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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日几□,可淆世人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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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楚阳这边,告诉了李瀚李圭。
当时三人结拜,完全因为年少相识,后来相知渐深又互相欣赏,才有了结义之事。而如今,居然要与见面不过三次,行事完全由心而定的那个少年结拜?李圭不可置否:虽然知道三弟性子直爽,可此次实在是太莽撞了。正要对李瀚开口为他缓去难堪,不想李瀚却出乎意料的答应了。
这?李圭深思,即使有过相救之恩,按照他以往的性情,断断不会为了这个理由结下生死之交。看着自己唯一一个一母同胞的哥哥,他的图谋,自己从来都是倾力而为,今天既然他这样决定,自然也有他的道理。怎么会不支持?当下便也同意了。
第二天三人一同来到朝夕府中,书房厅堂不见影踪,后被告知,许是在花园。
花园?赏花?寻到花园,远远就见那熟悉的身影蹲在花丛。青衣布鞋,一把花锄,正兴致勃勃地在花间忙碌。
“朝弟!”楚阳叫道。
他蹲在花丛抬头却不起身,眼里带疑。
“朝兄忘了昨日之约?今日我等去那寺庙结义。”楚阳有些着急。
约?他们二人怎么会同意?朝夕起身望向李瀚李圭。
“朝兄莫不是戏耍我等?”李瀚看他神情,色变。
李圭上前圆场:“朝兄快去换身衣衫,我们到大厅等候。”当下推得朝夕回神。
今日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为。朝夕转身黯然。
换毕衣装,在马房随手挑了匹马,随着三人出门。
一路之上,又生波澜。
楚阳似乎格外兴奋,一会纵马急驰,一会又打马回头,在朝夕身侧徘徊:“朝兄,与我赛上一程如何?”
朝夕还在郁闷,也不搭理。
见他不理,楚阳猛抽马鞭,挥上朝夕马侧。马受惊一纵,朝夕没有防备,眼看就要落马,身侧李圭一手接住了他,把他拉上自己马背。做完这些,却是心事突生:腰细身轻,他,抑或她?
感到身后李圭呼吸有变,朝夕一个纵身飞下马背,提气几个飞落,赶上受惊的奔马,再跃到马背上紧紧扯住缰绳,制服惊马。
他一手持鞭一手控住缰绳,回头对着楚阳大笑:“如你所愿,我便与你赛上一程!”等到楚阳近前,鞭落马驰,利落之极,潇洒无比。
一场风波转瞬即平。目的地,出现在眼前。
下得马背,抬头仰望,大苍寺三个字在太阳底下金光闪闪。“好一个大蔽天下苍生的大苍寺!”朝夕注意到本就气势辉煌寺庙位处的四周群山巍峨,不由在开口大赞。
大蔽天下苍生?李瀚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而后若无其事地随着念着佛号接迎的寺众跨入寺内。
朝夕进得寺内四处打量,三人却似熟门熟路般直直往大殿走去。
“这是我们当年结拜之处。”楚阳走在朝夕身侧为他解释。
大殿之上,四人齐齐跪地--
“我溟王李瀚,年廿三…”
“我汐王李圭,年廿一…”
“我骑郎楚阳,年廿十…”
“我布衣朝夕,年十五…”
各个在佛前道姓述名,结拜完毕。
依着长幼,李瀚最长为大哥,李圭次之为二哥,楚阳再次为三哥,朝夕最幼是为四弟。
“朝弟”一一叫得大哥二哥三哥,三人喊他。
“叫我四弟便可,我可招不来弟弟。”想到前世听闻长辈中有称招弟来弟的妇女,朝夕恶寒,连忙声明。
三人大笑,带着他在寺内转悠,一一指点风景。
外景逛完,四人来到禅房。方入此处,朝夕眼已被东墙之上的一幅字吸引住了。柳颜风骨,大气轻灵,却只在一丈宽三丈长的宣纸上写了自然、态然、淡然、坦然、必然、悟然十二个大字。
引路的小沙弥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解释道:“这是方丈大师留下的字谜,但求有人能解。”
“四弟可能解?”李瀚望着他,语似无意,眼底却有试探。
“凡事由其自然,遇了处之态然,得意之时淡然,失意之时坦然,艰辛曲折必然,历尽沧桑悟然。”盯着墙上字幅,朝夕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阿弥陀佛!”话刚完,忽然就从内室走出一名面含喜色地长须老和尚,他双手合十,深深打量了一眼朝夕,才走近挂字幅的地方。字幅一掀起,众人才发现字画的背后墙上原来还有一眼拳口粗细的孔洞。
洞内是一卷轴。展开一观,正是方才朝夕所吟,一字不差。
“施主慧根深种,方丈所留之物得遇有缘人,请笑纳!”长须躬身作揖,捧着卷轴递到朝夕眼前。
朝夕一愣,摇头婉拒:“为何要笑纳?”
