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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迟来的花期(3) ...

  •   4.
      袁初雪和丁琛决定在11月中举办婚礼。
      关于结婚的事,袁妈妈和丁家都追问过时间,初雪的口风总是说再等等,明年再说,丁琛听她的,由于两人已经订了婚,结婚是迟早的事,家长也就催得没那么紧。
      初雪从东北回来没多久就火速决定结婚,而且非常着急,越快越好,最终从下决定到正式婚期总共才短短半个月。妈妈以为女儿终于开始重视终身大事,虽然时间紧任务重,忙里忙外累够呛,但心里还是欣慰的。
      没有人知道她仓促决定结婚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白子玉。
      从东北回来之后,白子玉看她的眼神就不太一样了,一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的样子,每天晚上会给她发睡前微信,内容无非是告诉她自己今天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然后再道晚安。有时见她修片累了,一杯特制的薏仁柠檬水就会放在她跟前。聚餐的时候不顾大家的眼光帮她把饭菜里的葱先挑出来。
      连冯菁都忍不住问她:“小白是不是喜欢你啊?怪不得我一直追不上。”
      她就尴尬笑笑说:“他只是在拍老板娘马屁。”
      冯菁不认同:“我好歹也是股东,我也是老板娘,他对我就从来没有好脸色。”
      初雪编了个她无法反驳的借口:“那是因为无论他给不给你好脸色,你都拼命往上贴,他根本用不着拍你马屁。”
      冯菁非常郁闷:“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小小年纪就那么现实,欺软怕硬捡软柿子捏,那么难搞,姐姐不奉陪了。”
      冯菁倒是拿得起放得下,追了白子玉一阵子无果,转而和东北教滑雪的鲜肉教练打得火热,每天微信视频,撩拨得小男孩巴不得抛弃工作来云城和她双宿双飞。
      周末,袁初雪在摄影棚拍片子,中午休息的时候白子玉带着饭过来探班,他事先根本不知道时间地点,不用说肯定是小钱透露的风声,初雪一把凌厉的眼刀飞过去,小钱呵呵陪笑说:“今天周日小白不是休息嘛,反正他也没事,我就让他来了,而且小白做的饭比工作餐强多了,他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再下去追上丁琛哥也有可能。”
      小钱啃着白子玉做的蜜汁鸡腿,初雪的脸色越来越沉,他惊觉自己说错话,此地无银地补上一句:“估计要追上丁琛哥还有一定距离,放心,你们的事我谁都不会说,我你还信不过吗?”
      初雪咆哮:“我和他之间能有什么事!?”
      小钱惊恐尿遁:“对对,能有什么事呢,什么事也没有,袁姐我上个洗手间,你慢慢吃。”
      小钱对于白子玉的到来当然无任欢迎,小白一来,基本接手了他所有助理的工作,他可以肆无忌惮偷懒。初雪看着白布前正在换灯的白子玉,只不过临时找他帮过一次忙,所有工作程序竟然完全触类旁通,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现在尴尬的关系,小白真的是非常优秀的工作伙伴,相比之下,小钱就是一个出卖主子的懒货。
      小钱出卖主子的属性,在这天工作完毕后第二次完美展现。两人完成拍摄后拖着设备箱子离开,白子玉已经在门口等着,小钱非常“识相”地说:“袁姐,你和小白先走,我肚子疼要上厕所。”
      “你今天已经上了五次厕所了。”初雪戳穿他。
      小钱捂着肚子:“估计是吃坏了。”
      “我看你是吃多了!”
      “有可能,你们不用等我,我估计要上很久。”
      小钱屎遁,初雪只得自己拉着箱子走,白子玉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拿过箱子,被她避开:“我自己拿,白子玉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帮你拉箱子啊。”他一脸无辜。
      “我是说你今天来干嘛?”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你最近越来越少来店里了。”
      “那你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
      “怎么?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白子玉讨好地看着她,宠溺的样子像在哄女朋友。
      他这个样子更让她窝火,她用从来没有过的严厉眼神看着他:“如果我在东北时说的话还没有让你明白,那么我很抱歉,白子玉先生,我再郑重重申一次,我和你,就是单纯的工作关系,抛开工作,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所以请你收起你对付别的姑娘那套,如果你是想找人玩,我相信你不缺对象,何必偏偏招惹我呢?你知道我为什么越来越少来店里吗?因为人言可畏,你是可以不管不顾,你那么优秀那么聪明,随便换份工作到哪里都行,可是我不能,我的朋友我的同事我的爱人都在看着我,我怎么和他们交待你对我的特殊?所以我宁愿避开你,懂了吗?你是不是从小顺风顺水惯了,所以越难得到的越觉得有意思?那么我告诉你,有些东西你就是得不到的,我是要结婚的人,我和你之间没有可能,半点可能都没有。”
      她拉起箱子要走,被白子玉拉住胳膊:“你为什么要骗自己呢?你明明是喜欢我的呀。”
      初雪微微一怔,随即挣脱他:“神经病!”
