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一场雪(1) ...

  •   1.
      “真的?小白喜欢姐姐?”冯菁听着初雪的情报,喜色都要从眼角溢出来了:“这小子果然有品味,十八二十的小姑娘有什么好的,啥都不懂,哪比姐姐知情识趣,像我们这种三十而立的轻熟女,无论生理和心理都处于最巅峰时期,有钱有品位会打扮,进得了厨房出得了厅堂上得了炕,简直是女人中的精华。”
      小钱一口干姜水差点没噎着:“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
      冯菁用胳膊肘顶小钱,刚好碰到他的伤处,小钱叫饶:“姐我错了!”
      冯菁最近来“冰雪缘”来得特别勤,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傻子都看得出来。
      白子玉正在店门口制冰,颀长玉立,仿如冰店活招牌。放冰进机器、加奶加料、盛进容器,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平平无奇,但在美貌的人做来,却平添一股风情。
      他上周一直穿那身白衣白裤,不知道是不是被袁初雪念叨了,今天换了崭新的墨绿针织衫和破洞仔裤,又青春又时髦。初雪看那身衣服觉得眼熟,想起这不就是名牌橱窗里模特穿的那身?看来小白平时酷归酷,毕竟还是年轻人,喜欢追潮流,买不起名牌,穿穿高仿也好。不过那身衣服穿在白子玉身上真是好看,他肩宽腿长,加上傲人的身高,简直比橱窗里的模特演绎得还精彩。
      冯菁就差没流哈喇子了。
      “你说,小白这么说是不是在暗示我来着?”冯菁一脸兴奋问初雪。
      小钱抢先一步回答:“我觉得你想多了。”
      冯菁面露凶相,看着小钱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让你把这桌子吃下去。”
      小钱低头乖乖修片,他脸上还带着拜冯菁所赐的熊猫眼,心有余悸。
      冯菁再度期盼地看着初雪,得到的答案却令她失望。
      “以小白耿直的个性,干不出话里有话这种事,我也觉得你想多了。”
      小钱想笑,被冯菁一个眼刀给憋回去。
      “你倒是快帮我想想辙呀!”冯菁求助外援。
      这下袁初雪纳闷了:“号称情场鬼见愁的冯大主编,媒体圈的情圣,上至大叔下至正太通通斩于马下,要是连你都搞不定,我就更没办法了。”
      冯菁一下蔫了,纠结了一会才不好意思地招供:“该使的招我都使了,聚会不去电影不看演唱会不听,想套出他平时有什么爱好,喜欢吃什么喜欢去什么地方爱打哪款游戏,打算投其所好吧,他想了半天说了俩字,没有!我以为他不喜欢女人主动,就半推半就把主动权让给他,你猜怎么着?如石沉大海!就没这茬了!这小子软硬不吃,根本约都约不出去!”
      初雪又好笑又惊讶:“你什么时候在我眼皮子底下行动的?我怎么不知道?”
      冯菁撇撇嘴:“开玩笑,我什么效率啊,这种事情当然是郎有情妾有意神不知鬼不觉就办了,两个人眉来眼去半偷摸半公开的才有意思,要是连你都惊动了,那我还混个屁。”
      “哎哟就你厉害,这么厉害怎么连一个小屁孩儿都搞不定。”初雪故意气她。
      冯菁痛定思痛:“我总结了,这真的不是我的问题,丫就是一朵奇葩!我看他的年纪应该大学毕业没多久,涉世未深,像我这样单刀直入可能对他来说太直接了,就想着先加上微信,在电话里聊,等熟络了也打消他防备了再开展下一步实际行动,他在云城也没什么熟人,一个有魅力的大姐姐这么关心他,正常人很难不动感情。”
      初雪看着冯菁那没节操的样子,忍俊不禁:“还花时间陪聊,还知心大姐姐,还温暖人家异乡生活,啧啧,你这回可真够下血本的,不过这种方法对年轻男孩挺管用的,然后呢?”
      冯菁一脸不可思议:“然后,他就把冰店的号码给了我——你敢相信吗?他竟然没有手机!”
      初雪这才想起,她认识白子玉以来,竟没留过他电话,第一次是他刚来云城,还没办这里的卡,后来她有事都直接来店里找他,两人也从未留联系方式。
      如果有一天这个人悄悄离开了,她竟然是无法再找到他。
      小钱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小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干得漂亮!”
      冯菁一个一阳指弹在小钱眼旁的淤青上,出手快狠准,他嗷嗷叫疼。小钱的叫声惊动白子玉,他往这边看过来,冯菁忙假装关心小钱伤势,挤出慈爱的表情,看得小钱毛骨悚然。
      白子玉眼光一离开,冯菁就凑过脸去小声要挟初雪:“我不管!你得想办法给我制造机会,人是你带回来的,你得负责。”
      初雪完全不吃她这套:“冯菁,你觉得你这种撒泼耍赖的行为,对我管用吗?”
      冯菁双手合十:“帮帮忙嘛,金兰姐妹,老同学一场,你忍心见我这么见之不忘,思之如狂吗?”
