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兔子，你有酒吗？》奶茶盖儿

4、04.杂绪

　　平阳路快到这座城市的边沿了，再走远些就是郊区，只有两路公交会开过来，等一趟要差不多半个小时。言九惯不喜欢等公交的时间，觉得天热，又没有可用以消磨的玩具，实在难熬，今天却有个能说话的伴，于是也不怎么嫌弃盛夏灼人的太阳了。

　　他兴致勃勃的拉着泽纲的手问泽纲是哪里人，怎么会搬到这儿来，还在读书吗，或者已经是步入社会的大人啦。泽纲按着Reborn给他编排的新身份一个一个回答他，老家在W市，高考成绩不行就随手填了个看的过眼的志愿，当时光想着要考远些的地方，就到这儿来了。读的是建筑，就在郊区那个建工技术学院。

　　言一一直靠在公交站亭遮阴的档棚下，越近中午，太阳就越是往顶上靠，那一片小绿塑料瓦投出的荫跟着渐窄，他似乎十分怕热，几乎要贴着亭下的广告牌，看样子是一丝也不想暴露在阳光底下。言一大多数时间只是听他俩一来一往的对话，也不想张口，他嫌说话耗力气，更热，及至泽纲说他在坐落郊区的那学校读书时才接了句话，“真巧。”

　　“怎么？”泽纲问他。

　　“我也在，不过是初中毕业就跑那儿念了附属的职高。”他笑了笑，露出一点犬牙，这时候倒显得有些可爱，不见最初那点阴鸷了。“就想快点毕业混个证好找工作，比不了你们这些挤过独木桥的高考生。”

　　“都是为了以后铺路，还是学生，有什么比不比得上。”泽纲跟他客气了句，心有戚戚的想到我还真不是高考来的，并盛一毕业（Reborn还是看在云雀的面子上没让他中途辍学）就被拐到意大利学如何当一个合格的黑手党。现在给他材料他能闭着眼睛做出炸｜药，但真放张化学试卷在他面前让写反应式，他大概就能憋出个H2O。

　　公交车慢腾腾的开过来，隔着老远就开始按喇叭催人上车，言一问泽纲带零钱了没，没带的话可以刷他的公交卡。泽纲摊开手让他看躺在掌心的两枚硬币，还是道了声谢。言一也就不再跟他客套，上车一巴掌把踮着脚拼命想要够到车上儿童票标准的一米二红线的言九拍老实了，推着他脑门往车后走。

　　言九：“哥，你就不怕把我给打傻了。”

　　言一：“本来就傻，说不定物极必反还能给你打聪明点。”

　　言九：“…”

　　言九：“亲哥啊。”

　　车上人少，泽纲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言一和言九在他后边一排，还在小声斗嘴。车内空调开得很足，泽纲居然觉得有些冷，他下意识的蜷了下臂膀，又很快反应过来这姿态不算体面，悻悻的放下手来端正了坐姿。公交车的窗户擦的不仔细，蒙了一层细细的灰，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被太阳炙烤得扭曲的景物，直叫人眼睛泛酸。

　　泽纲于是改盯着窗户上一个小灰斑发呆，他脑子里零零碎碎的很多事，不知道Reborn现在回去了没有，不过不用负责继续辛苦教导他这个蠢徒弟了，Reborn也就没有必要留在意大利，他大可以周游世界去寻找一个合他心意的姑娘，点一杯今夜不回家。

　　隼人在他临走之前写了很长的一封信，他到现在还没有读完，家族不允许在试炼期间让他与守护者或者同盟家族有任何联系，杜绝一切能给予他帮助的可能性，信留着慢慢看，总还算有个念想。

　　阿武和大哥老是偷偷摸摸的跟他密谋有机会一定要来中国看他，虽然他们在长城上做拳击俱乐部招募宣讲和天｜安门广场前打出本垒打的宏伟志愿，让泽纲总是担心继意大利警部后家族还要被中国刑警大队盯上，但不可否认听到他们说要一起吃广东早茶逛苏州园林的时候自己还是忍不住有点心动。

　　库洛姆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好好吃饭，京子小春都不在身边了，她说不定会觉得有点寂寞，还好有犬和千种在···等等这算是还好么。

　　泽纲连叹气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到如今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依赖同伴，他觉得现在自己看见颗糖都能想起蓝波，看见只鸟都能想起云豆，看见个凤梨都能想起···算了这个还是别想了容易做噩梦。

　　才离开不到一天。

　　泽纲稀里糊涂的想到他小时候的梦想是变成巨大的机器人，守护重要的家人和朋友，可惜的是即使是在他虔诚的相信圣诞老人的年纪里，也没有一个大红鼻子往他挂在床头的花袜子中放他许愿了好多年的，能陪他说说话的伙伴。为此他多次任性的向奈奈抱怨为什么不能在家里建个烟囱和干净的壁炉，他这么乖的小孩，没有礼物一定是圣诞老人找不到路的错。后来长大一些，泽纲开始思考中年秃顶的工薪族大叔才会思考的问题——到底能不能平静的接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或许那时他自己还在普通人的标准线以下）的事实，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以至于到现在，他还是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怎么就成了一个黑手党家族的首领。这实在有点魔幻现实主义，就算他从小就做着自己是亿万富翁流落在外的独生子，总有一天会有人驾着宝马开着香槟，铺上红地毯恭敬的邀请他回去继承万贯家产的白日梦，其本质还是一个安安分分的良民，比起当过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今朝有酒今朝醉日子的亡命徒，他还是更向往朝九晚五的安定生活。

　　可五年前拼命抗拒觉得不可理喻的事，到现在还是顺其自然的接受了，他从九代手上接过指环的时候，就有声音在跟他说，你要学着背负着别人的期望长大啦，不能再胆小怕事，不能再畏缩不前，荣耀属于彭格列，也属于你。

　　好比现在，五年前的沢田纲吉能使劲搓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再没心没肺的靠着塑料凳睡得流口水，而泽纲只能正襟危坐的把手好好放在膝盖上，像个成熟的大人。

　　言一把一旁睡得人事不知的言九脑袋给扳正了，免得小孩坐个公交都得落枕。一抬头看见泽纲规矩的坐姿，心想这倒是不会落枕的，就是累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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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满课，只有两千字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