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爱情回来过》十一豆

58、车祸

　　杨业站在斑马线前，低头看了看手机，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信号灯跳转为绿灯，他立刻随着人流匆匆走过马路，到了街角的一家西餐厅。
　　“有预约吗？”服务员礼貌地询问。
　　杨业报上预约号，服务员领他上楼，指了指窗边的位置。林风清早已坐在那里了，一身西装，浑身上下透着迫人的气势。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也是一派精英的模样，正偏过头对他说着什么。
　　杨业小心翼翼地走到桌边，恭敬地打了个招呼：“林总，真没想到您竟然先到了，抱歉让您久等了。”他道歉却也不忘提醒是你早到了，而不是我迟到了。
　　林风清没有抬眼看他。他也不敢在他对面坐下，双手局促不安地捏着两侧裤缝，额前渗出了汗珠。
　　林风清和身边的人继续说了一会话，才抬眼看向一旁的杨业，“杨业，你站着做什么？坐！”明明是面带微笑，目光却透着冷意，看得杨业浑身不自在。而杨业的那些小动作也分毫不差地落在了他的眼中。
　　“这位是胡律师，关于这种涉及房产分割的民事案件，他很有经验。”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身边的人，随即把摆在自己桌前的几张纸推到了杨业跟前。“明飞是湘怡的好朋友，所以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是明飞向湘怡借钱的借据，整整一百万。”

　　当初明飞看中了四环的那套公寓，因为主人家有事急需钱，因此价格堪称天上掉馅饼。但三百万的对于当时的明飞也是一笔巨款，当时是宁湘怡鼓励她下手，同时无息借给了她这一百万，并且为她房贷做担保，明飞才那么顺利地买下了这套房子。
　　“虽然湘怡没有规定归还日期，但借款人已经过世，这张借据也应终止了。杨先生既然继承了夫妻的共同财产，也理应承担夫妻间的这笔共同债务。”果然，杨业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房贷主要是明飞在还，杨业只是出了公积金，因此，要杨业短期内拿出这笔钱，根本不可能。
　　“如果杨先生无法在规定期限内还钱，就只能拿房子抵押了。当然现在这房子市值已经四百多万了，你就算是高利贷借一笔钱还上也不亏。只是......”他话锋一转，却没有说下去。
　　“林总，您有话就直说吧!”林风清这种话里有话的感觉就像一把刀悬在他的头顶，折磨着他的神经，还不如来个痛快。
　　“只是不知道有了房子之后，杨先生在北京还过不过得下去。”林风清不紧不慢地说着，把一旁的平板推到了他的跟前，里面正在播放一段小视频。

　　杨业的瞳孔瞬间放大，喃喃自语：“怎么会......”画面中杨业搂着一个香肩半露的女郎，两人举止亲昵，相拥进了房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随后画面跳转，接到了另一个视频，是在医院里。杨业母子出现在了视频的角落里。
　　“现在病人情况危急，我们不能犹豫了，必须马上切子宫。你们签字吧。”
　　“不行，我们拒绝。你们医院一定是吓唬我们的，我才不信生孩子会遇上这样的事，儿子，你不许签。”
　　“阿姨，这事儿真的不是我们吓唬您，现在产妇的情况真的很危急，发生了羊水栓塞再耽误下去真的要出人命的。”
　　杨业犹豫着接过了手术同意书，但很快被杨母一把夺过：“儿子，签了她就不能再生孩子了，第一胎是女娃，咱家还要再生个儿子呢？不会有事的。”随后杨母强硬地把纸塞回了医生手里，“我们不签。”
　　“你们尽力抢救吧，子宫我们不切。”杨业也拒绝了。
　　“你们真是！”医生一跺脚扭头走了。
　　医院的监控拍下了当时产房门口的画面，却没能记下他们交谈了什么。而当时产房门口，一个小姑娘正和家里人视频，录下了他们的对话。
　　“妻子怀孕期间出轨，抢救手术拒不签字，这样的事情若是被媒体报道出去，会变成什么情况。现在人肉搜索可是很厉害的。”
　　“不是，这不是真的，你们看到的只是片面，事实不是这样的。”杨业沉不住气了，大声反驳。
　　“不是真的，你敢说这画面里的人不是你？也许经过还有其他一些小插曲，但结果是定的，你百口莫辩。只怕拒绝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害死明飞，是你计划好的吧，这样你就可以继承房产，另觅新欢，简直一举两得。”
　　“不是，不是这样的。”杨业已经乱了阵脚，“林总，真的，酒店的事不过是出差途中兄弟几个一时糊涂；手术的事我也是无心之过，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房子我不要了，你放过我吧，不要把这些消息发布出去。”
　　杨业也还没有丧失理智，他很快意识到林风清肯让他知道这些，就是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林总，您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我都答应您。”
　　“好，我说的你肯定能做到。”

