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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番外(莫丘) 相识十年,相知一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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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几个十年?至多超不过十个吧。两个用来成长,三个用来拼搏,四个用于终老,仅剩的一个用来恋爱……
我一向自认为很有规划很有打算,就像我一向自认为很了解她一样。
十八岁的初遇,看到了一个迥然不同的女生,沉默安静却又往往行事出人意表,好似游离在人群之外,又好似颇能与周围同学搞好关系。两年,我花费了两年时间观察她了解她。打探着她的家庭,打听着她的喜好,慢慢成了朋友。
下课我为她借书,上课讨论题目,自习时传传小纸条。不知不觉间,我已心动。那时二十,正是高三。
彷徨了许久,挣扎着是否该向她表白,可在我鼓起勇气开口前,她却打了申请回家复习。此时距高考不过一月,老师苦口婆心相劝不成,无奈放行。一辆出租,半个小时之后,已经人去床空。
望着干干净净的前排课桌,我往往走神。她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啊!
而后从与她交好的女朋友那探听缘由,不获。却得知了她走时说过的一句话:我的脾气,坏起来一向六亲不认。如今,只有我父母劝我,我才会留下来。
可是,谁都知道,她的父母早在她十岁的时候就不在了!
高考,我理所当然的考砸了。她似乎还行。
她去了N大,我在X大。之间相隔两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四年里,我一直想去看她,却在托同学跟她提起做我女友被拒绝的的阴影下迟迟不敢动身。
曾经突然断掉联系,试图激起她的好奇。可往往还是忍不住我先投降,再联系,她依旧淡淡。
如此四年。
期间,经朋友介绍,见过五六个女孩子,模样都要比她出色。可是几天相处,几句交谈,总觉得少了什么。想到高三两次模拟考试,成绩不理想,萌生退意的情况下,父母老师劝戒不得,已经打好退学申请,与她告别。她惊讶之下,与我在晚自修课上,笔谈了两个小时,没有说什么长篇大论,只是提及她如何度过她曾经的迷茫和无助,又细细分析我考差的原因……第三天,当我告诉她我撤回了退休申请,要努力考上大学时。她微微一笑。从此,除了她,没有哪个女生,再让我心生知音之感……
最终,我只能在毕业酒会上,借者酒醉和朋友的鼓励,在电话中对着百里之外的她亲口吐露了我的相思。电话那头,片刻沉默过后,传来的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述说这几年我的思念,她也不动容。我无奈,退而求其次,“我等你六年,只要六年中你想到恋爱,把我作为第一对象……”
如此低声下气的恳求,换来的依旧是绝情――“我要的从来不是感情,只要父母和自由!”
“我不信,六年之中你终究会变……”
而后我去了S城,若干年前听她说过想去的城市。
打拼三年小有所为,方才提起勇气找到了她。高三毕业,一别已经是七年时光。她人模样大变,洒脱美丽,似乎是一只蝴蝶,从苦难的外衣中破蛹而出。唯一不变的是神色,只不过相见的喜悦,让我刻意忽略她淡然之中明显的疏远。
除了闲聊,我没说什么。早已查得她仍旧独身,我心已定。三年,我还可以等三年,到时,三十岁的男子正当盛年,而二十九岁却是女子最后的花期了。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等满十年。只是,她无父母,我却有父母。
从四年前的偶尔提及,到两年前的天天唠叨,直至如今的以死相逼……逼得我失了耐心,也失了等待的勇气。
冲动之下,我重复了六年前的对策。
几瓶酒,把自己灌得烂醉。借着酒壮人胆,把她约到了咖啡座。
原本以为,听到同样的拒绝,至多像六年前一样再心痛一次,然后心死,然后放弃。却偏偏低估了真正面对时的脆弱。
看着她眉目清淡,神色不耐,心死如灰,下一刻,已经不受控制般抓住她狂叫“为什么,为什么,我等你十年,你却一次机会也不给我?”
她大力挣脱:“四年七年十年,我的答案永远不变。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给过你希望……”
语毕,急急冲出咖啡店,向马路对面跑去。
车,呼啸而来。在路中的她,还有几步就可跑到人行道,可她,忽然止步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车流……
医院里,见到本以为必死的她,惊惧的眼里,不再是平时的淡。
一个失忆,成了我的救赎。不仅是良心,还有感情。五个月之后,她已是我妻子。
婚姻是感情的坟墓。此话不假!
五个月前我已经明白,此时的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她。那时还可以自我安慰:得不到心,有人也是不错。只是男人的心里,永远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十个月后,在一次次矛盾争吵中,她去整了型,而我口不择言,让她去死……
酒醒过来,疯狂找寻,在夕的旧宅见到了躺在地上的她。双眼半闭,呼吸微弱,手中却紧抓着一本日记。
送到医院,我在急诊室外等候,顺便翻看着那本日记。
一页页,犹如经历了她半个人生。童年,父慈母柔,懂事乖巧,无忧无虑。十岁父母突然去世,曾经与父母兄弟情深的大伯,为了房产而翻脸不认人。父母亲戚本来就少,这刻更是稀少,她无奈只得与外祖父母生活。外祖父母生活清苦,就在为学费发愁的第二年,忽然有一个企业家伸出了援助之手。
天底下从没有免费的午餐。商人重名更重利。而她就是为他招徕名利的一面旗。只一年就让她明白,企业家资助她,所图的不是她真正的感恩,而是在镁光灯下作为企业家功绩的展示人,想哭的时候只能笑,想笑的时候又必须哭。不是不想反抗,在一文钱都能难道英雄汉的情况下,她过早的有了钱的概念,然后才知道父母遗留下的产业,其实足够支付她到大学的费用!可又能如何,她其实并不是个勇敢的人,她也无力再去争夺什么。
直到高三,外祖父母双双过世。她才开始初次反抗,然后走到了现在的完全独立,一方面要承受内心的孤苦无依,一方面又要顶住不知情者的冷嘲……
因为从小见惯世情,敏感的心下,那些在我们看来平常的事无心的话,对她有时却是至酷。而我,从来不知道,也从没有人知道。
原来,她的淡只是无数次失望之后的悟;她的无情,只是看透了世间所谓的多情。而我口口声声的相知,不过是一遍遍重读与她笔谈的小纸条,又加上他人口中的评价和我心底刻意的雕琢而成的印象。然后,抱着天下唯她知我,也唯我知她的可笑信念,坚持不肯放手!
想起车祸当日,抱住夕被撞飞的身体,看到她身如破布,心神却依旧清明。一双眼,无限悲怜地望着我:“我死罪只由我,与车主无关。身后事,早亦立妥遗嘱。至于你,我实在是心太累已经无法再有气力勉强去爱你,希望我死,你能解脱……祝你找到自己的幸福!”
幸福?我该抓住么?
若月,我的妻。一个来自古代的灵魂,一个本性刁蛮的大小姐,若不是爱,如何有勇气在一无所知的世界里生存,又如何改掉脾气成为体贴依人的小鸟!
守在将要苏醒的她面前,回忆起十个月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对自己说:忘了吧,忘了吧,珍惜眼前人……
有些人,十年抵不上一个月;而又有些人,十个月就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