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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回:子桓纵欲遭父斥 ...

  •   难民们妥善地得到安置,出乎了保守派大臣的意料,当然也包括曹子桓。由于难民的人数众多,而且来自四面八方,比较杂。所以,曹子建将难民们按户籍、职业、性别等几方面划分成几个方块,然后逐一安排他们有序地进城。但是,他们没有进内城,因为内城已经无法负担如此多的人,所以曹子建便建议在外城和内城之间的地方,修建一些瓦房,安置好难民。适逢去年秋收有余,可以暂时解决难民的温饱问题,但是为了长远的利益,曹子建把难民里的壮丁划分为两批,一批前往许都和洛阳参加迁都工作,而另一批则安排他们开垦屯田。这样一来,既可以让这些难民有容身之所,也能让他们为邺城、为国家有所贡献。
      曹子建把他这个方案写在信中,托甄宓给曹操送去,而他也写了另一封信,信中陈明利害关系,不得不让曹子桓感叹被自己的弟弟摆了一道。他原以为自己的处理方法是最妥当的,自觉在这次无形的竞赛胜券在握,却最终还是败在才华横溢、仁厚善良的弟弟的手上。
      伴随着难民事件的完满解决,曹操的心中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心情自然愉悦。当一切安置事宜完毕,他便宴请了处理事件的有关将领,当然包括他的两个爱子——曹子桓和曹子建。
      席间,将领们都在夸耀子建才德兼备,恭维曹操教子有方,曹子桓被冷落在一旁。他的师父夏侯淳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陪他喝闷酒,直至曲终人散。
      这一次,曹子建无疑是揽尽威风,他身上的才华,一直是曹操最为欣赏的地方。但是,他拥有一颗善良的心,让曹操甚是担忧。汉室气数已尽,乱世群雄并起,尔虞我诈,弱肉强食,已经成为现世的铁则。曹操自感能力压群雄,可是他也是会有英魂逝去的一刻,他亲手打回来的基业需要人去继承,比起曹子桓,曹操更偏爱曹子建。可是,偏偏曹子建那颗善良的心,最终会成为他致命的弱点。
      傍晚时分回到漓筑的我,已经筋疲力尽。朝容姐已经早早服下汤药休息了,琰大哥则登上了“泠泉亭”,察视着四周的动静,以免我们姐妹俩再受到暗杀。
      今夜的月光有点冷。人家说“月是故乡明”,我坐在寝室东的小画栏边,凝视着这个有点冷的月亮,看着看着,眼前的月亮是那样地陌生。江南的月亮,是窝心的;而这里的月亮,却是清凉的。
      其实,不论何处,月亮都是一样。对于知晓现代科学的我来说,这是一件很明确的事实。可是,我总觉得这个月亮不一般,究竟是月变了,还是人变了呢?此时的公瑾在做什么呢?读卷、拟案?他的气息是那样的微弱,可是他的温暖却是那样的贴近……
      “嚓——”头上传来一些,虽然微弱,但是在如此静谧的夜深,我还是能听得见。
      “咻——”门窗外浮现着琰大哥那熟悉的身影,可是很快又不见了。“嚓——”头顶又传来一声瓦片移动的声音,可是这一次并没有比刚才的轻盈。
      我猛地推开房间的门,只见原坐在泠泉亭上的琰大哥不见了。“嚓——”假山突然出现一个黑影,“谁?”我向假山方向呼喊了一声,只见那黑影飞檐而去,我便披上外衣,追了过去。
      穿过卞夫人的榴苑,再穿过铜雀园……我已经数不清究竟穿过了多少个地方,那黑影好像在带着我游花园似的。
      突然,那黑影在一青墙处消失不见,我快步踏入青墙旁的竹门,可是门的后面再没有什么黑影,只有眼前的小桥流水:月华浮动下,竹桥下淼淼池水粼粼,曲岸湾头,来去无尽的流水,蜿蜒曲折。翠竹编成的小筑,坐落在池水的中央,秀丽的园林便以它为中心漫散开去。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踏进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迷惑使我放慢了脚步。走近小筑,只见一小台出于小筑的东侧,画栏上的竹青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一个妙龄的身姿出现在台中,削肩素肤,显眼的橙衣点缀着泛白的空气。
      “甄宓?”我竟然不知不觉地踏进了甄宓的筑舍。
      甄宓凝视着白月亮,平时睿智的脸上多添了几分愁色,嘴角微微触动,好像在喃语着什么。站在月华下的她,犹如鹤立池中的素菏。
      正当我注视着甄宓这一绝伦的体态,有一个身影走近甄宓,筑檐的影子遮盖着他的脸。他似乎想不动声色地靠近甄宓,可是轻浮的步伐在竹筑的台面上发出“嘎嘎”的声响,可是他仍然没有停住脚步。
      “大公子,不知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甄宓并没有转身,只是用着平时那淡淡的语气向来者问道。
      来者渐渐走出黑影,曹子桓那挺拔的俊脸浮现在眼前。
      “你怎么知道是我?”曹子桓问道。
      “……” 甄宓并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对我!”曹子桓的脸色突然变了,他一手抓住了甄宓的右手,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被强迫入怀的甄宓没有一丝的挣扎,任由曹子桓粗暴地拉扯着她。由始至终,她的视线都没有停留在曹子桓的身上,只是怔怔地看着地面。
      “看着我!”曹子桓用左手紧捏着甄宓的下颌,把她的下颌抬起来,“看着我!”他那一声声嘶力竭的命令,让我看到了他身上的悲哀。
      “大公子,不知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甄宓还是重复着那一句话,似乎她并不在乎曹子桓的感受。
      “我来这里不为了什么,只为了你!”
