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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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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自由活动的第一天,凤兮便让柴胡带她将这“长生堂”观了个遍。
凤兮问柴胡,一家医馆,为何要取如此奇怪的名字。他回答说,是师父起的,而且从来没有人说过这名字奇怪呀,有谁不想长生不死呢?
这……真的不奇怪么。
看来还是人类的脑袋好奇怪啊,凤兮这样想。
“长生堂”一共有三楼。底层是看病的地方,每日都有很多人排队,月照是名满洛阳的神医;第二层是药房和炼丹房,很多稀有的药材这里都是应有尽有;三楼只有书房和一间卧房,便是月照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被凤兮霸占,他不知道去了哪里过夜。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后院,一排青瓦平房,有厨房、仓库,此外住的都是医馆里打杂的伙计。月照会法术之事,也只有他的徒弟柴胡晓得,跟着学过一招半式。
凤兮恍然大悟,原来这里不曾住过女眷,而月照这人素来孑然一身,不曾多看过任何女子一眼。难怪柴胡看到她在他的房间里时会是那副吃惊表情了。
“凤姑娘?”
柴胡的手在凤兮面前晃了晃,凤兮收回思绪,望了眼正在不远处给人诊脉的月照,笑着拍了拍柴胡的肩膀:“乖,不要叫凤姑娘了,你师父没跟你说过,可以喊我师母么?”
那边的月照似乎遇到了什么,好看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柴胡很聪明,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师母,对啊,应该叫师母!”
然后飞也似的跑向了后院。
凤兮想,大概明早起,后院的伙计们,都该改口叫“夫人”了吧。心中不免有些窃喜,她这招太损,一定能气得月照抬手指着她半天,却说不出半个字来,最后憋出一身内伤。
月照朝凤兮招了招手。
凤兮抱着账本慢吞吞挪到他跟前,他两指探在一位年轻妇人的脉上,忽而拱手贺道:“恭喜孙夫人,您这是喜脉。”
那孙夫人脸上是一种得到确定之后淡定的喜悦,忙起身,欠身给月照行了个礼,月照懒洋洋的指着凤兮,道:“还请夫人跟随内子到楼上取药。”
内子,谁?
我吗?凤兮指着自己鼻尖张大了嘴巴。
那孙夫人显然也是很惊讶,“苏大夫何时成亲的?”
月照道:“凤儿喜欢在下多年,痴情一片,我也不就不好辜负。前阵子回了老家,与她成亲之后才将她带回洛阳的,无奈每天都有很多病人等着在下,一时之间也腾不出功夫通知大家伙儿……”
凤兮瞪他:“你胡说什么?”
手上多了一张药单,腰上多了一双大手,月照的鼻息就在耳后萦绕,热气吞吐,别扭得很,吓得凤兮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是你告诉柴胡要喊你‘师母’的?”
“你偷听人家讲话?真无耻。”
“不过是耳朵灵敏了一些。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凤兮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们的动作在外人看来一定是极为恩爱的表现,以致于后面队伍中不知是谁爆发出的祝贺声,一时间人声鼎沸,凤兮气急败坏的踩了他一脚,拉着那位孙夫人上楼去取药。
下楼时,凤兮端了热茶给他送过去,打算“一不小心”洒在他的身上,她特意在水里施了咒术,能把月照烫下去一层皮——就像之前的她那样。
楼下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几个伙计正在收拾。月照在给一个中年胖子开药,那边不时有伙计望过来偷瞄一眼,似乎都很害怕,在躲避什么。凤兮瞥了一眼,但见那胖子印堂发黑,眉心处一股黑气,分明是被妖邪之物缠身已久的症状,再看月照给他开的药,却只是普通的中药。
将茶壶搁在一旁,凤兮抬起右手,不动声色轻放于那胖子的肩头上方三寸处,果然感觉到一股流动的鬼气,隐匿而强大。
给胖子拿完药之后,凤兮草草沐浴,便上床去睡觉。托了月照的福,今日干了许多活,她哀怨的问候了他令堂以及祖宗。他还真是个奸商,每只妖临死前大概还要给他做很久的免费劳动力,身心俱疲,最后在过度的劳累中被炼成了丹药。
——听说这样的丹药吃起来更好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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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兮从来不会做梦。可昨夜,她却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梦到了美人师父,他和怀真(他的好基友)在虚浮谷里幸福的生活,琴瑟和鸣,岁月风平。完全把她忘记了的样子。凤兮朝他大喊大叫,他都仿佛听不见似的,然后身子被人摇醒,凤兮一脸泪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片刻后,将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脖子以下,瞪他:“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月照实在是当之无愧的无赖,在月光下竟然只穿着丝质里衣,还有要到床上来的趋势,听到凤兮的质问,挑眉道:“这是我的房间。”
凤兮无语,又不敢跟他动手,“可你之前也没在这里睡觉啊。”
言罢,月照已经自顾自上来了,双手枕在脑后,修长的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阖上了眼睛,道:“之前你也没说你是我媳妇儿啊。”
“我……”
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深吸了一口气,凤兮硬着头皮跟他道歉:“我知错了。可是只有一床被子啊,总不能……”
“美人师父是谁?”他忽然问道。
凤兮心中一惊:“你怎么知道他?”
“你梦里叫他叫的撕心裂肺,是情郎吧?也是蛇妖么?他在哪里,不如将他抓来一起炼丹,把你们炼作一对丹药,也算了却你的心愿。”
凤兮:“……”
无语的抱着被子,退到了最里面,否认道:“并不是,他是只狐狸精,是我远房二叔家大表哥的女儿。我的姐姐。”
“……”
他没有继续追问,隔了会儿,又道:“今日你是否看出来马员外的不对劲?”
