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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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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何钊还没怎么反应,忙着给麻花辫擦眼泪的小屁孩儿倒是先抖了三抖,也不急着哄麻花辫了,两只小短腿一迈眼看就要跑路。
“言九,你敢再溜一次。”
小家伙苦着脸,跟要上发条的生锈机器人似的僵硬的定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耷拉下眉眼,眨着一双大眼儿惨兮兮的求饶道:“哥,我错了。”
“还知道错啊。”来人不紧不慢的踱上前,双手插在兜里,低着头看那小孩儿,刘海柔软的垂下来,泽纲又往前探了探身子,还是看不清他的脸,“回头再收拾你。”
麻花辫看没人哄她,也没劲儿哭了,怯生生的躲在言九身后向他打招呼:“言一哥哥好。”
一旁拿着钱包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的何钊煞白着脸,好似面前站的不是个大活人,而是拿着生死簿来勾他魂的黑面阎王,他下意识的往后一跳,跟踩了尾巴的黄鼠狼一样缩起肩摆好防御的姿态,方才放下心来叫嚷道:“姓言的你不去上课跑这里来看弟弟?怕是最后连个技校毕业证都混不到手咯!”
“那也比你个靠勒索小孩混饭吃的上道多了。”言一眼皮都不带抬的给人怼了回去,没等何钊再说些什么,一直插兜里的手总算舍得伸出来了,他握着一支短管,手腕先是一挑又重重甩下,原本不起眼的短棍被延成一根两尺长的钢杆,有光沿着杆身倾泻而下,在尖端汇成一个小小的十字。
“你想干什么?”何钊被他拿甩棍的动作吓了一跳,色厉内荏的吼了声,眼神已经四处游移着找逃跑路线了。
这么明显的答案言一实在不想跟他浪费口舌解释,他迅速向前一铲,手中钢棍直直打向何钊的膝弯,看架势是一点不客气的要把何钊给打跪下。何钊从小到大都是个欺软怕硬的主,敢找言九麻烦也是吃准了这小孩儿不敢告状,而果果家除了那个整天只会哭丧的妈也没人在意她死活,骗点小钱都是壮了胆子去的,真要让他给小孩头上打个包他都没这出息,就怕被言一看出来,现在倒好,被这片出了名的小煞星给撞个正着,打从一开始听见言一的声儿他就没活络心思了,只想找个虫洞给他整穿越回去。
眼见着逃不过这一下,何钊倒是丝毫没有心理障碍的直接往地上一跪,争取让挨得这棍力度轻些,拿在手里还没捂热乎的钱包被他当凶器大力往言一那边甩去,趁着言一侧头避过去的空档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就往反方向跑。
泽纲窝在角落,默默的看着被甩出七八米远还在地上欢快的滚了好几圈,确定让自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沾满灰尘才心满意足的摊地上的皮夹,觉得何钊不去当棒球手真的很可惜。
“哥你真厉害!三两下就把那狗腿子打跑了!”说着别人狗腿子的言九觍着脸摆出谄媚的神色,及时上前来溜须拍马。
言一哼笑了声,懒得搭理他。甩棍往地面一撑给收成原来的巴掌大小放回兜里,转头看向麻花辫:“先回去吧,姜姨刚在在巷口那找你半天了。”
“哦。”果果惴惴的看了言一一眼,给言九递了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点头应道:“那言一哥哥再见。”
言九被果果这毫不犹豫抛弃战友的精神所震撼,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痛心的发誓,他辣条的第一口再也不是她的了。
“看什么,还没被坑够呢。”言一有些好笑的看了言九一眼,凉凉的开口嘲道。“我早和你说过别和姜果走太近,她爸···”
“那不是她爸!”言九握着拳头,头一次对他哥大小声。
泽纲动了动耳朵,有些尴尬的想要不要现在站出去,照这个发展他要再猫着可能就得听到些他人不愿外道的家丑了。
言一皱了皱眉头,还想说些什么,可有些事情不方便让小孩儿知道,说了人也不会懂,最终还是从善如流的转移了话题:“那先不提这个,说说钱包你哪来的?”
刚才还昂首挺胸给他女神平反的小屁孩儿顿时被菩萨的雨露浇灭了火焰山的气焰,把头埋得低低的假装自己是只鹌鹑:“我——捡···”
泽纲精神一振,意识到该自己出场了。
“不好意思!”泽纲翻下防盗窗拿白T领口往脸上胡乱擦了两把,做出焦急的神态朝空地上的两人喊道,“那个可能是我的钱包,能让我看看么?”