      她没让白子玉送,自己走回家,走离那个明明很美好可怎么看都像泡沫一戳就破的梦境,她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可以拥有一个让自己和家人安稳的婚姻,怎么可以轻易受诱惑?如果是年轻几年的她遇上白子玉,定会不顾一切和他轰轰烈烈爱一场,但现在,她不认为自己有时间和资格。爱情,timing很重要,对的人遇见在错的时间,只能磋叹一声,有缘无份。
      走出艺术园区的时候她见到一个眼熟的穿西装的背影,她没想到,她刚刚才提到的人言可畏,这么快就在她身上应验了。她对白子玉的态度明明是诀别,看在别人眼里就是不一般的暧昧,风言风语传到丁琛耳里,差点酿成他俩之间的一场大矛盾。

      当晚丁琛在她家过夜,做了四菜一汤,也许是白天在摄影棚太累,初雪吃了几筷就没胃口了,两个人饭后坐在电视机前吃水果看综艺节目,她也是意兴阑珊,看了一会就说困了要先去睡。
      洗簌的时候,她一直手机不离身,可平时准点会收到的微信,今天却没有如期而至,洗手池上的手机像一块顽固的化石,安静地躺在那。她心里有略微的失望,看来他是不会再找她了,可是她又在期待什么呢?狠话明明是她放出来的,这不正是她要的结果吗?
      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过了一会丁琛进来搂着她睡觉,他身上有须后水的味道,馥郁沁鼻,可怎么也比不上自然清雅的雪松味。床头手机亮了,发出一声清脆刮喇的微信铃声,此刻在初雪耳里格外动听,她一骨碌从丁琛怀里起来去拿手机,却原来只是冯菁打算购入新一季鞋款,发来图片问她哪双好看。
      她意兴阑珊回复冯菁,丁琛也坐了起来,问她:“怎么了?”
      “冯菁要买新鞋,在菲拉格慕和圣罗兰之间举棋不定,让我帮她选。”
      “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失望?”
      “没有啊。”她矢口否认。
      “你是在等什么人的微信吗?你以前睡觉手机从来都是静音的。”她的细微变化还是没能瞒过枕边人的眼睛。
      “今天太累,忘了调静音。”
      “太累为什么还会睡不着呢?你可比我提前一个小时进房间。”
      丁琛今天的问话明显有点反常,她不想再和他争拗下去:“我怎么知道。”
      她正准备重新躺下,丁琛却把床头灯打开了:“我知道,你在等那个白子玉的微信。”
      她吃惊地睁大眼:“你偷看我手机!”
      “你要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干嘛怕我看。”
      她很生气:“丁琛,你竟然干出这种事情,你这是在侵犯我个人隐私!”
      他理直气壮:“我只是不想被蒙在鼓里当一个傻子!”
      “你什么意思?”
      “未婚妻和别的男子行从过密,难道我无权干涉吗?我什么意思?该问你吧!”
      “你凭什么这么说?”
      “吃饭的时候我问你,今天都见了什么人,你说就小钱和一些厂商的人,你撒谎,收工之后你明明和白子玉在棚外面拉拉扯扯。”
      初雪难以置信:“你跟踪我?”
