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之诛仙》第二茉

8、悟空问菩萨

　　春暖花开，阿弥穿上了新衣服，还有开裆裤。悟空，八戒，沙僧在收到打铁匠刘铭孝老婆给阿弥做得衣服时，就对着开裆裤笑了半天。现在刚给他换上开裆裤，三只老妖又围着他笑了。阿弥到底还是小屁孩，跟着他们一起笑。悟空一脸坏笑地一手拎出尿布，一手捂着鼻子：“臭死了，来穿上。”阿弥眯着眼睛张着嘴笑，胖嘟嘟的手乱晃。

　　春天，他们带着他去田野里种稻子种蔬菜。
　　夏天，他们带着他去山里摘果子，去河里玩水。
　　秋天，他们带着他去帮村里人摘棉花。
　　冬天，他们带着他去玩冰块玩雪人。

　　时间过的很快，阿弥在他们手里会走了，开始咿呀咿呀学说话了。
　　“叫悟空，悟空。”
　　阿弥闭着嘴巴，睁着圆溜溜葡萄一样的眼睛盯着悟空的脸。
　　“悟空。”悟空慢慢地念给他听。
　　阿弥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就是憋不住话来。
　　“猴哥，轮到我了。”八戒推走悟空，用手指着自己的脸：“八戒，八戒。”
　　阿弥圆溜溜的眼睛水灵灵地看着八戒，可小嘴闭得牢牢的。
　　“我啦我啦。”沙僧也赶紧凑上去。
　　沙僧心急地凑上来把八戒挤到了边上。八戒在边上钻空子：“我再一下。八戒。”
　　“沙僧，沙僧。”
　　三只妖围着他，一脸无奈，显然他们高估了他的说话能力。

　　镇上搭了戏台，请了戏班子。三只妖仗着自己是妖，腿脚厉害，带着阿弥去看晚上的戏去了。阿弥带着虎头帽骑在悟空脖子上，抱着悟空的脑袋看热闹的戏，高兴得不得了。看完戏的时候，夜都深了。
　　阿弥骑在悟空的脖子上，两只胳膊抱着悟空的脑袋，把头靠在悟空的脑袋上。
　　路上很安静，他们也累了，便默默地赶路回家。
　　“空。”阿弥半睁着眼睛，奶声奶气地吐出了一个字。
　　悟空突然有种想哭得冲动，他在叫他吗？他不敢相信。
　　“猴哥，他刚刚在叫你。”八戒惊喜地望着阿弥，他看起来有些困了。
　　“空，冷，抱抱。”阿弥半睁着眼轻轻地用手拍着悟空的脑袋撒起了娇。
　　悟空赶紧把他放下来抱怀里，差点要哭了：“睡吧，睡吧。”
　　阿弥闭上眼马上就睡着了，还发出轻轻的酣睡声。
　　“他刚刚喊我了。我怎么那么想哭呢？多好的事情啊。”悟空心里明明是欢喜得不得了，却又很想哭。
　　八戒和沙僧在边上嫉妒得想哭。

　　第二日，八戒和沙僧就不肯放过阿弥了。八戒抱着着阿弥，沙僧站在边上。他们不停地教他念他们的名字。
　　阿弥终于不肯了，便向悟空求救：“空，抱抱。”
　　悟空要抱走阿弥，八戒和沙僧不愿意，但也不敢拦着。
　　“出去玩玩好不好。”
　　阿弥开心地用手指向门外。悟空便抱着阿弥屁颠屁颠出去玩了。

　　八戒和沙僧如是重复了几日，阿弥始终不肯唤他们。这一日，阿弥又被这两只不死心的老妖围住了。他们把他放在桌子上，两妖围在左右，悟空坐在其背后的位置。
　　“八戒，沙师弟，我看你们不要教他喊全名了。他估计只能喊一个字的。”
　　“有道理，有道理。”
　　八戒立马如获至宝一般开心地粘到阿弥耳边：“那你就叫我八吧。”
　　一道雷穿过屋顶照着八戒脑袋直接打下去。掉下来的瓦也悉数砸在八戒脑袋上。
　　悟空立马就反应过来了，笑的在地上打滚。沙僧看着八戒被雷劈的一脸黑乎乎的，吓得心惊肉跳。
　　悟空笑够了，起来拎着八戒耳朵，训道：“好你个八戒，菩萨都看不下去了。”
　　八戒心虚，顶着一张被雷劈黑的脸，不吭声。
　　阿弥看着八戒那张黑脸，坏坏地笑话他：“戒，戒。”
　　“阿弥都教你呢，要戒掉你这贪人便宜的毛病。”说完，悟空便顿住了。
　　“他喊我了。”八戒黑脸开心地在屋子里蹦蹦跳跳。
　　沙僧一脸委屈地凑到阿弥跟前，又担心的瞄了眼头顶被雷劈开的屋顶。
　　“沙。”阿弥很认真地喊道。
　　沙僧高兴地呀，笑着笑着居然伏在桌子上就哭了。

