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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回:封易侯之子——琰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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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琰大哥!琰大哥!”
琰大哥无力地躺在床上,任凭我怎么呼唤,也没有睁开眼睛。
“琰大哥,那番薯很好吃,我还没有吃饱呢?你起来啊,再给我一个……”我的双眼被泪水浸漫了,眼前的琰大哥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小妹,你不要这样。”身旁的朝容姐按着我的肩膀。
我无助地看着朝容姐:“琰大哥……是不是……不会……醒了?”
朝容姐从衣里取出青丝手帕,轻轻地擦拭了我眼角的眼泪:“大夫说,他现在只是暂时昏迷了,而且身体比较虚弱,需要一段时间才会恢复知觉,说不定待会儿就会醒过来。如果让他看见你现在这个泪人样,可能被吓得又躺回去了。”
“不会吧。”我走近旁边的梳妆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啊!”我的妆容已经被泪水糟蹋得一塌糊涂。我赶紧拿起梳妆台上的画眉笔整理自己的妆容。
“乔小姐,快走!”琰大哥从床上猛然跃起。
我听到琰大哥的叫声,马上把手中的画眉笔扔在一旁,扑向床边。“琰大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现在没事了。”我抓住琰大哥颤抖的手,试图让他镇静下来。
琰大哥坐在床上,环视了四周:“这里是……?”
“这里是乔府。”
琰大哥转头看着我,突然抓着我的肩膀:“乔小姐,你没事吧?”
“痛……痛……琰大哥你抓得我好痛。”
“对不起。” 琰大哥放下他的双手,掀开毛毯,企图下床。
“不行,你现在还不能下床走动,大夫说你需要好好调理。”朝容姐阻止道。
“这位是……?”
“这是我的姐姐——乔朝容。”
朝容姐双手放在左侧腰间,向下蹲一蹲,道:“公孙公子,你好。”
“乔大小姐,你好。”
“琰大哥,现在身体怎么样?”我问道。
“好很多了,只是那几处伤口还隐隐作痛。”
“要不要再叫大夫来看一下?”
朝容姐拉着我的手:“好了好了,小妹,公孙公子需要休息,你别在这里吵吵嚷嚷的,阻碍公子休息。”说完,就把我推出门外。“菲儿,好好照顾公孙公子。”
站在一旁的侍婢菲儿应声而答:“是,大小姐。”
走在穿堂小道上,我多次试图挣开朝容姐的手。
“姐,你都说琰大哥现在最需要别人照顾,怎么把我拉出来了呢?”
“小妹,你好歹也是一个待嫁闺中的千金小姐,怎么可以让你和男人独处一室呢?有菲儿照顾公孙公子,你放心好了。况且,你回家这么久,和爹娘也没打声招呼,只顾着你那个琰大哥,成何体统?”
“这个嘛……”我被朝容姐的“大道理”慑服了。
“别再说什么这个、那个的,我们现在快去给爹娘请安。”
来到前厅,爹和娘高坐在前厅北侧正中的桐木雕花高椅上,娘的侍婢荣兰正在给娘捶背。娘坐在高椅上,双手合十,攥得紧紧的,嘴里喃喃自语。旁边的爹神情严肃,注视着门外。爹和娘的前方有一人背向跪着,那人正是——蕊儿!
“爹,娘!”
“颜儿!”娘从椅子上奔出,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拥抱。“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终于回来了。”爹也从高椅上站了起来,吁了一口长气。
“对不起,爹,娘,颜儿让你们担心了。”
“傻孩子,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在我的头上抚了又抚,我仿佛从娘的身上,寻回了昔日妈妈的慈祥和温柔。
正当我们一家团圆的气氛浓烈,一声微弱的声音在空气中夹杂而来。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是蕊儿的声音!
我推开娘的怀抱,看见背对着我的蕊儿的身体慢慢在我眼前倒下。
“蕊儿——”
我一个箭步地向前一跪,接住了蕊儿虚弱的身躯。
“蕊儿!蕊儿!醒醒!”我拍打着蕊儿如纸般苍白的脸,“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蕊儿她……”我回头看了看爹和娘。
娘立刻从我归来的喜悦中冷静下来,神色凝重道:“蕊儿没有好好地侍奉在你左右,才导致这次事件的发生,应当家法侍侯。”
“娘,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把蕊儿抱在怀里,看其背后,小缎杉被鞭子类的东西蛮横地撕开一道道划子,一条条鲜红的伤痕显而易见,血珠还从伤口上不断涌出。
娘听见我的愤斥之声,无奈的神色由上眉间。“颜儿,娘……呜呜——”
爹奋起护着娘:“颜儿!怎么可以对娘说这么过分的话!”
