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火》无音先生

4、扶稷 沉渊

　　沉渊缩在角落里捏着手指头飞快地算着时间，辰时刚到方面果然被人猛地推开了。一个四方脸浓眉大眼的汉子一手系着外衣的腰带一手推门，同时扯着嗓子吆喝：“沈扶稷！你小子还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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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的沈扶稷状似不情愿地裹紧被子扭了扭，同时发出一声撒娇似得鼻音。沉渊站在角落心下感慨：“好小子，装得还真像！”

　　沈大老爷不是个善茬，伸出一双打手就钻进被子捞人：“快起来！昨晚给那老东西送衣服回来晚了吧...”他话音还未落，床上的人就突然转身，眼眶红红地看着他开口：“爹，他......没了。”

　　他愣住了，看着自家孩子彤红的眼眶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茫然地伸手在他脸上胡乱地揩一把，想要说些话安抚孩子，可是一开口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得作罢。

　　沈家两父子一时谁都没有搭腔，就着新年年初第一捧雪花沉默。

　　最后还是年龄长的那一个先收拾好心情，他拍了拍儿子清瘦的脊背，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扶稷看着他的背影发呆，直到自己房间的门自己关上了，才想起自己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他飞快地穿着外衣头也不抬地对沉渊说：“好了，一会我带你出去逛逛，你看够了凡间的景色就该回去了。”

　　沉渊指尖微微一动在他跟前现出身形：“怎么，你觉得我就是个这么肤浅的人？”扶稷没答话，只是他的眼神很真实地回答说“难道不是吗？”沉渊有被他气了一回，赌气似得别过脸去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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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稷套好一副坐在他跟前盯着他看了半晌，觉得他可能高估了这个魔族大爷，这个傻乎乎的样子实在不像什么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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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着摇了摇头，先一步示好:“我叫扶稷，沈扶稷，你呢？”

　　那魔族大爷若有所思地把他的名字在舌尖上转了几回，答非所问：“是‘扶起这天下江山社稷’的扶稷吗？”

　　沈扶稷一愣，半晌没打出来，只突然觉得肩头一重，像是这人一句话，这天下江山社稷便压在他肩上了。

　　沉渊没等到他回答，继续说：“我叫沉渊，‘坠入深渊万劫不复’的那个沉渊。”

　　小少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说这句话的语气过于轻松了，可却又说不出话来反驳。

　　不论是太平盛世还是烽火狼烟，这世间总需要有人来扶起飘摇的社稷，也总得有人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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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氛围莫名地有点沉重，沉渊先一步反应过来，冲扶稷招招手算是翻过一页，他问：“若是过了今天我还不想走，那你又怎么办呢？”

　　扶稷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那我只能试试能不能打过你了。”从老道士说的那一战之后，所有魔族尘封进幽冥之地，天兵天将严加把手，凡间更是时时有仙人下凡来搜寻魔物的踪影，若是抓着了，只怕满城的性命都要受牵连。

　　说来也奇怪，他们和茶楼里每日讲的话本子不同，作恶的总是那些仙风道骨的天族，而沉寂了几百年的魔族在人们的印象里却是惩恶扬善的善良角色，这也正是扶稷愿意收留沉渊一天的原因。

　　可孩子到底是见识小了点，他绝对想不到，能在天兵天将的把守下不动声色地逃出幽冥之地的角色一点都不简单。

　　但这都是后话了。扶稷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沉渊一番，本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原则开口道：“您能变个女儿身吗？”

　　沉渊神色莫测地盯着他，刚准备说一句“其实男儿身也是可以的”就被扶稷打断：“这样打伞就不会叫人起疑了。”

　　好嘛，沉渊差点闪了舌头，捂着心口默念了好几遍“南无阿弥陀佛”才平复下来，果真捏个诀变成了一个娇俏的小娘子。

　　他本身眉眼艳丽，此刻变了女相，眉眼以下脸上的锋芒尽数隐没，只余下万种风情。扶稷不是没见过美人，可是这般夺人心魄并且丝毫不知收敛的攻击性的美他还是第一次见，忙不迭地红了脸

　　他还耷拉着眉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扶稷，娇嗔道：“奴家这模样可和小郎君心意？”

　　这个缺心眼的魔族没想起变声音，一口深沉的嗓音差点吓得小郎君半身不遂。扶稷忙不迭地站起身，同手同脚地在屋里走了几圈，呆愣愣地开口：“你还是装个小哑女吧，我带你出去。”

　　沉渊低低地笑一声，觉得这小娃娃可爱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