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半道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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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闻言皱了皱眉，站起身推开车门道:“良去前方看一看。”
说着又转头看了看倚在车案后的韩非，接着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叮嘱了几句:“韩兄，你没有武功傍身，尤其危险，所以紫女姑娘停在此处就是为了保护你。因此除非万不得已，你绝不可以下车去。”
韩非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瞟着他被身后凉风卷起来的衣角，点头应了一声:“好。”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张良便笑了笑，然后伸手拿过放在架上的凌虚剑，踮脚飞身几个纵跃便到了队伍的前端。
队伍前端的官道上果然如紫女所言死了许多人，那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断臂碎肢随处可见，再加上四处肆虐的黄沙，看起来格外凄惨。
而方才纵马前奔而来的卫庄此时正负手立在官道左侧，皱着眉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些尸体，不知是在想什么。
张良沉默地观察了现场片刻，见没有发现别的马匹或车辆的痕迹，便将视线收了回来，重新看向了地上的惨状。接着以袖掩鼻走到背风的方向蹲了下来，从怀中取过一张薄娟护在手上，开始就最近的尸体探查起来。
四周兵士见此顿时屏息凝气配合着他，生怕乱了呼吸打扰到他的探查。
张良仔细挑了几具尸体来回查了几遍，半晌后突然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娟布叠好放在最先探查的那名死者身侧，然后侧头吩咐一旁的兵士道:“合葬。”
兵士闻言立刻领命行礼道:“是。”
张良便点了点头，转头朝卫庄道:“庄兄，依良所见，这是一群……”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卫庄却突然猛地以脚弹地高跃而起，伸手“噌”一声拔过压在马上的鲨齿剑，接着如残光般朝着官道一侧飞掠了出去。
整个过程发生在眨眼之间，张良甚至还没来得及改口，只能呆愣愣地望着卫庄刹那便消失无影的背影接着道:“……山贼。”
“山贼？”
“啊，对，就是山贼……咦？”
张良蓦地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侧头看向声音来源。待看到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侧的兄长时，他顿时哭笑不得起来:“韩兄，方才我们不是说好了，为了你的安全是不可下车来的么？”
韩非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头道:“子房不必担心，眼下离新郑还不是很远，暂时是不会有什么事的。为兄也就过来尽尽责而已。”
张良闻言轻不可闻地叹了叹，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伸出手牵住他的衣袖，右手自觉地将凌虚握紧了些。
韩非看了一眼他牵住自己衣袖的手，满脑子都是得意洋洋的坏笑，嘴上却十分正经地询问道:“这些山贼死了大概多久了？”
张良沉吟了片刻，回答:“这样炎热的天气却只有血腥气没有腐臭味，再看这伤口凝固程度，大抵死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韩非点了点头，又道:“不知死因？”
张良“嗯”了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良……推断不出来。”
韩非闻言顿时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左肩，转头朝军将下达命令道:“全军侧行一里避过尸群，每伍伍长择一人出列刨坑葬尸。其余人原地休整，队列不得有乱。”顿了顿他又补充了道，“参与葬尸的兵士各赏白银一两。”
军将闻言立刻单膝跪地领了军令，接着便片刻不停地执行命令去了。
张良侧眸看了一眼前方众兵士，然后去官道左侧牵了卫庄的白马重新走了回来，朝韩非道:“韩兄，停军休整来等着庄兄也不是办法。良见庄兄方才那并不像是去追拿刺客或者敌人的模样，而且也不知他究竟去了哪里，何时能够回来。”