　　阿弥渐渐要断奶了，他们一勺一勺喂他吃饭。
　　院子里，悟空给阿弥支起了秋千。
　　八戒跟着村里的小媳妇们学做饭，经常被丈夫们给撵出来了。八戒最后只好跟一群老太婆学做饭。最后八戒居然学会了做衣服，还学会了绣花。
　　阿弥喜欢吃糖，沙僧经常偷偷买了糖讨好他。

　　春去秋来又一年，一年有一年。转眼阿弥就三岁了。
　　一天悟空带着阿弥在村里跑得时候，遇见了村里一个阿婆拎着一个重重的菜篮子。悟空便很自觉地帮阿婆拎回家了。
　　“谢谢你啊。喝口水再走吧。”
　　“不了不了。”
　　“你们家小孩子真是可爱啊。这小光头理得真好啊，我家孙子小时候也经常理个光头，可没你家这么光溜。小男孩子嘛，光头省事。”
　　悟空这心里是咯噔一下。悟空赶紧把阿弥送回了家交给了八戒，然后他风风火火地去找菩萨去了。

　　“菩萨，你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悟空生气地冲到菩萨面前，一把推开了要拦住他的小童子。
　　菩萨示意小童子靠边站。
　　悟空知道这肯定是他们的安排，她也肯定知道他想问为什么。
　　“这有什么不妥吗？”
　　“他是不是我师父？”
　　“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何必问我。”
　　“你们既然要让他重新活过，为什么不让他重新选择呢？”
　　“因为他是谁。”
　　“是因为你们希望他是谁吧。”
　　“悟空，休得无礼。如果他不是他，你便回你的五指山呆着去。如果他有得选，你便无得选。”
　　“那如果我选择我无得选呢？”悟空凶神恶煞似地吼道。
　　“那他也无得选。”菩萨平静地答道。
　　悟空感觉到了心痛，那种心痛随着心跳流遍全身，疼的他止不住得颤抖。
　　“那他何必重新活一次？”悟空气急败坏地指着菩萨责问。
　　“因为他还没有明白。”
　　“明白什么？”
　　“现在你所体会的明白。”
　　悟空抑制不住体内那不停膨胀的悲痛和气愤，眼睛睁得像铜铃，獠牙也伸出了嘴，他像疯了一样掏出金箍棒一通乱砸。
　　小童子向菩萨请示，菩萨示意随他去吧。
　　悟空面对着自己砸出来的一片狼藉，疲惫不堪地跌倒在菩萨跟前。
　　“回去吧。只要他是谁，我们便会护着他。”
　　“还有多久？”悟空伏在地上虚弱地问。
　　“忘却花消失的时候。”
　　悟空伏在地上，凉风吹过来，他觉得自己好渺小，好没用。
　　“回去吧。如果他是他，你便是你。”
　　“如果我杀了他呢？”悟空抬头笑的很凄惨。
　　“他还是他，你不再是你。”
　　“如果他不是他呢？”
　　“他不会不是他。”
　　“为什么？”
　　“因为佛是佛。”
　　悟空最后的一丝力气就像风里的微弱火光，终于熄灭了。原来可笑的是，他也是被摆布的一个，而他现在才知道。
　　“回去吧。他在等你。让他成为他，你就能成为你。”
　　“菩萨，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五指山吗？”
　　“嗯。”
　　“你还没有走出五指山。”
　　悟空苦苦地笑了，此刻他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傻的妖。

　　最后悟空踉踉跄跄地走了。
　　他想回去抱着他的阿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是他没有勇气直接回家。家，他从没有想过他会有个家。他到底还是悟空，他把守护家的任务放在了自己的肩上，他怎么可以回家哭呢。
　　他去了忘却崖。洁白的忘却树一尘不染的立在尽头。那一尘不染的美好像极了阿弥的笑。光秃秃的忘却树上没有忘却花。悟空又回想起当初唐僧就坐在树下，忘却花就开了。悟空学着当初唐僧的样子坐在树下，就是一宿。这一宿，泪水滋润着忘却树。

