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雪中来》王美雪

7、第一场雪（3）

　　4.
　　9月下旬，袁初雪受美食杂志之邀拍摄隐藏在街头巷尾的隐秘美味餐厅，这天来到西城区采访一家老字号煎饺店，弟弟初晖就读的高中就在附近。
　　拍摄结束后，初雪打包一份煎饺，打算去看看初晖，现在是上课时间，这孩子一定在学校呢。一路走去发现这条街充斥着网吧和游戏厅，还有小咖啡馆和一些卖小饰品和衣服的店，供学生们消费。
　　几乎每个学校旁都有这样一条小街，鱼龙混杂，各个高校的人出没，也有很多学生情侣选择在这里约会恋爱，游戏厅里一般聚集的都是坏学生，好学生都在校园里上自习。
　　可是初雪在一家游戏厅门口发现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熟悉身影。
　　她那印象中一直都是好好学生的弟弟，脸上带着与人斗殴挂的彩，正在靠窗的座位上奋力厮杀。他混迹在一群染了头发穿了耳洞不好好穿校服的小混混中间，居然没有违和感。
　　两姐弟隔着窗玻璃面面相觑。
　　初雪几乎是扯着初晖的耳朵回到“冰雪缘”，再三质问之下好歹弄清了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高校内拉帮结派的事情素来屡见不鲜，校园暴力、收保护费等皆因此而起。几乎每个学校都有一个头目，是所有坏学生的领头大哥，所有好学生都惹不起的人物。
　　偏偏初晖就拍了老虎屁股。
　　隔壁高中有个头目叫高东东，人称东少，据说曾创下和各个高校头目单挑未败的战绩，因而奠定了他西城区一霸的地位，他有个女朋友叫韩梦瑶，是初晖他们学校的校花，大哥的女人谁敢动？这个袁初晖不知道是不了解行情呢还是读书读傻了，竟然几次被撞见和韩梦瑶一起泡奶茶馆和网吧，东少震怒，找人揍了他一顿，警告他和韩梦瑶断绝往来，否则见一次打一次，让他在学校没法呆。初晖也不知哪里借来的胆子，对东少的话浑然不理，被打了几次后，就躲起来不再去上课了。
　　这个弟弟从小没给自己惹过事，一惹就是这种女人债，还是个情种。
　　初雪把煮熟的热鸡蛋用手帕包好，递给初晖：“真的不用去医院？”
　　初晖接过鸡蛋：“又没残废，去医院不让人笑话吗？”
　　“你也知道让人笑话？袁初晖你是越活越出息啦，对我和妈说在学校自习没空回家，其实是忙着打游戏处对象，处的还是别人的对象，你怎么这么有本事呢？”
　　初晖拿鸡蛋热敷脸颊上的淤青，不理她，初雪更来气：“你这么有能耐你就别逃啊，你去跟人单挑嘛，受了欺负最后还不是躲到你老姐这来。”
　　初晖怏怏地说：“我又没叫你来。”
　　初雪抄起手边的纸巾盒直接扔过去：“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啊！你现在连课都不去上了，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去学校是干嘛的？”
　　初晖自幼无父，初雪又比他大很多，向来都是由姐姐充当家长，学校联系人那栏填的也是初雪的联络方式，名义上说，初雪是初晖的姐姐，实际上，她又当姐姐又当爸爸，母亲宠溺，恶人的嘴脸一直由她扮演。
　　白子玉从后厨端出两碗面，初雪直接把初晖那碗拦下：“一碗就够了，别浪费粮食。”
　　毕竟是人家姐弟的家务事，小白也不方便多说什么，默默地把初雪碗里的葱全挑出来，他记得她不吃葱花。初雪偷瞄他一眼，心下一动，当着初晖的面又不好说什么。
　　两个人之间气氛有点微妙，引来初晖侧目。
　　初雪没安静多久又开启训导模式：“袁初晖我告诉你，趁现在妈妈还不知道你赶紧把这事给我了结了，要是让妈妈知道她得多伤心啊。”
　　初晖反问：“怎么了结？”
　　“我虽然弄不懂你们现在这些孩子都怎么回事，明明还是学生却拉帮结派搞得跟□□似的，但就算是□□也得讲道义，他打你是他不对，但你撬人家女朋友在先，这就是你不对，所以你俩扯平了，你去找那个什么东少说清楚，以后跟他女朋友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
　　初晖解释：“韩梦瑶不是他女朋友。”
　　“你还顶嘴！不是女朋友人家会跟你急？不是他女朋友难道是你女朋友？”