      初雪一脸鄙夷:“什么思之如狂,才认识多久,能有多了解,我看你就是见色起意。”
      “肤浅的爱也是爱啊。”冯菁撅着嘴眨巴眼睛扮小可怜状,初雪叹一口气,真是败给这个花痴娘们儿了。
      袁初雪的性格吃软不吃硬,冯菁要是拿她职场上强硬泼辣那套手腕来对付她,那是万万行不通的,但只要装起可怜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就束手无策乖乖就擒了。所以向来在杂志圈以雷厉风行著称的冯菁只在她一人面前服软,不是因为怕她,而是因为服软这招对付她快速有效。
      初雪看着白子玉忙碌的背影,想起那天拍完照,他半开玩笑地问她要报酬,好歹也第一次出卖了自己的肖像权,她就答应请他吃饭。
      初雪戳着红茶中的柠檬:“小白帮我做模特,我答应今晚请他吃饭来着。”
      冯菁立马领会,笑逐颜开:“不劳您破费,小白的饭包在我身上,一定让他吃好喝好,宾至如归。”
      “但我怎么和他开口呢?说你想请他吃饭,我想省钱,所以换人了?”
      “你只管和他约好,到点了你就说临时有急事,又不愿意放他鸽子,所以让我这个最值得信赖的朋友代为招待,我呢为人比较仗义,见不得朋友有困难,就乐于助人挺身而出了。”
      初雪简直已经吐槽无力:“冯菁,如果每个人都靠一技之长混江湖,那你就是靠不要脸为生。”
      她一本正经点头:“谢谢你的赞美。”
      “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初雪叹气:“小白,老板娘对不住你,只怪我交友不慎。”
      冯菁撩撩头发,风情万种:“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宝贝儿。”
      小钱悲壮地望着白子玉的背影:“小白,袁姐又把你给卖了!你要扛住啊!”
      初雪手机响,是丁琛的微信:“酒店很快要评今年的职称了,晚上我请领导和同事吃饭,你能一起来吗?”
      丁琛之前一直在为评职称的事忙碌,想成为一个一流的厨师,光靠单打独斗是不够的,得靠整个团队的配合才能使一个有规模的厨房运作起来,尤其是在这种大酒店,从技术层面走向行政层面是必然的。他今晚请客吃饭,必然是在为评估行政总厨铺路,初雪身为女主人,自然不能不去。
      她回复:“好。”
      丁琛随即发来时间:“6点半,我来接你。”
      初雪想,真是天意,今晚这个鸽子看来横竖都得放了。

      学生们熙熙攘攘的放□□过后,“冰雪缘”一天的生意基本也就结束,可以打烊了。白子玉正在擦桌子准备收铺,初雪踌躇了一会,还是走过去和他说明原委。
      “小白。”
      白子玉转头看她,他舀了一碗今天卖剩的冰淇淋正在吃,榛子口味,一滴白色的奶油沾在他唇角,像个小孩子,他嗜吃甜食,尤其是冰淇淋,店里的冰品每日新鲜用料,不会留到明天,有剩下的他就会统统吃光,这是他的工作福利。他现在似乎心情不错,虽然面色平静,但眼神很温柔。看着他这样,初雪反而有点说不出口了。
      “我晚上,内个、内个……”
      “你是不是想说你晚上不能和我吃饭了?”
      被他猜到,也是,小白这么伶俐的人,这点动静怎么瞒得过他。
      “晚上临时有点急事必须得去,不过我已经交代冯菁,她会替我招待好你。”
      丁琛的车停在门外,他从窗口探出头向初雪挥手。
      白子玉明白了:“是约了你未婚夫吧?”
      她只得承认:“是,不好意思,他做东请客,我不去不太合适。”
      白子玉点点头:“未婚夫当然比我重要。”他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初雪穿上外套:“我得走了,你们吃的开心。”
      冯菁冲她眨眨眼,初雪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快步出门上了丁琛车,丁琛捏一捏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可能刚吃完冰淇淋吧。”
      “天气那么冷,没事别老往外跑,冰店人手不够可以再请,你和冯菁也真是的,都是工作那么多年的人了,还老在以前念书的地方聚,跟小姑娘似的。”他最后一句话说得看似责备实则宠溺,初雪保留下来的一些习惯,让他想起以前念书时,那时候心心念念追不到的姑娘,现在成了自己未婚妻,心里不是没有骄傲的。
      大概所有男人,都希望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还像小姑娘一样吧,你对一个人完全信任,才能释放你的童真。
      吃饭的地点定在“醉仙楼”,一家高档江浙菜,醉鸡和响油鳝糊做得相当有水准。丁琛订了一个大包间,路上晚高峰堵车,他和初雪到的时候同事都已经入座了,大家起哄要他们罚酒,哪有做东的主人要客人等的道理。
      丁琛以开车为借口,喝了一点红酒,同事们不满意,主菜上来后,又要两人喝交杯酒,并且一直追问婚期。丁琛是升任行政总厨的第一备选,又美人在怀,加之这种场合,少不得被闹腾,初雪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幸好她从小酒量就不错,虽不贪杯,但轻易也不容易醉。
