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婚介所》洛青宛

3、阿诺

　　宋桂林听完了这个故事，竟不自觉泪流满面，他低声道：“原来妖怪间的爱情，这么感人…”
　　“所以，熊大哥你和小花嫂子间的问题是她又遇到了故事里的意中人？”陆然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一脸幽怨。
　　熊大壮止住了唾沫横飞的回忆，委屈的说，“是啊，我已经偷偷看到小花见了他好几次了。”
　　这年头，无论人和妖的爱情，都在遇到初恋后溃不成军。
　　都五百年了，按说也轮回了好几世，这也能再次遇到，真特么太有缘了。
　　“而且那个人似乎还记得小花，都对小花笑了。”熊大壮说着说着又要哭了。
　　“如果熊大哥说的是真的话，恐怕那个意中人并不是人”陆然略一思索，把纸巾递给熊大壮，侧头避开了他的唾沫星子，“人类历经那么多次轮回怎么可能还有前世的记忆。”
　　“想这么多干嘛，明天去卧龙坡看看不就知道了。熊大哥，那个人还在那里吗？”苏彤在一旁跃跃欲试，似乎对故事里的那个人很感兴趣。
　　“应该在的，我连续几天都看到他了，虽然说没看清脸。”
　　“叫什么大哥，叫叔。”陆然转头驳斥了苏彤一句，然后对熊大壮说：“那行，熊大哥你今天先回去，明天我去升仙坡会会那个人，看看他是人是妖。不过这事你不能跟嫂子说啊，我们私底下秘密进行。”
　　熊大壮激动的握住陆然的手，“行行，陆兄弟，就等你这句话来着！明天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不需要，你把那个人出没的地方告诉我就好了。我肯定把事给你办好，不让那小子破坏你跟嫂子。”陆然挣了挣自己的手，发现挣不动，只得作罢。
　　“陆兄弟办事我最放心了。那行，我先回去了，我还得给你嫂子做饭呢！”
　　熊大壮在告诉了陆然位置后终于起身告辞，而这时都已经日头西斜了。
　　陆然站在门口望了望，看到远处平地起了一阵风，竟直接刮进了屋子里，在宋桂林身旁打转，吓得他腿肚子都抽筋了。而屋外只听哐当一声，妖怪婚介所招牌经不住这阵风的雪上加霜，终于英勇就义了。
　　“阿诺，你这次出差工资没有了。”陆然转过身对那阵风和蔼的说，“招牌明天之前记得修好哈，否则下次让你去北极出差。”
　　“老板，我错了，我保证把招牌修好，你就别扣我工资，也别让我去北极，我可刚从南极回来啊。”
　　宋桂林侧目，发现那阵风已经散了，一个十六七岁眉红齿白的少年站在他旁边，低声嘟囔：“我就是想逗下这个人而已！”
　　“他是我新招的员工，是个人类，要是被你吓坏了你让我上哪再找一个？”

　　宋桂林在一旁有些委屈：“这个时候才想起安慰我脆弱的小心脏吗？”
　　“卧槽，这家伙竟然是人类，厉害了厉害了，老板你真是心大，人类都敢招。”那个叫阿诺的少年似乎已经把陆然的训斥丢到了脑后，像哈巴狗一样一直围着宋桂林转来转去，感觉下一秒就要把舌头伸出去舔他。