　　“那是高东东他自己一厢情愿，韩梦瑶从来没承认过。”
　　初雪酸他：“我看是你一厢情愿吧。”
　　白子玉插话了：“事情还没搞清楚之前不要妄下结论。”
　　初雪白他一眼，正想叫他闭嘴别多管别人家的闲事，店里的电话响，他起身去接。
　　初晖对白子玉非常好奇，凑近问他姐：“这个小白，真的只是你的店员？”“不然咧？”
　　初晖话里有话：“他连你不吃葱都知道，还主动帮你挑出来，现在的店员都对老板娘这么细心吗？”
　　初雪拿筷子敲他头：“你少八卦我的事情，先管好你自己！”
　　“高东东那群人不讲道理的！你让我去和他说理，还不如直接揍我一顿呢！”
　　“瞧你那点出息，还没去呢就先害怕了——告诉老师不行吗？”
　　初晖仿如听到天方夜谭，发出耻笑：“姐你也太out了吧，什么年代啊，如果老师有用的话高东东还敢那么横？告诉老师只会被打得更惨！而且江湖事江湖了，你要是告诉老师，那就真的别混了，所有人都会瞧不起你的。”
　　现在这些学生的世界袁初雪是真心难以理解，不过她只坚持一个原则——
　　“你必须去上课，你要是敢不去，高东东不揍你我揍你！”

　　袁初雪对弟弟虽然严厉，到底还是心疼的，怕他再被欺负，就暗中跟着观察，发现这个初晖全然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根本没去找高东东解决问题。更令她意外的是，这小子的生活和自己所知的相去甚远，她印象中的弟弟，应该是除了上课之外泡在图书馆，平时和同学聚聚餐、看看电影，偶尔打打球爬爬山，参加一些有益身心的体育活动，学习运动两不误，充实又健康的模范学生。可真实的初晖，课余生活不是泡在网吧就是游戏厅，几乎没有要好的同学，出入形单影只，三餐极不定时，吃的不是方便面就是快餐汉堡，在校园里存在感极低，恍如幽灵一般，现在连课都不去上，更是乏人问津。
　　这哪里是积极向上的三好少年啊，分明是颓废孤僻的边缘学生。
　　初雪工作忙，妈妈身体又不好，初晖自初中起就在学校寄宿，因为成绩向来不错，所以她们就理所应当觉得他在学校没什么问题，学习成绩向来是中国式家长衡量问题的唯一标准。上一次去学校看初晖是什么时候？初雪竟然想不起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和弟弟的距离已经那么远。
　　没等她来得及补救姐弟代沟，高东东就找上门来了，他带着人在一条小巷堵住了刚从网吧出来的初晖。东少还带了一个妞，校服裙拉得老高，清纯的脸上化着和年龄不符的大浓妆。
　　现在的中学生不知道是不是国产偶像剧看多了，东少说出口的台词简直是霸道总裁标配，要不是担心弟弟安危，躲在拐角处的初雪差点笑出声来。
　　“袁初晖，听说你昨晚又给瑶瑶发微信了？你有几个胆子，我东少的妞你也敢碰？”
　　初晖的退路被堵死，前后遭遇围攻，他虽然很害怕，但嘴上还是倔强，瞄一眼东少身边的浓妆少女，小声嘀咕：“瑶瑶又不是你女朋友。”
　　东少把地上的易拉罐一脚踹到初晖身上：“你小子是活腻了吧，你去打听打听，西城区这一片，哪个不知道韩梦瑶是我马子。”
　　东少身边的女孩就是韩梦瑶，她不耐烦地看东少一眼：“我已经和你分手了。”
　　东少面上有点挂不住，把她拉过一边：“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韩梦瑶一点面子都不给：“那是你单方面要求的，我可没同意。”
　　“嘿，你什么意思？”
　　“是你自己纠缠不清，我爱和谁玩就和谁玩，你管得着吗？”
　　这下东少下不来台，当着那么多弟兄：“那你带我来干嘛？不是因为这兔崽子纠缠你，让我出面替你修理他吗？”
　　原来初晖的藏身地点是韩梦瑶泄露的，她借着商店橱窗的反光整理头发：“高东东，我就没见过分手这么不干脆的男人，拖泥带水要分不分的，搞得我现在都没人敢追，我今天就是想当着大伙面和你做个了断，袁初晖和你单挑，如果赢了，你以后就不能再纠缠我，不是有这规矩吗？你不是爱讲规矩吗？我今天就和你讲讲规矩。”
　　高中生谈个早恋还讲规矩？还单挑以胜负夺美人？看着这一帮人小鬼大的未成年古惑仔，初雪真是觉得既幼稚又可笑。
　　可是高东东明显气坏了，他一把扯过韩梦瑶的马尾：“小婊砸你真是给脸不要脸，现在连袁初晖这种废物都能勾搭，看我不撕烂你的逼脸！”
　　韩梦瑶吃痛，初晖欲上前搭救：“你放开瑶瑶！”