　　——
　　谈判那天，明飞的两个舅舅，杨业的叔叔和姑姑过来了。当着他们的面，杨业亲手签下了字据把房子给了女儿，这十八年他享有使用权，并愿意承担剩余所有房贷。除此之外，他还答应了让严家父母带孩子，并表示希望他们住在北京。
　　情况比想象中的好，而至于那张借据，宁湘怡只字未提。
　　杨家父母回了河北老家，一切也算尘埃落定。
　　回去的路上，宁湘怡不免好奇，“看不出来，你倒是把杨业摆平得挺彻底的。”
　　林风清嘴角得意地微微扬起，“没有两把刷子，怎么跟着宁老师混。”
　　宁湘怡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你啊，多半是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所以他才一下改变主意的。”
　　“他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不重要，反正结果好就行了。”他一手握紧方向盘，一手抓住了宁湘怡的手，“回家。”
　　这几天宁湘怡为了明飞的事也是各种劳累，他为她准备了一些放松的项目。他更改了行车的路线，宁湘怡浑然未觉。
　　他暗自得意，不过很快，他的眉毛就竖了起来，劈手夺过宁湘怡的手机。“不要在开车的时候玩手机，一会该晕车了。闭目养神歇一会。”
　　“要开庭了。”
　　“什么？”
　　“小美的案子要开庭审理了。”她看着前方，目光中满满的疲倦。

　　——
　　张志夫妻一同受审，因为牵连面比较广，因此并未公开审理。
　　宁湘怡还是到了现场，只是并未露面。
　　张志夫妻涉嫌多起经济犯罪，同时还涉嫌多起人生伤害事件。墙倒众人推，许多受害者都站了出来。最终数罪并罚，一审判处无期徒刑。
　　除了张志夫妻，□□孙明美的那群流氓也全都被送上了法庭，以前干的违法乱纪的事也都被挖了出来，够吃不少年牢饭的。
　　出法院之前，孙姨替女儿理好帽子和口罩。出门前，孙明美偏过头看了一眼，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宁湘怡。
　　被发现了，她索性大方地走上前，打了声招呼。
　　面对孙明美，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故作平常道：“我在北京给你联系好了整形外科的医生，你和我一起回北京吧。”其实她还联系了给她做治疗的心理专家，但怕刺激到孙明美，没有说。
　　“坏了的，总是回不到原样了。”孙明美的眼里依旧一片死灰。
　　“但总归会好一些。”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孙明美不领情，宁湘怡也拿她没办法。临走前，她拍了拍孙明美的肩，“孙姨真的很疼你，就当是为她想一想。”说完她就走了。

　　宁湘怡走下法院外的台阶，走出大门，走进一旁的小巷，她的车停在这边。
　　只是湘怡没有走到车前，便听到一阵脚步声，扭头一看，是孙明美朝这边跑了过来。她改变主意了。
　　宁湘怡朝她招手，示意自己在这里等她，让她慢点。
　　她还没有跑到跟前，巷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轰鸣声。宁湘怡本能地回头，只是她还没有看清来车，便被一股大力推到了。摔在地上的瞬间，她看见了孙明美像沙包一样飞了出去。
　　“小美！”她惊叫，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地起来朝她跑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小美，别怕，我送你到医院。”宁湘怡试图将她从地上抱起，可是却发现以她现在的体能根本无能为力。
　　“湘怡，对不起！”孙明美费力地摘掉了脸上的口罩，嘴角渗着鲜血。“这些天，我想清楚了。这些年，我做了很多错事，这次，大概是我唯一做对了的一件。湘怡，欠你的，我只能还到这了。”
　　“别说了，我们去医院。”宁湘怡费力地试图抱起她，随即手中一轻，一双大手抱起了孙明美。
　　孙明美见到来人的脸，却笑了：“胡晟，是你！没想到还能看到你。”
　　“这些年，大概也就只有你，是真的爱过我......”
　　“小美，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撞到你。”男人已是涕泗横流。
　　“我不怪你，我是个坏女人，看，到死我都要你记得我。”她的脸上遍布疤痕，嘴角一片鲜红，笑容妖冶而残酷。
　　“湘怡是我的好妹妹。”说完，她偏过头，笑了笑，伸出的手，还没有够到宁湘怡便垂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