      席间红酒、黄酒、白酒、啤酒,换了几轮,丁琛一边跟人聊事一边各种张罗和场面应酬,初雪其实不喜欢这种场合,就静静在旁边陪笑,听他们说话,偶尔也讲几句俏皮话,大部分时候都在喝酒。
      掺酒喝特别容易醉,好几个同事说话已经大舌头了。初雪虽然不善交际,话不多,但喝酒倒是爽快,来者不拒,也替丁琛挡掉不少酒。在座的见她这么豪气,纷纷叫嚣着嫂子海量,女中豪杰。
      丁琛一开始想拦着,但初雪执意替他喝,男同事们纷纷羡慕嫉妒恨“哎哟还没过门就心疼起老公来了”,“老婆这么护着以后我们想欺负丁琛可就难了”。
      丁琛嘴上骂他们,心里别提有多美,难得被未婚妻这么护一回,惹来旁人艳羡,再说她就算真喝多了有自己在场也没事,也就由得她去。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点微醺,初雪脸上因酒意而红彤彤的,像个苹果,眼神也波光潋滟起来,闪着盈盈的光泽,原本扎着的发髻也松了,几缕碎发散在雪白的后颈上,带着一些肆意的慵懒。
      丁琛很少见到她这个样子,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是清秀静雅的初恋女神,重遇后她是温婉的女朋友、梦寐以求的准新娘,两个人也不是没有亲密过,但她永远那么得体,美则美矣,总觉得无形间有着什么阻隔,像玻璃罩里的鲜花,只见其形,想要触摸、想要闻香,却不得要领。
      可现在坐在身边的未婚妻,却可爱得那么真切,看着她晕红的脸颊,第一次觉得她是一个在自己生命中活色生香的人儿。想到这里,丁琛趁大家不在意俯过身去在初雪头发上轻轻一吻。初雪微微一怔,随即回复自然,但这一亲昵举动自然没逃过现场八卦人士的耳目,纷纷起哄要看他们玩亲亲。
      这些星级酒店的厨师平日里对着客人斯斯文文,一旦玩起来却很放得开,其中一部分都是从国外学厨归来,沾染了洋化的习气,本来酒过三巡,该聊该玩的都差不多了,这么一来又有新节目。
      大伙把初雪和丁琛往中间挤,叫嚷着要他们嘴对嘴喂酒。丁琛嘴里啐骂,但面上的表情却是克制不住偷着乐。初雪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丁琛也觉得大家是不是玩得太过火,怕她恼了,解围说:“刚才不是喝过交杯酒了吗?你们有完没完?”
      一个同事说:“交杯酒太小儿科了!你俩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另一个跟着起哄:“就是就是!交杯酒太敷衍了!你和嫂子今晚不好好表演一下大家伙可不会买单,你俩休想走!”
      丁琛推脱:“你们这些家伙太猥琐了,想出这种损招。”
      和丁琛关系最好的赵旭走到座椅后面搭着他和初雪的肩膀,一边一个:“老丁,这回我也帮不了你,你又是加官在即又是抱得美人归,民怨沸腾啊,我看你俩就从了吧。”
      丁琛捶他胸膛:“关键时刻煽风点火,你可真够哥们儿。”
      赵旭揉揉被打疼的地方:“真舍得下狠手啊你,要不这样,给你们第二个选择,把桌面上剩下的酒全干了,嘴对嘴喂酒就免了,别说我们不仗义。”
      这第二个选择根本就是死胡同,桌面上白酒洋酒黄酒香槟,五六种酒,这些残酒加起来没有四瓶也有三瓶,喝完肯定挂。
      明知道这是故意为难,丁琛正想继续跟他们讨价还价,却见初雪默默拿起酒瓶,把所有残酒倒进醒酒器中。
      然后她仰头开始灌酒。
      这个举动把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大家本来只是想闹一下他们,亲一口也就算了,没打算真的为难,这么一弄场面就僵了,丁琛的面色更是难看,他有点下不来台。
      丁琛拦下初雪,她已经干掉大半瓶,丁琛说:“剩下的我喝。”
      她喝得太急,一个没忍住想吐,冲出去找厕所。
      她跌跌撞撞跑到外面看到厕所标志推门就进,抱着个马桶就开始吐,吐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简直把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她身体不适,但吐的时候心里却舒坦,仿佛把憋着的难受一股脑喷泻而出。
      她一直尝试着扮演好未婚妻的角色,她愿意去试,她从小就是资优生,哪怕不喜欢的科目,为了不让老师失望,也能考个好成绩,她相信世界上的事情只要认真去做,就可以做好,她可以靠自己一丝不苟的认真经营,给家人一个世俗所认为的幸福家庭。
      但是她错了。
      她觉得好累,挤出笑容、在人前扮演恩爱、应付完全不感兴趣的场合、催眠自己过得很幸福,她把这一切当成一份功课一样对待,用以前小时候参加考试的心态,严阵以待。
      但是她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关键点。
      你不喜欢的知识,可以强迫自己学好,你不喜欢的人,却无法强迫自己爱好。
      感情,是最最不能勉强的。你可以骗别人,但你骗不了自己。
      袁初雪吐得眼泪都出来了,才觉得好受一点,她走到洗手台洗脸,从镜子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小白?”
      镜中人剑眉星目、长身玉立,不是白子玉是谁?