　　高东东扯得更用力：“想英雄救美？有本事来啊。”
　　小弟们一拥而上把初晖团团围住，看来东少今天是不打算守规矩了。
　　韩梦瑶趁高东东不注意踹他一脚：“喂！不是说好单挑吗？一群人打一个算啥英雄好汉？”
　　高东东学着她的语气说话：“那是你单方面要求的，我可没同意。”他拍拍韩梦瑶的脸：“在我东少这有你说话的份吗？就凭那个孬种，被打完就躲起来，你让我跟他单挑，我得多跌份儿？我随随便便一个小弟就能弄死他！”
　　初晖虽被围困，但见韩梦瑶被打脸，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鸡蛋灌饼朝东少扔去，也算是负隅顽抗。
　　这下彻底激怒高东东，他一抹粘在头发上的酱汁，表情恐惧狰狞：“你不知道我对甜面酱过敏吗？给我打！”
　　眼看弟弟就要挨揍，初雪正准备出去调停，一个身影抢在她前面冲了过去。来者身手之快之准，初雪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动作呢，他就把那些个地痞学生全撂倒了。
　　大侠拍拍手，拨拨刘海，动作潇洒之极，初雪惊呆了：“小白？”
　　“你说过下午要来，结果没出现，我收店之后就来找你啦。”
　　这个白子玉，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偏偏每次还都是在最及时的时候。
　　高东东的小弟们被白子玉的身手震慑，不敢再上前，初雪没想到白子玉学习能力强就算了，打架也这么厉害。
　　她上前扶起弟弟：“你没事吧？”
　　“我没事姐……”
　　不等他说完，初雪直接给他一记爆栗：“小兔崽子现在连你姐的话也敢不听了？让你解决问题你解决了吗？让你去上课你去了吗？”
　　初晖捂着被打的头：“我差点被揍了你怎么还这样？”
　　“打死活该！技不如人还想逞英雄！”
　　“你就不能对你亲弟弟有点爱心吗？”
　　“我的爱心不要钱啊？还能来看你就不错了！”
　　这两姐弟完全当高东东透明，开始拌起嘴来，这对东少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他忍无可忍，大吼一声：“够了！”
　　所有人齐刷刷看着他，东少清清嗓子：“袁初晖，没想到你还带了帮手啊。”
　　初晖澄清：“这是我姐。”
　　“我不是说那位大姐，我是说这个哥哥。”
　　袁初雪嘴角一抖，看着白子玉：“凭什么他喊我大姐，喊你哥哥？”
　　仿佛她问的是废话，白子玉都懒得解释：“这种事情还用问吗？”
　　初雪望着初晖：“我看起来真的比他老很多吗？”
　　“其实也没有很多啦，应该就大个七八岁吧。”这话刚一出口，又吃了他姐一记爆栗，初晖摸着再次受伤的同样部位，一脸委屈：“干嘛？”
　　“我只比他大六岁！”白子玉资料上写的是93年生人，比87年的初雪小六岁。
　　初晖觉得不解：“六岁和七八岁有什么分别啊。”
　　年龄对于女人、尤其是到了一定年纪的女人一直是个敏感话题，岂容你弄错个一两岁。
　　白子玉看不过，替初晖解围：“哪有当姐姐的这样欺负弟弟，男孩子的头怎么能让你随便乱打？知道的是姐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后妈。”
　　初晖向白子玉靠拢：“还是小白哥明事理，人家比你小六岁，都比你懂事。”
　　这两个人倒是站在一边了，初雪正要发作，有人比她先发作了。
　　“你们有完没完！”东少发出咆哮：“你们仨要唠家常回家唠去！把我当摆设呢？”
　　韩梦瑶应和：“可不吗？”
　　高东东捏着她下巴：“小婊砸别高兴得太早，你不是说要按规矩来吗？可以，我今天就陪你们玩玩。”他转头看着初晖：“袁初晖！我东少今日和你单挑！如果我赢了，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还是那句话，见一次打一次，听明白了吗？”
　　初晖噤若寒蝉，不敢应声，初雪也替弟弟捏一把冷汗，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宅男，怎么可能打得赢高校界的街霸？估计高东东也是觉得白子玉不好对付，所以提议单挑，让他没法插手。
　　白子玉反问：“那如果初晖赢了呢？”
　　这个问题高东东完全没想过，因为——初晖不可能赢得了他。