      “我劝大公子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妙,甄宓是一个不祥之人,并不希望大公子为了我遭遇祸难。” 甄宓把手搭在曹子桓捏着她的下颌的手上,轻轻一推,竟然把曹子桓的手推开了,或许是在她把手搭上去的那一刻,曹字桓的心已经软了。
      “什么‘不祥之人’?你不要听那些人在胡说!”曹子桓把被推回来的手紧抱着甄宓的纤腰。
      甄宓眼看着曹子桓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于是她的语气更冷淡了:“大公子,你知道‘红颜,祸水也’吗?”
      紧抱着甄宓的曹子桓面对着提出如此为难他的问题的甄宓,立刻全身一怔。因为无论他怎样回答都不会是她想要的答案。
      “大公子,你应该很清楚你现在的处境。你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不会因为区区的一个甄宓为毁了自己的前程,对不对?” 甄宓用冰冷的双眼盯着曹子桓,冰冷间露出一丝难以被人察觉的胜利的喜悦。
      对话中,曹子桓明显处于劣势。为了能够得到曹操的信任,他做事规规矩矩,想尽一切办法取悦他那个阴晴不定的父亲,希望成为曹家的当家人。
      虽然如此,他并没有被甄宓的话所动摇,反而把甄宓抱得更紧了。
      “大公子!” 曹子桓的行为似乎超出了甄宓的意料。甄宓本以为能够通过利害关系让曹子桓放过自己,结果却激发曹子桓对她那颗更狂热的心。
      不对,曹子桓不是一个不会权衡利害的傻瓜,无论是甄宓,还是我,都很清楚这一点。
      “我不管,我不管!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你!”曹子桓突然发起疯来。他把甄宓抱在身前,把头凑近甄宓的脖子。
      “大公子,请自重!” 甄宓用手试图掰开抱着自己的曹子桓的手,可是怎么也掰不开。她意识到事态已经失控了,此时,凭借着月华的恩惠,我清楚地看到曹子桓的脸上正犯着红,在他身边的甄宓也终于嗅到他身上快要消散得干干净净的酒味。
      “子桓,你给我住手!”黑暗中传来一声怒斥。怒斥的尾音刚落,黑暗中便伸出一只大手,抓住了曹子桓的肩。曹子桓整个身体被这只大手拉开了一小步,甄宓也惯性地动摇着身体。
      被拉开的曹子桓全身都在战栗,好象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双眼立即变成死灰色,怔怔地盯着黑暗处。
      黑暗处走出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曹操!
      “你这个不肖子!”曹操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在自己儿子的脸上,“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他揪着曹子桓的衣襟,拉着他儿子到台边的画栏旁,一脚踢向他的膝背。曹子桓顿时跪在地上,曹操把他的头按下,让他看看水中的自己。
      “大人,不要这样……” 此时的甄宓并没有为自己得救而高兴,而是十分担忧。毕竟眼前这一幕,她并不想看到,这也是她刚才不停驱赶曹子桓的原因之一。
      “爹……爹……”曹子桓看着水中的自己,也看着容颜大怒的父亲的脸,什么酒醉全都醒了,羞愧得不地自容。
      “宓儿,这畜生还对你做过什么!”曹操回头看了看甄宓。
      “大人,宓儿求求你,放了大公子吧。”宓甄挽起裙摆,欲跪下。
      “宓儿,你——”曹操立刻把儿子扔到一旁,扶起了甄宓。“为什么你要帮这个畜生,他——”曹操冷冷地看了被扔在地上的曹子桓一眼,“他根本不值得你为他求情。”
      “一切都是宓儿的错,不关大公子的事。” 宓甄的双眼已经饱含泪水,汪汪的的泪水犹如一泓深潭。
      曹操看着泪人般的宓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挥袖转身,背对着两人,似乎不愿被人看到他现在的表情,声音已经没带怒气,只是有点轻叹:“子桓,你以后不准再来这里。”说完,他就昂首阔步地走出小筑。
      坐在地上的曹子桓并没有站起身来,只是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宛如一尊雕像。他的双眼尽是落寞的眼神。酒意已经完全驱散的他,冷静了一下头脑,才认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一个能够让他不能在他的父亲面前抬起头的错误。
      “大公子……” 宓甄的眼水已经被她收回眼后,只留着一点水痕。她正要走上前去扶起曹子桓,只见曹子桓突然站了起来,看也不看宓甄一眼,径直走向筑外小路。