      初雪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因为她反应过来的是另外一件事:“小白你怎么进了女厕?赶紧出去!”
      白子玉好整以暇看着她:“大姐,这里是男厕。”
      他话音刚落,隔壁马桶响起冲厕声,然后一个清洁工大叔一边拉裤链一边走出来。初雪不知所措,白子玉眼明手快,一把把她塞进一格厕所里。
      大叔一边洗手一边觉得奇怪:“怎么好像听见刚才有女人的声音?”
      白子玉很淡定地胡说八道:“是我在自言自语。”
      大叔的表情很无语,大概觉得这小伙子脑子有点问题,赶紧擦干手,躲神经病似的跑了。
      白子玉拉开厕所门对初雪说:“出来吧”,却见她抱着马桶又开始吐,无奈下,他只得自己也进去,带上门,照顾吐得七晕八素的女酒鬼。
      袁初雪抱着马桶吐得很忘情,白子玉把她的长发撩到脑后以免弄脏,他的手很冷,修长的手指蹭到脖子后面的时候她觉得又痒又凉,打了个哆嗦,才想起问:“你怎么在这?”
      “这里是餐馆,你说呢?”
      “你们也在这里吃饭?”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这可赶巧了,那么冯菁也在喽。
      “冯菁呢?你别把她一个人扔外面啊,赶紧去陪她。”
      白子玉扶她起来:“你先顾好自己再说吧。”
      “我没事。”她“事”字说了一半,一口喷在他身上。
      那混着红酒和半消化的响油鳝糊的暗红糊状物,喷洒在当季流行的绿色针织衣料上,那叫一个酸爽,还在往下流淌。
      白子玉石化了。
      初雪胡乱扯了一把纸巾,一边傻笑一边稀里糊涂往他身上擦:“弄脏了一点,不好意思啊。”
      她擦得乱七八糟的,在他身上乱摸,反而把呕吐物的范围越擦越大。小白忍无可忍,一把按住她的手,捧起她的脸,细心她擦去嘴边的污秽物。
      漂亮的灰色瞳孔里没有恼怒,也没有嫌弃,只有温柔,是她醉得太厉害吗?她好像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深情,看到那种只有对着自己最心爱的姑娘才会流露的眼神。
      厕所很小,两个人几乎是身贴着身,袁初雪有点迷乱,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原因,她的心跳得很快。
      灰色瞳孔离她越来越近,好像一个很美的梦,在邀请她进入……
      突然厕所门被猛的推开!刚才的清洁大叔去而复返,拿着扫帚,一脸鄙夷地看着里面这二位。他们的姿势也确实惹人误会,女的一脸潮红醉眼迷离,男的捧着女孩的脸几乎要把她扣进怀里。
      大叔叹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太会玩了,竟然喜欢钻厕所,钻厕所也就算了,还骗人,真是世风日下。”
      “大叔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初雪还想解释,被白子玉架了出去,这种当口,明显会越描越黑。
      两人出了厕所,却见冯菁和丁琛候在门口。男女厕挨着,想必丁琛是来等初雪的,却没想到她从男厕出来。
      冯菁看到他俩,眼珠子快要掉出来:“小白,你上个厕所,怎么还大变活人呢?”
      白子玉瞄了丁琛一眼:“她喝多了,进错男厕。”
      丁琛想从他手中接过初雪:“谢谢你照顾我未婚妻。”
      但白子玉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丁琛没把人捞过来,有点尴尬,看着白子玉,两个男人目光对峙,气氛有点僵。
      冯菁出来打圆场:“你们还不认识吧,这是小白,我们的新店长,小白这是丁琛,初雪的未婚夫。”
      白子玉松手,初雪随即倒在丁琛怀里。
      冯菁拍拍初雪的脸蛋:“你怎么喝成这副德行?哎哟还吐了,丁琛你怎么搞的让她喝这么多?”
      丁琛颔首抱歉:“是我没照顾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这个样子你不能让她再喝了,赶紧送回家。”
      丁琛答应:“好。”
      冯菁拉着白子玉往回走:“我看你去了厕所那么久都不回来,就过来找你,菜都上齐了再不吃就凉了。”
      白子玉冷不丁来一句:“让自己未来的老婆醉成那样,这不是一个未婚夫该做的事吧。”
      丁琛看着白子玉,两个男人眼中都略带敌意。
      都说女人在感情的事上最敏感,其实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男人也一样敏感,尤其是——遇到任何疑似情敌的时候。

      袁初雪本来说自己叫辆车回去就可以了,丁琛喝了酒不宜驾车,又有那么一大帮子同事要招待,但他坚持自己开车送她。
      回去的路上初雪摇下车窗,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再加上冷风这么一吹,整个人清醒不少。她觉得刚才的事自己做的是有点欠缺,毕竟丁琛那么多同事在,场面上有失礼数,便向他道歉:“刚才对不起,我不应该就这样跑掉的。”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不应该让你喝那么多,让自己未来的老婆醉成那样,这不是未婚夫该做的事。”丁琛后半句着重重复了白子玉的话,他面色平静,可初雪总觉得好像酝酿着什么。
      等红灯的时候她看见以前小时候喜欢去的云城游乐场,那是这个小城的第一代游乐场,现在已经快废弃了,被更新更大更豪华的游乐场取而代之,曾经的门庭若市,现在的冷冷凄凄。她们一家四口唯一一张全家福就是在这里照的,妈妈牵着她,爸爸抱着刚满周岁的初晖,那个时候多开心,团团圆圆、齐齐整整。这是爸爸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为初晖过生日,第二年他就永远留在了K2峰。
      这里埋葬了他们这代人童年时多少美好的回忆,可是一个时代过去了,该落幕的总要落幕。唯有摩天轮的一角仍露在林荫外,像是昭示着它曾经的辉煌。初雪对着空中的摩天轮伸出手。
      丁琛余光瞄到,笑:“想坐摩天轮啦?”
