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蝶天堂》蔷薇肆

169、第 169 章

　　卢霜慢慢地醒了过来。
　　眼前除了丈夫、珊珊外，那个她最想看到的人却没有出现，她在目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极力地搜索了一番后，终于有些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妈妈，您醒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任性跑出去，也不会害您出事了，现在好了，您没事了，您好好休息吧。”
　　“晓草，”卢霜慢慢地睁开眼来，“晓草她是不是不肯原谅我？我知道，她一定恨死我了。”
　　“不会的，妈妈，”蒋珊珊赶紧说道，“姐姐一点都不怪您，您不要误会她。”
　　“如果她肯原谅我，为什么不来看我呢？从我出事后，就一直没有看见她，我知道，她在恨我，是我害死文轩的，是我毁了她的幸福的，我该死！”卢霜轻轻地抽泣起来。
　　“不会的，妈妈，如果姐姐恨您，她怎么会……”蒋珊珊急切地正要解释，忽然被父亲紧紧地抓住了胳膊。
　　蒋睦林轻轻地拍了拍妻子：
　　“好了，卢霜，你刚醒过来，不要说太多话，也不要想太多，晓草一直都很担心你，她原本是要等你醒过来的，禁不住我们一再地劝她去休息，这才走的。没想到，她刚离开你就醒了，你放心好了，她一点都不怪你，更不恨你。”
　　卢霜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重又闭上了眼睛。文轩是晓草的命，自己出于自私而害死了他，晓草怎么可能不怪自己、不恨自己呢？
　　卢霜不知道而且怎么也想不到，现在的晓草正跟她一样地躺在病床上等待身体的恢复……

　　晓草望着韩达珉将自己的病床稍稍摇起了些后，慢慢地在床边坐下，想着这个从自己手术后就一直默默地陪在自己身边照顾着自己的声名远播的大集团的董事长，真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曾经害得自己惨兮兮的混世大魔王。
　　“怎么啦？晓草，是不是又抓着了我的什么短处，想要取笑我了？”看着晓草望着自己抿嘴直笑却并不说话，韩达珉有些不好意思了。
　　“哦？现在的韩董事长还会有什么短处轻易地让人抓到吗？我可是听说，你现在可厉害了，在董事会上又威风又神气，逼得那些元老们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呢！”
　　韩达珉轻轻地搔了搔头：
　　“哦，这次是没有抓我的短了，但还不是老样子又在想着法子取笑我了不是？”他想了想后，终于鼓足勇气说道，“晓草，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全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门外的蒋珊珊听到韩达珉的这句话后，停在门外静静地听了起来。
　　晓草望着韩达珉想了半天后，轻轻地笑了笑：
　　“达珉，其实，我一直有些话想跟你说。”看着韩达珉很是认真地望着自己，晓草又是笑了笑，“我很感激你一直都肯这么帮我和文轩。你也知道，最初知道文轩得病的时候，我有多绝望，我曾经想过只要文轩一走，我也要跟着他去。也许是文轩一直都很清楚我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他在临终前一再地要求我好好地活下去，我答应了他。现在文轩走了，我的心也跟着他去了。现在的我内心很平静，为了文轩，我会尽量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这样，文轩在天上才会放心。所以，现在你们都可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自己的人生的，因为，我现在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也是在为文轩而活。”
　　韩达珉的心沉了沉：
　　“晓草，你真的以为，文轩要你好好地活下去，仅仅只是要你一个人好好地活下去吗？”
　　“也许以前文轩不是这样的意思，可是我想，经过这么多事后，他一定能够了解和体会我的感受。文轩从来都是最了解我的，他也一直都是最支持我的任何决定的。他总是说，我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幸福和快乐，对我而言，他的存在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所以，达珉，我要跟你说，当幸福来到你面前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把握，否则，它一旦打算离开，就再也追不回来而要后悔莫及了。”晓草望着闷着头不说话的韩达珉，笑了笑，“其实，珊珊一直都很喜欢你的，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我不相信你没有感觉到。”
　　“喂，晓草，你现在这算什么？当红娘替我跟蒋珊珊牵红线吗？”韩达珉这才抬起头来，舔了舔嘴唇，犹豫了片刻后终于说道，“那我也告诉你，一直以来，一个叫‘韩达珉’的家伙，都在默默地象文轩那样的喜欢你，而且，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我也不相信你还没有感觉出来。”他见晓草没有说话，继续说道，“晓草，我知道，文轩刚刚过世，我不该跟你说这种话，可是，文轩在世的时候，曾经亲口将你托付给我，因为他认定我可以象他那样地给你幸福和快乐，所以，我想，现在我跟你说这些，文轩在天上听见了，不但不会怪我，还会替咱们高兴。晓草，你相不相信，如果你再给我十八年，我同样可以证明，我对你的爱不会比文轩少，我对你的需要也不会比文轩少，而且，我能给你的幸福和快乐也不会比文轩少，甚至，我会努力比文轩做得更好，做得更多。”
　　晓草沉默了半晌后，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达珉，我相信你说的，其实不用等十八年，现在你为我做的，已经不比文轩这十八年来为我做的少了。可是，很抱歉，即使我给你十八年，十八年后，你再问我，我依然会告诉你，我爱的是文轩，因为，爱上文轩，是我这辈子逃脱不了的宿命，就象我和他这辈子逃脱不了永远分离的宿命一样。”
　　韩达珉有些黯然了：
　　“也象我这辈子不管多么努力，依然等不到你的宿命一样吗？”
　　屋内沉寂下来。
　　屋外的蒋珊珊沉默了片刻后，悄然离开了。