      躲在树丛中的我看到了一切。看着曹操父子二人先后离去,走向出口,我也不敢再逗留。因为,我离出口不远,很容易被人发现,还是快走为妙。
      我匆匆地走出了甄宓的筑舍,尽管匆匆,我还是有意识地放轻脚步。
      回到漓筑,我抬头看了看泠泉亭,琰大哥还没有回来。
      “琰大哥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正当我把视线转回来的时候,一袭墨衣完全遮盖我的视线。那双血红的深瞳,正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把吃掉似的。
      “你——”我已经发不出声了。墨衣女子用左手抚摸着我的脸:“这个脸蛋……真好……”她的右手依然拿着她的那把九节长刀,下垂的刀锋上沾满了血,浓稠的血液正在上面细细流淌,滴落在地上溅起比彼岸花更加鲜红的颜色。
      “这血……”我的心不禁打了个寒颤,“难道琰大哥刚才追着的人影就是她!那么……这血……”我看着染了一大片红的刀刃,又悄悄地看了看墨衣女子身后拖着的长长的血痕。
      “难道……”我不敢往下想。
      墨衣女子看见我的视线有点转移,很不悦地说:“四处张望不是很好。”她斜看了自己的九节长刀,九节长刀正发出细微的金属声,“冷月啊,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再等一会……”墨衣女子又把视线转回到我的身上,“再等一会就可以满足你了……”
      “你想怎么样?”我冲着墨衣女子喊了一句。墨衣女子只是浅浅一笑,这一笑,细微得难以察觉,仿佛很珍贵。
      “没什么,我只是奉命行事。”她把冷月从身旁举起,“咣啷”一声,冷月从长刀形态变成九节刀片形态。“没有碍事的人,感觉真好。”
      “碍事的人?你把琰大哥……”
      “我已经玩腻了,那个男人,实在是……”墨衣女子还没有说完,就挥着冷月向我袭来。
      “决不能坐以待毙!”我把身子往右一倾,躲过了第一块刀片,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不行,太快了。眼看着被剩下的刀片逼进死角,“啊——”
      一道寒光在眼前疾飞而来,“我……不准……你……伤害……夕颜……一——根——寒——毛——”墨衣女子的一块刀片被一把刀打飞了。假山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弓着腰的身影,还有一个身影搀扶着他。
      “琰大哥!璎珞!”我趁着空隙从刀片群中向上一跃,突围而出。
      墨衣女子把九节刀片从空中收了回来,冷月变回长刀形态。她看着琰大哥,露出一丝的不悦。
      琰大哥的腹部受了很重的伤,流了很多血,把衣服也染红了。璎珞的右肩也受了伤。
      我马上向着琰大哥和璎珞所在的方向跑过去,竟然把自己最脆弱的后背留给了墨衣女子。
      “笨女人。”墨衣女子轻嘲一声,随意地拿起冷月潇洒地往我背后一刺。
      “不要!”璎珞发出了一声尖叫,她身旁的琰大哥已经消失不见了。我的头上的月光突然被一团黑影遮住了,一滴滴滚烫的液体滴在我的脸上。
      我猛地往后一看,琰大哥已经挡在我的面前,空手接住了冷月的刀刃。鲜血从他双手的指间无情地滚落。
      “夕颜,快走!”琰大哥头也不回,坚定地对我说。他的额上,脸上已经挂满汗珠,腹部上的伤让他不禁跪在地上。
      墨衣女子的冷月竟然动弹不了!或许,不是动弹不了,只是墨衣女子手下留情,一个受了伤的男人,不值得她趁人之危。
      在她的眼中,我才是她的目标。
      墨衣女子把冷月再次变成九节刀片的形态,好让自己的刀从琰大哥的掌心脱离。
      看着跪倒在地上的琰大哥,我把他的手搭在肩上,试图带着他逃跑。
      墨衣女子看着冷月上再次蒙上鲜血,血红的双眼又浑浊起来,抓着冷月的那一只手在不停地颤抖。不!是冷月在颤动!是冷月渴求鲜血的咆哮!
      墨衣女子再次发起了攻击,我扶着受伤的琰大哥一拐一拐地往园口小径跑,可是就是跑不起来。眼看着冷月快要向我们俩砍来的时候,璎珞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绕到我们的身后,张开了双臂!
      被血玷污了的璎珞依旧光彩照人,可是谁又会去叹息它背后的忧伤和伟大?
      墨衣女子刺伤璎珞后,动作立刻缓慢起来,好像被什么控制住似的,背着冷月消失在暮色之中。
      璎珞倒在地上,七色的羽扇浸在血泊中,粘黏在一起。我轻轻地放下琰大哥的手,琰大哥跪在地上,把璎珞从血泊中抱进自己的怀里。看着地上的血泊,我已经魂不附体了。
      “你……”虚弱的璎珞用沾满鲜血的手摸着琰大哥的眼角,“你的这双眼睛……终于能够认真地看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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