      “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你小时候也去过吧?”
      “小时候只有这一个游乐场,没有选择,现在选择多了,你要是想去游乐场玩,周末我带你去新城区,那里刚开了一个新的,又大又漂亮。”
      初雪苦笑,她哪里是想去游乐场啊。他们同学这么多年,仔细想想,其实共同回忆不多,不了解也正常。
      红灯转绿灯,车子毫不留情地开动,初雪的手离摩天轮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车后。好像在说美好的事物你再留恋,也还是要过去的。
      平时丁琛送她回家,一般和她聊两句稍事逗留后就走,但今天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手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袁初雪头疼得很,给他泡了一杯解酒茶,自顾自去洗澡。等她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见丁琛从客厅沙发移到了卧室沙发,而且把外套脱了,露出里面的浅蓝色衬衣,正在闭眼小寐。
      他的眉眼舒展,嘴角微抿,一张脸棱角分明,虽不比白子玉的俊美无俦,却有成熟男子独有的那份儒雅稳重。以前偷摸在课桌里给她塞情书的单薄少年,已出落为一表人才的翩翩君子。
      初雪给他盖了一张毯子,正要走的时候却被一把拽了回来,整个人跌在丁琛怀里,他声音沉沉的:“别走。”
      她挣扎着起身,却被他反手压在身下。两个人贴得那么近,他口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混杂着古龙水和酒精的味道,他的眼神和平时的清朗不太一样,暗暗的,像埋藏某种压抑已久的欲望,终于在这一刻蓄势待发。
      她的发梢还是湿漉漉的,滴着水,身上有好闻的栀子花沐浴露的香味,脸被浴室的水汽一蒸,白里透红,泛着光彩,整个人就像一朵芬芳洁白的栀子花。
      他的声音带着迷醉的暗哑:“我之后都要忙职称评估的事,可能见面的机会会变少。”
      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歪过头不说话,她这种看起来欲拒还迎的姿态更让人难以招架。丁琛情难自禁,吻了上去。
      他的吻从温柔到霸道,从试探到肆虐,从轻到重,带着侵略的气息,逐寸逐寸攻城掠地,从脸蛋到脖颈再到胸口。
      两人交往到现在,也不是没有过肌肤相亲,但只寥寥几次,她也在心里说服过自己,这是未来将要和他同床共枕的男子。可是今天,也许是喝了酒,也许是刚才饭局上的不愉快,她没有准备好。
      她推开意乱情迷的他:“我今天不想。”
      丁琛的眼神已蒙上情欲的氤氲:“你不用想,交给我就行。”
      不顾她的反对,丁琛的动作越来越放肆,她尝试推开他,却被钳制得更牢固。
      “你喝醉了丁琛!”
      “我没醉,我在对我未来的妻子履行正当义务。”
      纠缠中初雪的浴袍松了,露出胸口一片雪白的肌肤,更是点燃了丁琛最原始的欲望。初雪开始叫嚷并剧烈挣扎,但哪里能撼动身上的男人分毫?
      丁琛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动作也停住了,肉肉趴在沙发下两个前爪匍匐,龇牙咧嘴对丁琛作出攻击的样子。原来肉肉听见主人的呼救冲了进来,直接在丁琛小腿上给了一口。
      初雪趁机推开丁琛,裹紧浴袍跑了出去,丁琛想追,肉肉面露凶相对他狂吠,他只得坐下,一人一狗对峙半晌,丁琛无奈仰天发出一声苦笑。

      2.
      袁初雪出了门一路跑,等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浴袍,手机钥匙什么都没带。她不敢回家,担心丁琛还没走,倒不是怕他还会硬来,而是不知道该怎么独自面对。
      她走到路边电话亭给冯菁打电话求助,冯菁手机关机。“冰雪缘”离她家就两个路口,她决定先去那里等。幸好夜已深,街上没什么人,不然她穿成这样肯定被当成神经病。
      经过商店橱窗的时候袁初雪发现模特前两天才换上的那身墨绿针织衫和破洞仔裤,也就是和白子玉一样的那身,又不见了,橱窗里的男模又是可怜兮兮的裸着,按理说这种不体面的事情不应该短时间内连续发生在这种大牌身上,太蹊跷,不过她已经冷得簌簌发抖,管不了那么多。
      初雪在“冰雪缘”门口的铁桶下面找到备用钥匙,开门进去。钥匙本来是放在冯菁那的,但她已经弄丢两把,初雪又经常要出差,干脆放了一把备用钥匙在门口。
      店里没开暖气,温度跟外面差不多,初雪搓着手去楼梯口把暖气打开,她光腿趿着拖鞋走了一路,冷得不行,打算用店里电话再打给冯菁试试,这个时候楼上传来响动,她一开始以为是老鼠,没太在意,但声响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向她靠近。
      难道是遭了贼?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初雪随手抡起电话候在楼梯口,脚步声近在眉睫,正准备砸下去的时候,灯亮了——
      初雪和白子玉面面相觑。
      “小白?怎么又是你?”