　　蒋珊珊心情沉重地来到母亲的病房内。
　　卢霜看到门口只出现了蒋珊珊一个人后，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她还是不肯原谅我，是不是？”
　　蒋珊珊这才想起刚才答应母亲带晓草过来看她，可是到了她的病房门口听到她跟韩达珉的谈话后，就把这事给忘了：
　　“哦，不是的，姐姐，她，其实挺想来的，只不过，只不过，……”一时找不着什么好借口，蒋珊珊正使劲地想着拿什么来安慰母亲，就听得母亲很是悲伤地说道：
　　“我就知道，她恨我，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我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抛弃了她，害她吃了那么多年的苦，见面后，又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她，现在又害死了文轩，这可是她唯一的幸福啊，……是我夺走了她的一切，她有理由恨我的，她应该恨我……”卢霜伤心地哭了起来。
　　“妈妈，您别这样，您身体还没有完全好，不能这样伤心的，如果因为这样而哭坏了身体，那您的手术不是白做了？”
　　“这个手术本来就不应该做的！你们本来就不应该救我的！只有我死了，才能减轻我犯下的罪过，她的心里也才会舒服一些的，你们应该让我死！不应该救我的！”卢霜哭得更伤心了。
　　“妈妈，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呢？”蒋珊珊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姐姐呢？您以为，她会希望您死吗？您以为，她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您死吗？您以为，她是这样的人吗？如果这样的话，她为什么要把肾脏移植给您呢？如果她真的象您说的那样恨您，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什么？你说什么？”卢霜惊讶地望着泣不成声地女儿，“我移植的这只肾，是晓草的？”她忽地急了起来，“不是说，是个出车祸死亡的年轻人的吗？怎么会是晓草的呢？”
　　“妈妈，这只肾真的是姐姐的。”蒋珊珊赶紧扶住挣扎着要起床的母亲，“姐姐让医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也是在手术后才知道的，妈妈，您知道为什么姐姐要瞒着所有的人吗？因为，她怕您知道后会象不肯接受她一样的不肯接受这个肾，那样，就救不了您啦。妈妈，姐姐从来没有不原谅您，更没有恨过您，您不可以这么误会她。”
　　卢霜一时又急又愧，昏了过去……

　　孙平趁着一点闲遐时间，匆匆地赶到医院来看晓草，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碰上了正走出门来的晓草，他赶紧扶住她：
　　“晓草，你要干嘛？怎么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呢？”
　　“孙平哥，听珊珊说，妈妈知道移植的是我的肾后昏倒了，我担心她会有事，想去看看她。”
　　“那孙平哥陪你一起去。”
　　晓草轻轻地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向卢霜的病房走来……

　　卢霜醒来后，趁着身边没人，强撑着下了床，走出病房后，扶着墙慢慢向晓草的病房走去。
　　一心只想着晓草的她没有发觉，身后的拐角处正躲着一个人偷偷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并且慢慢地跟上了她。
　　正当那人快要走到她身后的时候，忽然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晓草和孙平，而此时的卢霜也看见了正望着自己发愣的两人。
　　顿时，四人相对而视。
　　就在孙平飞快地拔出手枪瞄准卢霜身后那人时，那人也飞快地拿出枪胁劫了卢霜。
　　走廊上的人立刻吓得惊叫着躲藏了起来。
　　“马勇，赶快放下武器，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孙平慢慢地靠近着。
　　一听这话，卢霜立刻吃了一惊，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马勇？你是马勇？”
　　那人紧紧地盯着面前越来越近的孙平，声音却带着几分温和：
　　“是的，卢霜，我是马勇，咱们好久不见了，想不到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他转而凶狠地用枪指着孙平喊道，“不要过来！再靠近我就开枪了！”他的目光瞟到了晓草的身上，“小丫头，想不到你的命还蛮大的，这样都死不了，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马勇，你这混蛋！你胡说些什么鬼话！”卢霜立刻怒吼着挣扎起来。
　　“不要乱动！”马勇赶紧将试图挣脱他的卢霜更牢地抓在了胸前，大喝了一声。
　　“请你不要伤害她，”晓草急得立刻喊了起来，“她刚刚做完手术，现在身体还很弱，你要抓人质，来抓我好了。”说完就要上前。
　　孙平赶紧一把拖住她，喊道：
　　“晓草，不要过去！快走开！”
　　“不行，她是我妈妈，我一定要救她！”晓草哭了起来。
　　“晓草，……”听到晓草的这声“妈妈”，卢霜立刻激动得浑身颤抖起来。她终于认自己了，看来，在她心里，还是承认自己的，否则，不会将这声“妈妈”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