长须一惊:“方丈临终交代我等,此轴即赠解谜人。”
“什么谜?他既然有字幅在先,这也称不得是谜。况且我亦是从他人口中得知,而此人早已故去。”又道,“若依我意,凡事虽道自然,遇了难免突然,得意之时飘然,失意之时茫然,艰辛曲折凄然,历尽沧桑寂然。所以,大师,我不能接受,也不会接受。”说完轻轻一鞠,退出禅房。
“四弟……”跟上来的三人喊住了他前行的步伐。
对上身后三人不解的目光,朝夕淡淡解释:“我不是出尘之人,亦无出尘之心,淡然坦然,不是我会选择的态度。至于艰辛曲折历尽沧桑,那是因为凄然太久终究会是死亡的寂然。” 望向夕阳的脸,略略失神。
李瀚一怔,心思顿起,飘然茫然,世间又有几人可以如此挥洒自在……
听得那一句“凄然太久终究会是死亡的寂然”李圭神思一动,隐隐心惊,觉得眼前人似要出尘而去。
楚阳却是满脸喜色:“四弟倒是性情中人!”拍着他肩大笑,“与我志趣相投!”
朝夕一呲牙,抚着肩头:“人生得意须尽欢,如果处处压抑,真是诸无乐趣!”语毕,指着楚阳微恼:“三哥,我现在就很突然凄然,你的降龙掌,不要施展在我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弟弟身上。”
一番言语动作,跳脱潇洒,化解了众人的心事。
可麻烦接来临。许是不自觉的娇态流露,楚阳面色如赤,期期艾艾地发问:“四弟,你究竟是男是女?”
其余二人虽无言语,看他们神情,分明也是有此疑问。
朝夕无奈,转向李圭:“怎么,就连二哥也觉得我是女子?”语罢挑眉。
半响不见动静,只得一掀下袍,露出双脚,“我脚虽然不大,但有谁见过女子的脚能像我这般的?”又指着耳朵,“这里可有耳眼?”
李圭深思,不语。
“要不要摸摸喉结,说不定是假的呢!”凑到李圭身前,眉眼含笑,红唇轻启,眼光却是冷冷。
闻得忽然幽香袭来,李圭一阵口干舌燥,后退一步面色愧然:“不用不用,四弟勿气!”
楚阳李瀚亦是歉然,抱拳请罪。
朝夕摆手:“我不生气。”
看着玄衣李瀚白衣李圭红衣楚阳,含笑道:“大哥俊朗,二哥俊雅,三哥俊秀,而我呢,称得俊俏。四俊齐聚,到真不枉我们结义一场呢!”
此时言语虽然可喜,三人各有心思,一时并无反应。
方才所为,险中求胜,完全是估计到以李圭之雅断不会如直爽的楚阳般失仪,也不像性冷的李瀚让自己心生惧意先露了破绽。朝夕心中暗叹,看来唯有抛砖引玉一法可解此时之围。即刻话锋一转:“其实我也确实有事未曾言明。当时大哥所遇之毒,源于南滇,清风楼也有。而我亦名柳夕,柳清风是我义祖父。”
“清风楼少主?”楚阳奇道“不要怪我们要误认为你是女子,玉面神针的江湖传言就是美若仙医如神。”
一针千金!李瀚沉思,想到昨日答应三弟提议后,留下二弟告诉他自己的考虑——几日查探所得,除了知道他府上一干人等底细,他的来历却一无所获,而他查无营生却身家万贯……如果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怕是以后难以接近他这个人。
清风楼历来无女子,而且成名四载,倒也没有他是女儿身一说。方才训马赛马的身手不凡,至于身型容貌到得年纪一长多半会有变化……诸多事实打消了李圭疑惑,眉间一松此时倒是真正抱歉了。
看这神情,朝夕知道围已解。眼前几人,个个皆非凡人,个个俱是麻烦。
自己抛下的砖一则缓了三人之疑,一则此时交代好过他日被揭,引来的玉却是麻烦。朝夕无奈自嘲:看来真如以前所言,我不惹麻烦,麻烦自找上我。只是这麻烦追究起来何尝不是自找的呢,而且连找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