　　“那就随你们处置。”他夸下海口，反正他又不会输。
　　“好，如果初晖赢了，你不但不能再为难他和韩梦瑶，还要认他当大哥，对他唯命是从。”
　　高东东愣了一秒，放声大笑，他手下的小弟们也开始肆无忌惮地讥笑，仿佛白子玉说的是天方夜谭。
　　“这位小哥哥，我不知道你和袁初晖这小子是什么关系，但估计你不太了解他，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白子玉的脸色却十分平静：“记住你答应的话，你要是敢反悔，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高东东撸起袖子，上前迎战，初晖正在犹豫，被白子玉一把推了出去。白子玉把初晖送出去的时候，在他耳边说：“他右腿关节不大好，寻着机会攻他膝盖窝。”
　　初雪心想，弟弟能自保就不错了，还找机会攻击呢？讲笑吧？不过看白子玉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以他的个性，不像是开玩笑。
　　高东东扭扭脖子松松肩膀，简单热身，十个指节骨被他按得“咔咔”作响，一看就是作战经验丰富，很唬人的样子，没开打呢气势上就赢了。
　　初晖哭丧着脸：“小白哥，我会不会被打死啊？”
　　被几个小弟拉住的韩梦瑶看不下去了，给初晖打气：“袁初晖！出息点！他就是个纸老虎！不用怕他！”
　　仿佛是为了印证韩梦瑶说的话纯属瞎掰，高东东第一拳就出了杀招，直奔初晖面门，速度之快力道之大，看来他是打算一招之内结束战斗。
　　初晖闭眼捂脸，只盼不要打毁容就好。
　　四围安静了一会，预想中的重击并未落下，初晖从指缝中瞧见高东东的拳头停滞在半空，他的表情极度尴尬以及难以置信，使劲用力，挥在空中的拳头却依然未撼动半分。
　　初晖一开始以为高东东又在搞什么名堂戏弄自己，大着胆子在他脸上弹了几下，发现他好像是真的不能动，尝试抵着他的额头把他慢慢往后推，竟然给他放倒了！
　　场上除白子玉外所有人都瞠目结舌，高东东恢复正常，迅猛爬起来一雪前耻，往前俯冲想给初晖来个回旋踢，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摔个狗吃屎。这下不光韩梦瑶，连他自己的小弟们都开始窃笑。初雪觉得疑惑，看小白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莫非他还耍了什么把戏不成？
　　高东东几次三番遭遇没来由的挫败，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没了往日的威风，气急败坏地冲过去要跟初晖拼命。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高东东的动作变得相当迟缓，俨如慢镜回放，这种速度别说初晖了，换个小学生都能把他撂倒，他的表情相当痛苦扭曲，仿佛在极力控制自己，手脚却不听使唤。
　　初晖想起小白刚才说他右脚膝盖不好，绕到后面，脚尖卯劲朝他膝盖窝踢去，高东东腿一软倒地，这下是真的爬不起来了，他一脸的难以置信，自己竟然真的输给了袁初晖。而失去了街霸头衔的东少，自然也没有小弟上来扶他，他一脸气愤地起身：“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我不服！再来一次！”
　　他话音刚落，被脚下的石子绊倒，摔个四脚朝天，几次挣扎着起身，手脚却不受控制般的往自己身上招呼，样子极为滑稽，四周围那些一直对他毕恭毕敬的小弟们再也忍不住，纷纷大笑起来。高东东无地自容，知道自己只能认栽了。
　　白子玉扶起他：“记得履行承诺，君子一诺千金。”
　　韩梦瑶蹦跶到他面前开始耀武扬威：“高东东，你也有今天，你再横啊，再横啊。”韩梦瑶拍打高东东的脸，把他刚才对自己做的加倍奉还。
　　高东东倒也硬气，知道今天横竖逃不掉，对初晖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施了什么妖法，但是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大哥！”最后那大哥二字发音尤其惨烈，可以看出说话者的悲痛。