      白子玉拿过初雪手里的电话,放回原处:“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这个男人太奇怪了,总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不过……他现在自己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白子玉穿着那条破洞仔裤,上身只披着一条毛巾,发梢还在滴水,好像是……刚洗完澡。
      她试探性地问:“你不会是住在这儿吧?”
      白子玉不回答,等于默认。
      她惊讶;“你一直就住在店里?”
      “阁楼是空的,而且也方便上班,这样就不用找房子啦。”
      袁初雪目瞪口呆,这个小白,真是有够抠门的,为了省房租,竟然这种招都想得出来。不过二楼确实闲置着,这样也确实更方便照顾生意,他说的倒也没错。
      白子玉瞪着她裸露的小腿:“老板娘晚上都喜欢穿成这样出来遛弯吗?”
      她承认自己现在的样子确实很可疑,但总不能说是和未婚夫起了争执跑出来,有家不能回吧,家丑不外扬,她决定死撑:“对啊,吃太饱出来散散步嘛,顺便来店里看看。”
      白子玉很敷衍地“噢”了一声,转身上楼,那表情好像在说“你以为我会信吗”。
      初雪又打了几次电话给冯菁,还是关机,楼下又冷,无计可施之下只得先跟着上楼。小阁楼没有窗户,只在屋顶开了一个天窗,白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屋里的灯坏了很久,白子玉点了几根蜡烛照明,月光交杂烛光,倒有那么几分温柔雅致。
      他此刻正站在天窗下背对着初雪擦身,这才发现小白看着瘦,身材竟然这么好,肌肉匀称,线条流畅,宽肩细腰,又有少年人的挺拔,又有成熟男子的精壮,只是皮肤白到有点病态,月光照射下,更是白得仿如透明一般,倒让人联想起常年不见天日的吸血鬼贵族。
      “你看够了吗?”白子玉好像背后长了眼睛,知道初雪一直在打量他的身段,她移开眼假装观察四周。
      小小的阁楼被打扫得很干净,他的衣服整齐的叠放在一张椅子上,地上铺着小床垫,上面有被子枕头,都是白色的,旁边脸盘里的热水还在呼呼往外冒着热气,除此以外,再无别的物件,白子玉的东西竟然这么少。
      昏暗的空间里有细微星光闪过,光源来自墙上,是一个水银色的小物件,月色下闪着莹莹微光,用红色绳子穿着,挂在墙勾上,初雪拿起来看,那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水晶球链坠,里面有一朵银色的雪花,星光就是从雪花里折射出来的。链坠小巧精致,还用红绳穿着,一看就是女孩的东西,应该戴了挺久的,红绳都有点磨旧了。
      初雪觉得这个项链有点眼熟,正回思在哪见过,被白子玉一把抢过去,他把项链戴回脖子上,套上外衣:“别乱碰男人的东西。”
      她不服:“你也太小气了,看一眼都不行,这哪是待客之道啊。”
      “是你自己来的,我没邀请你。”
      她被他一句话呛得无言以对,开始耍无赖:“这是我的店,我爱来就来,你管得着吗?”
      白子玉眼中带着戏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随便闯进男人的房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他步步逼近,初雪只得后退,阁楼本就小,她的脚跟撞到床垫,一屁股跌坐在床上。白子玉俯下身来,两手撑在她身侧,像圈禁猎物一样把她禁锢在双臂间,他身上有凛冽清冷的雪松香味,刚洗过的刘海随意垂在额前,灰色的瞳仁在月光下光华流动,好像一整片星尘都在他眼里。比之平日里乖顺寡言大男孩的样子,现在的他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他的眼神慵懒神秘又……有点危险。
      都说红颜祸水,其实男人太漂亮了也是一种祸害,初雪小时候听过水妖的传说,水妖大多美貌,常在半夜将面孔露出水面□□船员,使他们落水溺毙从而吸食其精魄。如果白子玉去当水妖,一定是一名出色的男水妖,迷人心神,摄人魂魄。
      好像听到了她心里的话一样,白子玉星目微眯,唇角上扬,表情变得邪魅,突然往她身上扑过来!
      袁初雪闭上眼捂住衣服大叫:“虽然你好看但也不能为所欲为啊!”
      预想之中的“为所欲为”并没有发生,她身上一沉,睁开眼看,原来白子玉只不过给她盖了被子。
      “你穿这么少会着凉的。”白子玉给她掖好被角,全身上下都包起来:“老板娘喜欢穿浴袍遛弯,真是奇怪的癖好。”
      她被包得跟个蚕宝宝似的,听出他的语气里明显有讥讽,知道瞒不过,干脆坦白:“我跟丁琛吵架跑出来了。”
      “你那个未婚夫?”