　　“阿诺，你从南极有没有给我带企鹅蛋啊？”
　　正在厨房烧饭的少女彤听到外面的动静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一脸期待的望着阿诺。
　　“蛋没有，只有特产冰山上的冰一块要吗？”
　　“你个骗子，当初不是说好给我带企鹅蛋的吗？”
　　“大姐，不是我不想带，你不知道南极那边的企鹅有多强悍，我都被追杀的跳海逃生了。”
　　“可是…………”少女彤还是有些不甘心，她可是做梦都想养只企鹅当宠物。
　　“行了行了，就算阿诺把蛋给你带回来，你会养吗？你自己刚从蛋里蹦出来没几百年，先照顾照顾你自己吧。”陆然一脸嘲讽，无情扼杀了苏彤的宠物梦。
　　宋桂林望了眼屋外已经黑透的天，一脸忧愁：“那个………天黑了……我能先回去吗？”
　　“呀，天都黑了！”阿诺看了看漆黑的夜色，眼中有促狭闪过，他凑上前对宋桂林说：“这条聚灵街可是妖怪的盘踞地，白天还比较安全但晚上就不好说了，你要是现在走或许会碰到某个喝醉的妖怪，到时候被他吃了也说不定。”
　　宋桂林：“……”
　　“喝醉的妖怪，那不是………”
　　“小彤儿，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陆然的眼神冷冷扫过来，吓得苏彤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但随后她闻到了不远处飘来的糊味，立马向厨房跑去，“啊啊啊………我的红烧肉啊！”
　　阿诺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陆然拍了拍他的头，转身对宋桂林说：“阿诺说的的确有可能，要不然你今天还是留下吧。正好让他跟你详细介绍下这里，你肯定也有很多问题想问。”
　　就这样，宋桂林迷迷糊糊的留了下来，在一顿糊成焦炭的红烧肉晚餐后，阿诺自告奋勇的跟他科普了妖怪婚介所的相关历史和人类必备妖怪常识。
　　自古以来，无论传说还是戏文都在不停演绎着光怪陆离的神怪故事，当然，这些并不是空穴来风，阿诺说，无论宋桂林信或不信，妖的确自古存在，他的真身就是一只蛟龙，还是灭绝动物呢。
　　说到这的时候，苏彤指了指自己表示也是灭绝动物，宋桂林也难得有了好奇心忍不住问陆然是什么妖怪。
　　陆然听罢，在打游戏的空暇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不是人也不是妖。”
　　在沙发上嗑瓜子的苏彤吐出瓜子壳：“他是人妖！”
　　“女儿你又不乖了，如果我是人妖，那你是什么呢？”
　　“爸爸，我错了，请别抢我的瓜子！”
　　……………
　　“咳……”阿诺清了清嗓子，不理那边的鸡飞狗跳继续对宋桂林科普：
　　“不过，现代社会的妖怪跟传说里满口獠牙啖人血肉的妖物还是不一样的。首都城内，本就不许妖邪作祟，再说建国后不许成精，留给妖怪的生存空间也越来越少，所以他们一个个都化成人形混迹在人类社会中。为了人与妖和谐共处，妖王对群妖订下戒条以此约束他们，所以他们大部分都是遵守八荣八耻的三好妖怪。入世百年，除了一些穷凶极恶不服管教的妖怪外，在人类社会并未造成多大的混乱。
　　而妖怪婚介所所在的这条街名为聚灵街，是人妖交界处，里面居住的都是一些不肯融入人类社会的妖怪，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一群奇葩。
　　其中这个婚介所可以说是奇葩中的清流，因为他的创始者有一个宏愿：
　　“我要让天下有情妖都终成眷属！”
　　当然，这是婚介所第一任老板的中二梦，陆然表示他才不会这么圣母，并且对此嗤之以鼻。
　　妖怪婚介所成立时间已不可考，前身叫妖怪姻缘祠，陆然是第三任老板。
　　那还是民国的时候，开张的第一个月，熊大壮阴差阳错的闯了进来，成了他第一个客人，顺便提一下，那时陆然怀里抱的秃毛鸡就是苏彤。他接手一百年，促成了不少妖怪的姻缘，不止妖怪，甚至连其他非人之物他都来者不拒，但服务质量却不敢恭维。
　　据阿诺不完全统计，经陆然促成的妖怪夫妇离婚率过半，比人类社会更甚。对此，陆然却不以为然，他说无论人或妖，感情都是双方的事，如果不共同好好经营的话，再光鲜的婚姻都会慢慢褪色。而妖怪的生命比人类不知长了多少倍，邂逅了太多人与妖，而当他们终于想要安定下来的时候，却发现早就忘了该怎么一心一意。
　　所谓天荒地老的爱情，对大多数妖来说就是鬼话，就是有也不是朝三暮四的妖会遇到的。
　　当然，陆然可不会对他的金主们这么掏心窝子。
　　至于陆然的种种恶行和抠门导致连个员工都招不到这种事。鉴于他就在旁边，阿诺想了想还是没对宋桂林说，也怕他听后惊觉自己被当成了冤大头愤而毁约。
　　夜慢慢深了，经历了兵荒马乱的一天，宋桂林终于在妖怪婚介所的历史熏陶中睡着了。

　　聚灵街的夜总是异常的黑，连月亮都是灰蒙蒙的，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特色。陆然的屋里半夜还亮着灯，阿诺在门外轻轻敲了下门，发现门并没有关，心下会意，慢慢走了进去。发现陆然正站在一幅画前，看的入神，虽然神色未变，但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是泄露了些许情绪。似乎察觉到了阿诺的到来，陆然转过身对他微微一笑：“东西顺便带回来了吗？”
　　阿诺将手中的瓶子递了出去，苦笑了下：“这是南极冰川最深处的冰晶，我在海底寻了一个月才找到，还不小心把给苏彤的企鹅蛋掉海里了，幸亏索拉把我和蛋都衔了出来。要不然我这个水生生物说不定都要冻死在南极海底了。”
　　陆然叹了口气：“我记得跟你说过很多次量力而行，你这次主要的任务是帮索拉求婚。你啊，总是喜欢逞强，不论以前还是现在。”
　　“也没什么，就是好不容易偷来的企鹅蛋被索拉又还回去了有些可惜，本来还想给那丫头，把生日礼物打发掉呢！老板………”阿诺抬头望着陆然，目光灼灼：“你答应过我的，容卿……”

　　“阿诺……我真的不知道容卿在哪，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世间，你要明白，我不是万能的。”陆然神色悲悯，抬手想摸摸阿诺的头，却被他无情打掉。
　　他转身向门外走去，声音犹如寒冰：“老板，我不要你的可怜，你总说我太执着，那你自己呢？说什么都忘了，那为什么还留着这幅画，它挂了多久，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陆然默然，落空的手慢慢垂了下来，他静默了片刻，转身将墙上的画取了下来，眼中竟有泪浮现。
　　…………………
　　而此时，北京郊外升仙坡的一棵古树上，一个白衣男子靠在树干上，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夜风掠过，吹起他额前的发，狭长的双眸紧闭。他的皮肤苍白，轮廓柔和，月光洒满全身，让他看起来仿佛落入凡尘的精灵。
　　半晌，他猛地睁开眼，伸手摸了下嘴角，触手冰凉，
　　“他……
　　是哭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攻和受下章相遇，感觉自己在自嗨，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