　　余下的小弟也跟着纷纷对初晖鞠躬，高喊“大哥”。初晖自己都不敢答应，惶恐不安。
　　初雪满腹狐疑看着小白，用胳膊肘戳他，小声问：“喂，你到底做了什么？”白子玉但笑不语。

　　这晚初雪粘着小白不放，非逼他说出到底使了什么障眼法，白子玉神秘兮兮地说：“我会催眠术。”随即把脖子上的水晶球链坠从毛衣里取出来，开始左右有频率地摇晃。
　　但见水晶球里风雪弥漫，只消一眼，便把初雪的神魄吸了进去。她置身冰雪世界，天地白茫茫一片干净，她走啊走，走啊走，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精疲力竭倒地，不会有人来救她的，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地平线上一个男子身影由远及近，一身白衣，御风而来。男子向她俯下身，以嘴渡气，这亲密的感觉如此熟悉，让她眷恋，像是她这一生所有等待，都是为了这一刻。她情不自禁开始回应，分不清是幻是真，只希望就算是一场梦，也让梦做得更长一点。
　　她的神志渐渐恢复清明，男子的长相在她眼里清晰起来——翩翩少年，白衣胜雪，冠玉为面，琉璃为目。
　　是白子玉。
　　袁初雪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原来是梦一场。睡在床下的肉肉看着她摇摇尾巴，它显然也被主人惊醒。
　　初雪去接了一杯冰水，刚才梦里的画面想起来还有点面红心跳。等等，她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所以，她做了春梦，春梦的对象，还是白子玉！而且，她竟然意犹未尽！
　　她把冰水一口灌下，然后开始自我麻醉企图说服自己那不过是一个意外，就像男人会意淫画册里的美女，但不代表对她们有感情，无非是个性感符号而已，小白不过就是皮相好，所以梦见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纯属当了一回泄欲工具。怪就怪最近身边好看的男孩太少了，没得选择。
　　自我催眠完之后，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刚才梦里的感觉太真实太清晰，令她回味无穷。就这样，伴随着羞耻和自责却又情难自控，那晚袁初雪几乎睁眼到天明。

　　初雪满心以为已经帮弟弟铲走了情敌，不料第二天初晖就来找她哭诉：他失恋了！
　　袁初晖和韩梦瑶的缘起要从漫画说起，初晖是漫画迷，一直在校旁的漫画吧租漫画看，但一直在追的连载有一本被人借走了一直不还，初晖从老板那里要到联络方式，原来借书不还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校花韩梦瑶。
　　韩梦瑶一句话就把初晖拿下了：“想我还漫画可以，你来追我啊。”
　　初晖一个御宅男，平时都是和动漫以及二次元里的人物打交道，韩梦瑶艳名远播，一个活生生的大美女，他哪经得起挑逗，不但漫画不要了，还天天跟着她屁股后面跑。
　　而韩梦瑶呢，她虽然单方面和高东东分手，但迫于东少淫威，全校没人敢追她，男生甚至和她保持一定距离以策安全，她哪受得了？碰上初晖这种搞不清形势的书呆子，正好用他来破例，也借此气气东少。而且初晖这种类型的她也没接触过，刚开始还觉得挺有意思，可时间一长，就嫌初晖窝囊，这才主动让高东东找到他，让两个男的为她决斗。
　　初晖意外打败东少，消息瞬间传遍校园，街霸头衔易主，虽然全校都难以置信，甚至有人怀疑东少一定因某种苦衷而故意放水，更有会编故事的说东少一定是太爱韩梦瑶了，所以才故意输给袁初晖，真是一个痴情的浪子。但无论如何，“袁初晖”这三个字瞬间成了高校热搜词汇。初晖以为自己这下扬眉吐气，一定能追到韩梦瑶，但事实往往是残酷的。
　　第二天韩梦瑶就正式拒绝了初晖，理由简洁明了：她爱上别人了。
　　初晖晴天霹雳，遭遇人生第一次失恋，幼小心脏承受不了打击，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连漫画都不爱看了，整个人像行尸走肉一样，初雪骂也骂不听，只好由得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