      “嗯。”她点点头。
      “两口子之间吵架很正常,床头打架床尾和。”
      “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知道什么。”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男的和女的因为一些小事情吵架,越吵越不可开交,到后来都忘了是为什么争执,搞得差点分手,两个人都很痛苦,最后终于明白容忍和珍惜的道理,重归于好。还有书里写男人和女人来自不同的星球,在同一件事的理解上有很大差异,由此导致感情中种种问题的产生,男人喜欢聚焦式地看待问题,但女人的思考方式恰恰是发散式,很多情侣最终分开,都不是因为不再爱对方,而是经不起小事的消磨。”
      白子玉侃侃而谈,认识他以来,他从未说过那么多话,袁初雪简直跌破眼睛:“你竟然爱看那种口水连续剧?还有那种所谓的两性宝典?”
      他一脸认真:“纯当学习了。”
      袁初雪觉得有趣,从被窝里伸出手指着他的脸:“你不会还没谈过恋爱吧?”
      白子玉不说话,沉默就是承认。
      初雪哈哈大笑:“看你平时摆的那副酷劲,以为是什么情场鬼见愁,原来是个雏儿。”
      白子玉被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的学习能力很强,重要的不是数量,是质量。”
      “你觉得冯菁怎么样?”这两人今天好歹共进晚餐了,初雪得帮冯菁探探口风。
      白子玉回答得不置可否:“不怎么样。”
      “什么叫不怎么样,她是你喜欢的御姐范儿啊,又有能力又热情,时髦会打扮,交游广阔见多识广,不是你这种姐姐控的最爱吗?”
      “她是挺好的,那我就非得喜欢吗?”
      “那你们晚上聊得可投缘?她就没对你有些什么表示?”以冯菁的尿性,绝对忍不了太久。
      “没怎么样,就吃了个饭,然后她送我回来了。”
      初雪觉得失望,难得给他们制造个机会,竟然什么也没发生。
      “不过我明确告诉她了,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劝她不要白费力气。”
      袁初雪石化了,他都这么说了,冯菁难道还能霸王硬上弓?怪不得冯菁手机关机,估计被拒绝了够郁闷的,正躲在哪个酒馆里买醉呢。不过这小白也真是,人家姐姐刚把爪子磨利还没伸出去,他就抢在前面把话说死,一点不给人留面子,明天真得好好安慰安慰冯菁。
      她靠在枕头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看你也二十多岁了吧,就没有遇到过让你心动的女孩?”
      白子玉也靠了上来,仔细想了想:“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心动?”
      “和姐姐说说,姐姐是过来人,帮你参谋参谋。”她开始摆大姐派头。
      白子玉安静了几秒,说:“我只见过她一面,三年前。”
      她追问:“然后呢?”
      “她那时候奄奄一息,快死了。”
      原来是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没想到小白的初恋这么伤感,初雪的语气也从八卦变得轻柔:“那她最后没事吧?”
      “嗯。”白子玉看着天窗外的月亮,眼神好像飘到很远的远方。
      “所以她就是你口中要找的女人?你来云城就是为了她?”
      白子玉叹口气:“可是就算找到了她,她恐怕也把我忘了吧。”
      这种年龄的男孩,在感情上最容易泄气了,初雪决定当一回心灵导师:“你不要凡事都那么悲观嘛,你先找到人家,把话问清楚,别还没行动就给自己打退堂鼓,人家女孩万一也对你念念不忘,那就皆大欢喜,就算她把你忘了,你可以重新追回来啊,你那么年轻,怕什么?感情这种东西最怕就是多想,很多时候明明就是一点小问题,你心里东想西想,然后嘴上又不说,两个人之间就变味了,为什么很多情侣明明相爱,最后却变成怨偶,都是因为经不起小事的消磨。其实感情就应该很简单,只有两个选项,爱,或者不爱。”
      袁初雪的眼神变得柔软起来:“只要你心里对她有爱,就算隔着大山大海,你也会翻过山越过海,哪怕只是为了牵一牵她的手。所以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让她知道。”
      “如果她拒绝我呢?”
      初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是不是爷们?怎么畏首畏尾的呢?拒绝就拒绝,谈恋爱不是打仗,没有谁非得当常胜将军,如果她拒绝了你你因此死心,那就证明其实爱得也没多深,如果还是不死心,那就继续追嘛,反正脸也丢了,破锅破摔,有什么好怕的。”
      白子玉怔怔看着她:“那如果她已经有未婚夫了呢?”
