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弦编织成心牢》海的对面

6、无法言说的心痛

　　可是既然是新生赛，为什么小九还参加呢？这可把我给惊讶坏了：“不会吧，师傅你是新生？你不会是大一的吧？”
　　“我大二，但大一没加社团，上学期才加的。”小九解释。
　　我了然，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学期就学成这样了？师傅你之前有学过吗？”
　　“没有，零基础。”小九笑着摇头。

　　“天呐，师傅你是天才吗？”我夸张地喊。
　　“咱会长老大可是说过，你师父是我们这两届里面天赋最好的！而且他练得确实也还算勤。”小五插话道。
　　“够了啊，我这点小伎俩，小五你寒碜我吗？”小九佯作生气，又转而对我道：“我可是说过的，我很菜的，你现在选择换个师傅还来得及哦，小五可是我们社团里技术最好的。”

　　“不带这样的啊！师傅你说好的教我的呀，拜师酒也是喝了的呀，入门后徒弟我可是晨昏定省兢兢业业不曾犯过门规啊，师傅你不能把徒弟我赶出师门啊……”我说着手指沾沾唾沫就要往脸上抹。
　　小五哈哈大笑起来，小九也是哭笑不得地连忙阻止：“好了好了，不换师傅不换师傅，不把你逐出山门。”
　　“真的？不许反悔啊。”我还是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心底却是偷笑。

　　“唉，这收个徒弟也太麻烦了，以后可不敢再揽这累活了。”小九无奈笑道。
　　“哇！”我突然放下琴站了起来。
　　“你这是诈尸的节奏吗？”小五拍拍胸口表示被吓到的样子。
　　“师傅，你刚才说不再收徒了对吧？小五，你作证哈！”我激动地说。
　　小五和小九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

　　“嘿嘿，这不徒弟越少师傅的精力越集中嘛，作为唯一的徒弟才能一直享受一对一的VIP教学嘛……”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小柒你脑袋什么做的啊？徒弟，又不是女朋友，要唯一干嘛？”小五理所当然地道，“再说了，等小九这一交女朋友，教徒弟的精力肯定要转移一部分走的嘛，正常，正常。”
　　小五无心的话却是如一把利剑，狠狠地正中我心口，是啊，我只是个小徒弟，怎么能妄想……

　　“哎！小柒你不会是喜欢上小九了吧？”小五突然问。
　　“啊？哪，哪有！我和师傅认识才几天啊。”小五的话突然惊醒了我，“我知道师傅有女朋友了啊，所以这才担心精力不够嘛，要是不用陪女票倒是不用担心多几个徒弟呢……”我弱弱地说着，也不敢去看小九的表情。

　　“小五你想多了。小柒，坐下练琴。”小九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悲喜，我“哦”了一声，便继续练琴。
　　小九就这么坐在对面，也不说话，也没再练琴，我总感觉在师傅眼皮子底下如芒在背，却又不敢抬头确认一番他是否在看我，只觉得脸上的温度不断升高，怕是要红成猴屁股了，端的是尴尬异常，手下却是怎么也按不对和弦。

　　终于，小九起身道：“我有事，先走了。”
　　这一次，我没有跟上去说“一起走”，我依旧低着头努力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虽然知道肯定还是按不对。
　　直到脚步声远去，仿佛全身的力量都一瞬间被抽空了，竟是连琴都抱不住了。听到吉他滑到脚下与地板发出“咚”的一声，才又心疼地拽回点力气蹲下身去检查，所幸只有点擦痕，没有大的影响。

　　我就这样在椅子旁蹲了许久，却不知道脑中想的是什么，或许，就是空的吧。
　　然后，将吉他装进琴包，起身准备离开。
　　小五喊住我：“小柒，我……”
　　“没事的。”我笑笑，转身就出了门，才不管是不是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落荒而逃。

　　阳光很明媚，明媚到刺眼。
　　我走着，混沌，茫然。

　　小柒，你不过是一个小徒弟啊，你凭什么奢求唯一呢？
　　师傅已经有女朋友了啊，你知道的，你还在想什么呢？
　　你应该把自己的心思深深地掩藏起来的，怎么能怎么敢透出一丝一毫？

　　师傅，也许生气了吧？
　　他会不会不理我呢？
　　我该怎么办？

　　对了，练琴！
　　等师傅回来了，告诉他小柒很努力，有了很大的进步。
　　既然只能成为师徒，那就做他的好徒弟、乖徒弟。

　　那个傍晚，情人湖畔，粼粼的波光，断续的琴音，手指按得生疼，却毫无所觉。

　　周五上午没课，在群里问根据地有没有开，小白说在，我去练琴。
　　周六整天没课，在根据地泡了一整天，左手手指按出四条弦印，右手手指磨红。
　　周日下午又没课，再去根据地练琴……
　　每晚依旧跟师傅打卡、道晚安，却连“嗯”都没有了……