韩非顿了顿，询问道:“他离开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张良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迟疑地道:“站在那些尸体前一动不动地沉思了许久……算么？”
“……噗。”韩非闻言顿时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脑袋，“那还是不猜了，我们等着便是了。”
张良乖顺地点了点头，接着将韩非送回了车上，才翻身上马盘腿坐了下来，将目光投向极远处连绵的青山上，沉默不语地等待起来。
大抵是人比较多的原因，执行起命令来速度极快，所以兵士们不到两刻钟便挖出了一个长宽约九尺高六尺的大坑，将那些尸体都埋了进去。
张良坐在马上看着众人盖土收尾的动作，又朝方才卫庄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却始终不见有人回来。
之后又等了约两刻钟，韩非才终于掀起车窗朝军将吩咐道:“巳时末了，稍作收拾，继续行军吧。”
张良闻言立刻便将盘在马上的双脚踩回到马鞍上，策着白马走到了队伍最前端，暂时代替着卫庄的位置，领着队伍重新拐回到了官道上。
此时的日头开始有了些烈意，近两日又没有下雨，所以军队一开始行走，道上黄沙瞬间便又开始弥漫起来。
一旁同骑的军将递过来一个纱笠，张良便伸手接过戴到了头上，策着马在风沙里一面走着一面同他聊天道:“王将军入军营多久了啊？”
军将侧头看了他一眼，笑着答道:“回公子，一十七载了。”
张良顿时愣了愣，又问道:“那良再冒昧问一句……王将军今年贵庚？”
军将又笑了笑，道:“属下今年二十又五了。”
张良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由衷赞道:“像将军这样的人，才可算得上真正的少年英才啊!”
军将顿时爽朗地大笑起来，谦虚地摇了摇头:“王某愧不敢当，公子过誉了。”
张良听着他的笑声也跟着笑了起来，接着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却见前方道上极远处蓦地出现了一个十分修长的人影。那人手上提着一把极长的剑，剑的一侧隐约可见有着一排尖锐的利齿。
“庄兄!”他认出人后立刻策马朝前奔了几步，翻身下马朝前奔了过去，“你方才去了何处？”
卫庄伸手从他手中牵过白马，将鲨齿剑插入鞘中道:“去见一位故人。”
张良“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道:“那见到了么？”
卫庄顿了顿，撇了撇嘴:“没有。”说着顿了顿，才又吩咐了一句，“你回车上去吧。”
张良应了一声，见他面上露出不欲多言的神情后，便纵身朝后跃回了马车上。
接下来几个时辰便再没遇到什么事，队伍一路平稳地按照原定路程前行着。一直到酉时末时，卫庄找了一个背风的地势，吩咐兵士安营扎寨生火做饭。待解决晚饭后又安排人轮番守夜，全军便在火堆边上整顿休息下来。
张良的营帐在中军主帐右侧，他用完晚膳后便回来了这帐中，却没有立刻入睡，而是安静地躺在竹榻上等着深夜到来。
于是在等了近两个时辰之后，亥时过半之时，他果然听到卫庄突然从隔壁营帐中走了出去，且听那脚步声，像是朝着营队西侧行去的。
他躺在竹榻上心内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不住地找着借口想要阻止自己，终于还是拗不过好奇心决定起身跟上去。
起身后伸手抓起凌虚，张良便小心翼翼地远远吊在了卫庄身后，跟着他沿着小山丘走出了约两三里路，又顺着小路淌过一条极浅的小溪，然后最中停在了前方一片极深的密林之中。
看到前方卫庄停了下来，张良只稍稍想了想那人平日里过人的耳力，便在林外极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后续。
密林间黑压压的一片，只有零星的月光穿透浓密的树叶洒落下来。夏虫聒噪的蝉鸣声中，他看到卫庄在林内深处一棵极繁盛的树下站定，然而下一瞬却突然抬手，蓦然从身后“噌”地一下拔出了鲨齿剑。
剑光寒凉，剑上闪烁着极其妖冶的光芒。张良远远地瞟了瞟，看到在林木间漏下的清冷月色里，鲨齿剑的剑尖毫不犹豫地抵上了一个人的脖颈。
那人一身布衣，额前碎发轻扬，只沉默地看着举着剑刺向他的人，静默了片刻之后蓦然悠悠地笑了笑，然后极轻地唤了一声:“小庄。”
……
小、小庄？
张良猛地愣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半道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