      初雪心中一动,心想这小白口味真重,不光喜欢姐姐,还喜欢有主的姐姐,总不能劝他夺人之妻,得往正道上引:“其实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在一起的,如果她已经找到了她的另一半,你应该衷心祝福她,实在放不下她,可以换种方式继续守护。”
      “怎么守护?”白子玉一脸虚心受教的样子。
      “两个人产生了感情,然后恋爱,然后结婚,组建小家庭,生小孩传宗接代,顺利的话一代一代传承下去,这是爱情在世人眼里有且仅有的唯一最佳结局,但其实感情这东西应该是包罗万象,两情相悦是爱,一见钟情是爱,日久生情是爱,生死相许是爱,明知得不到却苦苦单恋是爱,为了对方好而忍痛放手是爱,暗恋是爱,柏拉图是爱,情深缘浅两地相思是爱,天人永隔思之如狂也是爱。别人说什么、怎么看并不重要,有的时候不一定要有结局的,没有结局也是一种结局,渔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可以用任何形式去守护你的爱情,求仁得仁罢了。”
      一口气听了这么多,白子玉似懂非懂,初雪一挥手:“算了,你个小屁孩和你说这么多也不懂,你就记住一个,既然你喜欢她,为她离乡别井那么远,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要轻言放弃,等你再大一点你就会明白,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
      初雪叹了口气,最后一句话,既是说给小白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人山人海,遇见一个对的人有多难?很多人都放弃了,做了爱情的逃兵,包括她自己。
      空气中有那么一瞬间的静谧,安静到可以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她和白子玉并肩靠在床上,一个只着浴袍,一个刚洗完澡,这情状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但袁初雪此刻自怜身世,只觉得年轻如白子玉尚有可追寻的人,自己却无人可恋,缴械投降,把自己交付给婚姻,未来数十年在柴米油盐相夫教子中度过,青丝成白发,红颜弹指老,这难道也是一种求仁得仁吗?
      她突然想起来,问小白:“你脖子上那条项链看样子戴了很久,是那个女孩的吗?”
      白子玉反问:“干嘛?”
      “那条项链看起来很眼熟,总觉得在哪见过,能不能再让我看一眼?”
      白子玉捂着胸口链坠的位置:“不能。”
      初雪捶打他:“真抠门!小气鬼!”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碰男人的东西。”
      墙上的钟指向午夜12点,白子玉起身披上外套下楼。
      初雪:“你干嘛去?”
      “时间到了。”
      莫非他真的是吸血鬼或人狼之类的,一到子时就要变身?
      初雪跟下去看个究竟。
      店面墙角顶部悬挂着电视机,方便客人一边进食一边观看,白子玉坐在卡座上,正聚精会神看着电视。
      午夜剧场正在重播一部去年挺火的都市爱情剧,讲一对年龄颇为悬殊的姐弟恋,两个人相识于人生最低谷,男主角最后通过不懈努力再度赢得事业上的成功,女主角也受到激励而勇敢抛弃不爱自己的丈夫,展开生命第二春。很老套的大团圆结局,但是却有市井的温情,大概人们都需要这种精神春药来暂时逃避现实苦闷的生活,管他是真是假呢?
      袁初雪百无聊赖,干脆坐在白子玉身边,和他一起看起来。白子玉看得津津有味,但从小受到国产电视剧熏陶的初雪,看个开头就知道下一场会发生什么,听一句对白就能自动脑补下一句,看剧时最high的不是追剧情,而是揪出戏中种种破绽,于是成了追剧党人人痛恨的剧透鬼兼吐槽狗。
      “你看着,这个男的现在这么横,不出三分钟准主动讨饶。”
      “哎哟两个人这种角度摔倒,嘴巴怎么可能亲在一起嘛,这不符合人体工学。”
      “什么叫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不还什么都说了嘛,不然观众看啥。”
      “我跟你说,这个笑眯眯的女的肯定是坏人,暗地里那些挑拨离间的事都是她干的,男主角误会女主角了。”
      白子玉面上不改色,握拳的两只手已经越拽越紧。
      剧情演到男主角第一次主动亲吻女主角,两个人的嘴一点一点越凑越近,白子玉替剧中人紧张,身躯情不自禁往前挪。
      这种关键时刻袁初雪又开始煞风景:“这次不可能让他们亲到的,不可能那么快,编剧不会那么好心,一定不成功,不是电话响就是有人来……你看,果然是电话响。”
      白子玉忍无可忍,转身把她摁在沙发靠背上:“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吗?”
      白子玉居高临下,电视剧的光源从侧面映射在他脸上,俗语说月下不看女,灯下不看郎,晦暗光线下的小白,实在太像中国古典爱情戏曲里半夜来幽会的俊俏少年郎,会出现在每个少女的梦里。
      背后的电视机里,编剧终于非常有良心地让男女主角顺利亲上了,而且亲得缠绵悱恻。看着这么暧昧的剧情,又和小白面贴面靠得这么近,初雪的脸微微有点发烧。
      “你怎么不说话?”白子玉用手探探她的面颊:“还脸红了?”
      初雪拍掉他的手,指指电视:“亲上了。”
      白子玉忙回头,可已经亲完了,他满怀懊恼:“怎么就亲这么一会啊!”转头忿忿看着初雪:“都怪你!打断别人追剧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你不知道吗?”
      她吐吐舌:“我尽量控制。”
      看着虔心膜拜口水剧的小白,初雪越来越对这个男孩感到好奇:智商卓绝学任何东西都很快上手,感情上却似乎一张白纸,连电视剧里男女亲个嘴都跟第一次见似的那么稀罕,但又为了一个女人,准确说是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年纪比他大的还有未婚夫的女人千里迢迢一个人跑来云城,却好像连人家的联络方式都没有。
      这个小哥哥简直太奇葩了,不知道能让他牵肠挂肚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