　　这期间，也接触了社团里的其他人，遇到不懂的就请教，倒是吃了几天“百家饭”，没有脸红心跳，没有惴惴不安，哈哈，或许，如果师傅不是小九的话，教学效果会更好？可是，也会没有出错时的紧张愧疚和拼命练琴的动力了吧。
　　这几天，也听过小五、小白甚至会长阿旭弹《天空之城》，可是不知道是少了当初的雨声还是怎样，哪怕看出他们的弹奏融入了更多更难的技巧，哪怕知道他们的水平高于小九，却怎么都觉得不及小九，却总感觉少了那份空灵。或许，曾经沧海难为水？

　　周日晚上。
　　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响起，是小九的空间动态，晒了一段视频，是弹奏《奇妙能力歌》的，临着窗，阳光从他的背后洒下，很温暖，琴声却清冷空灵。动态的配文是：前方高能预警…… 我先睡会儿……
　　我于是评论：师傅果然高能！
　　又私聊小九：“师傅，你弹得好棒！不愧高能！话说，徒弟能把你的视频转到自己的空间吗？”
　　许久，小九回了一串省略号。
　　随后跟了一句：“高能不是这个……”
　　又道：“转视频…… 如果你不怕别人说……”
　　我明白，小九大概是怀疑我“图谋不轨”了，但想要留存下小九的影像的意愿终究压过那点可怜的自尊。
　　“你是我师傅呀，怕啥呀，别人说啥呢！”这样说着，手头却点开其他社团成员的空间保存了些照片、视频下来，然后把小九的视频混迹其中发出来，小心翼翼地掩盖那点小心思……

　　然而不久又看到小九的新动态，还是一段视频，阳光、窗户，一样的场景，人物却换成了一个女生，扎着低低的马尾，温婉贤淑的样子。她浅唱着，正是《奇妙能力歌》，而伴奏，显然是第一个视频里的声音……
　　小九的配文是：这个就是高能…… 别问我，啥都不说，祝福就好。

　　那一刻，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吧……
　　虽然早已知道小九要有女朋友了，但当这个女生这样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还是有种揪心、窒息的感觉，虽然自己毫无立场……
　　但还是在评论区写下：祝福祝福！师母大人好！

　　师傅说了，什么都别问，祝福就好。
　　是啊，送上祝福的旁观者，这就是我该有的立场。

　　隔了几分钟，小九的动态又显示更新了，这次是一条转发的动态，小九说：“我就今天秀秀，最后一次，大家原谅。”
　　转发的是“师母”的动态：感谢你给我的惊喜，说不出来的感动，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小九。配了几张图：有撒了玫瑰花瓣的大床，有摆成心形的蜡烛，有拼成两个小人的红玫瑰，有大大的落地窗，正是前两个视频的背景……还有两人相拥的定格……
　　那充盈着大红色的图组，恍惚有种婚房的感觉……
　　那名为“幸福”的东西，似乎要从屏幕里溢出来，叫嚣着把我掩埋在地下，无法呼吸，而我，连举白旗的机会与气力都没有，就那样看着自己下沉。

　　少有动态的高冷师傅，今天却破天荒地一连三条，却是一条条地告诉我，不要有妄想。
　　我将一张张图放大了再放大，把视频一遍遍反复地看，似想把师傅和“师母”的眉眼都刻在脑子里。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你看师傅笑得多开心，这是他追求的幸福吧，你应该祝福的。你就当个小徒弟，默默看着他就好。

　　而后是更疯狂的练琴。

　　周一。
　　小柒：下午根据地有人吗？
　　小白：我三点过去。
　　小柒：好！

　　周二。
　　小柒：上午没课，有没有人去根据地？
　　小五：你怎么天天没课……
　　小白：满课的我一口老血喷出来……
　　小行：两口
　　柠檬：三口
　　……（N口刷屏）
　　小柒：没办法，四大闲院嘛，课少。
　　阿旭：我九点去给你开门，再早起不来。
　　小柒：好嘞，谢旭哥！

　　周三。
　　小柒：我又闲了，有人去根据地吗？
　　阿旭：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闲？
　　小五：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闲？
　　小白：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闲？
　　……（又刷屏了）
　　小柒：呃，秀不了恩爱秀课少也蛮爽的……
　　语气中多少有些许对小九的秀恩爱的赌气吧。

　　每天也还跟小九打卡、道晚安，但是他真的没有回复了。
　　嗯，是我自己说的呀，不用回复，我只是打个卡求监督……
　　对，自己说的，没毛病，失落个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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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曾拥有片刻，却仿佛失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