　　阳光温柔地照耀着大地，抚摸着悟空那倔强的脸。
　　悟空终于收拾好心情回家，只是他的背影看起来比以前要沉重许多。

　　悟空看到自家门口八戒抱着阿弥立在门口左顾右盼。他们看到他了，阿弥朝着他张开了双臂要抱抱。悟空走近了，发现阿弥笑眼睛红红的，明显就哭过了。
　　八戒把阿弥让悟空抱着，埋怨道：“你昨晚没回来，阿弥到处找你，找不到哭了很久。早上起来又在找你，找不到又哭。”
　　悟空心里酸酸的，说不出话。
　　阿弥两只胳膊环着悟空的脖子，把头埋在悟空的肩膀上，甜甜地笑了。
　　八戒用手指点了点阿弥的鼻子，假装笑话他：“羞不羞？又哭又笑，羞不羞？”
　　阿弥才不管羞不羞呢，安心地笑着。
　　“沙师弟呢？”悟空随口问道。
　　“家里的鸡昨天也不见了。沙师弟一大早就出去找了。”
　　正说着呢，沙师弟没精打采地回来了。
　　“鸡呢？”八戒问道，“没找到吗？”
　　沙僧叹了一口气：“找到了。”
　　“你没带回来啊？”八戒一脸疑惑。
　　“我没带回来。”沙僧一脸哭丧的样子。
　　“找到了你还不带回来？”悟空也觉得奇怪，“这可是我们阿弥的鸡啊。”
　　“就是啊，沙师弟啊你怎么想的呀？”八戒语气中带着责备。
　　沙僧的表情苦巴巴的比哭还难看，这倒是有点吓到了悟空和八戒。阿弥歪过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笑嘻嘻地看向沙僧，但一看沙僧的脸，吓得小脸也收住了，小手更用劲地抓住了悟空。
　　“鸡在人家锅里。”沙僧说话的声音轻的跟蚊子飞过一样，但悟空和八戒都听清楚了。
　　悟空无奈地笑了，安慰沙僧：“算了算了。”
　　八戒明显还有点拧巴着不甘心。
　　八戒到底是跟村里的老太婆们混过的，八戒头一抬拉着沙僧就朝他来的路走去。
　　“我们去把鸡毛拿回来。”
　　悟空仿佛被人抽了一嘴巴似的，脑袋一歪，双眼一闭，牙关要紧倒吸了一口冷气。
　　“二师兄，我们拿鸡毛回来做什么？”
　　“做个鸡毛掸子。”八戒气呼呼地说。
　　“二师兄，方向错了。”沙僧转过身，指着相反的方向说，“这边更近。”
　　“那你怎么从这边回来啊？”八戒仿佛看傻瓜一样看着沙僧，语气很凶。
　　沙僧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怯生生地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就绕了远路。”
　　八戒很凶地白了一眼沙僧，大步往前走。沙僧像做错了事一样跟在他后面。
　　悟空指着八戒的背影，一本正经地说：“八戒要把鸡毛拿回来做个鸡毛掸子。你知道鸡毛掸子是干什么用的吗？”
　　阿弥摇摇头。
　　“鸡毛掸子是用来打小孩子屁股的。特别是你这种还尿床的小孩子。”
　　阿弥小嘴张的圆圆的，一脸惊愕。
　　“不怕不怕，悟空在呢。”
　　阿弥立马就笑了，搂紧了悟空的脖子，用他的小光头蹭啊蹭，然后咯咯咯地笑了。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对于年轻人真的是很宽容啊，而对于老人来说就很苛刻了。村里最长寿的老人在八十九岁的时候终于驾鹤西去了。
　　村里人叫了他们一起帮忙办白事，说白了就是全村人体体面面地送老人入土为安，然后再热热闹闹吃个饭。
　　悟空派的活不多，忙完了便找了墙角蹲下歇息。村长刘永德正好看见他，便也过去蹲在聊聊天。
　　“村长，这不是白事吗？怎么大家好像都还蛮高兴地呀？”
　　刘永德笑了：“不懂了吧。这长寿的老人去了，那叫喜丧。我要能活到那岁数，我也知足了。”
　　“哦。”
　　“我看你好像有心事啊。”
　　“也没什么心事，就是有时候会担心阿弥。”
　　“担心他的以后啊？”
　　“嗯啊。”
　　“你这真是操心啊。说实话吧，做父母的操心孩子，这也是情理之中的。我也操心，特别是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不过啊年纪大了，就不操心了。”
　　悟空不动声色地在心里说道：你在我这个岁数的时候？我比你祖宗还大，好吗？
　　“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就想明白了。这人啊想明白了吧，就知道操心也没有用了。哎呀，人么终究不过一死啊。哭哭笑笑么一辈子就过去了，多好啊。”
　　“村长，你不怕死吗？”
　　刘永德笑了：“怕呀，谁不怕呀？可怕有什么用啊，不如活着的时候好好活着。”
　　刘永德看了悟空一眼，叹了口气：“小伙子啊，年纪轻轻的不要老想死的事情。死这种事情是命里早就排在那里的，躲不过去的，不如讨个老婆好好活着。”
　　悟空笑着摇摇头。
　　刘永德惋惜地摇摇头：“多好的年轻人啊，怎么就不讨个老婆呢？”

　　村里人热热闹闹地在一起吃饭。悟空他们坐在一堆吃肉的人中间默默地吃着素。
　　悟空脑海里突然闪过刚入村时他们放生的鱼和唐僧。悟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能体会当时唐僧要说的是对的，但就是说不出哪里对。

　　夜色如水，月如钩。
　　悟空他们回家的脚步声就像水面的涟漪轻轻地荡漾开去。阿弥已经在悟空怀里酣睡，安静地气息声像一只柔软的手温柔地抚平了他们的情绪。
　　那夜悟空做了一个梦，他梦见红色的忘却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