      丁琛从鼻子里叹出一口气:“我没那么有空,是赵旭刚好约了人在艺术园区喝咖啡,他见到了,打电话告诉我。”
      那个眼熟的背影原来是上次一起喝过酒的赵旭,这种以善意为由的打小报告行为真是令人发指,说轻了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说重了是关你屁事,多少情侣间无谓的争执就是起源于这些“好心”的多事朋友。
      初雪尝试着心平气和说道理:“小白今天是过来了一会,小钱叫他来送饭,我事先完全不知情。”
      “那我刚才问你你怎么不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怕你多想。”
      丁琛就笑了:“如果你不心虚,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要怕我多想,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平日里那些小动作大家都看在眼里吗?那天在东北滑雪,我不过走开了半天,你就和他一起失踪,两个人被关在深山老林,离开的时候还依依不舍,你敢说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她捂着发疼的额头:“丁琛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我就一句话,我和小白之间清清白白,信不信随你。”
      可惜他并没有要让步的意思:“我不说别的,这些每晚定时发送的微信是什么意思?好,你可以说是他一厢情愿,那么这个呢?你怎么解释?”他拉开抽屉翻出底下的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一条红丝带,那天白子玉绑在她头盔上的红丝带。
      袁初雪无话可说,那次落险是她和白子玉之间最后一次美好回忆,她把这个纪念物偷偷藏了起来,当是一种悼念,没想到竟被翻出来晾在光天白日下,成为指证她精神出轨的证据。
      丁琛的语气从指责变为痛心:“袁初雪,我喜欢了你十几年,我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可是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完全罔顾我的感受,我也是有自尊的。”
      丁琛摔门而去,初雪心里憋屈却哭不出来,她抚摸着红丝带,就像抚摸自己一直不敢承认的情愫,就像那个她回避了白子玉好几次的问题。
      她想,有些事情哪怕有留恋也该挥刀斩断,拖的越久,伤害的人越多。

      几日后的中午,大家在“冰雪缘”聚餐,冯菁带了披萨,小钱带了自制可乐鸡翅,高东东做了一道白子玉教他的海带汤,小白确实收他为徒,但每日里只是教他制冰做菜,他不灰心,相信有一就有二,离师傅教功夫的时间不远了。初晖也带着韩梦瑶来蹭饭改善伙食,这对小情侣每次现身都是衣不惊人死不休,这次又cos成了鸣人和春野樱,却因拙劣的衣饰被误认为皮卡丘和小小兔,相当郁闷。这曾是三角关系的三个小朋友坐在一起,却并没有丝毫尴尬,初晖还非常仗义地答应经常缺课的高东东,下次全年级大课老师点名的时候帮他喊到。年少时的感情就是这样,来时汹涌,去时干脆,年轻的生命里有太多值得期待的事情,由不得你耽搁。
      席间,初雪宣布了她和丁琛准备在月中结婚的消息,她的样子非常平静,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和周遭人的喧闹惊讶形成鲜明对比。
      冯菁戳着鱼丸发表尖酸的祝贺:“恭喜你正式迈入妇女行列。”
      初晖嘴里的奶茶差点喷出来,说姐你不会是怀孕了才着急结婚吧。
      韩梦瑶幸灾乐祸地偷瞄白子玉,小声说看来有人表错情。
      高东东不清楚这些人之间的关系,笑着说他要集结全校小弟去祝贺。
      小钱的反应一惊一乍,看看初雪又看看白子玉,最终什么也没说。
      白子玉低着头正在挑蒸水蛋里的葱花,看不清他的表情。

      当晚袁初雪回家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她记得上次下雪还是和白子玉在游乐场的湖上,现在游乐场也拆了,她也终于决定嫁给丁琛了,一切终是尘埃落定了吧。上次和丁琛的争吵只是点燃了她心里一直回避的那根导火索,第二天她就主动向丁琛提出结婚的事,一方面是让他安心,一方面也是回绝掉自己内心不该有的骚动。
      恐怕以后陪她看雪看烟花的人,都是丁琛了吧。
      她走到家门口,却蓦然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他头上都结了雪花,想必是等了颇久。
      她叹口气:“干嘛?”
      “你没接我电话。”
      “我要结婚了,很忙,你有什么事吗?”
      “你是为了逃避我才结婚的吗?”
      袁初雪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请你不要觉得我做什么事情都是因为你好吗,你能不自作多情吗?”
      他向前走近:“你敢说你不喜欢我?”
      她不自觉后退一步,随即又牢牢站定,抬头挺胸强迫自己与他对视:“我承认,我确实对你动心了。”
      白子玉笑着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她接着说:“我就问你一句,你会和我走到最后吗?通俗意义上说就是,和我共度余生,把彼此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照料,放在法律上来说就是,和我结婚,成为夫妇。”
      白子玉的笑容凝滞了一下,这个他确实完全没有想过。
      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反应,袁初雪苦笑:“世界上那么多人,我们可能会对很多人动心,但能陪你走到最后的只有一个,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可能只是你的一个过客,我三十了,好不容易遇到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如果因为一时冲动尝试着和你一起,就意味着一切从头再来,我耗不起,你比我小那么多,你可以只考虑喜不喜欢,但是我不可以,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婚姻的背后是两个家庭,我不能这么自私。”
      “所以你要因为这样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白子玉有点不能理解。
      “对于很多人来说,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嫁给他爱你比你爱他多的人,反而更安定更稳固,我以前觉得自己是例外,可后来才发现自己太天真,比起喜欢来讲,两个人是不是朝着同一个方向更实际也更重要。”
      她看着白子玉,像是看他最后一眼:“你是只争朝夕,我要的是一生一世,我喜欢你,但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头也不回地进屋关上门,像是把雪中的少年永远隔绝在外面。她适才讲的那些话与其说是为了斩断白子玉的执念,不如说是为了让自己死心。
      一门之隔,两个世界。
      门外的他耳边还回响着“我要的是一生一世”,门内的她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诀别自己的少女时代,迈入无趣却规律的成人世界,像所有人所希望的那样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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