郎,你可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答应的还挺顺口,“日后奉还!”
      “好说,好说……”虚应了一句,阿爷便走了进来。刚才在外面等的久了,却不见我和贞贞出去,怕是我们出了什么事。听贞贞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方才的事,阿爷看了看我,似是笑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等我的软脚缓过来了些,起身要走,才发现小二早就招呼别的客人去了,而那少年郎,大概是回房了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汶川·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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