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少年纵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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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不在你的泱泱大秦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剑花斩落的瞬间卫庄勾起唇角，冷了眉眼望着眼前的布衣人。
来人闻言垂眸看了一眼颈间的鲨齿剑，片刻之后才轻皱了皱眉，缓缓启唇回答:“有任务，要护送一个人来韩国。”
卫庄顿时“啧”了一声，冷笑起来：“哟，韩国还不姓赢呢，嬴政派任务都派到韩国来了？”
那人默了默，没有说话。
卫庄便又道:“啊，师哥不愿意说？那便让我来猜猜护送的谁吧。想想是谁才值得大秦第一剑圣为他卖命呢……大秦丞相？”
“不是，”盖聂顿了顿，摇了摇头，“是廷尉李斯。”
“廷尉？”
卫庄顿时轻笑起来，挑着眉尖冷哼了几声，“区区廷尉也值得你以身相护，师哥啊，你可真是堕落了。”
盖聂沉默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卫庄见状顿时冷哼了一声，接着挽了个剑花便要将鲨齿收到身后。然而不知是有意无意，收剑时剑尖偏巧险险地划过了盖聂颈下，顷刻便带出一丝极淡的血痕。
那血痕瞬间映得卫庄眼底红光蓦地一闪，接着他握住长剑的指尖不经意颤动了一刹，片刻之后却蓦地开口转移了话题:“那么，师哥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盖聂垂眸看了他一眼，旋即点了点头郑重开口：“小庄你……”
“我？”卫庄抬眸看向他眼底，“我如何？”
盖聂皱了皱眉，迎着他的目光回视过去，然而嘴唇翕动半晌却终究吐不出来半个字来，最终沉默了许久，却只是毫无关联地问了一句：“你近几年过得怎么样？”
“你想我过得怎么样？”卫庄却是不答反问地回了一句。
“比我好便可。”
“那师哥就想多了。”
卫庄顿时嗤笑了一声，似是对他的回答有些失望，“这肮脏的国度里四面虎狼环嗣，每往前一步都是鲜血淋漓，我又怎能比你在富贵安乐窝里过得好？”
盖聂闻言顿时皱了眉，不赞同地开口道：“我没有……”
“但是我会比你□□庄却突然打断了他，凉飕飕地笑起来，似一字一顿地重复着道，“我一定会比你强，师哥。”
下一瞬身侧内力突然如爆发般喷泄而出，震碎了十步之内的所有活物，话语中嗜血的杀意与狂放蓦然滔天而起，卫庄却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情绪中的异常一般，只勾唇笑着抛下最后一句轻飘飘的玩笑话：
“所以，你没有退路了啊，师哥。”
自顾自抛下赌约后，没等看盖聂的反应卫庄便转身走了。他提着鲨齿沿着来路往回走去，不时抬手斩落几片碍事的树丛，待快要走到密林外侧的时候，才突然转眸朝一旁看了一眼，冷声道了一句：“出来。”
下一瞬密林里蓦地传出一阵沙沙的树叶声，接着他目光所及的那棵大树后蓦地出现了一抹翠绿色的衣角，随后走出来一个眉目温文的漂亮少年。
少年用眼角看了他一眼，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果然没有瞒过庄兄……”
卫庄闻言冷哼了一声，道:“这荒郊野岭的，你倒是好兴致。”
张良顿时轻咳了一声不说话。
卫庄见状只侧首睨了他一眼，便没有再说什么，提着剑自顾自便朝前方走了去，然而脚上速度却显然比方才慢上了许多。
而那头张良见他二话不说直接就走，便也立刻迈步朝前走着，脚上踩着落叶噼里啪啦地跟了上去。
两人这样一前一后走了好一会儿，眼瞧着身侧的人始终不肯说话，张良才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先开口道:“方才那位……是庄兄的师哥？”
卫庄自顾自走着，没有搭理他。
张良顿时摸了摸鼻尖，眨了眨眼之后却又立刻腆着脸凑了上去，继续没话找话道：“良曾听老人们说呢，传言里那些剑客们一生与长剑相伴，孤高幽僻冷暖不知，亦不晓俗家里纷扰杂事。所以想来像庄兄师哥那样独处久了的人，必定极少措辞言语，那么惹怒旁人也就不怪了吧。”
卫庄闻言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却依旧没有搭理他。
张良沉默地将卫庄所有动作看在了眼里，见状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眯着狐狸眼乐呵呵地继续侃道：“还有，那位少侠虽然身着布衣草履，却仍不掩周身气度，想来为人必定不凡，看得良实在心甚慕之，愿往相交……”
“噌——”
卫庄拔｜出鲨齿朝他亮了亮：“换个话题。”
张良：“……”
……
“好的庄兄。”沉默了小片刻之后，他才眨了眨眼将不情不愿的心情收了收，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道，“咳，依你看，那廷尉李斯……是奉秦王之命来的韩国？”
卫庄看他自觉，便收了手中鲨齿应道:“秦国重法，廷尉是个很受重视的官职。”
很受重视，言下之意就是的确受了秦王之令了。
张良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又道:“那良听说李斯是韩兄的同门师兄，所以他此行到韩国，或是与韩兄有关？”
卫庄默了默，片刻之后才皱眉道:“便告诉他吧。”
“诶？这不好吧。”
张良闻言立刻摆出一副佯作震惊的模样，神情不合格到甚至连嘴角的笑意都没掩去，“这应该属于庄兄师哥的私密任务吧，难道竟然真的可以告诉别人么？”