“可是……蕊儿她……”
“只不过是一个下人,快给娘道歉。”
我望着怀中奄奄一息的蕊儿,又看了看垂泪的娘:“对不起,娘,是女儿不懂得分寸,冒犯了娘。”
娘破涕为笑。
“我看你也累了,回房休息吧。”说完,爹扶着娘回后堂。
我突然想起还在西厢休息的琰大哥,“爹,那……琰大哥他……”
“有什么事,过中时再说。”
(注:过中,即午饭)
过中之时,全家齐聚中堂吃中饭。琰大哥坚持要出来用膳,菲儿扶持着他来到中堂。
这个是琰大哥吗?深蓝的绸布衫略显窄小,却反而突出琰大哥魁梧的体形。土黄略带灰的脸不知是否因为琰大哥负伤在身而变得苍白,这一苍白正好衬托着琰大哥被垢污所遮掩的俊俏的脸。精悍之色仍现于眉间,高挺的鼻子,被束好于脑后的长发,就是一个美男子嘛!
“琰大哥,大夫说过,你还不能下床。”
“乔小姐,我没事。”
琰大哥看着席中的爹娘,勉强作了一个揖:“小生公孙琰馥拜见乔老爷、乔夫人。”
“恩公,无须多礼,快上座。”爹示意菲儿扶琰大哥上座。
“谢乔老爷。”
席上,众人畅谈一番。
“恩公,谢谢你救了小女一命,老夫在此以茶代酒谢过恩公。”
爹举起茶杯,敬了琰大哥一杯。
“乔老爷,言重了。” 琰大哥回敬了爹一杯,“其实,我只是想不让乔小姐落入我那些兄弟的手上。”
“兄弟?”
“其实,我原是黄巾寨中的一个小喽罗,昨日与大哥、二哥在林中捕捉野猪时,令千金碰触了我的捕兽陷阱,落入我们山寨的手里的。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所以决定把令千金救出来。”
“原来如此。但是,老夫有一不明。”
“老爷请讲。”
“听颜儿说,你武艺超群,应该不是什么小喽罗。况且从你的仪表、谈吐来看,恩公应该不是……”
“乔老爷真是观人于微。其实……我……”
“恩公不妨直说,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 琰大哥低下头,“其实,我……我是封易侯公孙瓒之子——公孙庭,字琰馥。”
“你是伯圭之子?怪不得,怪不得,英伟的相貌,洪亮的声音与伯圭的确有几分相象。”
(注:公孙瓒,字伯圭。)
“您认识先父?”
“先父?伯圭他……”
“先父已经……先父与袁绍相争,初期占据优势。但是……先父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变得独行独断,连我说的话也不听了,所以逐渐失去了部下的信任。建安四年三月,我和先父的部队被困,袁绍设伏兵袭击我们。先父自料必败无疑,先杀掉我娘和几个弟弟妹妹。最后,他正想在我面前挥剑时,泪流满面。他的脸,至今仍记得。他扔了宝剑,然后引火自焚。我趁袁绍的军队还没到,偷偷地把先父、先母和弟弟妹妹的尸首通过地下密道移至城郊红树林埋葬。”
“伯圭啊!”爹听后掩面而泣,“千金易求,知音难觅,即使让我乔某家财万贯,如今少了伯圭兄,又有何意义!”
“老爷!”娘在身旁安抚道,“公孙公已去,老爷折哀顺变吧。况且……”娘看了琰大哥一眼,“琰馥贤侄他一夜间失去家人,比我们更甚悲痛。”
爹拭掉眼泪,“恩公,噢,不,琰馥贤侄。”
“您叫我琰馥就行了。”
“琰馥啊,你明明是伯圭之子,应当为伯圭兄重振旗鼓,为何会落草为寇?”
“这……说来话长……”
我们全家人细心聆听着琰大哥讲述自己的坎坷遭遇,甚感同情。爹说琰大哥孤苦伶仃,决定收他为义子,让他时刻跟随我左右,保护我的周全。这……分明就是监视!如果是其他人,我才不愿意。可是现在是琰大哥,那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