乍一听人声,言一的小臂条件反射的紧绷起来,对突然出现的生人摆出警惕的姿态,泽纲赶紧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一时两人都没有功夫注意到,一旁看到泽纲的言九眼底遮掩不住的惊疑。
直到现在,泽纲才真正看清言一的面貌。黑发黑眼,脸部线条很柔和,明明是非常典型的东方人的温润长相,山根却又十分挺直,戒备的看着人的时候眉头是往下压的,更显得眼窝深邃,有几分阴鸷,又带出几分洋气来。刚才隔得远见他,即使是低着头的时候背也挺得很直,有股不属于这片地儿的精神气,现在离得近些,竟然觉得面前看起来还要小他两三岁的少年身上有着种可以实质碰触的魄力。
他又转头去看泪眼汪汪仿佛又要流下鼻涕糊一脸的言九,不是很想相信这两人是兄弟。
“这钱包是你的?”言一放松些许,还是有些狐疑的问道。
“是——”泽纲话起一半,看到言九可怜巴巴的朝他眨眼。
“我在车站的时候···”继续眨。
“发现···”拼命眨。
“发现钱包不见了,想可能是刚才来的时候掉在哪儿了。就沿着原路找过来,大概是给小孩正巧捡到了,我新搬来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贸贸然就上前插/你们话,就在旁边那栋楼后面猫了一会儿。”泽纲憋着笑看言九一副劫后逃生的样子,满脸写着“大恩大德来世再报”,心里头乐得不行,想这小孩儿怎么办到能用表情说话的,真有意思。“里面有我的身份证,你可以看看。”——虽然身份证是假的。
言一也不客气的捡起还在地上躺尸的钱包翻了翻,果然看到放在钱夹最里面的身份证,右上角一看就是摄像师加班时间照出来的不走心之作正朝他笑得一脸蠢相,他扫了一眼姓名栏,记下了名字,又把身份证塞回钱夹里递给泽纲。
“抱歉,我弟给你添麻烦了。”言一歉道的很诚恳。
“是我自己没看好包,怪不了他。”泽纲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又蹲下来平视着言九的眼睛笑盈盈的说:“但是小朋友,以后捡到东西要交给警察叔叔哦。”
未来的黑手党龙头老大居然蹲在这里教一个六七岁的小朋友要拾金不昧。
泽纲抹把脸,深觉自己在里世界当真是无人出其左右的道德模范了。
言九吸着鼻涕看他,一颗红心向太阳的表忠心道:“一定!”
言一立马不是滋味了,平常我念你怎么就没见这么听话过,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白眼狼。
泽纲揉了把言九软乎乎的头毛,心情不错的站起来准备道别。
“大哥哥你是要去市里吗!”言九看他要走,急忙拽了下他的衣角大声问道。
“是啊,刚说过的,我才搬来,日常用品都还没准备,要去市里置办些。”泽纲低下头回他。
“让我哥陪你吧!市里水货多,你新来肯定会被坑的。”言九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又牵着言一的手把他拉过来,“有我哥在就不会了!他杀价比钱扒皮的老婆还厉害!”
言一木着一张脸听自家弟弟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卖了,心里头很有些天要下雨弟要嫁人的悲哀。
“不用了——”泽纲嘴角一抽,不是很明白卖了个人情这小孩怎么就缠上自己了。
“就当是给您添麻烦赔的不是。”言九眼泪说掉就要掉,带着委屈的哭腔央道,“大哥哥你就给我这个机会吧。”
得,这下再拒绝就真显得不近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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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一在前面带路,不时回头看身后两个一大一小在嘀咕什么,可他才刚转头,两货就眼观鼻鼻观心一脸严肃的目视前方,就差踢起正步以示自己在专心致志的走路。
言一无端生出被排挤的凄凉来。
“所以说——你一开始是准备先假意把钱夹给那个···陈···”
“陈钊。”
“对,陈钊。救出果果以后,再用弹弓大发神威把他给打个屁滚尿流,拿钱夹回来还给我?”
“就是这样!”言九贼兮兮的献宝似的把弹弓从怀里拿出来,“我哥以前就是用弹弓打坏家伙的屁股!装小石子,一打一个准。”
泽纲快被这活宝笑死了,难得坏心眼的逗他,“先不提你能不能把陈钊给打跑喽,你就算是把钱夹拿回来了,去哪儿还我呢?指望我待在原地等你不成?”
言九一愣,明显没想到这一茬,直眉楞眼的回道:“交···交给警察叔叔?”
“顺便再把你自己给交进去。”泽纲这回不打算憋了,十分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惹得言一又回头看了一眼。
“不说这个了,纲哥。”言九死缠烂打问出泽纲名字后就自来熟的叫上了纲哥,让泽纲不自觉的想起自家喜欢排名的星星王子来,倒是对这小家伙又多了几分亲昵。“你怎么跟上我的?这边楼都长得差不多模样,我多拐几个弯,能让隔壁家大黄个狗鼻子都追不上,你太厉害了!”
被沦落为和狗比的黑手党未来教父不着痕迹的转移了目光,丝毫不脸红的随口扯到:“谁知道呢,瞎猫碰上死耗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