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因册》醉木兮

2、第 2 章遇鬼

　　榕城是一汪水，离开榕城你就进入了一片海。

　　一路北上，寒意渐浓，长途跋涉对于很少出行的孔栖来说并不轻松，就算他读过古往今来众多的名人游记，依旧不知该怎样缓解长时间骑马带来的腰背疼痛。
　　这一天，天色已晚，孔栖决定留宿在路过的一个小镇上。

　　随便找了一家不大的客栈，把马交给小二照顾，孔栖走进店里点了几样清淡小菜准备祭了五脏庙早点回房休息。此时店里生意正好，划拳行酒令的、大声谈笑的，杯盘碰撞声不绝于耳，显得一人独坐的孔栖倒是有些突兀了。
　　等待上菜的时候又进来两个年轻人，张望一圈，见只有一张桌子上白白净净，边上还杵着个同样白净的青年人，便打发小二去问问能不能同桌共食。
　　孔栖性子沉，但并不冷，有人同桌他也不介意。大家都是年轻人，见了面很快便互通名姓开始有说有笑。

　　“对了！今天二月二十七，哥，整三个月，你输了，改天小弟可要亲自去你房间取那簪花砚了，你可别不开门啊”。
　　“哎呦，我的好弟弟，那砚台可是哥哥的心头肉啊，你还真拿走啊！”。
　　“愿赌服输，当哥哥的可不能先耍赖皮”。
　　“谁要赖了，我哪知道这女鬼会这么厉害，陈道长据说可是陈抟老祖的嫡系啊，居然被迷了三个月还不得脱身，这谁能想得到？要不你让孔兄评评理，我到底冤不冤”。
　　说罢，这哥俩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起了这件怪事的经过。

　　年前的时候，镇上的琼花树林来了一只女鬼，有晚归的女子和贪玩的孩童撞见过，据说穿得花花绿绿，满面油彩，在树林里飘飘荡荡的，偶尔还会站在树顶，冷不丁抬头看见，当真能吓死个人。
　　虽说这女鬼也没做什么恶事，镇上还是被她闹得人心惶惶，好不容易有个陈道长路过，找他问卦算命的人都说奇准无比，于是有人求陈道长收了这女鬼。

　　一开始还真挺顺利。
　　陈道长去琼花林看了一次，说这不是恶鬼，解了心中的执念自然就会踏入轮回，但后来一来二去的，女鬼没被收道长倒是被缠住了，他几乎夜夜去琼花林，不是对着空中念念有词就是摆上香案作法，好不诡异。这么一来，除了好事之徒连白天都很少有人再敢踏入林中。
　　面前这兄弟二人也是无聊，哥哥认为陈道长是在感化女鬼，弟弟则觉得道长已经成了女鬼的阶下囚，于是以三月为期，赌了这一方簪花砚。

　　这事稀奇，虽说孔栖自己也满腹心事，但还是不由自主有了好奇。
　　这些年间，为了查证一些事情他涉猎极广，奇谈异闻、精怪故事没少看，但还从未看到有哪个故事中的女鬼只为抓一个过路的道士，怕不是别有用心之徒借着驱鬼的名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吧。
　　告别了两兄弟回到房中，原本想第二天就启程的孔栖决定暂缓一天，待得明晚亲自去趟琼花林。

　　第二日，孔栖在城中闲逛到傍晚，吃了饭又去茶馆听人说书，等到亥时将近问了茶馆伙计琼花林的方向后便一人前往。
　　初春的夜里寒气袭来，残月昏暗的光线只能映照出模糊的轮廓，孔栖连灯笼也没准备，一路走来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好不容易才来到琼花林外。
　　林中一片寂静，高低错落的枝丫看起来鬼气森森，一个人影也没有，难道今晚陈道长碰巧不来？孔栖忍不住又往林中走了几步，突然，他非常强烈地感觉到右前方不远处的树下有什么东西，它仿佛是一块看不见的冷气森森的冰块，连视线都被凝固。

　　“你能感觉到它？”。
　　一个声音突然插入打破了不知被冰封多久的空间，孔栖粗喘着回头，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位身穿道袍的道士，那道士又认真看了看孔栖的脸，说道：
　　“你的确可以感觉到它”。