“谁呀?”
“那个穿棕色长衫的胖子。”月照接道,他今日摸了姓马的脉象,却看不出什么异常。倒是这只妖,仿佛看出了什么端倪。
凤兮看着他闭目养神的姿态,忽然心生一计,打算与他谈谈条件:“那个胖子的确有问题呀。月照哥哥,你看,我是一只妖,只能炼成一颗丹药。但如果你放了我,我不仅能帮你收了那个讨厌的胖子,另外再送你十只妖炼丹好不好?”
月照睁开了长眸,斜斜地凝视着凤兮,似乎在考虑,凤兮便更进一步,从被中伸出洁白的藕臂去抓他的手,柔声道:“我来的路上,发现洛阳城中妖魅甚多,你虽修道,却也是一介凡人,不如你放了我,我帮你捉妖,如何?”
说实话,抓着他的手,凤兮多少有点恶心,但是为了自由,拼了。
没想到月照那厮更不是省油的灯,竟然反握住凤兮的手,将她整个人连带着被子一同拖到了自己胸前,两张脸离得十分近,凤兮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往他那张绝世的脸上吐口水。
“妖的话,有几分可信?”
他果然在怀疑,凤兮便立掌起誓,希望可以以此打消他的疑心:“凤兮对天发誓,如果说话不算数,答应月照的事情做不到,就天雷轰顶,不得好死。”
月照略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于是逼凤兮在毒誓后面追加了两句:“还会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轮回。”
恶毒。
太恶毒了。
月照满意的看着凤兮气红了的脸色,笑眯眯的说:“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放心的解开你的伏魔环。”
凤兮隔着被子用力搥了他一拳:“贪得无厌的人类,你还想怎么样?”
那厮摸了摸凤兮的头,像对待自己的宠物一样,若有所思,:“我相信一旦解开你的禁制,你立刻便会逃跑,恐怕跑之前,还会对在下做一些残忍的事情。比如挖了我的心,剜了我的眼睛。让我想想。嗯,不如这样……”
他顿了顿,抬手指着窗边的角桌,道:“那上面有杯符水,你喝下去,我便解了你的伏魔环。若你敢对我有半分不轨,我便催动咒语,你也会疼得生不如死。只是这符水咒,并不会禁锢你的法术。你乖乖听话,留在我的身边,直到抓住十只妖给我炼丹。届时,我便会如约放你离开。”
凤兮几乎是想也没有想的,便冲到桌边,将那杯水一饮而尽。符水的份量极重,凤兮又喝得飞快,只感觉一股沉重感落入了腹中。眼前一阵发黑,一个不稳,扶住桌角才没有摔倒。
月照扶着凤兮坐到床边,凤兮感到腕上一轻,他真的将伏魔环去掉了。
才得了自由身,凤兮便觉得两道火热的目光定定的瞧着她,她这才后知后觉的记起,睡前只穿了抹-胸,这时候……尼玛的该露的不该露的地方都不保了……
凤兮干咳一声,不动声色的拉过被子,遮好,想起了今日那孙夫人称月照为“苏大夫”,便问他是怎么回事。月照嘿嘿一笑,搂着凤兮的肩,语气调侃却是威胁性十足:“在这洛阳城中,我是苏大夫,你便是苏夫人。其他的话,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
凤兮点头。
心中却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看来他是个很有秘密的人,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做一些什么龌龊的勾当。等有机会,她一定要拆穿他的真面目,让所有人知道他月照并不是好心的大夫,更没有悬壶济世,反而只会欺负弱小。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头发被他恶意的扯了扯,月照伏在凤兮耳边色迷迷的说:“是不是感到胸口憋了一口郁气,无处发泄?”
凤兮立刻摇头,厚着脸皮否认:“哪里的话,月照哥哥肯大发慈悲的赐凤兮自由,小女子感激还来不及呢。”
“都说女人的话不可信,原来女妖的话,一样也不能信啊。”
凤兮望着他有些虚情假意自怜自艾的叹气,掀了掀唇角,笑容深邃:“你说对了。”
说话间,凤兮的掌中已经凝聚了一个气团,趁月照不备朝他的胸口拍去。
然而这一下却落了空,凤兮的身体穿过他的身体,直接摔在了床尾,同时,月照催动咒语,凤兮腹中骤然绞痛,似有一把利刃在用力绞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疼得缩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凤兮才回过神来,有人用温热的毛巾擦拭凤兮额头的细汗,动作既熟悉也粗鲁,凤兮抓住他的手臂,呢喃:“美人师父……”
“美人师父”捏了捏凤兮的脸,将凤兮拍醒,睁眼便见到屋内灯火昏暗,没有美人师父的身影,反倒是月照坐在一边,半边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凤兮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好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又用针线缝了起来。
真是疼得不要不要的了。
偷袭没有成功,凤兮有些郁闷的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一阵窸窣,紧接着被子让人给掀了起来,在凤兮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月照已经用被子将凤兮的脑袋蒙了起来,后者闷声惊道:“你要干什么?”
莫不是想让她窒息而亡?
凤兮死也没有想到啊,他的声音竟然也是从被窝里传出来的,而且几乎就是贴在她的脸她的鼻子她的红唇上回答的:“睡觉啊。”
“……”
“不过在睡之前,我还有个问题……”
凤兮咬牙:“你说。”
“你什么时候蜕皮?和普通的蛇一样么。蛇皮乃是珍贵的药材,我想……”
后面的话,被凤兮一拳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