卫庄蓦地顿住脚步，侧头吊着眼角看了他一眼。
他见状顿时眯着眼摆手笑起来:“啊啊庄兄你莫看良，良知道了知道了，你最关心韩兄不过……此等小事当然绝对是可以告诉他的了。”
卫庄被他一句话堵得糟心得不行，顿时侧头又看了他一眼，觉得那面上的笑容有些戳眼睛，便自觉转回头来，加快了脚步迅速回到了营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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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兄。”
韩非捧着一份书简和衣倚在主帐榻上，正想起身沏一盏热茶来醒醒神，却蓦地听闻帐外传来了少年的唤声。
他闻言立刻放下书简应道:“进来吧，子房。”
话音一落他便见营帐一角被小心撩起，接着一个翠绿色的身影便沿着缝隙挤了进来。他见状顿时哭笑不得地道:“你直接进来便可，哪里用得着这么委屈自己？”
张良将食指放到唇边“嘘——”了一声，道:“已经亥时了，就算韩兄是行军主帅，那也是不可大声喧哗的。”
韩非闻言顿时轻笑了一声，桃花眸里泛着光，笑眯眯地道:“都依你。”
张良见得到他的肯定了，便乐呵呵地凑近了些，找了张小靠过来倚在了他榻旁道:“韩兄，你的师兄李斯……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
“李斯？”韩非愣了愣，“子房怎么突然想起问他来了？”
张良以手支颔思考了片刻，然后道:“是这样的。良方才得知，庄兄的师哥受秦王之命护送廷尉李斯来韩国，但是情况比较隐秘，不像是作为使臣来使，倒像是一次大国秘密政交。”
韩非闻言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啊，原来如此。”说着顿了顿，抬头望了望国都新郑的方向才又道，“李斯其人，有大智慧，也有小聪明，是个志向远大且又极有毅力的人。”
“乱世之中最不缺的便是志向远大之人，”张良顿时眯了眯眼，“但是能得韩兄赞这一句‘有毅力’，想来这李斯日后必定不凡。”
韩非看着他那幅“兄长说的都对”的斩钉截铁的模样，不自觉便笑着摇头道:“子房怎么这么肯定，难道不觉得太过信任为兄了吗？”
张良歪头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心口的位置:“良这里，是有一枚衡器的。”
韩非闻言顿时失笑，伸手戳了戳他信誓旦旦的面颊道:“倒是非高看自己了。”
张良侧着头避开他作乱的手，板着脸继续道:“那么依韩兄所见，李斯此番奉命前来韩国究竟是有何目的呢？”
韩非闻言摇了摇头，轻叹道:“嬴政有大志向，也必定会有大作为。让这样的人来了解帝王法势，久而久之，心思便不可能被旁人猜到了。”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李斯和嬴政这二人，一个有雄心有地位，一个抱负有能力，一拍即合之下，再加上赢秦强盛的国力，所以日后哪怕是出现秦扫六合这样的事情……非也都不会觉得太惊讶。”
张良闻言蓦地惊了惊，有些不敢置信身为大韩王室的兄长竟然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然而还未待他开口说些什么，韩非却又蓦地笑了起来，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一般，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继续道:“不过子房放心，有非在这里一日，韩国便一日不会灭亡。”
说着还似乎是怕他不相信，又斟酌着补充了几句:“李斯是有能力不假，但他的小聪明往往会胜过大智慧。而嬴政虽然是个相对称职的君主，不过他太过野心外露，有些操之过急了。”
“那如果有一日韩兄不在韩国了呢？”张良闻言突然垂下头轻声道了一句。
“嗯？”韩非愣了愣，垂首又问了一遍，“子房方才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张良摇了摇头，甩去脑中那抹不安感，将目光投到了他手中那份书简上，“韩兄在看《五蠹》？你是要将它重新修订一次么？”
韩非点了点头，拍了拍身侧榻上的一小片空位道:“想是这样想的，不过也就是将个别字拿出来炼一炼罢了，大处改不了什么……来，子房，到这里来。”
张良抬眸看了一眼他手指的那个位置，下一瞬立刻站起身来告辞道:“韩兄，今日就聊到此处吧，良先回营……”
“帐”字还没说完，他便被韩非长臂一伸拽到了怀中，接着一个侧身放到了竹榻里侧。
张良顿时无奈，连忙伸手推了推身侧的人，板着脸斥道:“韩兄，起身。良要回营帐。”
韩非闻言立刻便按住了他的右手，一副训斥小孩子的模样道:“子房方才不是还说亥时了不许喧哗了吗？现下又闹着要出帐去像什么样子？快不许闹了，为兄去熄了烛火。”
张良顿时皱了皱眉，伸手拽住他的衣袖道:“不行，良现在无官职在身，若是明日晨起兵士们看到良从主帐中出去，会很麻烦的。”
韩非笑了笑，拉开他的手转身去熄了烛火，接着反身回到榻上躺下，十分顺手地将人又揽入怀中，然后漫不经心地蹭了蹭他的发顶，沉声哄道:“睡吧，无妨的。有什么事为兄担着。”
张良闻言沉默了一瞬，片刻之后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舒展了眉目道:“好。”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少年纵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